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剑玄君

 “先生要出城？”


 几日之后，当姜珏拿着大包小包朝着王府外走去时，门房很是诧异地上下打量着他。


 这怎么看……都像是要跑路的样子。


 自从皇宫派人将王府上的门客“请”去了不少之后，王府内一直人心惶惶，时不时便有门客收拾好家伙，连夜偷摸跑了。


 对于这种事，公子咲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不知道。


 可姜先生被王爷很是看重，连他都要跑么？


 而且这青天白日的收拾好东西从大门走……也就姜珏一人了。


 门房不敢放人，又不敢得罪姜珏，吞吞吐吐道：“王爷不在府上，姜先生便是要走，还是和王爷招呼一声过再走吧。”


 姜珏笑笑道：“在下不过外出访友，傍晚便会归来。”


 门房有些为难，可王爷早有吩咐，府上谁要走都不必阻拦，任凭离去。


 “那还请姜先生自行小心，外头还在抓道士呢。”


 “在下省得的。”


 门房也只好叮嘱姜珏一句之后，便放他离开。


 姜珏从王府离开之后，乔装打扮一翻，很是顺利地就离开了咸阳城。


 若是他想，现在便可一走了之，不必再管秦国之事，公子朕之事。


 姜珏……本就是个惜命之人。


 若不惜命，没有这份谨慎，只怕自穿越来不到一月工夫，就得命丧黄泉。


 而现在，这咸阳城对于他来说，无疑是龙潭虎穴。


 公子咲便是那摇摇欲坠的“危墙”。


 姜珏已经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正常来说，他早就应该收拾好自己的吃饭家伙，躲进深山老林里才对。


 但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些事要做。


 也算是……还了这些日子在公子咲府上所受的照拂之情。


 姜珏来到城郊外一处山峰上，此地可眺望到大半的咸阳城。


 他解下身上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个香炉，将香炉立于一块青石之上，又从怀中拿出匕首斩下一咎发尾。


 另取三支香，将自己的乌丝缠在香上。


 做完这一切，姜珏双手持礼，拿着那三支香喝道：“三天之上，以道为尊。万法之中，焚香为首。今以三支功德香，拜请四方神圣、八方阴魂，传令天南山岭百仙家，入秦国咸阳一叙。”


 “如有愿者，敬请香！”


 他手中三支香自行燃起，袅袅烟雾升起。


 原本无风的天气，忽地起了一阵阴风。


 那三支香升起的烟雾瞬间被阴风吹得扭曲，朦胧间烟气之中竟成一道人影。


 姜珏朝面前那烟雾缭绕成人影缓缓一拜，将三支香插在香炉之内。


 那烟雾凝聚成的人影飘至香炉前，猛地一吸，那三支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尽。


 待到香灭去，一阵清风拂过，那烟雾凝聚的人影就此烟消云散。


 姜珏在一旁平静得看着，一直到香灭了，这才上前收拾东西。


 他刚刚请山川精灵、阴神鬼怪替他去天南山岭那边传个话，应下这活的看起来是个阴魂。


 这些阴魂几乎没什么力量，甚至连做法害人都做不到，但是在有些事情上用着却格外的方便。


 咸阳城毕竟是一朝天子脚下，这些弱小的阴魂是进不了城的，请厉害的代价太大，姜珏也只能辛苦自己出来跑一趟了。……

 


 咸阳城毕竟是一朝天子脚下，这些弱小的阴魂是进不了城的，请厉害的代价太大，姜珏也只能辛苦自己出来跑一趟了。


 ……


 公子咲回府之时，心情肉眼可见的差。


 这些日子，对于她来说可不好过。


 自从那一日被姜珏救了之后，第二日她便去找秦武君，希望他能够将自己府上的门客放回来。


 可秦武君却只回了她一句话：


 “安王府上的门客，莫非就不是寡人的臣子？为寡人效力，莫非便是不忠？大秦之内，是不是要出二君？”


 只这一句话，便将公子咲给堵了回来。


 而在今日，她刚从太傅府上回来，得到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姜珏与她说的那地下行宫，林玄风派了亲信冒死入皇宫后院查了，可压根寻不到那地下行宫的入口。


 “安王殿下，我等手上虽有一些那妖妃罪证，可不足以让她万劫不复。机会只有一次，还请安王殿下继续忍耐。”


 林玄风再三的劝阻，也一直回荡在公子咲耳边。


 这不由让她心烦意乱了起来。


 忍耐，忍耐……可被那妖妃扣押的，都是自己的人！忍一日，要死几人？


 公子咲甚至都不敢想。


 当她回到府上，刚进门门房便给她带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过来。


 “你、你说什么？姜先生离开了？！”


