65讲和

 “鼎和兄（姜梅龄），我早说过我不想打仗。是你们非要过来和我打仗，现在形势不利，你们就想罢战，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我答应，我手下上万官兵不答应。”


 讲和。


 蔡锷再次派出了姜梅龄。


 段勋当然是愿意和蔡锷讲和，两个人又没有什么死仇。而且段勋也不喜欢袁世凯当皇帝，这天下又不是你们袁家的，凭什么你要当皇帝。你们袁家当皇帝，这不是把我们这些人的希望都给掐灭了。我们也想当大总统，你们袁家当皇帝，那么我们以后怎么当大总统。


 所以蔡锷的护国军还是要留着，让他们继续折腾。可是愿意讲和是愿意，但这个主动权必须要掌握在段勋手中。段勋和姜梅龄的私交还是不错。但现在双方阵营不同，就只能是各自争取自己的利益。


 “鼎和兄，现在的情况我相信你们都清楚。现在我的人已经拿下了叙州，把你们的第一梯团包围。蔡锷的主力部队目前也是伤亡惨重，我估计你们都没有弹药了吧。打了整整六天，我都很佩服你们，你们的后勤能力还不错，也很英勇。反正现在我有的是时间，在泸州我有吃有喝，不缺钱、不缺人，还不缺弹药。据我估计，只要我在泸州跟你们多耗个四五天，你们的部队一定会崩溃，到时候就是我歼灭你们的最好机会。我何必跟你们罢战。”


 “只要我歼灭了你们这一路的滇军，那么所谓的护国运动我想就彻底结束了。我们的宣统皇帝一高兴，估计赏我一个四川将军都有可能，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和谈，对我有什么好处。”


 段勋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梅龄。


 姜梅龄叹口气。自己当年和段勋一起上学，后来也是一起分配到保定军校当教官，那个时候的段勋真的只是一个纯粹的军校学生，军校教官。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没想到几年没见，自己已经完全不认识段勋。


 “德功（段勋），我知道现在是你占据优势。但我部目前虽然伤亡很严重，但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如果你不愿意罢战，那么我部只能是选择和你拼死一战。我相信你也不希望和我们决死一战。”


 谈判。


 都要讲究一个气势。


 蔡锷的部队都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几乎是山穷水尽。但姜梅龄不能失去气势。反而是要表现自己还有一战的能力，甚至要告诉段勋滇军是敢于拼死一战的。这样才有足够的筹码和段勋谈判。


 “这倒是说到了重点。”


 姜梅龄一愣。


 本来以为还有一场唇枪舌战，但段勋竟然是点点头，同意自己的说法。姜梅龄实在是无法把握段勋的想法。开始还是气势汹汹，但现在又是这么说。


 段勋看着一脸懵逼的姜梅龄心中很是好笑。


 虽然因为姜梅龄是段勋的同学，所以蔡锷几次派遣姜梅龄当护国军的代表。但说实话姜梅龄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谈判者。


 姜梅龄心中的那点想法，段勋能够轻易判断出来。


 “鼎和兄（姜梅龄），这么跟你说吧。我的部队大部分都是我从豫西带过来的，都属于我的子弟兵。为了打造这支部队，我可是耗费了很多的心血。一想到他们要葬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就心痛。要不是如此，我早就带兵围剿你们，把你们给歼灭了。你们才有几个兵，我现在还有好几个团的预备兵没动，就等着怎么反击你们。”


 “既然你们想罢战，也不是不可能。我也不想为这些破事让我的部队继续付出伤亡。既然这样，我答应你们罢战，你们可以退回永宁。刘云峰的第一梯团我也可以让开一条路，让他们离开。”


 “感谢老同学。”


 姜梅龄大喜。


 现在的滇军需要的就是修整。而且需要从后面运送后勤物资。要不然滇军几千人手中拿着枪，却没有子弹。


 “鼎和兄，先不要谢我，我有条件。”


 “你说。”


