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什么也看不到。”
站在学校门口，林诗瑶苦着一张脸，轻轻叹息一声。
就在几个小时前，奇怪的大雾将整个临江市彻底笼罩，而他们，则被困在了学校里。
天色暗下来之后，本就浓稠的迷雾中直接是什么也看不见。
迷雾里隐隐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物体被拖动的声音，时不时还会传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小雪已经睡着，之前在厕所的经历将她吓得不轻，抱着林诗瑶大哭了一阵以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将自己的校服给她盖上，毫无睡意的林诗瑶去了趟厕所。
因为对黑暗有了心理阴影，整层楼的电灯全被打开，灯火通明。
厕所里一片祥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除了淡淡的消毒球有些刺鼻的香气，没有其他刺鼻的气味。
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流过掌心，少女轻轻清洗着自己看起来有些疲倦的小脸。
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镜子，灰色的短发在有些昏暗的灯光印照下如同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镜中的她看起来比平时要精神一些，大概是还没有从性格的变化中转变过来。
之前没有参照物还好，现在这么一比较，平时的自己看起来这么丧的嘛……
林诗瑶脸上露出了苦笑。
将脑袋探入水池中，少女用手托住自己的短发，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着疲倦的神经。
她闭上了眼睛，沉浸在一片黑暗中。
难以想象，自己在一个小时以前还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在昏暗的隔间内，她看着江亭将那六个脑袋拖入了自己的影子，一段奇怪的画面也在那时闯入了她的脑海。
因为急着寻找小雪，林诗瑶还没来得及查看那段画面，而现在一切都平复下来，那段被她忽视的画面也便如同放映厅里的小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循环播放起来。
少女将脑袋埋在水里，没有注意到厕所里灯光不正常的闪烁。
那是一个同今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穿着校服的少女将一个人推入了江中。
冰冷的黑暗将四周笼罩，冰冷的，带着腥气的江水灌入肺中，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一阵窒息感传来，少女猛地抬起头来。
水珠顺着灰色的发丝滚落，林诗瑶的脸色有些发白。
镜子里，她的身边，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她低着脑袋，黑色的血液自她的眼眶中缓缓流出，滴落在地面上。
“别突然出来吓人啊。”
少女甩了甩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无奈的脸上带着一点宠溺。
“怎么样？好吃吗？”她问着身旁的女孩。
女孩一如既往的没有说话，但是她那个样子大约是默认了。
亦如传统的人们口口相传的鬼怪那样，恶灵之间是可以相互吞噬的。
虽然和她说让她帮忙解决那些人头的时候女孩脸上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不情愿，但是自从那些人头被拖入影子里之后隐约传来的嘎嘣脆的咀嚼声暴露了其实女孩觉得味道还不错的想法。
吞噬掉其他的灵需要一段时间消化，林诗瑶也没有想过江亭会苏醒的这么快。
大概是因为那六个人头并不算是真正的恶灵，它们不过也只是被困在这里罢了。
习惯性的抬起手摸向女孩的脑袋，不料一向听话的小恶灵突然缩进了她的影子里。
抬起的手落在了空处，林诗瑶叹了口气，走出了空无一人的厕所。
这里明明只是一个梦境，或者说是一个场景的重现，可天气却如现实一般，现在的这个时间大概是入秋，夜晚的风有些冷。
门口等待的人似乎早有准备，在少女走出的一刻将自己的外套罩在了她的头上。
林诗瑶回过头，正好对上北陌那双猩红色的眸子，他如玛瑙一般的红目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红光，嗯，是真的红光。
这家伙就直接站在阴影里这样看着别人还挺可怕的……
在心里吐槽着，林诗瑶动作熟练的用外套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她的动作令北陌轻轻皱眉，语气清冷的问道：“这种天气用冷水洗头也不擦干，不怕感冒？”
“应该不会吧，我的体温比正常人低，这个气温对我来说刚刚好。”
林诗瑶小心的瞅了北陌一眼，语言虽然很叛逆，但是语气却有些软。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林诗瑶觉得拿着北陌的衣服当毛巾还像平时那样凶他好像有些不合适。
总之就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到底在哪里。
北陌不再吭声，他在这里的表现和在现实里的不太一样，要细说的话，在交界线的时候，他好像比平时要谨慎一些。
将头发简单的擦了擦，林诗瑶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将外套取下，重新披在了北陌身上。
不顾北陌有些阴沉的脸色，她理了理自己揉的有些乱的短发，问道：“说回来，你怎么会突然过来？你不是一贯喜欢当幕后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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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中有些带刺，显然她不太喜欢北陌的做法。
“你要得到她的认可，我不好插手，但是现在情况出现了一些变化。”
淡淡的回答着，北陌重新将外套盖在了林诗瑶的脑袋上，并且空出一只手按住，防止她再次还给自己。
抓住北陌按住自己的手，挣扎了片刻没有任何效果的林诗瑶有些气馁的放弃了挣扎。
“你说的是外面的雾吗？”
