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狙击

 郁川说的话含有赌气成分,这是所有人听到时的第一反应。


 那根刚敲完老顾的纸筒就停在半空，下一秒仿佛就要转移方向来敲他的头。王竭手还没抬，不知是有意无意,就被宗景挡住了身形。


 宗景看起来就像猜到了郁川要说的话一样,淡定道：“有想法了？”


 “想试试。”郁川言简意赅，“我看过他的比赛视频。”


 “光看了视频能有什么用？”老顾一肚子闷气还没消，莫名就撒到了自己人身上,“我跟他还当过队友呢,还不是被他甩的团团转。”


 少年咬了咬牙，冷声：“168场，我全看过。”


 168场,是Saturn职业以来的总场次。别说老顾了,在场没有一个人完整经历过这一百多场。老顾被噎了一下，语塞：“怎、怎么可能，你哪来的时间看。”


 “每天找时间补。”少年黑白分明的瞳仁里不见任何波澜，“老顾哥,你上的132场,我也看的差不多了。”


 老顾：“……”


 “那我的呢？”宗景冷不防地问。


 郁川抿了下嘴,“我又不看csg。”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对宗景的打法陌生又好奇。平时只要有机会双排，总是会格外在意他的打法。


 现在不是深入讨论的时机，宗景淡淡往身后扫了一眼,没说话。


 就在他斜后方的老顾再度语塞：“……”


 不是吧，这也瞪我？他研究Saturn还比我多36场呢！


 另一边，王竭倒是很好奇：“看出什么来没？”


 郁川没有吹嘘的习惯，坦言：“一点，所以想试试。”


 “有把握？”王竭又问。


 郁川：“不知道。”


 执教这么多年,很少有人跟郁川一样说得这么直。王竭一口气不上不下，燥得狂捏烟盒，不知道是算怎么回事儿？临上场了，还定不下来个战术？


 他是不建议下场去找UOU火拼的，自己队分低，风险大。


 决策还没下，工作人员就来敲门了：“选手好了没？准备上场了。”


 “好嘞，就来！”宋茂体贴地招呼了一遍：“谢谢哈！”


 门虚掩上一道，宋茂扭过头，“怎么样，说完没。”


 烟盒在手心捏作一团，王竭道：“让他们随机应变吧。”


 休息室到台上不过五六十米的距离，路上还不凑巧碰到了UOU。他们一队也刚出来，门一开，两队大眼瞪小眼撞了个满怀。李乘风走在最后面，因为身高优势，并没有埋没在人群后。


 老顾看到他，两眼差点射出钛合金光芒。


 职业选手场上场下都有纪律，老顾空摆嘴型故意在李乘风眼皮子底下飘过去：“叛徒叛徒叛徒叛徒。”


 同队几人眼睛尖，郁川默不作声瞥开眼，听到宗景皮笑肉不笑地嘲讽：“小学生吵架？”


 “我口渴，嘚吧嘴。”老顾嘴硬道。


 小学生·顾某人加快脚步，勾起左手搭在孙一航肩上，右手想去勾郁川，郁川似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召唤回两步开外，右手空了。


 他尴尬地捞了把空气，勾着孙一航大摇大摆走到UOU队伍前面，霸了整条道。


 可怜了孙一航，资历浅，其实心里瑟瑟发抖还要假装配合。


 “看到没？”刚才把郁川拉回来的那股力道松开手，在耳边慢条斯理地说，“别学老顾，落单容易被套麻袋。”


 郁川难得表示赞同。


 「我看也是。」


 得亏UOU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李乘风走得慢，前面几个队员应该还在听他说话，也就没注意到老顾的嚣张举动。要不然宗景说的很有可能成真。


 夜黑风高，老顾走夜路的风险系数极高。


 跟UOU这么一碰，话题又不自觉回到了他们身上。


 这次刚调完麦克风，老顾就把陈年旧事挖了出来：“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和那叛徒过不去么。我也知道休赛期转会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当时——”


 老顾耷下脑袋，似乎在看键盘上的某个键，“陆神出事之前，我们队伍已经青黄不接了。”


 那是去往亚洲邀请赛前。


 老顾沉默数秒，似乎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很多细节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天因为赶飞机，大家都起的很早。