 “反正你们都要后撤，轻装前进比较好。我看你们部队摆在阵地前的大炮，还有重机枪，都那么重，我看不如留给我。我就先替你们保管。”


 “你……”


 姜梅龄想要说什么，但还是让自己静了下来。


 果然。


 姜梅龄就觉得段勋怎么答应的这么快，原来是看上了滇军的大炮和机枪。因为当年打造滇军的时候，北洋军是想要在西南打造一个小北洋，所以武器装备都是按照北洋军的标准来的。


 因此滇军的大炮、机枪可都是从国外引进的，是正宗的克虏伯大炮。不是什么日本、中国的纺织品。


 这一次带来的大炮虽然不是很多，但蔡锷的主力部队，大炮还是有二十多门，机枪也有二三十挺。滇军装备好到什么程度，在目前的北洋军当中，除了老北洋六镇之外，其他的部队装备都比不上滇军。


 “而且，虽然我不确定，但你们滇军此次应该有两三千人的伤亡。我看这样，你们行军也很困难，我就发发善心。我也不要太多，给我留下两千杆步枪。”


 “德功，过分了。”


 姜梅龄怒气大盛。


 段勋要的实在是太多。要重武器还不够，还要部队留下两千多杆步枪。这简直是强盗。两千杆步枪，加上大炮、机枪，完全是滇军一个旅的装备。


 “鼎和兄，你回去和蔡锷将军商量商量。我可以等，我相信你们的部队等不了。特别是刘云峰那边更不能等。现在我的部队刚刚扩编为十七师，我想不管是李济深还是商震，或者万选才、刘湘，他们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打仗。好能够成为我旗下的旅长。他们现在战斗欲望都很强。”


 “所以我给滇军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你们没有回答，那么我会要求我的部队全线反击。到时候情况会变成怎么样，就不在我的控制之内。”


 姜梅龄站了起来。


 明白这是段勋的条件，所以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看着姜梅龄的背影，段勋忽然道：“如果你们同意，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优惠条件。我知道你们伤兵很多，如果你们带不走一些伤兵，可以留在那里。我可以帮你们收留，让他们接受治疗。这一点我段勋说到做到。”


 姜梅龄听到这句话停步，转过头看了一下段勋，很快又是转身离开。


 …………


 “好，好，好。”


 綦江。


 曹锟接到段勋的战报，忍不住不停地赞叹。


 北洋军是骄傲的，北洋军的将军普遍瞧不起其他部队，包括南方实力强大的鄂军和滇军，北洋军的将领一样瞧不起。特别是曹锟这种北洋军嫡系将领更是如此。


 可是瞧不起归瞧不起，对于蔡锷谁也不会忽视，曹锟也是一样。


 辛亥年南方崛起了一大批的军事将领，袁世凯最重视的就是蔡锷、尹昌衡、李烈钧、许崇智这几个人。而这几个人当中，袁世凯最器重的当属蔡锷。


 袁世凯是真的很想收服蔡锷。


 因为蔡锷名气太大，能力很强。


 早在清末蔡锷的名声就很大，和北边的吴禄贞合称“北吴南蔡”，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两大代表人物。辛亥年更是带领滇军在西南所向披靡，积累了足够的名声。


 袁世凯甚至想让蔡锷辅佐自己的儿子。可惜蔡锷哪里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曹锟和蔡锷对峙，也会重视蔡锷。


 不过蔡锷在泸州碰壁，碰的是头破血流，打了好多天都没有拿下泸州。曹锟虽然带兵打仗的能力一般，但带兵也有几十年时间，很多东西还是清楚的。


 滇军是强，但现在也只是靠着一股气。


 在泸州碰壁，会让他们士气大降。只要蔡锷的这支滇军主力，同样也是护国军主力，只要这支部队受挫，那么整个护国战争就会陷入低迷。


 目前湖南那边已经把王文华的黔军赶出了详细，自己也已经收复綦江，段勋不仅收复了叙州，还把蔡锷的主力挡在了纳溪城外。蔡锷的护国军第一军，以及相应滇军的黔军，目前在四川和湖南都受挫，整个护国战争陷入低迷。这里面段勋的功劳是最大的。


