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天束鉴
黄瓜城工会办事处。
医务室二楼实验室内。
安芷兮穿着白大褂，戴着塑胶手套，手里拿着一只试管，微微晃动着试管里发出蓝色荧光的液体。
寸头也穿着白大褂，安静而激动地在一边候着。
噔！嘎吱！
噔！嘎吱！
黑皮鞋踩踏在楼梯上，厚实的鞋底碾着木制旧楼梯，发出难听刺耳的挤压声。
在狭窄的楼道里，昏暗的灯光咔嚓一闪咔嚓一闪的，这是魔能晶石灯的能量快要消耗完了的前兆。
咚！咚咚！
敲门声似乎对安芷兮没有丝毫影响，她瞥了眼大门，身体没有挪动，依旧轻轻晃动着手里的试管。
听到敲门声，寸头显得有些不耐烦，不过他还是快步跑到门口，问道：“谁啊？”
“我！”
寸头眼睛一亮，慌忙拉开实验室大门，刚刚还不耐烦的情绪立刻变成了谄媚：“老大，您来了，快请进！”
陆山刚要迈脚进门。
安芷兮停下手中的晃动，对着门口，望着要进门的陆山，声音清冷如冰：“任何人见实验室必须杀菌消毒，请您消菌杀毒后，换身衣服再进来！”
安芷兮实验室第一条准则是拒绝一切外来污染！
陆山停下脚步，笑了笑，递给寸头一个长方体的玻璃盒子。
透过玻璃盒子，寸头看见里面放着十来颗白色的小药丸，便疑惑问道：“老大，这是什么？”
陆山微笑道：“我叫它小白丸，以后要是我们的安大药剂师研究出了成果，就让她自己命名吧。”
安芷兮放下手中的试管，安放在试管架上，平静道：“好，我接受您的诚恳请求！”
陆山笑笑，转身正要离开。
安芷兮冰寒的声音传来：“作为您的追随者，我恳请您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不仅为了您自己，还为了您的追随者们！”
陆山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笑道：“你的建议我收到了。放心好了，我这个人可是很惜命的。”
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陆山淡淡地说道：“我现在觉得这个世界很有趣，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做，比如报个仇、成个仙什么的，没有做过这些事儿，我可舍不得死。”
当听到陆山说“报个仇、成个仙什么的”，安芷兮美眸中的黑色瞳仁瞬间放大。
随后，陆山回头望了安芷兮一眼，笑道：“还有，呵呵，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寸头见到陆山的笑容，心里有些发怵，感觉脊背上正在被冰水浇着，浑身冷飕飕得直发颤。
安芷兮有同样的感觉。
陆山慢步走了，远远传来：“安大药剂师，好好做你的研究，别想些乱七八糟的。嗯，研究之余谈个恋爱什么的，也是很不错的。”
陆山就那么轻飘飘地走了，留下的话让安芷兮和寸头尴尬不已。
安芷兮除了尴尬，更多的是羞赧，脸色绯红，煞是好看。
寸头都看呆了，面上的尴尬不过是配合安芷兮的尴尬罢了，内心早已疯狂点赞自家老大，真想大喊一声：“老大，干得漂亮！”
然而，实际说出的话却是：“芷兮，老大是不是抽疯了？”
——陆山作为寸头的老大转身就被寸头给卖了。
安芷兮没好气道：“谁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
……
陆山走到鱼塘边，坐到面容苍老的韩天束身边。
韩天束这些天老得越发快了，面部的褶皱层层叠叠的，眼睛里的神采不再像之前那么多了。
韩天束二百多岁了，依据修为对应年龄的推测论断，他还是可以活上许多年的。
然而事实上，很少有人能活到推测论断的上限，大多人都在中间的年龄线附近徘徊。
当然这也是三百多年的数据，若问以后会不会如此，那只能说有一个大致的推测方向，至于具体到什么程度，那就不得而知了。
陆山看看韩天束，又看看鱼塘里随风微微起伏的鱼漂，安静地坐着没有说一句话。
韩天束半眯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打着瞌睡，脸上盖着一顶枯草色的布帽子，挡住了傍晚依旧刺眼的阳光。
突然，鱼漂一沉，韩天束立刻拉住鱼竿，猛地一甩，快速收线。
陆山拿起旁边的长竹竿鱼兜，抄底兜鱼入网。