 陵城机场寥寥数人。最里边的VIP候机室被他们这群年轻人包了场。领头的时不时看一眼手表，其他人则困得像条狗，各自安安静静兜帽补眠。


 过了一会儿，有人揉着脸转醒：“陆神还没到吗？”


 领头模样的摇头：“还没。”


 气氛和机场外大雨磅礴的天一样，阴沉无光。


 沉默片刻有个声音无精打采地叹了一声。


 “也不知道能不能准时飞。”


 说的是天气，但听到的人都联想到了即将到来的比赛，大概和这场雨一样糟糕。


 他们陆神、陆境延的手伤很严重了。


 比赛前，几乎每个医生都下了最后通牒。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年的亚洲邀请赛极有可能是他最后的比赛舞台。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打完整场比赛。


 提交给官方的名单里，陆境延的IDsliver在替补队列。


 俱乐部做足了预备方案，只让陆神上场打最后的四排赛，打完光荣退役。趁着俱乐部和陆神的热度仍在，接下来休赛期迅速招兵买马重新投入训练。


 这一口喘息的空隙，全看四排赛能打成什么样。


 战队众人本就身负无形压力，再想到来年春季少了顶梁柱，忍不住为第二年未知前途开始担忧。为了保全实力，也为了陆境延的伤，俱乐部没打算让他参加小组赛。


 本来可以做完这期理疗，晚几天再飞的。


 陆境延昨晚突然变了卦，改签到今天准备和他们一起过去。


 此时距离起飞还有一个小时。


 领队再次抬腕看表，正打算掏手机。兜里的手机先一步嗡嗡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到哪了？”


 “喂，你好，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声音断断续续，混着窗外嘈杂雨声。


 老顾忘了那个电话持续了多久，他只记得抬头的时候领队的脸都白了。


 队里有人半张着嘴，还没开口问，领队嘴唇嗫嚅了下，声音瞬间哑了一半：“……完了，陆神出事了。”


 机场路段发生重大车祸……


 调试声音已经响起第二遍，老顾抹了把脸继续说：“当时陆神出事，我们都懵了。当时第一反应都是说取消这趟行程，比赛可以再打，队友……可是那天只有李乘风坚持要按计划去参加邀请赛。他甚至说服了教练和经理逼我们启程。”


 “我后来才知道。”老顾说，“他那时候早就和UOU签了意向合同。他们应该谈好了条件，邀请赛打到什么名次，就能签到什么样的主合同。他知道打完比赛陆神退役，剩下几个混子没前途，早他妈铺好后路了。”


 老顾说的这些其实不适合在麦克风里讲，但他就是头铁，哪怕知道裁判在监听也说了。


 郁川是头一次听说这些前程往事，事关他人高高挂起，可但凡触及到一点sliver的事，他就立马同仇敌忾能共情了。


 咔嚓咔嚓连续几声，少年把鼠标捏得脆响。


 耳边有把淡淡的嗓音：“再捏换外设了。”


 郁川猛地松手，用极其冷静的语气问：“这把怎么打？”


 “你说。”宗景做了个请的手势。


 从刚才聊八卦起，这个频道的裁判都竖直了耳朵。吃瓜谁不喜欢，上蹿下跳都跟猹似的。安静数秒，众人突然听到有个低冷的少年音：“弄他们。”


 够狠，带劲儿。


 ***


 UOU像突然被贴上了诅咒标签，前几局顺风顺水，到了第四局最想避开的就是跟你打正面突突风格的队伍，比如Pm，比如TG。


 搜完一转头，就和Pm杠上了。


 UOU突击手之前吃过Pm的亏，语速飞快地说：“是Pm。”


 李乘风点头：“往后拉，正面不打。”


 而另一边Pm的麦克风里，老顾也认出了对面。


 “牛仔裙，格子衫，运动外套，乌龟马甲。化成灰我都认得，就是UOU上把穿的。”老顾咬牙切齿地说，“又碰到你顾爷爷了吧，怎么说小A神，干他们？”


 现在队里最挺老顾的就是郁川，老顾很给面子地换了个称呼，差点一嗓子把郁川从电竞椅上喊跌下来。少年快速调稳准心，干涩地吐出一个字：“干。”


