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奇疑

 不到片刻的时间，流水的菜肴和两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被送了进来。


 我也没想到，银元在这地方这么好使。其时，国统区里已经禁止银元使用。但这东西实在是太保值，像这种地方，黑不黑，白不白，使唤银元，也是无可无不可。


 我打眼朝那两个女人扫了一眼，山城里养出来的女人，体态和皮肤都没得说。


 我打量了一下，这两个都是放了脚的女人，看样子吃这碗饭也是实在过活不下去了。


 不过此时我实在对她们两个提不起什么兴致来，这两个多月下来，我几乎少了小半条命，基本都忘了饭是什么滋味了。


 此刻流水的菜肴，珍馐美味，别说黑皮老六，就连我自己都觉得眼珠子放了光了。


 一时之间，我们两个只顾风卷残云。


 窑子里开盘的女人，也只是陪着喝酒聊天而已。此时两个女人见我们俩活跟恶鬼似的，最后没趣儿，自顾自的也就出去了。


 我嘴里塞着四喜丸子，冲着老六说道，“谁让你他妈叫那两个女人上来的，有那俩糟钱儿，多叫几道菜多好。”


 此时黑皮老六抱着半个猪肘子，已经被噎得翻了白眼儿了，半晌之后才含糊地回应道，“你他妈见过逛窑子只要菜的啊！”


 这会儿美味佳肴就在眼前，我是在懒得跟他争论，只顾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


 吃到最后，一桌子杯盘狼藉，我肚子撑得直往外冒酸水儿。黑皮老六则是一个饱嗝接一个饱嗝，走路跟只鸭子似的，腆着肚子，腰都不敢弯，生恐吃进去的东西给挤出来。


 这是几十天来，头一次吃的像个人。我半倚在床上，心里琢磨着，要是天天这么酒足饭饱，老子还当什么兵啊，去他娘的保卫领袖。老子饿肚子的时候，那帮领袖整他娘的吃香的喝辣的，谁想着我们了。


 念头至此，忽然又想起还在高层手里攥在的老爷子，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半晌过后，我问道，“老六，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黑皮老六嘿嘿一乐，“接下来找两个娘们儿，咱们弟兄好好舒坦舒坦。”


 我一摆手，“别他妈的扯淡，老子跟你说正经的呢。”


 黑皮老六估计是吃得太撑了，连坐都成问题，一直在屋子里转圈圈，看样子是想借此下食儿，“知道六爷我为什么选这地方吗，因为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只要我们瞄准了这块宝地，什么消息打听不出来。”


 我先前还以为这厮到这种地方来，纯是为安全，没想到还有这方面的考虑，不禁讶然问道，“真的？”


 黑皮老六鄙夷道，“你小子是读书读傻了，江湖上这点道道儿你不行，得看六爷我的。”


 这厮大我不会超过十岁，一口一个六爷，一点都不客气。不过跟他厮混得久了，我也早已经不以为意，于是闭目养神说道，“那行，爷们儿就瞧你六爷的好儿吧。”


 黑皮老六嘿嘿一乐，“嗯，那就先这么着，你现在在这儿等着。六爷出去探探风，回来再敲定该怎么办。”


 说完之后，腆着肚子，款款而出，那副样子，活似位大爷。


 我看他那副德行，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心说黑皮老六这厮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难得他身上这股子霸道气质，谁能想到，竟然是个大头丘八。


 我们进城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等到酒足饭饱，差不多也就中午时候。


 其实这种地方，上午一般是不接客的。但现在这个年头，世局不稳，民心惶惶的。人人心里就跟绷着一根弦似的，别说是普通老百姓，就连富商巨贾，也都缺乏一种安全感，心里不安生，过起日子来，都跟过最后一天似的，抓紧一切时间吃喝享受，放纵玩儿乐。


 所以我们两个尽管是上午来的，倒是也没被人家给撵出去。


 黑皮老六一出去，整个屋子顿时就清静下来，这会儿正是正午的时候，窑子里生意淡薄，整个大院儿里还算安静。


 我和黑皮老六这种，根本就不叫逛窑子，顶多就是叫人陪聊，这种他们行话里叫打干铺，实则就是变相的住宿。


 酒足饭饱之后，我躺在床上，一边下食儿，一边细细琢磨着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先从我们返回军营开始，事情就有点不大对头。


 照理说，我们执行任务归来，即便不是凯旋，也应该有人接待才对。


 可是我们两个回来之际，宪兵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给绑了，后来更是好一通刑讯，后来貌似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宪兵临时有事耽搁，负责审讯的这才换了自己兄弟。


 要不是这样，估计我们两个都挨不到上路，早死在军营里了。


 这样子看来，在我们回来之前，高层就没打算让我们好。但如果单纯是为灭口，根本就不好拖这么长时间，早在上路之前就可以把我们两个就地枪决了。


 可是看眼下这个局势，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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