韩天束笑道：“臭小子，我还没到连鱼都捞不起来的程度，你真是多管闲事，坏我钓鱼的兴致。”
陆山也跟着笑道：“韩老头，既然您不想钓鱼，那我请您喝酒吧。上次去了一个酒铺叫清白酒铺，倒是挺有意思的，不如我们去那里喝两杯？”
韩天束想了想，摇摇头道：“算了，酒就免了，你听我说几句话。”
想着韩老头是不是要来几句临别赠言，陆山说道：“您说。”
韩天束收起了鱼竿，道：“我得罪过很多人，这事儿你应该知道。”
帮忙收其他的渔具，陆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韩天束收好了鱼竿，递给正在收其他渔具的陆山，说：“这些人追杀我这些年，大多不是因为我得罪了他们，而是另有原因的，我不过是个牺牲品罢了。”
接过鱼竿，放进渔具箱里，陆山又点了点头，只“嗯”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韩天束又躺回躺椅上，叹息道：“唉，你和我不一样。你已经被断水流收为了弟子，只要成为了仙级的弟子，一般来说就没有敢对你肆意妄为了。”
撇撇嘴，陆山反驳道：“韩老头，我当然跟你不一样，我可不会到处得罪人。”
韩天束咳咳两声，转移话题，说道：“该教你的都教给你了。不过我还写了本书，没给任何人看过，自然也没给你看过。”
韩老头竟然还写书，看不出来啊！
这倒是让陆山感到很好奇，问道：“韩老头，您还留了这么一手？您写了什么书？”
韩天束没好气地说：“留什么留，书里的那些东西早都教过你了。”
“嘿嘿嘿！”陆山笑得有些瘆人。
韩天束接着说道：“这些年，我久居黄瓜城，闲来无事，便把我这近二百年的修炼心得体会整理成了一本书，这本书我叫它‘天束鉴’。”
韩老头果然不是一般人，连整理的修炼心得都称之为一本书，还给起了个书名。
“天束鉴？”陆山品味着这带有韩老头名字的书名，有种奇怪感觉就是——这书名起的还不错呢！
韩天束由心而笑，声音也清朗了许多：“对，就叫天束鉴。不过可惜的是，我的修为只有X级，所以这本书的修炼心得也只到X级就结束了。”
说着，韩天束就从怀里摸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
毫不客气地接过，还感觉到了笔记本上的余温，陆山笑着打趣道：“韩老头，您倒是藏的很紧啊！”
韩天束望着陆山急切地翻看着，心里倒是有些安慰。
——自己早已无子无女，更没有传承人，写这些心得体会为了什么，不过是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些痕迹罢了。
而陆山的出现，算是给韩天束的余生画上了完整的句号。
现在的韩天束心里想着不是报仇雪恨，更多的反而是那些人知道陆山跟他的关系之后会不会去找陆山的麻烦。
想想陆山可是断水流的弟子，哪个不要命的敢去坑害他，恐怕断水流和那些弟子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替别人着想这种感情，韩天束好多年没有体验了。
呵呵，别说，还真是很有趣味。
再想想，自己是不是有些想多了，陆山跟他不一样。
唉，叹了口气，韩天束有些瞌睡了，便闭上眼养神。
在韩天束的身旁，陆山快速地翻看着韩老头的“笔记体修炼秘籍”——《天束鉴》。
记录的真的是好细碎，好细碎。
里面竟然还有——“今天吃了顿咖喱饭，修为增长了一丝，到底是咖喱有助于提升修为，还是饭有助于提升修为呢？”
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三个大字：“咖喱饭、咖喱饭、咖喱饭……”
陆山心里“啊呸”了一声。
斜眼望了韩老头一眼，见他竟然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陆山叹息而疑惑，道：“年纪大了，这么嗜睡吗？我不记得年纪大了，就很难睡着了吗？”
修为久困VII级巅峰的陆山，快速地翻看着不算薄的笔记本，对韩天束这位老人又有了很不一样的了解，自然也想在这本《天束鉴》中找到某些解决修为晋升问题的方法。