 干字刚落地，边上有人轻佻地吁了声：“我们小A神还会说脏话了？”


 “没。”郁川条件反射紧张地肩线一僵，小学生附体，“我是在回老顾哥的话。”


 老顾闻言就往前莽，郁川迅速标了几个点。


 “他们不想和我们打，会后撤。”他一字一句说的异常清晰，“我看过Saturn所有后撤局，他有个习惯，喜欢在搜索点附近藏车。老顾哥，你去把车爆了。”


 他说着报出其中一点坐标：“刚来的时候我看了，附近只有那能藏车。”


 “收到。”老顾兴奋道。


 孙一航被带动起来，蠢蠢欲动：“那我呢？”


 “我们从右侧包，Saturn位置深一般打不到，先解决跟着他的突击手。marvel哥能不能想办法耗一下Saturn的子弹。他的局不会带超过150发子弹，只要把他单独隔离起来就好办。如果碰到后撤，他会优先选择面朝房区的窗口。十次里面起码有七次。”


 郁川难得说这么多话，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别的，耐不住舔了下干燥的唇：“还有……”


 遇到两队纠缠，比赛OB镜头很快切给了这里。


 现场无论解说还是观众，都喜欢看莽夫局。管你什么积分什么战术，整个战场打成一锅粥才叫精彩。


 见UOU有后撤的动作，解说a不满道：“别撤啊，难得遇见老队友，这不打个招呼再走？”


 “看起来UOU并不想打招呼，但Pm想啊。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老顾一个人正在偷偷绕后，什么意思？他们想分割阵型包夹UOU？但UOU实力也不容小觑，老顾一个人牵制得住吗？”


 “与此同时，Pm展开了进攻。他们好像不要命似的直逼房区，UOU看起来很不想打，按照自己的撤退路线按部就班。距离撤退碍口还有不到十米，Saturn也准备下楼。”


 “他们是不是撤的太顺利了？”


 “撤得顺利不是好事嘛，要知道Saturn这名选手做什么事都选最有把握的——”


 耳机里嘭得一声，陡然炸断对话。


 解说a迟钝半秒，哈哈大笑：“对不起我收回刚才那句话，稳妥的UOU，稳妥的撤退路线，稳妥的藏匿载具，但——被老顾炸了。”


 随着语调逐渐滑稽，解说b也忍不住：“是的，UOU后撤的唯一路线被爆了。那怎么办，只能决一生死了呗。”


 “现在UOU也知道想要出房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两边突击手率先打了起来，Pm依然是三个火枪手，老顾炸完车从后面赶来，两边火拼Pm明显占据上风。UOU倒一个——”


 解说b：“Saturn几乎打光了两匣子弹。”


 “UOU剩下三人都被逼回了房子里。两边暂时进入僵持局。”


 刚才一通混战，UOU倒下的突击手被补，另外两人勉强躲进房子聚在一楼，而Saturn还被隔离在隔壁小楼的二楼。


 孙一航和老顾按计划手里换了雷，“怎么样，小A神？准备好没。”


 “嗯。”郁川极快地眨了下眼。


 刚刚布置战术的时候，队里所有人都听到了最后刻意放得很轻的那句


 ——还有……


 ——他们还没看我玩过狙，不会有防备。


 少年端起98K瞄向窗口，缓缓吐了口气：“扔。”


 嘭嘭两个雷砸进一楼，一楼两人飞快跳身躲雷。


 残影从窗口一闪而过之际，窗外砰——


 【Pm-alive使用98k狙击-枪击倒了UOU-xiaa】


 再一枪，砰砰——


 【Pm-alive使用98k狙击-枪击倒了UOU-daju】


 现场哑然数秒，解说a打破沉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Pm买alive来是打狙击位对吧？”


 “确实，最近火-枪手阵容打得我们都快忘了，这名小选手是狙来着。”解说b倒吸一口冷气，“……嘶，百步穿杨，未来可期啊。”


 作者有话要说：来福：我可是狙击手！！！


 周三上夹子，晚上23点更新。


 走过路过看一眼孩子的预收吧《蹭了顶流热度后我爆火》大概是轻松沙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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