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拜见神明

 伊卡洛斯一度以为自己的老眼昏花已经到了巅峰，明明一天前这具尸体既没有体温，也没有呼吸。可现在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自己面前，甚至伊卡洛斯还能看见他的胸腔随着呼吸而起伏。


 我的卡俄斯啊！


 他的手腕和喉咙处的血迹都还黑在那呢。


 但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永生在他们这里是真正存在的。哪怕是死亡，也能从死神的手中翻一个滚，回到人间。


 伊卡洛斯心里给他们编了个号，这具尸体叫作一号，而那位迎接他的是二号，之后依次排列。


 现在，他甚至顾不上享用那早已冷得不成样的速食早餐，而是立即拔腿赶往二号的房屋，寻求永生。


 “咚咚咚！”


 等到他站在门前，用力敲门时，他才意识到他们并没有锁门的习惯。于是，他直接推开走了进去——二号依旧坐在一个瘸腿的凳子上，双眼无神地仰视着掉灰尘的天花板。


 “你好，我想要获得永生••••••”


 伊卡洛斯尽可能尝试着将自己的意愿塞进二号的脑袋里，一脸呆滞的二号可能真的需要给一锤子才醒得过来。


 在连续重复了四五遍后，二号低下头，嘴角边的唾沫停止了垂挂。他用乌龟般的移速扭过脖子，看向伊卡洛斯，嘴巴慢慢长大，发出了蚊子般的声音：


 “你确定？”


 伊卡洛斯连忙点头，并再行一次鞠躬礼。


 突然间，二号猛地站了起来，其速度之快让伊卡洛斯心里吃了一惊。


 仿佛他的那句答应是一个管理员的命令，迅速地，二号走出门。没过多久，所有虚弱的村民（伊卡洛斯姑且认为这是一个极小的村落）全部集中在了他的面前。这集中速度比庄信鸿军训期间时还快。


 伊卡洛斯有意识地观察他们的行为：尽管效率很高，但他们的面部表情却是一模一样的呆滞，并没有任何精神，就好像行尸走肉一样。


 等他们排成一个长方阵时，二号似乎作为领头的走了出来。他对着伊卡洛斯缓缓地挤出了一个笑容，让伊卡洛斯不禁背后生出一股恶寒——皮笑肉不笑也莫过于此了，像是被人举着枪逼着做出来。


 随后，二号转过身去，所有村民围着他，把他带到瀑布边的一条崎岖的小道上——通往瀑布水帘后的洞窟。


 方阵保持着一个不高不低的速度前进着，伊卡洛斯一边嫌弃着他们身上的味道，一边对瀑布背后的景象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好奇。


 瀑布坠落的声响越来越大，裂谷风口的哀嚎逐渐远去。现在早晨时分，太阳正对着裂谷的入口，金光穿过水帘投射在石壁上。


 这一刻，伊卡洛斯感觉身上的病痛也开始减轻几分，似乎疾病也开始害怕起永生的威力。马上，马上他就可以成为自己永恒的主人。


 走到门前大约五米的位置时，方阵停了下来，让伊卡洛斯步了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到前面去。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栽在村民身上或地上哪一种更难接受。


 二号站了出来，慢慢将面前这扇巨大的石门推开。


 随着石门的打开，头顶落下了一些石灰，洒落在石地上。内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漆黑，不知从哪儿来的幽蓝光打在地上。


 伊卡洛斯吞了口唾沫，这一刻病痛似乎也震惊坏了。他张了张嘴，最后却又闭上。他第一次感觉到这几十年来积累的知识在这一刻是如此地乏力。


 “进、去。”


 众人便簇拥着他走了进去。他隐约感觉到洞窟深处的冷风裹挟着凉意扫过花白的胡须。


 这座洞窟进去一开始是一条狭长的隧道，而村民似乎不会变换阵型，就让肉体来回挤压着，硬是走出一条道来。


 慢慢地，幽蓝色的光芒开始过渡成月白色，由一小束逐渐变成四面八方传来。伊卡洛斯来回转着头，观察着这切割完美的石壁，上面甚至不存在什么痕迹，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然形成的。


 “这看起来似乎已经超越了卡俄斯现有的建筑水平啊。”余独行打趣道，但德怀特却意外地点点头，认同了这一点。


 一时间，伊卡洛斯的脑海里填满了无数个问号：这个建筑是谁建造的？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地出现一个村庄？为什么永生的秘密至今被封闭在这里？


 众人继续前进着，道路开始逐渐宽敞起来。之后他们又走过了一个十三层的台阶——上面似乎被打过蜡，光滑无比。这也不禁再次让伊卡洛斯心里发生了疑惑：这个建筑究竟怎么做到很长时间没人到来的情况下依然如此整洁（之前打开大门掉下的石灰足以证明很长时间没人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伊卡洛斯他们穿过了一道高约四米的圆形拱门。他们来到了一个宽广的广场——中间建立着圆形的神坛。银白色的地砖折射着各个方向射过来的白光，让伊卡洛斯刚适应黑暗的眼睛再次闭上。


 似乎受到了什么命令，这些村民再次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集中到神坛下面的阶梯，并立即身子跪下，脑门直贴住阶梯。


 伊卡洛斯楞了一下，正考虑着要不要让自己这副衰老并遭受病痛折磨的身子跟着这么做时——


 它出现了。


 明明前一秒神坛中央是空无一物，但现在就好像是造物主凭空从什么四维空间向现实塞进了一样东西。


 村民们继续跪在地上，埋藏着他们的眼睛，仿佛在等待着一种存在的降临。


 天花板正中心降临了一道白光，打在了它的身上，也让伊卡洛斯看清了它的样子。


 它的样子是一个高达三四米的类人型生物，血肉之上联结着一层带着金属光泽的外甲，手指尖部位是一道道尖利的爪牙，那两颗獠牙显露在应该是嘴的部位上。头顶的白光让他身形的银白色光泽更是亮眼。


 这一刻，伊卡洛斯想起了自己读过千万遍的宗教经典，那无数次想象过的神之降临的场景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演绎。


 它的头颅，不，应该是类似头颅的部位转过头来。伊卡洛斯甚至从它的光滑躯干看到自己那因震惊而张大的面庞。


 庄信鸿和余独行不约而同将视线集中在德怀特身上。庄信鸿犹豫了片刻，才开嘴道：


 “德怀特，那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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