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2章 迷雾里的丑蝶

 曾几何时，艾萨克的背后也长着一对翅膀，橙黄相间、色彩紧凑。它托起艾萨克那笨重的身躯，牵引着小小的梦想，在喧嚣的世界里逆风飞翔、盘旋游荡。每次挥舞都是崭新的旅程，更是无数祈盼的轮回往复。


 但在某个夜晚，暴雨无情地冲击了艾萨克的身体，痛击着他的灵魂。那时他才发现，原来背后这双本该随心而动的翅膀，是如此的孱弱无力，甚至经受不起一场风雨的洗礼。于是它在他心中渐渐变得可有可无，直到最后被斩断，丢弃在冰冷的杂草中。


 剧痛令艾萨克神志不清，不受控制的泪水潸然而下，他一边啜泣着，一边向远方爬行，试图在这如炼狱般的生命里，能够幻化出一双完美无缺的翅膀。


 但现实就是现实，身为走兽的他无法再次飞翔，反而在经过了痛苦的折磨后，丧失掉所有勇气，既做不了那扑火的飞蛾，也当不上扰人的蚊蝇。


 就这样趴在地上，虽不甘于命运，可更不屑匍匐蠕动。这种失而不得的沮丧令人痛不欲生，好似身体被千万条细丝越勒越紧，直至血肉模糊，绞碎心灵。这丑陋的皮囊让人鄙夷不断，那如炙烤般的刺痛感如芒在背，终日隐隐作痛。


 十几米外的寒鸦城旅店一片宁静，那个胖老板正品着香茗，垃圾桶旁的野猫们翻找着残羹，几只胆大的老鼠钻出了草丛。昏黄的路灯光晕闪动，行人的身影来去匆匆，路缘的方石冰冷异常，旋转的风穴沙土翻扬......


 我们每个人都走在路上，茫然与空虚霸占着心房，压抑与哀伤冷却了希望。所谓的港湾、所谓的温暖、所谓的完整，不过是有了房子、有了爱人、有了骨血后的装模作样。一切只因我们总是喜欢用华丽的皮囊，去掩盖内心的丑陋。


 戴着虚伪的面具，就这样一直伪装，每每看着光彩照人的自己，总是笑得撕心裂肺。可在这肮脏的世界中，又哪有纯净的地方安身立命，所以我们只好每天背着那副丑陋的皮囊，如寄生虫般苟且偷生。


 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我们多半时间是茫然无措的，这种感觉就好像被生生拉扯出了舒适圈，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无能。就像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当没有了利用价值，便被随意丢弃，又或是跌倒在地也没人来扶，甚至大家唯恐弄脏了衣裳。


 自己的肮脏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低贱也只有自己清楚，因此突然被人扯掉面纱，暴露在阳光下，便难免会惊慌失措、战战兢兢。正如一个人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待久了，自然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只能像臭虫般胡乱逃窜，寻觅下一个躲藏地点。


 但我们却依旧要感激自己的皮囊，感激它们愿意收留脆弱的心灵，感激它们在我们经历了孤独、经历了漂泊、最后不知何去何从时豁达包容。每张皮囊都好似独立的空间，虽不尽如人意，但却温暖完整，如收容所般有求必应。


 每个灵魂都有着自己量身定做的容器，无论美丑，更无须在意别人的目光。因为它是独一无二的，更是不可缺少的，只要它完好无损，我们便可以肆意妄为，从容不迫。但世人却往往不会心存感激，总是惯性的把一切看成理所应当。


 在人生的旅途上，最没用的四种东西是分手后的悔恨、不爱后的思念、高高在上的嘴脸、以及低情商的善良。


 大多数人总是喜欢抱怨这个世界太过凄凉，总是带着嘲讽的语气说着自己不懂得争夺功利，学不会巧舌如簧，更不会惺惺作样，并且最后还要以一句“我很真诚”来雕梁画栋。


 正如很多人以为凡事都口无遮拦，便是直爽坦诚。但实际上，这样的人往往最为讨厌，他们总是喜欢打着“真性情”的幌子，做着低情商的事情。他们往往最容易因被开玩笑而动怒，总是像孩子般，索取着别人的包容。


 他们扮演不好自己的角色，只能一直以最真实的样子去面对世界。他们永远都学不会察言观色，永远不知道与不同的人相处，要说不同的话，表现出不同的态度。他们永远都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从未觉得这些是种才能，而并非虚伪。


 他们更不懂得什么叫做换位思考，总是习惯性的口无遮拦，自以为将错就错便会积非成是，自圆其说就可以心安理得。甚至某些浑水摸鱼的自私自利者，更是把情商低当作了挡箭牌，用心直口快来掩盖自己缺少教养。


 情商低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总喜欢用类似于“忠言逆耳”或“直言不讳”等说词来矮化高情商，合理化低情商。然而真正的情商，却是绅士优雅的风度，是我们良好的教养，是懂得维护别人的体面，更对世间万物报以宽容。


 但话说回来，这年头很多人都穷困潦倒，每天都被无数压力与烦恼所困扰，想不怨天尤人都不行，就算偶尔幻想一下，也会感到自惭形秽。


 尤其是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人，付出的汗水比谁都多，可结果却是入不敷出、捉襟见肘。最后回首望去一无所有，只好在平淡中熬完余生。


 可人生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更无所谓命运的动荡，活着只是为了生活，我们在熙熙攘攘的现实里，早已习惯了这世界的丑陋，也体验了太多太多的无奈。


 起早贪黑的忙忙碌碌，却依然生活的水深火热，前半生辛苦攒下的钱财，老了也通通支付给子女们，或做为婚房首付，或成了创业本金。


 就像一头只知道围着磨盘打转的驴子，每天睁眼便是机械而重复的行走，天黑后吃喝拉撒，月上枝头时拖着疲惫的躯体入睡。


 这样的日子将持续十多年，直到身体彻底垮掉才会另作他用。而那些连驴都当不好的人，只能被抽筋扒皮，熬成阿胶。大多的穷困潦倒本就是场恶性循环，区别只在于有的人浑然不觉，而有的人早已妥协绝望。


 读了《羊皮卷》才知道，如果人是靠吃饭活着，那饭便不再是饭，而是饲料。摩罗尼尔学者告诉我们，老天是公平的，它不仅给了我们丑陋的皮囊，还给了如弱智般的情商，再搭配个一贫如洗的家境，以免显得不协调。


 人生本来就是条布满荆棘的窄道，有多少人会如鱼得水，就会有多少人在磕磕绊绊。然而它却是我们不得不去面对，且必须要独自走完的旅程。就像那折翼的蝴蝶，或生或死，或去或留，一切皆是自己的决定。


 一双冰冷的眼眸在斑斓雾林深处浮现，艾萨克作为帕瓦联邦哨探，自然要将布姆一行人的踪迹及时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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