可怜兮兮的问着，并给了北陌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试图让他放手，可是奈何北陌根本没有朝她这边看。
彻底放弃了挣扎，林诗瑶冷着脸瞪了北陌一眼。
眼角的余光将少女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北陌的嘴角微微翘了翘，正好是在少女看不见的角度，随后他淡淡说道：“简单来说是的，确切一点来说就是现实中的小雪已经杀掉了最后一个人。”
“……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还有三天吗？”
林诗瑶掰着指头算了算日子，一脸大写加粗的不可能。
“是啊，所以三天已经没了。”
北陌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林诗瑶总是话里带刺令他有些不爽，这样的机会当然不放过打击报复，“所以说你不是和她做了三天的好朋友吗？”
“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啊……”林诗瑶有些委屈，“那我不是也得到她认可了吗？不提这个，她在现实里已经把最后一个人杀掉了，为什么这个梦境还没有结束？我们不会真的要在这里面呆一个月才能出去吧？那我不是凉了？！”
距离上一次灵界吸引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了，提示也给了，事件也碰上了，可是她却还卡在关键点上面没有解决。
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是心里面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林诗瑶感觉距离任务期限已经不远了。
这里可不是人界，在这里被灵界召唤那么就会直接被拖进去，到时候她就可以彻底和美好的人间说白白了。
刚刚找回来点自信，刚刚得到了要好的朋友，刚刚找到了曾经依赖的人，此刻的林诗瑶感觉有些心灰意冷。
“我都还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欺负她，还不知道她具体经历了什么，还不知道一年前小雪发生的变化是什么，这就凉了吗？……”
少女有些自暴自弃起来。
叹了口气，就近找了个墙角蹲了下来，林诗瑶习惯性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感觉手上空了，北陌也停下了脚步，低下头，淡淡的看着缩在角落里的林诗瑶：“这就放弃了？”
“那还能怎么办？我跑这里来不就是想阻止小雪吗？现在人都没了，还阻止啥啊，呆一个月，啥时候灵界那边想起我了就拜拜了呗……”
她低着头，有气无力的说着。
沉默了片刻，她将脑袋埋进膝盖，不去看北陌。
害怕，害怕看到他失望的表情，林诗瑶在心中想着，还有李阳、温涵、璃笑，最后闪过江亭，还有那个穿着血红色汉服的自己。
总之，不管过了多久，自己依旧是那个差劲的自己……
她的心中闪过了一种委屈的感觉，她此刻无比的希望自己只是单纯的一个人，北陌不在身边，就好像曾经度过的无数个不见天日的黑暗那般。
女孩的身子轻轻颤抖，她感觉北陌说的也许是对的，天气稍稍有些冷。
身边，北陌轻轻坐了下来，林诗瑶能够感受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知道那是包含着什么样的意味，她不敢抬头去确认。
沉默只是持续了片刻，但是对于女孩来说却好像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般的漫长。
漫长到，她感觉有些难熬，想要逞强。
“想知道吗？你还不知道的东西。”
男生的声音扰乱了她的思绪，他的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从第一次再见时，便能够安抚她慌乱的内心。
抬起头，她看到了北陌有些悲伤的眼睛。
“你愿意告诉我吗？你不是一直都什么也不说吗？”
点了点头，北陌看着她的眼睛，有些认真的说道：“可以全部告诉你，不过要拿你和我的约定来换。”
“什……什么约定？”
他的认真让林诗瑶有些慌乱，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自己和他做了什么约定。
“你说如果你能够解决，我就把你丢掉的那部分记忆，还有我和你的事情告诉你。”北陌说道：“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但是你要拿这个约定来换，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全要吗？”林诗瑶缩了缩脖子，有些弱弱的说着。
她闪躲的目光撞上了男生清冷的红目，他微微皱了皱眉，“你说呢？”
“我要是选择放弃……会不会有些对不起观众……”林诗瑶继续缩着身子，试图远离北陌。
“你说呢？”
北陌笑了笑，抬手隔着外套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我没有逼迫你，也不会拿曾经的你怎么怎么样来说事，所以你只要做出决定就好，就算你退缩了，也没有任何人会怪你，我会帮你处理好，所以，你只要和以前一样，跟着你的感觉就好。”
“……”
感受着北陌手心传来的温柔，林诗瑶许久没有感觉的内心突然猛地跳动了一下。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明明，就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不需要你处理任何事情，我不记得任何关于你的事情，你在背后做的那些也只会被我认为是在做小动作，所以啊，我都想要放弃了，你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
她抬起头，对上北陌那双带着些悲伤的眼睛。
他的悲伤是什么？她甚至都不能明白。
所以为什么呢？
你能告诉我吗？
“那你为什么不排斥我呢？明明李阳，甚至温涵对你好，帮助你的时候你会觉得别扭不是吗？”
北陌笑了笑，他的手搭在林诗瑶的头上，有力而且温暖。
“没有为什么，你不是问过我吗？你问我你以前是不是很依赖我？这个理由不够吗？”
“所以没关系，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不会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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