 公子咲瞪大了双眸，看着那门房。


 门房大气都不敢喘，连忙道：“姜先生说是要出城访友，可小的见他大包小包的……”


 公子咲不由苦笑。


 旁人不知也就算了，她还不知么？


 先生是她从玉华江里捞出来的，也是第一次来秦国，哪来的什么旧友？


 不过是说辞罢了。


 “连姜先生都离我而去了么？”


 公子咲魂不守舍，失神喃喃。


 心中原本刚刚萌芽的些许情愫，再此刻却像是沾了毒的刀子，绞得心窝子疼。


 她失魂落魄地朝着府中走去，便是身边人向她行礼问候都像是听不到了一般。


 “王爷这是怎么了？跟失了魂似的。”


 “听说今日宫中发了旨，申饬王爷，许是与这事有关吧。”


 “可王爷去的方向……”


 等公子咲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间，来在了姜珏的小院中。


 她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里被归置得很是干净，地上甚至连片落叶都看不见。


 先生不喜欢他人服侍，这院子一直是先生自己打扫。


 门口的水缸里，养着一尾鲤鱼，并不是锦鲤之类的观赏鱼，而是很普通的鲤鱼。


 先生的品味，总是很古怪。


 公子咲越看就越觉得心头空落得慌。


 可仔细想想，先生并非秦国人，留在她身边这些日子，几次三番帮了她大忙，早已偿还了当日救他落水之恩。


 况且……以先生的手段，那日便是不救他，他也必然无虞，也算不得什么恩情。


 她低垂眼眉，手轻轻抚着院中那一缸子的边沿，视线落在了水面之上，微微出神，脑海中满是姜珏的模样。


 似是映进了这缸中水里。……

 


 似是映进了这缸中水里。


 “先生……”


 “公子是在找我？”


 正当她失神之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瞬间让她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般，浑身激灵了一下，猛地扭头看向身后。


 在她身后，姜珏笑容和煦，躬身持稽首礼站在那儿。


 一如记忆当中那般。


 “先生，你……怎还在这儿？”


 公子咲美眸圆瞪，吃惊地看着姜珏，脑子有点懵，下意识地便说出了这句话。


 姜珏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公子这是什么话？在下住这儿不是公子安排的么？莫非……公子不让在下住了？”


 “这院子先生愿意住到什么时候便住到什么时候！”


 公子咲一时情急，两只手抓住了姜珏的袖口。


 她双手攥着袖口攥得很紧，像是生怕一松手，姜珏就会不见了一般。


 姜珏轻咳了一声，指了指袖口，委婉道：“旁人看了，还以为公子这是拿住了一个贼人呢。”


 公子咲这才发觉自己逾越之举，脸顿时红了，连忙松开。


 她扭过身去，尽可能表现得不在意地岔开了话题：“我听门房说，先生外出是为访友。不过我未听先生提起这咸阳城中还有先生故旧？”


 “那旧友并不在咸阳城内，出门只是去托人送了口信。”


 姜珏说得很是含糊。


 公子咲顿时好奇，可不等问就听姜珏岔开了话题，顿时明白先生是不想讨论此事，也就闭嘴不问了。


 这一日过后，王府上的人惊讶地发现姜珏身边多了个小宠物，是一只异目青金二瞳的雪白猫咪，总是被他抱在怀里。


 也就在那一日之后，王府中时不时出现些野兽踪迹，府上人也无人放在心上，只当是天气转暖，这附近山中的野兽下山入了城里觅食。


 另一边，皇宫楚心殿。


 “可找到那姜珏的下落？”


 “回禀娘娘，可以确定安王府上确实有一名‘姜先生’，只是……奴婢几次派人入王府窥探，甚至亲自夜探了一次王府，却根本入不了那‘姜先生’落脚的院子。”


 楚心殿中，有苏璇心腹婢女跪在殿中恭敬道。


 有苏璇皱眉道：“你修为已至六品，连他面都见不到么？”


 “那院中有数尊大妖守护，实力皆在奴婢之上。”婢女惶恐道。


 有苏璇心中暗道，看来这位安王府上的“姜先生”就是天魔主所找的那个“姜珏”。


 能被天魔主悬赏之人，果然不凡，只怕修为深不见底，不可轻易激恼了此人。


 她摸不清姜珏底细，心中顿生忌惮之情，不肯以身犯险。


 “不过……奉剑奴三日之后便能到秦国，这位姜先生自有她去对付。”


