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秘密

 从陆远的叙述中，整件事已经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整个任务的等级，比我们想象的要高级的多，这个命令甚至有可能来自最高层。


 我们自然明白最高层意味着什么。


 他们二十二个人奉命来到这片雨林，起初的时候，压根就没把这儿当回事，以为这就是一次普通的任务。当时在他们眼里，最大的威胁就是来自日本人，所以已经做好了跟日本人滚雷的准备。


 但是一路上预料当中的日本人始终都没有出现，反而是这片看似普通的林子，充满了他们想象不到的危机。


 数量庞大的杀人蜂，一下子裹在人的身上，顷刻之间就能把人毒死。比牛犊子还大的蚂蚁窝，只要人陷进去，再拉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一把骨头了。


 甚至还有一些他们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以至于整个路程刚走到一半儿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的人马。


 最后他们终于在满是瘴气的雨林里，确定了他们要找的地方，可是他们付出了十几条人命的代价，始终是没什么收获。


 我听的太入神，以至于直到陆远讲完好半天，我仍然没能从那种气氛中脱离出来：“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陆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至今都不胜其寒：“我们最后终于确定了一个大概的坐标。但是坐标的中心地带，我们始终没有进去过。”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感觉有点难以置信。既然他们千辛万苦来到这个地方，却不进去，这不合常理。


 陆远显然已经看出了我们的疑惑，“我们当时不是不想进去，而是前后进去了两批人，都没能出来。后来只有一个进入那个地方后，中途返回的人带回了一个消息，那个地方，是不可能让进去的人活着出来的。当时我们的补给和弹药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再这么消耗下去，只能是全军覆没。”


 说到这里，陆远将连深深地埋进自己的双手里面，声音从指缝里透出来：“我们千难万险才来到那个地方，为了确定坐标已经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如果连坐标都不能带出去的话，肯定是得不偿失，所以剩下的人选择了离开。”


 等他说完之后良久，都没有人开口。


 陆远的这种痛苦，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经历过。一个马勺里搅饭的兄弟生死不明，自己却选择了逃离，无论当时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掩饰不了自己的怯弱，以及事情过后良心的谴责。


 其实这是求生的本能决定的，每一个面临生死危机的人，几乎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黑皮老六一直紧绷着脸，一根手指虚扣在捷克式的扳机上，看意思只要陆远说的哪句话不对付，他就直接搂火了。


 刚才陆远在他脑袋旁边来这么一下子，实际上就是拿他这个刺儿头立威，来震慑我们。


 但是这一招实在太狠了，当时他的手只要抖一抖，黑皮老六的脑袋就没了。


 所以现在黑皮老六对这件事芥蒂很深，呲着牙问道：“任务的危险我们都见识过了，可是跟知不知道有个毛的关系啊，难道换了我们就不危险了吗？”


 他还总能问到点子上，的确，陆远讲了这么久，无论他的故事说的多么的惊心动魄，但是跟我们要知道的东西，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黑皮老六这一问，我甚至忽然感觉陆远是在编故事晃点我们。


 陆远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兄弟几个当时跟你们现在一样，不怕死，但就是怕死得不明白，所以逼着当时的队长把任务的最终目的告诉了我们，为这事儿，还差点引起哗变。队长当时也是被激出了底火，一冲动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秃撸了。


 后来，我们剩下人带着坐标离开了那里，经历长途跋涉终于走出这片森林。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总共二十二个人，但是最终活着离开这里的，就只剩下了三个。


 回去之后我们报告的得到的坐标，之后的两年里，没有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仿佛任务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直到两年后的前不久，高层再次派遣特派员找上我，并指明让我负责这个任务，去完成两年前没有完成的事情。”


 说到这里，陆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我，好像在询问我的意见。


 我被他看得蒙圈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原本沉浸在悲伤情绪里的陆远，忽然自失一笑：“刀牙他们几个，都是我指定要的，唯独你和老六是计划之外的，知道为什么吗？”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我和黑皮老六，于是懵懂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陆远继续说道：“其实你们两个人的位置，是我准备留给另外两个人的，就是跟我一起从这片林子里走去出的那两个人。”


 显然，那两个人后来并没有出现，否则的话，也不会轮到我和黑皮老六了。


 黑皮老六显然也没想到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进得队伍，闷声闷气的问道：“那两个人呢。”


 陆远嘴角的肌肉不易察觉的抖动了一下：“后来我才知道，那两个人犯了事，被送上了军事法庭，毙了。”


 听到他这句话，所有的人心里都是一凛。大家都是老兵油子，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白。


 其实陆远这是再用官腔说私话，什么狗屁的军事法庭，像我们这种小兵卒子，真要有事压根就轮不到上军事法庭，前线阵地上就直接给崩了，还上什么军事法庭啊，根本就是掩人耳目，说好文雅些是被清洗了，直白一点就是那两个人知道的太多，被高层灭了口了。


 原本我还想问，为什么高层会选择陆远。这下算是明白了，其实他能活下来，只是因为巧合，那次的执行任务回来的，总共就三个人，两个被灭了口，总得留下一个真正进去过的，以备下次启用。陆远就是那个被留下的。


 这样的选择落在他的头上，很难说是幸运还是不行，“其实如果我们不是非逼着队长把什么都说出来，或许拎着脑袋来冒二茬险的就不会是你们两个了。”


 言外之意就是，那两个人如果不是知道的太多，就不会死了。


 说完之后，陆远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看得出来，他现在很后悔当时自己的冲动，如果不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或许他现在正在昆明。


 比起这里的诡异来，他宁愿跟小鬼子面对面，哪怕是再拼一次昆仑关呢。


 听完之后，我就皱了皱眉头，陆远说了很多，但其实还是等于什么都没说，除了知道上次他们锁定了一个坐标之外，就是他对这一次行程中的诡异事件有点了解。


 除此之外，我们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他们确定的那个坐标又有什么意义，他一概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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