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看着苏沫的那双眼中难掩震惊,  微微颤抖着的眉，诉说着陆嘉此刻的心绪。


 “你再说一遍”,  她试探着，毕竟现在的情况对她来说，有些不可思议，即便是她亲耳听闻，似乎也没法立刻就接受苏沫会说话了的事实，所以她需要再三试探。


 苏沫眨了眨自己的眼，她看着陆嘉,  只是乖巧的重复了刚才的那两个字。


 “别”


 “怕”


 明明是很简单的两个字,  可苏沫说起来，却花了不短的时间，甚至语调依旧有些奇怪,  但这也并不妨碍，听的人，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眼睛又再度红了，陆嘉看着眼前人，她第一次，有了一种,  苏沫是人的实感。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感觉,  只是以往她看着苏沫，总感觉有哪怪怪的,  因为不论是不会说话,  还是脸上的伤，以及厉害的恢复能力，都在向陆嘉强调着苏沫不再是人的事实，可现如今她又觉得,  苏沫也许自始至终都是人，只是换了种生活方式。


 陆嘉觉得，她今天可能是要走运了，这喜事好像一个接着一个的，让她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原本因为奇怪的记忆而散发出来的忧伤和沉闷，因为苏沫的开口，被彻底的击碎，并被陆嘉抛到了九霄云外，愉悦的心境，开始占据着氛围的上风。


 感受着陆嘉的心情，苏沫虽然有些不明白，但她又主动的把这个词再说了一遍，这一次，比上次的吐字更清晰。


 “嗯~，我不怕”，陆嘉点了点头，回应了苏沫。


 她不想去追究苏沫为何会说话的原因，她惊喜的接受了这一个事实，至于缘由，只要不伤及对方，那都是可以忽视的。


 而且除了为苏沫能说话开心，苏沫对她说的话，也是让她开心的重要原因。


 陆嘉一直都知道苏沫关心她，可那都是来自于她的理解，她无法和苏沫对话，只能仅凭自己的感受做出判断，这始终与由苏沫亲口说出来的关心是有差别的。


 毕竟当行为有了口语的描述，才会显得更加真


 实可信。


 “那你认识我吗？”，陆嘉继续问着，她似乎开始期待更多了。


 此刻的她就像是在询问一个小孩子，当她听着苏沫还是说的：“别怕”，她笑了笑，她开始说着自己名字，像是在教授一个小孩子说话。


 可是对于她的举动，苏沫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开口。


 在苏沫的理解中，并没能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她之所以会说话，是因为那两个字符合她的思考，以她现在逻辑来看，她还不足以对于一些问题或者一些话，进行适当的反应。


 简单来说，她现在就如同一个还没能输入程序的人工智能，暂时还没有仅凭着理解便能进行口语作答的能力，所以当陆嘉说着名字，并且要带着她一字一字的说，碰巧这句话和这个行为对苏沫来说，是无法理解的，因而她无法给出准确的回应。


 正巧陆嘉撞上了。


 看着眼前努力说着同一个词的苏沫，陆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她意识到，终归还是她太着急了，就算是牙牙学语也该是慢慢来，毕竟只要能说，便也是好事了。


 陆嘉默默的盯着眼前人，直到她有些恍惚，心里隐隐约约产生了对苏沫日后改变的期待。


 看着眼前笑得开心的人，苏沫的情绪也跟着好了起来，脑海中隐约有什么在浮现，她默默的看着陆嘉的同时继续接收着脑海里的讯息，并进行口语表达：“qin”


 因为这次苏沫说的是不同的音调，所以陆嘉不免多注意了些，她期待着，苏沫接下会说出新的词语，隐约之下，有些激动异常，她努力的让自己保持了安静。


 “亲~”


 苏沫看着陆嘉没有反应，又再说了一遍，这回吐字清晰了。


 “呃~”，苏沫的话，显然让听着的人懵了一下，甚至陆嘉都有些怀疑她听错了，也许只是同音字？


 看着陆嘉没有反应，苏沫不由得偏了偏头，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疑惑，陆嘉的表现同她脑袋里所展现出来的场景不一样。


 于是她轻“嗯~”了一声，语气带上了些撒娇的意味，气鼓起来的一张脸，带着怨念，然后她默默的又说了一次：“亲~”


 听着眼前人重复着这个字，陆嘉又并非冷情冷性的女菩萨，更何况这段时间，这样的事也常有发生，稍微提一提，陆嘉的脑海中便可以有无数个画面闪过，而这些足以让保持着理智的她，脸红心跳。


