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槲寄生下的等候（4）
“哈——和我想的差不多，圣诞节了人基本都回去了。”
阅览室这时候除了前台的工作人员外，其他地方都是空荡荡的。
“我还以为你会找一个更特别的地方呢。”庄信鸿打量着周围，一时间有点小小的失落。
“怎么？图书馆不就是文学最好的约会场所吗？”女孩倒是不怎么介意前台人员的视线一直盯着她手中的食物，“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做一件事情，在那里都快闷死我了。”
“什——哇噢！”
只见二人来到一无人的沙发座位边，女孩东西一放，直接一个侧翻滚，顺势坐到了沙发上。
“在那里坐得腿都酸了。”她拍了拍手，用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就开始撕下包装袋，吃起威化饼来。
庄信鸿为她拧开瓶盖，把饮料递到她旁边。
“谢了！”女孩倒是不客气，“说实话，后面的数学和作文晚会，我想想都怕。因为他们那里的东西更难吃。”
看着女孩吐了吐舌头，庄信鸿一时间倒是好奇起来：“你补这么多吗？平时不觉得累啊。”
“经济独立以前的孩子是不会有个人自由意志的。”女孩嘴里的威化饼还没吞干净，差点呛到了。
之后，他们开始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谈着初中时期对文学的肤浅理解——
“看不出来啊，你居然看过《乞力马扎罗的雪》？”
女孩咬了口威化饼，有些意犹未尽道：“你知道吗？好多人都说什么海明威是‘迷失的一代’，但是如果看过他的《流动的盛宴》的话，海明威在里面早就自己亲口否定了。”
“可能就像作家已死理论一样，当一部作品出世以后，解释权就不会归于作者本人了。”庄信鸿从来没有聊得这么开心过，感觉能遇到一个同样喜欢读书的人，还能聊到一起去，真的太少了。
现在，庄信鸿来到了这熟悉的阅览室。两年过去，里面的装修换了，前台人员也换了，但是那份淡淡的怀念却总是停留在心头上，挥之不去。
他坐到了那个老位置上，一时间无法忘怀。看着窗外的灯火通明，整条商业街陷入了圣诞节的欢乐氛围中，那么，她在哪里呢？她又是否是这其中的一员呢？
庄信鸿眯着眼，看着楼下，企图能海底捞针，但终究是痴人说梦。一时间，那段回忆又接了上去——
“那么——”
聊了这么久，庄信鸿相信对方也感觉得到，自己恐怕是对方一直想要的那种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是，鉴于之前的原则在先，谁都不能透露自己的个人信息。这对于庄信鸿而言无疑是煎熬，但他想，对面这女孩是不是也是这么想呢？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圣诞晚会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庄信鸿的内心也开始煎熬起来。尽管和她的谈话就好像是冬夜里的一杯热巧克力，但是当你知道只能喝一杯的时候，也无疑是痛苦的。
不知不觉间，女孩看了眼手表：“噢，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不然妈妈又要念叨来念叨去了。”
她站起身，意犹未尽道：“今晚上没想到蛮开心的。只是没想到之前的规定却反而像是作茧自缚一样，有点可惜。”
二人的视线一时间集中到了一起，却又立马分开。
庄信鸿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门，装作不经意道：“话说，我家里的书倒是挺多的，如果喜欢的话我们其实可以互相借书的。”
“那我倒是求之不得啊。因为我平时都只能去图书馆借书，爸妈老说买书的话太贵了，而我看得又多。”女孩似乎没理解庄信鸿的言外之意，走出了门外。
冬夜的寒风微微抚起了女孩过肩的长发，也卷起了庄信鸿的衣领。
“我相信今天晚上会成为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所以，我们就，就——”来到了最后的结尾，女孩似乎失去了之前的古灵精怪，反倒有些踌躇起来，“说再见了？”
庄信鸿原本嘴唇想说的是再见，但内心的那份渴望却不愿意。他入学后的日子一直不怎么好过，没有交得上心的朋友，也没有几个开心的日子可以过，而今晚简直是圣诞老人送给他的最好的圣诞礼物。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庄信鸿还是问出了口。
女孩看着他，微笑的脸庞摇了摇。
他张开的嘴呼出了口白雾，微微一笑道：“你说过今晚上的记忆会是完美的，对吧？”
“嗯。”女孩点了点头。
“可是，我却留下了一个很不美好的瞬间。”庄信鸿软绵绵道了一句。
“什么瞬间？”女孩惊诧到了：难道自己的构想有失误之处吗？
“你的背影消失在人群的那一刻。”庄信鸿慢慢说了出来。
他看着女孩前所未有地出现了慌乱，她的两条纤细的眉毛往中间一卷，眼睛慢慢向下一看。突然间，她抬起头：
“嘿，盖茨比，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好啊。”庄信鸿笑着看她。
“你闭上眼睛，数十秒。然后我们同时说出自己的名字，怎么样？”
庄信鸿的心跳如同提了速的汽车一样，一马平川。即便外面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也抵挡不住他闭上眼睛，开始默默数数起来。
一、二、三······
寒风的冷意让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数快了几分，但最后的理智又让他多数了两秒以作补偿。
“九、十。”
数完十秒后，庄信鸿说出口：
“庄信鸿。”
他睁开了眼睛：那位女孩已经消失了，消失在这亮丽的街道尽头，连背影都没有留下。
庄信鸿转了个身，又眺望着远方的护城河上淡淡的路灯，徐徐的水流声传进他的脑海里。现在，他的脑海里没有那个离去的背影，只有那聊天的快乐和那张微笑的面庞。
他把冻僵的双手塞进了裤兜里，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现在，庄信鸿抽过神来，应该发言也差不多结束了吧。他默默叹了口气，走回了那间暖气十足的大厅，又当起了孤独的局外人。
他一时看着手机，内心的情绪就好像是打了死结的鞋带一样。
这时，他看见了一个女孩——短发的头顶上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圣诞节发夹：庄信鸿记得很清楚，那个五角星的模样他绝对不会忘记。她现在喝着果汁，一时间也是很无聊的样子，四处张望着，背对着他。
难道说——
庄信鸿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往前走了过去。平时，他并不怎么相信这种小概率事件，但是这个时候，他真的抑制不住内心那份忐忑和激动。
是她吗？是她？是她。是她！
他来到她的背后，轻轻拍了拍肩膀。
“那个，我不知道有没有认错人，但是两年前一个女孩和你戴着同样的发夹，我想——”
庄信鸿的语气开始颤抖起来：
“我想，那个人，是你吗？”
这位女孩慢慢转过头来，随着面庞越来越清晰，庄信鸿的脸色也慢慢产生了变化：
“穆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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