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报恩

 郁川年轻阅历少, 脸皮更是比纸薄。


 在一个基地同吃同住多正常啊，他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把话听出了别的味道。少年懊恼地狂抓桌角, 为自己那些不堪的小心思脸红又心跳。


 宗景不忍继续调戏, 但心情舒畅也是真的。


 借机揉了揉小崽子乌黑的短发，笑：“好了，不逗你。”


 “你……”郁川动了动唇, “还要去和老顾哥他们说吗？”


 “老顾？暂时不说。以他的性格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宗景语气一转, 意味深长道，“你以为我对谁都跟对你一样，什么都说, 什么都不藏着？”


 郁川猝然瞪大眼, 「……意思是，他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


 从过去的细微末节中回忆数秒，他发觉是的。陆神的海报不给别人只给了他，平时双排抛弃了mnkey只跟他, 单独出去夜宵也就偷带了他一个……


 虽然老顾总说他对所有人都差不太多。


 但, 这不算区别对待, 那什么是？！


 刚才一直在心里萦萦缠绕的不愉快瞬间被浇灭了, 少年偷摸儿抿了下嘴角，脆生生道：“我以后知道了。”


 “知道什么？”宗景问。


 郁川不抠桌角了，抬眸, 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知道你对我好。”


 ***


 郁川回训练室的时候，老顾的直播还没结束。


 直播间粉丝一看到背后有人回来了纷纷用显微镜看镜头。


 【掐个表，24分钟58秒。】


 【仔细看还能从我来福儿子脸上看出点奇妙的颜色来】


 【那我就大胆打个赌了，不出三分钟, 还有一个人也会“凑巧”回来】


 才过去一分半，弹幕突然变态起来。


 【y~~~~~~】


 【小黑屋实锤~~~咦惹，我的字怎么变黄了~】


 【我充钱了啊！给我看点十八岁以上会员能看的东西啊！！！】


 郁川在机位前坐下，心里放下一桩大事后轻松不少。他打开游戏，几分钟后，从游戏音间隙听到老顾似乎在跟自己说话。


 “川，川，alive！排不排啊？”


 郁川偏过头，啊了一声：“什么？”


 “我说双排，来不？”


 “……我。”郁川看了眼游戏列表某人刚刚跳上线，不自然道：“有人排了。”


 他说着强装镇定，给列表里那人发了个邀请，打字。


 随后，再旁边一格，宗景的屏幕上跳出一条即时消息，两个字：排吗？


 这个月过去大半，欠的时常越来越多，几分钟前宗景回来后开了直播。此刻他的直播间，骂他狼心狗肺半个月才播一次的弹幕本就多得晃眼了。


 现在那条消息弹出来，弹幕更是飞速滑动，一秒恨不刷出数百条。


 【来福对老顾重拳出击：我有人排了[冷酷]】


 【对marvel唯唯诺诺：排吗？[星星眼]】


 【人类的本质就是双标，你们还不明白吗？嘿嘿，反正先磕为敬】


 刚才忘记跟郁川说自己开着直播，现在就更没有机会说了，毕竟他的脸皮……宗景回想片刻，嘴角牵出浅淡弧度。


 脸皮，是真的薄。


 今晚直播内容就是普通双排，掀不起轩然大波，也不可能告诉到他那里去。


 很安全。


 宗景放心地进入双排队列，等待的时间看了眼弹幕助手。


 有粉丝无聊得抠脚，正在跟新来的积极科普：“看直播的都知道，来福平时只跟我们marvel固定双排。你品品，这里面是不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你说错了。”有人指正，“来福还经常和mnkey双排呢！”


 “去mnkey直播间翻录播，好几次都是和来福一起。mnkey批话多会搞效果，你怎么不说来福外队的只找过mnkey一个？他肯定也喜欢跟mnkey排！”


 是么。


 喜欢和mnkey排？


 视线在这条弹幕上游离数秒，宗景收回目光。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拂过，开始给同队的某人发文字消息：【怎么今天找我排？】


 两人隔着半臂距离，也同在一个队列，郁川没搞懂为什么不语音非得敲字。


 不过对于不愿意多说话的社恐来说，隔着屏幕的交流更得心应手。


 他回：【？】


 那些激情探讨CP关系的粉丝暂且停下争执，注意力纷纷集中到对话内容上。


 marvel：【高师师在线，他没拉你？】


 alive：【拉了，没去】


 marvel：【为什么？】


 alive：【…】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数秒后，又追加过来一句。


 alive：【想跟你排】


 沉默半晌，弹幕喷井式爆发。直播间粉丝全员化身尖叫鸡，发出的叫声严重吵到了眼睛。宗景心满意足地关闭助手，“跳哪个点？”


 郁川那默了默，回到语音：“机场。”