 可是她依旧在安慰着自己，也许苏沫就只是说一说这个字，跟孩子学话差不多，不是说什么就要来什么，兴许苏沫都并不知道这个字的意思。


 于是她点着头，轻咳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但是却没有动。


 而这次陆嘉显然是在掩耳盗铃。


 看着陆嘉这与话语不符的行动，苏沫瞧着，内心因为不解而变得有些急躁，在这样的情绪趋动下，她不由得俯身向前，往陆嘉的方向靠近了些。


 只见她身子往前倾，双手撑着床，脸距离苏沫不过是一个拳头的宽度：“亲~”，她接着又强调了一下这个字。


 明明只是一个字而已，却吓得陆嘉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仰了仰，刻意的与苏沫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面对着同为女性的求吻举动，她的脸不由得热了起来，尤其是看着苏沫可以把一件事说得如此的理直气壮，反而让陆嘉的眼睛，更显得惊慌失措。


 她的目光肆意的打量着寝室内部，就是没有看向苏沫，直到这一刻，陆嘉才发现，会说话了，对她来说，也未必全是“好事”。


 所以一旦她的目光偶尔瞟到苏沫，她便会快速的闪躲开，对于苏沫如此直接的方式，她并不是说讨厌，只是她有着太多的顾虑。


 她想着如果她是苏沫，也许会好受些，这样她就不需要去考虑太多，但她现在是被索求的那一方，对方也许都不明白，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可她明白。


 紧张？


 害羞？


 喜悦？


 害怕？


 以上的每样情绪她好像都占了一点，所以无法仅靠一种情绪去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而苏沫直勾勾的眼神，弄得她有些恍惚。


 让她意识到，有时候过于直接的表述，也往往会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在苏沫的眼前，陆嘉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就好像她变成了苏沫手上的一根香蕉，经过三下五除二，她那身黄色的皮囊，就这样被丢进了垃圾桶里，而余下的皮肉，从上到下一览无遗。


 在这样的感受下，她如何能继续保持着一颗平常心。


 而趁着这段时间，苏沫又主动的往前移了移，让两人之间近在咫尺。


 可陆嘉的眼睛依旧没有在她的身上，苏沫不是很懂原因，但她感受到了陆嘉的不愿意。


 有时候，苏沫的理解力，如果陆嘉能听到她的心声，怕是也会忍不住有所惊叹。


 于是一股奇怪的，带着酸涩的情绪，从苏沫的心中开始发酵，并逐渐感染到她的心绪和行动。


 她不再一味的请求这个字，但也没有直接的后退离开，她反而摸上了陆嘉的脸颊。


 脸颊上所传来的凉凉的摩擦感，让陆嘉不得不收回了心神和目光。


 其实苏沫并非不可以做什么，如果苏沫主动的话，陆嘉觉得她一定没有那股气力推开，只是面对着她的情绪，苏沫选择了更为柔和的方式。


 “别怕~”


 声音在耳边旋转着，新学的词汇，苏沫倒也是用得通透，甚至用得恰如好处，也咯噔了一下陆嘉的心，她感受到从这词语中所蔓延出的，属于苏沫的心。


 所以当苏沫的手离开她的脸颊时，除了带走那让陆嘉有些不舍的凉意，还于无形中拉扯住了陆嘉的心，并且仅仅只是用了一个眼神，就将陆嘉的心，揪得紧紧，愧疚四起。


 看着苏沫往后退去，看着她张平静的脸，陆嘉的心里却有着大浪在翻滚，她担心着，如果她不做些什么，好像她就会伤到苏沫，在她那颗纯净的心上，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裂痕，而这并不是她的意愿。


 当她纤长的手指，抚摸上苏沫那张恢复如常的脸颊，凉凉触感，当即让她有些发烧着的身体


 ，得到了一丝缓解。


 她的另一只手握住苏沫的手，制止住了苏沫回退的动作，这一回由她往前主动，只是她将吻落在了苏沫的额头上，带着她的歉意。


 “对不起”，她说着，她并不想伤害苏沫，她只是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主动，而且苏沫现在根本就是个孩子，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对苏沫的现状视而不见，可是她的反应却又伤到了苏沫。


 无论怎样做似乎都不对，面对这样的情况，陆嘉只能于心下叹气，在留下一吻后，嘴里还带着歉意。


 可在她的动作后，苏沫眨巴着双眼，之后苏沫竟然有样学样，在陆嘉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这吻来得突然其来，把没有准备的陆嘉，弄得一懵，而后看着苏沫呆呆望着她的样子，她的脸上再次泛起了笑意。


 “傻子~”，她呢喃着，却在之后吻上的苏沫的眉，也许是错误的，可是陆嘉好像也管不了许多了。


 从眉眼到眉眼，再到嘴上，陆嘉尽可能小心的吻着，没有过分的举动，只是浅尝辄止，表述着她的在意。


 陆嘉意识到，她不是会主动做什么的人，因为所有的东西，好像都没办法激起她的兴趣，就像是她收藏的糖，即便被人吃了，烧了，她也就只是平淡的接受了这一个事实而已，从没有过什么大吵大闹。


 可现在她意识到，如果事情与苏沫有关，她的主动便似乎会回到她的身体里，而她周围的一切，似乎也并没有那样无趣了。


 再一次，她确定了对苏沫的心意。


 如果没有那个叫她下去执行任务的敲门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人会知道。


 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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