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娜娜莉的第一步

 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不要误会，不是袁满的老妈和袁满的“伪装女友”第一次见面这种值得纪念。


 尽管已经过去两周，但袁妈并没有搞突然袭击，上门检查，袁满也没有把c.c.领回去交差了事。


 因为检查人、交差对象出去旅游了。


 袁爸所在的公司组织旅游疗养，允许带家属，袁妈就请了假和袁爸一起出去享受人生，袁满正好乐得自在。


 时间正好是中午，地点是在阿什弗德学院的花园。


 西方有名的贵族学校都是这样，不仅是必要的宿舍教学楼，教堂、花园、文化长廊之类陶冶情操，提升修养的设施也是必不可少的。


 普通人出身的袁满曾不止一次的感叹这里不像是学校，而像是中世纪某个大贵族的城堡。


 以花园为例。这里种植的花卉植物超过百种，按照色彩搭配，花期季节分布种植。


 花园的一角设有玻璃房，专门用来培育自然环境难以成活的名贵的植物。


 与之遥遥相对的则是一处用来供学生宾客赏花秀气的纯白凉亭。


 今日活动的主角，娜娜莉，就坐在凉亭中，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地看着亭外步道上的男男女女。其中有她认识的熟人，也有不认识的陌生人。


 离得最近的鲁路修微笑着看了过来，温柔地说着：“可以了哦，娜娜莉，大家都在等着呢。”


 “好的，哥哥。”


 见娜娜莉还是有些局促，鲁路修又道。


 “没关系的，就和之前练习的一样，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行。”


 “嗯！”


 娜娜莉用力点头，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按住两侧的轮椅扶手。


 她已经坐了八年的轮椅，对这种代步工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每天都要触碰把手很多次，但她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用力地去按扶手。


 因为这一次，扶手将要承受的不仅是手臂的重量，而是少女的上半身。


 她要通过这种方式让重心升起，前移，最后慢慢地转移到双脚之上。


 没错，这为坐了八年轮椅的少女将在今日正式告别轮椅——不依靠他人的帮扶，自己独立站起来，走出去！


 八年，距离儿时那场恐怖袭击已经过去整整八年。


 对于这样一位，双脚失去知觉，无法控制八年的少女来说，想要重新站起来是何等困难！


 但是少女没有放弃，因为这是她的梦想，是最爱的哥哥的愿望，是很多友人的企盼。


 一想到这里，少女就有了无穷的动力。


 床边、桌前、卧室、走廊、客厅，少女一次又一次的练习。


 一次又一次地摔倒。


 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站起来。


 疼了，没关系。


 累了，歇一会儿。


 少女不停地重复，没有喊过一声苦。


 那样子，让每一个看见的人为之动容，发自内心的感到震撼。


 正因如此，她才能在短短的半个月里做到这一步，创造出这样的奇迹。


 娇小的身体缓缓向上升。


 弯曲的双腿一点一点伸直。


 双脚离开踏板，触碰地面。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将双手承受的重量转移到腿上。真正的用双腿支撑身体，站立在大地之上。


 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是无法替代的喜悦，是生而为人应有的姿态。


 然而，这份本能，这份姿态，对于娜娜莉来说却是无比的困难。


 大蛇丸能治好的只有腿，却无法让她找回正常行走的感觉。


 大脑遗忘的感觉，失落的平衡，陌生的双腿。


 每一个都是巨大的障碍，阻挡少女回归正常。


 少女能做的只有咬紧牙关，用尽一切地去突破。


 大脑遗忘了，那就重新想起来。


 平衡失落了，那就靠锻炼找回了。


 双腿感到陌生？没关系，可以慢慢熟悉。


 为了今天，自己已经不知道摔倒过多少次。


 被洋裙和长筒袜遮住的双腿上布满了青红淤紫的肿胀痕迹。


 不过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巨大的三重障碍，在少女决绝的冲击之下，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脚尖，足弓，脚底。


 下半身，到腰，到胸，再到肩。


 近了，更近了，还差一点点。


 越接近成功，少女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大腿在打颤。


 小腿的肌肉甚至有抽搐痉挛的征兆。


 最严重的是两只脚，酸疼得几乎麻木。


 屁股往下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处关节都在喊着：“放弃吧，放弃吧，不用那么着急，坐回去休息一会儿。”


 但少女全然不顾，置若罔闻。


 只是用牙齿紧紧咬住嘴唇，踏出了最关键的临门一脚。


 双手松开，柔弱的少女终于站立在大地之上。


 在独自一人，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


 看到这样的一幕，亭外的观众们纷纷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让努力坚持的少女前功尽弃。


 她还没有完成她的任务。


 站起来只是第一个目标，接下来还有走出去，走到凉亭外站着的鲁路修的面前。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怀疑娜娜莉能不能做到。


 最关键，最困难的一步已经迈出，剩下的虽然不是一片坦途，却也难不倒这位坚强的少女。


 娜娜莉又一次深呼吸，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让双腿不那么僵硬。


 而后，她又一次让身体前倾，又一次调整重心，伴随着迈开的脚步。


 虽然脚步和正常人比起来是那么的小，那么的细碎，但对现在的她来说，稳才是最重要的。


 步子迈得太大会摔倒——这是她很早就懂得的道理。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七步，八步，九步，十步。


 整整十步，凉亭半径不足四米，少女却走了整整十步。


 最后的两步，甚至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摔倒。


 可她最终还是坚持下来，成功来到哥哥的面前。


 “哥哥，我做到了呢。”


 少女仰起头，对着哥哥展露笑颜，清纯可爱的样子与周围盛开的花朵轿厢会意，一如八年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鲁路修双目泛红，伸手拥抱自己的妹妹，紧紧地抱着。


 “是啊，你做到了，娜娜莉。”


 长久以来的夙愿终于实现。


 阴霾散开，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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