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第 323 章

 自打江雨恒买这支股, 他就再也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虽然一百万比不上他二姐的六百亿，但也是他财产的十分之一。现在他拿一百万美元出来炒，万一亏了, 他一年白干了。


 每当这时候江雨恒就特别佩服他二姐。他只炒一百万, 整天都提心吊胆。可他二姐呢？六百多亿人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心态稳得不像话。


 他的心紧张到嗓子眼, 好在他最近没有工作，要不然就冲他这心态, 上去录节目一定会被批评，他的心越来越沉。每天要刷成千上万遍股票。


 然后股市就闪崩了。中概股全面暴跌。


 啥情况？为什么就崩了？


 江雨恒问二姐。江雨彤比他还不如呢, “你问我, 我哪知道。”


 江雨恒一噎, “你不知道你投这么多。你这是赌1博, 知道吧？”


 江雨彤翻了个白眼，一脸光棍,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江雨彤想不通原因，直到陆希禾打电话过来，“得亏之前你没让瑞幸咖啡的股东投资咱们的股票。出大事了。”


 江雨彤拧紧眉头，“什么大事？”


 陆希禾也是一阵后怕, “昨天, 瑞幸咖啡的股东自报财务造假。消息一出, 瑞幸咖啡的股价闪崩60%。”


 江雨彤是知道这事的。不仅这辈子知道，上辈子她也知道。但是这事跟其他公司有关系吗？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陆希禾声音激动，“关系大了。瑞幸咖啡财务造假，而且是联合三家财务机构造假，谁知道其他华国企业有没有类似情况呢。在股票市场他们代表的是华国公司。”


 江雨彤恍然，这个逻辑其实很好理解, 她从不炒股，所以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到。她突然想起叶谨，他那时一直在看瑞幸的股票，会不会早就知道瑞幸财务造假。所以才让她做空。


 陆希禾显然很生气，一直骂骂咧咧，“他把我们坑惨了。自己倒是狂赚195亿，甩甩屁股回国了。”


 江雨彤这回是真震惊了，股价跌了60%，股东还能赚钱？他不会也在做空股价吧？可一细想，不可能啊，如果大股东抛股票，股价早就跌了，哪还等到现在，“为什么M国的证监会不冻结他的股票？”


 发生造假事件，股东首先就要受连累。江雨彤这是典型的企业管理思维。


 陆希禾也不管她听不听懂，将瑞幸咖啡股东在M国割韭菜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在解冻期后，他们就把部分股份给质押了，套现了195亿。他们在上市之前就已经在平安保险等多家保险公司买了董责险。这次造假事故的负责人首席运营官，跟股东无关，他们的赔偿需要由保险公司承担，也不会追加他们的责任。不过他们之前剩的股份已经被强制平仓了。”


 江雨彤真的被上了一课，“九州商城会不会也出现这种情况？”


 陆希禾无语，她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看来也是被这操作震惊到了，他幽幽道，“就你那狠劲儿，谁敢啊。”


 她是不是忘了之前那些员工贪污公司一点点钱，她就能把人家逼得在整个行业都待不下去。还财务造假？她每年股东大会都会派会计查账。甚至不定期也会派会计过来查。有那个时间吗？谁有那个胆子？


 江雨恒见二姐挂断电话还一直发呆，推了她一把，“姐，咱们出吗？现在出掉，你可以净赚23%。”


 江雨彤想到之前陆希禾的话，“暂时不出。再等等。”


 江雨恒不明所以，“等什么？”


 江雨彤在M国生活过，他们一丁点事就喜欢游行闹事，这次亏的可是真金白银，那些股东肯定不干，“你觉得M国那些股民能算了吗？”


 江雨恒秒懂，那肯定不能这么算了。股价还会下行。


 江雨彤赚钱了，但是她也没有多高兴，这件事牵一发动全身，少不得所有在M国上市的华国公司都会受牵连。


 **


 正如江雨彤预测的那样，随着瑞幸咖啡的股价暴跌，M国多家律所也对瑞幸咖啡发起了集体诉讼，控告其违反了美国证券法，作出虚假和误导性陈述（来自新闻）。


 三个月后，M国国会于通过的《外国公司问责法案》，该法旨在确保在M国上市的外国公司，特别是华国公司，遵守M国的法规。


 而在此期间，由于滴滴入市，又火速退市，促进《外国公司问责法案》实施。《外国公司问责法案》正式通过后，若财务报表连续三年不受公开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检查，M国证交会（SEC）将禁止公司于M国上市或进行“场外交易”。


 这条法案一出，在M国上市的华国公司股价更是一路暴跌，从元旦过后到五月，不到半年时间，股价几乎跌至一半。甚至有的公司直接停牌。


 江雨彤做空的三家公司股价，藤迅下跌53%，九州商城下跌45.8%，美团下跌68.3%。


 而刚买了九州商城的两大资本也被无数媒体嘲讽。认为他们是老马失前蹄，被江雨彤给坑了。


 怎么事情就这么凑巧，江雨彤前脚刚把股份给卖了，就爆出瑞幸咖啡财务造假？


 有媒体访问两大基金负责人。贝莱德这边选择抛售股票，致使股价再度下跌5.7%，而巴菲特一般都是长期持股，他之前就关注过九州商城，觉得它的效益不错。这次股价下跌只是受风气影响，并不是公司内部出问题，所以不打算抛售。


