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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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收听调频91.6，这里是大鹏！”
“这里是小莉！”
“让我们收听新一期的快乐时光，看看哪一对新人终成眷属。”
路边停靠着一辆青皮出租车，车内传来欢快的声响，侧门开着，司机脱了鞋袜，两脚搭在车窗，悠闲听着广播。
“大鹏，你说毕业季就等于分手季，这还有一个月，我们这个节目会不会凉啊？”
“哈哈哈哈，你这玩笑开得真大，你看看听众们的热情回复。”
“先是刚毕业的小姜同学，刚毕业就找到一份称心工作，当天就拿着录用通知和工资卡求婚。”
“那人家小姑娘怎么说？”
“脸一红，同意了呗！”
“哈哈哈，那他以后的日子可清苦啦。”
“还有，小李同学....”
阳光恋恋不舍的午后，暖意弥漫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师傅，安平路去吗？”
说话的是一个头发凌乱，眼睛的黑眼圈很重，身形瘦佻，脸色有些蜡黄的青年，只有衣衫还算整洁，没有什么污渍。
“嫩这话说的，俺这出租车干了八年，从来没有拒客的，快快快，上来上来，别耽误俺听广播。”
司机师傅从车窗探出头，胡子邋遢，酒糟鼻子，脸上还带着横肉，看着不像什么好人。
青年叫孔绪，南方人，这次来北方是想要和一个人告别，然后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孔绪并没有在意司机师傅的样貌，只是想早点结束这趟旅程，然后找一个黑森林一样的房间，在里面舔舐伤口。
“希望能早些结束这趟旅程。”孔绪心里期盼自己到时候不要露出一副丢人现眼的模样。
孔绪听着广播，他人即将到来的快乐幸福，还有旁人的祝福，像一根根木刺扎进他的手心，生根发芽，牵连到他的胸口。
“幸亏哭过了。”
孔绪在心里默默想着。
车速不快，是这个北方县城独有的节奏，没有大城市里的浮躁和不安分。是平静的，沁人心脾。
“就像她一样。”
孔绪心中想要将她忘掉，可是他怎么也做不到。
扎了根的思念，即使被连根拔起，那曾经的雨露，曾经从肥沃泥土中吸取过养分就会消失了吗？
孔绪仰躺在破旧的车靠椅上，两眼无神的看着上方，视线似乎穿过车顶棚，来到了一片虚无的地方…
“醒醒，醒醒。”
司机师傅从前座伸出毛发蜷曲的粗壮手臂，用力摇晃着沉睡的孔绪。
孔绪眯起眼角，噙着泪，装作刚睡醒时的样子。
瞧见安平路的牌子，再看了眼打表机上的数字，默默转账，默默下车。
司机师傅欲言又止，待孔绪下车，感叹了句，“人生哦...”
又哼着曲儿，继续听自己的广播去了
...
...
孔绪看着周围本应该陌生的地标，可是他已来过上百次，怎么可能会不熟悉。
“那是美食街的入口。”
“那是大妈们晚上跳广场舞的地方。”
“那是秘密公园，是小情侣幽会的地方...”
可是现在，和孔绪已经没有关系，这些地方里的他已经被替代。……
可是现在，和孔绪已经没有关系，这些地方里的他已经被替代。
她的他，已经不是他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做过和我一样的梦。”
孔绪心里浮现自己这几天的梦境。
“是不是和我一样在梦里又来到了这些地方，寻找着昔日的足迹，往日的时光...”
孔绪摇了摇头，将这份不切实际的心思亲手撕碎。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讨个说法，也不是问为什么，只是来道别。
是的，道别。
他自己告诉自己这只是人生中的一场别离，只是一段插曲，可当他这么想，这么做的时候，别样的思绪又涌上心头，只有他内心深处才明白，那种苦痛非哭一场才能释怀一些。
来到对方的公寓门口，孔绪怎么也按不下门铃。
环视着周围，和他上次离开时变化不大。
楼道里昏昏暗暗，灯光时断时续。木制的扶手，已经经历了相当漫长的岁月，漆印斑驳不堪，扶手下的铁杆充满锈迹。地面上的灰尘随着孔绪的来回踱步，不断轻轻飘起...
孔绪控制自己颤巍巍的手指，把丑态收起，轻触门铃。
没人。
“也对，”孔绪心想，“今天虽然是工作日，以前是没人陪，所以才准点回家，成为家里蹲，可是现在有人陪伴她，自然就不会回来了...”
从口袋里掏出备用钥匙。
孔绪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来不准备用的。
但他要拿回曾经在屋内，属于他的东西，也已经打过招呼了，对方同意，只是请求尽量不要碰见彼此。
“咔嚓。”
细微的开门声，孔绪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生怕她又在睡回笼觉，打扰到她，又想要静悄悄来到对方的身旁，给对方一个惊喜。
看着眼前的布局，床头柜上乱糟糟的，零食、漫画、插座没有一丝条理。
茶几上有烟灰缸，打火机，这是以前没有的。
孔绪不吸烟，她也不吸烟。
记得她说过，她最讨厌烟味。
可烟灰缸中的烟丝，散落其中的烟头，无不露出讽刺的微笑，静悄悄看着这个将是陌生人的孔绪，准备等待他的离开，然后在屋内放声，开怀大笑。
“这到底是为什么？”
孔绪的内心在呐喊，他感到心绪不宁，憋喘不过来，可话语到了嘴边，又缩了回去。
“算了，他只是来道别的。”
孔绪心中丧气。
可他心中还是想要有人回答他。
他们以前的海誓山盟是假的吗？
那些欢声笑语是作伪吗？
是他不成熟？
是他没有毕业，还没有能力养她？
是双方的情感凋零了？不再爱了？
是突然闯入的第三者让她发现了新世界？能够体验更舒适的生活，更多的欢乐？
....
可是他不是来寻找答案的，他只是来道别。
轻轻地来，轻轻的走吧。
孔绪看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最后一眼，转身离开，余光瞥到自己送的礼物，还呆在壁橱上，但是关于自己的照片早已消失…
待房门关上，一律夕日余光穿过堂屋，轻轻铺在地板，等待着被黑夜蚕食，直至被星光取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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