 当日奉剑奴留给她的信物，已经被她捏碎。


 有苏璇这几日一直压着心思没去对付公子咲，便是忌惮她身边的姜珏，一直在等奉剑奴。


 如今奉剑奴马上就到秦国，她也无须再等了！


 有苏璇眼神逐渐变得阴狠，问向婢女：“白玉真人如何了？”


 这白玉真人，便是公子咲身边的那位崔道长。


 婢女答道：“他已屈服，一切都愿听从娘娘的。”


 “很好！”


 有苏璇笑容更甚，只是阴冷之意似是刺骨：“既然如此，其余人便不必再留了！”……

 


 有苏璇笑容更甚，只是阴冷之意似是刺骨：“既然如此，其余人便不必再留了！”


 “也是时候……给咱们这位安王送上一份‘大礼’！”


 ……


 七月，初夏。


 有苏璇招天下方士入宫炼丹，就在今日，仙丹练成！丹成之日，整个皇宫之中飘起阵阵丹药香气，一时间皇宫内之上凝聚一道仙灵之气久久不散，丹香飘到咸阳城中，闻者皆有裨益，患病者不医而治，习武者气力更甚，学文者文思泉涌。


 皇宫之内，更是异象频生。


 干枯数年的老树抽了新芽，后花园之中不同季节的花朵同时盛开争艳。


 献丹之日，数年不理朝政的秦武君罕见地开了朝会，文武百官位列两班。


 他坐在龙椅之上，看向殿外。


 有苏璇身披轻薄的红纱长裙，从殿外婀娜步入，身后跟随着众多貌美的婢女，让人不禁侧目。


 她双手端着托盘，低垂眼眉来到殿前，在秦武君面前跪下，手中托盘高举：


 “仙丹已成，今日献予大王，祝大王寿与天齐、既寿永昌！”


 秦武君身边服侍的太监要去取丹验丹，却被他喝止：“爱妃便是端了穿肠毒药，寡人也甘之如饴，用得着你多事！”


 他站起身来，亲自走到有苏璇面前，从托盘上的那丹盒中取出一枚赤红的丹丸，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芬馥香气直钻口鼻，整个人瞬间精神大振。


 当这一枚仙丹被秦武君当着朝中文武百官的面吞入腹中，原本多年下来被酒色掏空的身体竟是瞬间弥补，脸色红润无比，原本有些花白的头发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乌丝。


 秦武君只觉得一股暖流在体内游走，身体之中涌出了使不完的力气。


 他朝着龙椅旁一口三足青铜鼎走去，双手抱着鼎身，咬牙喝了一声：“起！”


 那重达数千斤的巨鼎，竟是被他硬生生搬动，举到了半空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武君抱着鼎，大笑不已，放肆的笑声在殿中回荡。


 朝下文武皆是面露惊骇，不由得议论纷纷。


 “当真是仙丹啊！”


 “娘娘竟有如此手段。”


 “国之祥兆啊！”


 文官之首，太傅林玄风却是面露惊愕，不由地向一旁的公子咲看去。


 他们二人，本以为有苏璇炼丹不过是说辞，实际上是另有图谋。


 可没想到，她当真炼成了仙丹，进献给了陛下？


 之后，秦武君又传令了太医进殿，而太医检查过后，立刻跪于堂前贺喜。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身躯强健如虎狼，便是二十岁的少年郎也不及陛下！”


 自有苏璇入宫以来，秦武君沉迷酒色，身体匮乏，早已不复壮年。


 可未曾想一粒仙丹入腹，竟是有了再活一世的征兆！


 秦武君心怀甚慰，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拉着有苏璇的手，竟是让这妇人坐到了他的身边。


 那可是龙椅，唯有天子方可坐！


 秦武君却毫不避嫌，对于有苏璇的宠爱之情可见一斑。


 “爱妃献丹有功，可想要什么奖赏？”


 有苏璇眼眉低垂，抿嘴浅笑道：“妾身只盼大王成千秋功业，并无奖赏想要。”……

 


 有苏璇眼眉低垂，抿嘴浅笑道：“妾身只盼大王成千秋功业，并无奖赏想要。”


 秦武君顿时胸怀开慰，但看向朝下众臣之时，眼神又冷了下来：“若朝中文武，皆如爱妃这般，寡人何愁秦国不兴？如此贤良淑德，寡人若再听得有对爱妃半句状告，休怪寡人不念君臣情谊！”


 这些话，明里暗里都是说给某些人在听。


 有苏璇说道：“说起来，妾身炼丹之时，余下药性也练了一枚仙丹，此仙丹虽不如大王那颗，可也有强身健体、延寿之功效，大王与安王殿下乃是亲手足，不如便赠给安王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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