 江雨恒一直关注M国股市动态，他二姐自打做空后，就一直没管。继续做她的实验。他素质就没那么好了。


 直到最近股价再次下跌，他才跑过来找二姐。


 但是他扑了个空，江雨彤根本不在家。江雨恒陪小侄子玩了一会儿。等到晚上她下班，江雨恒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二姐，言语中对叶谨那是相当佩服，“二姐夫真牛。他怎么会料到M国会颁布《外国公司问责法案》。真是神了！”


 江雨彤从结果反推回去，多少能够猜出叶谨的心路历程。他能够预测到华国上市股价下滑是有根据。


 叶谨是搞财务的，他对瑞幸咖啡的招股书看得明白，这种财务造假的后果会导致华国上市公司信誉下滑。


 又因为M国与华国正在搞贸易战，M国视华国为敌人，不让华国用M国的钱回去搞建设，这次瑞幸和滴滴算是非常好的借口。


 在政治上，江雨彤的嗅觉要比叶谨敏感一些。她觉得M国政府不会这么算了。


 果然很快M国这边列了要求。


 如果发行人不是M国公司，则还需要提交如下材料：一是要提交外国政府在该公司拥有的股份比例；二是需披露这些政府实体是否在该公司控股；三是要披露董事会成员里华国□□官员的姓名；四则是要确认发行人的公司章程是否包含华国□□的任何章程，包括该章程的文本。


 这是M国政府借题发挥，将股票交易市场也政治化，收紧华国企业在M国上市。


 但是华国证监会早在2009年就颁布保密规定，禁止境外上市公司向境外审计监管机构提供在华国境内形成的审计工作底稿以供审查和监管，防止境外上市公司泄密。


 也就是说两者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统一。


 江雨彤打电话给陆希禾，他最近也是愁眉不展。公司股价一路下跌，他的身价直接缩水一半。


 陆希禾也没瞒着她，“我们要做好最坏打算。万一外国不认可华国审计机构或审计质素控制程序在美国的有效性。我们可能会从M国退市。”


 九州商城一直没有盈利，大家就是靠卖股票赚钱的，现在钱袋空了一半，也难怪他上火。


 江雨彤试探问，“你有何打算？”


 陆希禾这边已经把所有股东都叫过来商量对策，他也给江雨彤打过电话，只是她一直待在实验室，根本没空接电话，现在通知她也是一样的，“我打算同步在香港上市。咱们做两手准备。”


 这样退市的时候能将损失减轻到最低。


 江雨彤答应了，“可以啊。如果在香港上市，我这边可以融资300亿美元。”


 现在股价暴跌，300亿美元就可以买到之前相同的股份。


 陆希禾至今还不知道她做空九州商城的事，只以为她是雪中送炭，对她相当感激，“多谢。”


 有她加入，香港的股民也会对九州商城信心十足。


 江雨彤挂断电话后，直接将之前欠证券公司的股份全还买回去，还给证券公司。她此次做空净赚1080亿美元。


 她又打电话给周樊、曹庆华，让他们将公司重新在香港上市，到时候她会给他们融资。


 这时候还肯投资，两人自然高兴，答应会在股东大会上劝服股东。


 最终股东们同意江雨彤的意见，重新在香港上市。


 江雨彤重新成为三大公司股东，股份还跟以前一样。兜了一圈，又重新绕回原点。大家都搞不懂她在干什么。


 直到有基金发现江雨彤去年就开始做空三大公司股票，并从中大赚一笔的事情。


 这件事很快被M国媒体知晓，大肆宣扬，风声自然传到国内。


 陆希禾听到风声特地打电话过来，“你居然做空九州商城？”


 她还是人吗？公司有难，她不帮一把，居然雪上加霜。


 江雨彤淡淡道，“九州商城只是受了瑞幸和滴滴影响，本身并没有问题，股价以后还会再涨起来的。你的身价迟早还会再上涨。”


 陆希禾不是傻子，随意就被她糊弄，“这么说那些媒体说的是真的？”


 他之前还以为是那些无良媒体瞎编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就算她不再是九州商城的股东，至少她老公还有股票，她怎么能落井下石呢。


 “我做空怎么了？难道我有钱不赚？”江雨彤淡淡道，“再说了我出手的时候，股价并没有下跌多少。真正让股价下跌是瑞幸，是滴滴，是M国的政策。你搞清楚缘由。”


 陆希禾都快气死了。这根本不是赚不赚钱的事，是她根本没拿他当亲戚，她做空公司，还这么理直气壮。


 陆希禾胸口剧烈起伏，“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利益？”