 好事情，这是好事情。


 “曹公，段勋这个年轻人虽然桀骜不驯，但还真是一把打仗的好手。”


 高凌霨也是点点头。


 段勋虽然实力不错，但在北洋军序列当中是属于后起之秀，地位还是比较低的。没想到自从护国战争爆发以来，先是歼灭了川军第二师一个旅，紧接着又是歼灭了滇军一个支队和川军第二师剩下的一个旅。这一次更是面对蔡锷的滇军主力，表现非常好。蔡锷的部队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威胁纳溪城。在纳溪防御阵地就已经是撞的头破血流。


 很厉害。


 高凌霨只能是这么说。


 生猛，段勋在护国战争的表现实在是太生猛。四川局势几乎可以说是段勋一个人稳定下来的。


 “是啊。”


 曹锟有些惆怅的道：“段合肥（段祺瑞）在朝中本来就难以节制。皇上好不容易把他从陆军部打发出去，没想到此次战争最耀眼的竟然还是他段合肥的人。等到大家知道此战结果，段勋这小子必定要名震天下。皇上又要头疼了。”


 “曹公，不过也幸好段勋在泸州挡住了蔡锷，不然段合肥肯定要复出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段勋此次表现如此之好，对于段合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高凌霨用另一角度开解曹锟。


 段勋是段祺瑞的人，可是段勋此次在纳溪表现很好，把蔡锷的主力挡住了。甚至是一手把高涨的护国运动给打压下去。本来护国运动继续高涨，说不定袁世凯只能是重新启用段祺瑞，用段祺瑞来稳定北洋军，稳定动荡的局面。


 可是现在段勋把护国运动的声势打下去，袁世凯反而是用不着让段祺瑞出山。


 曹锟点点头。


 然后笑着道：“你说段合肥现在是高兴段勋在泸州的表现，还是生气段勋在泸州的表现？哈哈哈。”


 幸灾乐祸。


 曹锟的确是有一些幸灾乐祸。


 说起来曹锟在北洋军的资历并不比段祺瑞、冯国璋他们差。只不过因为带兵能力不足，军队资历不足，所以被段祺瑞、冯国璋他们远远落下，曹锟心里也是有一些不服气的。


 现在看到段祺瑞不能出山，心中怎么会没有一丝幸灾乐祸。


 “曹公，不过还是要防止段勋把泸州让出来？”


 “他敢！！”


 曹锟冷哼一声。


 高凌霨的意思曹锟听明白了。那就是段祺瑞为了出山，让段勋稍微放水，这样护国战争的声势会再次扩大。袁世凯如果没办法只能是邀请段祺瑞出山收拾残局。


 这不是什么高明的招数，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招数。


 因为早在辛亥年袁世凯就是用这种方法来逼迫满清，让满清一步一步把权力交给袁世凯。段祺瑞为了重新出山，说不定就让段勋给滇军放水。


 反正滇军那点实力，段祺瑞此等北洋军巨头是不放在眼里的。


 “曹公，还真是有这种可能。”


 “泽畲（高凌霨），那你的意思是……”


 “给段勋奖励，杜绝段勋的借口。同样要给段勋一个严令。”


 曹锟点头。


 笑了笑道：“段勋这小子年轻气盛，现在挡住蔡锷之后肯定是志得意满，不一定愿意诈败。当然他想要诈败，只有一个借口，那就是武器弹药不足。既然如此拨给他一些武器弹药，断绝他的借口。然后严令他必须守住泸州，一旦丢失泸州，我必军法从事。”


 “这样不错。”


 “只要段勋这小子给我守住泸州，我必将把滇军、黔军全给歼灭。给子玉（吴佩孚）发电，让他担任前线指挥员，率领第六旅、第十三混成旅、第十四旅、川军第一混成旅给我反击，把戴戡的部队彻底赶出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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