突然，陆山翻到一页，页头上写着“X级突破方案”，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细致地看了一遍，陆山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心中对韩老头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原来早年韩天束的天赋还是不错的，不过被追杀之后，多次受重伤得不到即时有效的救治，身体留下诸多内伤，天赋严重受损。
而那时，韩天束的修为只有VIII级，很多人都认为他不再有可能有所突破。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没过几年他的修为就突破了VIII级，直接升到了IX级。
又过了很久很久之后，韩天束突破到了X级，之前再无寸进。
陆山眉头一皱一舒，望了望发出重重鼾声的韩天束，又翻了翻那一页“X级突破方案”，觉得可行性还是比较高的，想着要不要试试看。
最终陆山压下了当场试验的热切之心，想着等九师兄白子棠回来给自己保驾护航时再试。
咳咳，他觉得九师兄这俩天红光满面，似乎有什么大喜事儿。
……
蓝河北街。
油头帮某院子里。
寸头看着他爷爷满头的白发，心有不忍，冲动的心有些不想离开了，悄声问道：“爷爷，我能不能……？”
大油头一巴掌呼在寸头的脑袋上。
架势虽然十分惊人，但其实并没有太过用力，大油头骂道：“小王八羔子，赶紧滚蛋，你爷爷也好享几天清福！”
寸头嘀咕道：“我是小王八羔子，那您是什么？王八的爹——老王八！”
大油头离得不远，自然能听到寸头的嘀咕声，顿时两眼一瞪：“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寸头见他爷爷作势又要打，赶紧边躲闪边说道：“爷爷，过两天我可真走了，您老可要注意保重身体。”
大油头不耐烦地说道：“滚滚滚，最好都滚蛋！”
寸头一愣，疑惑道：“都？爷爷您，难道还有其他隐藏起来的孙子？”
大油头忽地站起身来，吼道：“小兔崽子，你找抽是不是？”
寸头慌忙逃出大门，跳到院子里，嬉笑道：“嘿嘿！我哪敢啊！爷爷我去收拾收拾，明天就要走了，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呢！”
大油头喊道：“准备什么，我都让人准备好了，就在你房间里放着呢。”
“老头子，谢谢啦！”寸头跑掉了，有些嬉皮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到书房里。
寸头刚一离开，大油头的身后就出现了一道影子，暗沉低哑的声线响起：“大人，小少爷的行装明明是您亲自准备的，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大油头叹了口气，道：“你啊，管那么多干嘛。我这孙子跟着陆山恐怕得吃不少苦头，不过也应该成长不少。”
那道影子附和道：“这些天小少爷真的很勤奋，修为都快要突破V级了，这是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大油头笑道：“你倒是不看好我家孙子？”
影子说话的声音依旧低沉暗哑：“天赋不好，还纨绔不堪，我能看好吗？”
望着寸头房间的方向，大油头微微一笑，道：“这样的孩子确实不容易被看好。不过，现在呢？”
“虽然天赋依旧不好，但是很勤勉，若有机遇，大可有所成就。”
大油头似乎想起了自己跟寸头这么年轻的时候，说道：“你说的对，当年我就是这样啊！”
明亮的灯光下，那道影子慢慢隐去，夜显得越发的寂静了。
……
难民窟。
露西一家人收到了工会的信件，是一张工会总会的邀请函。
抉择总是伴随着风险或收益。
巴伦知道这是一次机会，也或许是一次灾难。
巴伦当时之所以投靠陆山，可不是看中他仙级弟子的身份，而是他未觉醒的救世者的身份，甚至更多的是他能帮助露西解决身体枷锁的问题。
但毕竟陆山并非真正的仙级，也没有真正觉醒救世者的身份。
这就让巴伦有些犹豫了，不知道陆山能不能在他们身份曝光之后，还能保得住他们一家三口。
就在巴伦和妻子悄悄商量的时候，帘子后面传来一声轻响，竟然是露西的修为突破了V级。
妻子看了看巴伦，坚定地点了点头。
巴伦望了眼妻子，又望了眼帘子，似乎能看到露西脸上的喜悦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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