 就算江雨彤不懂炒股，但是她总该知道做空对公司很不利吧？说得直白一点，股价下跌，他的身价瞬间少了几个亿。


 江雨彤知道他生气，索性承认，“是啊。我眼里只有利益，你不是早就领教过吗？”


 陆希禾气得直接将电话挂断。


 江雨恒听到两人的对话，有点不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是他表弟的主意。”


 “他恨我总比恨他表弟要好吧？”江雨彤大概能猜到陆希禾的心思。说起来这家人挺有意思，缺点一大堆，但是特别护短，只要是亲人就会护着。


 这让她想起前世的父母，小时候她有一段时间很胖，她爸那时候的口头禅是，“我家孩子胖咋啦，吃你家大米啦，胖说明有福气”。等她瘦下来了，他爸又改了话峰，“瞧我闺女多苗条，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无论她做什么，他们都觉得她是最棒的。


 陆希然每次都会抱怨她冷血，方姨、程钢、吴为他们都很生气，但她不生气。因为陆希然是拿叶谨当亲人才会冒险得罪她。难道陆希然不知道如果她生气，可能会让陆希然在整个行业就混不下去吗？


 不！陆希然知道的。但是这个财迷还是甘愿冒险。因为她对叶谨的亲情超过一切。这就是一种偏爱。这就很难得，比许多人都强。因为陆希然身上有人味儿。


 江雨彤两辈子打拼，见惯社会上的人情冷暖，大家都是自扫门前雪，一点小事帮忙可以，一旦涉及自己的利益，翻脸比翻书还快。所以她对陆希然的莽撞很大度，并不跟她计较。或许叶谨这么重情，也得益于陆家的家风。


 这次为了帮她赚钱，叶谨指点她炒股，她又怎能陷他于不义。


 江雨恒默默叹气，倒是没说什么。


 **


 探监室，叶谨满脸无奈看着面前的男人，“马上就要618了，你工作不忙吗？回头再被M国警方扣留，当心今年的年终奖也泡汤了。”


 陆希禾本来没想来的，他就是憋得慌，他简直要被江雨彤给气死，偏偏视频通话卡得要死，他实在没忍住，就跑到这边探监了，他心里委屈，“你知道你老婆干了什么吗？”


 之前江雨彤扣了他年终奖，陆希禾都没生气，毕竟是他犯错在先。她不愿放弃事业赎回小谨，他也能理解，工作狂嘛。但是他真没想到她居然如此不近人情。就算她不看在他的面子，好歹看在他表弟也有股份的份上，通知他一声，让他想个万全之策啊。


 可她什么都不说，直接瞒着他。要不是媒体曝光，他还当她是好人呢。这女人没心的，眼里只有利益。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这种人做亲戚。他甚至为表弟不值。


 叶谨有些意外，他表哥在他面前可从来都说雨彤好话，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表哥抱怨雨彤，“什么？”


 陆希禾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表弟，我的要求不过分吧？咱们是亲戚，她做空之前跟我说一声。哪怕是打个招呼提个醒也成啊。”


 叶谨还真没考虑这点，“她估计工作忙给忘了吧？”他顿了顿，“再说了，做空九州商城是我的意思。”


 陆希禾抱怨的话卡在嗓子眼里，猛地站起来，椅子都被带他带倒了，发出沉闷的一声响。狱警看了过来。


 陆希禾赶紧将椅子扶好，又飞快坐下，咬牙切齿问，“你说什么？”


 自己坑自己？小谨坐牢坐傻了不成？


 叶谨不想表哥冤枉雨彤，把前因后果说了，“我之前买过瑞幸的咖啡。算过他们的净利润，也看过他们的招股书。”


 瑞幸咖啡第一轮融资六亿美元，疯狂补贴火速占领市场，但是第二轮招股书居然有利润，叶谨看过招股书，他是做财务的，多年工作经验，一眼就看出他们提供的报表有问题。他提醒对方自首。可惜对方根本不听，执意要融资。后来果然兜不住，出事了。


 陆希禾简直难以置信，“你早知道？所以你才让她做空股票。可是为什么要做空我们九州商城呢。”


 既然表弟猜到中概股都会下跌，那他买别的股票啊。为什么要做空九州商城。


 “不是只做空了九州商城，还有藤迅和美团。”叶谨解释，“做空九州商城是为了买的时候能便宜一点。”


 这话是没错的。江雨彤做空时，九州商城股价跌了5.3%，她后续再融资，能省一百多亿（元）。


 “所以你为了给她省钱，就把我们往死里坑。”陆希禾要不是看表弟坐牢没有自由，太可怜，真的很想给他一巴掌。有他这么办事的吗？


 一点亲情都不讲。眼里只有他媳妇。


 “表哥，股价下跌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涨回去。”叶谨有点心虚，“再说了，你又不把股票变现，暂时跌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陆希禾气到说不出话，指着叶谨的面门，“你行！你可真行！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么个糟心弟弟。”


 他气呼呼走了。比来的时候还气。


 叶谨给他发了好几封道歉邮件，他都没回。泥人还有三分火呢，更何况是他。这回是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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