 开局五分钟，老顾直播间人员流失严重。不过今晚他已经腰包满满，压根不在乎，一边喊着“客官下次再来”一边乐呵呵把腿一盘，哼起了小曲。


 消失的那些流量刺溜儿一下钻进另一边的直播间。


 另一直播间，两人选了机场刚枪。


 枪声激烈对决，才扫完一队人，摆在桌上的手机倏地同时震动起来。


 郁川瞥了一眼，没点开。


 边上老顾可忍不住，突然欢呼：“发奖金了？你们收到没？？我靠，还挺多的。我怎么没听说拿周冠也有奖金啊，咱队现在又有钱了？”


 老顾说完孙一航也大呼老板万岁。


 整个训练室他俩最开心。


 宗景越过郁川淡淡往那递了一眼，回：“给你就拿着，话那么多。”


 “发钱当然高兴了！”老顾嘿嘿一笑，“意外之财，要不咱点个小龙虾庆祝一下？前几天我看TG他们夜宵小龙虾馋了好几天了，这不正好。”


 老顾说着翻开外卖软件，兴致高昂地往下翻阅：“光点蒜香和麻辣够吃吗，孙一航咱上次点的那家有新品了。哎，郁川？你吃不吃小龙虾？”


 郁川盯着游戏，没回头：“不。”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拒绝小龙虾的诱惑。”老顾用不可思议的语气继续问，“孙一航，再点个奶茶。要最贵的那家。哎郁川，那你喝奶茶不？”


 少年再度无情拒绝：“不喝。”


 来Pm这么久，郁川也知道老顾他们是忠实的外卖拥护者。


 但他精打细算，每个月都得转一部分钱给外公。吃喝住一概在基地内部解决，能不多花绝不掏口袋。


 趁这局游戏的空档，郁川低头查了查银行余额。


 老板这次卖队应该小发了一笔，奖金给得非常大气。但他此刻心里尘埃落定，怨气也逐渐消散了。完全抱着不拿白不拿的心态，看到余额变动，心情平淡无奇。


 他转了一部分到外公的生活卡上，继而默默盘算。


 每个月的护理费，得花钱……


 前几天好像说家里的电视机坏了，修得花钱……


 天转热，要给外公添几件应季的衣服，得花钱……


 想着想着，游戏里的枪声都没把他拉回来。


 等回过神，屏幕黑了一片，鱼塘局能一连死两个也是稀奇。


 郁川转头望宗景那看，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推开了耳机，仰靠在椅背上隔空跟老顾说话。


 他推开耳机，刚好听到宗景在说：“都两份，说那么多话的时间不早点好了？”


 “行行行，我都给你加上。”老顾在那头大声回应。


 宗景转开视线，慢慢落在郁川迷茫的脸上，“再来一把？夜宵还有段时间才来。”


 郁川双眸闪了一下，“我不要的。”


 这年头像郁川这样勤俭持家的好少年已经不多了，明知道小守财奴的想法，宗景却还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他打算用最淳朴的方式给直播间那几个还在说郁川喜欢跟mnkey双排的□□粉洗洗脑。


 于是，他装作不经意拨了下麦克音量，让躲在直播间的耳朵们听得更加清晰。


 宗景微咳，清了清嗓子：“不要是心疼我花钱？”


 按照常理，郁川是不会回答这种似是而非的问题的。


 他最多就是沉默。


 但只要提问的人把话说得足够暧-昧，以现在粉丝的高质量脑补能力来说，四散发射一下不是问题。


 果然，弹幕越发密集起来。


 在屏幕趋于杂乱的那刻，麦克风那头倏地传来一声很低很不好意思的少年音。


 “嗯。”


 ——心疼我花钱？


 ——嗯。


 弹幕一秒变态。


 【说啊！宝贝！再多说点！我喜欢听这个！！！】


 【啊啊啊啊啊妈妈我听到了什么，他俩在直播间你侬我侬什么玩意儿呢啊艹！！！】


 【来福！！来福你醒醒！！！你是高冷小狼崽！！你别突然软啊！！！你软起来我都想哔——（此处省略一万字）】


 这声回答确实猝不及防，猝不及防地让宗景都毫无心理准备愣了片刻。


 他张了下嘴：“……你。”


 “marvel哥。”那边小声喊了一声。


 少年好像很紧张，紧张到四处张望，确认老顾和孙一航聊得无比投入压根没注意到这头。他的声音有一点绷，似乎还不习惯说这样的话。


 犹犹豫豫，慢慢吞吞，却又带上了独特的羞赧和坚定。


 “marvel哥。”


 他几乎用气音又叫了一声，说，“你对我……那么好。我现在还……还没有能力。以后，你想要我怎么报答……都，都行。”


 宗景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他现在心情极度复杂，几乎无法思考。只有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负隅顽抗，还在挣扎：这个时候说自己在直播是不是太晚了点，小崽子会疯的吧。


 嗯……


 疯起来，有没有可能手刃队友。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今天评论区给大家发红包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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