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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蟠龙寨土匪约有八千, 远比不上合临人多势众,可辉瑜十二州近百年未起战事,各城兵马虽操练不断, 但刃如白雪, 不曾染血。


 那些土匪呢,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养得一身凶煞气, 且自知行事伤天害理,要遭万民唾弃, 除了蟠龙寨再无退路,敢豁出去与之搏杀。


 俗话说不会打的怕会打的,会打的怕不要命的, 合临在势头上就输了不止一层, 何况还是在猴子山,土匪的地盘上,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不占。


 楚熹料定谢燕平不是那等一味莽撞的性子,与土匪交手三五个回合便会退兵, 倒也不着急, 慢悠悠地往聚义厅溜达,蹲在路边树荫底下发呆。


 大敌当前,土匪们进进出出,忙前忙后, 偶尔看她从从容容的在那蹲着,竟像个土生土长的寨里人,略感无语,都不理会。


 不多时,仇七带着一众兴高采烈的土匪回到聚义厅, 那些土匪打退了合临兵马,急于去跟屠老六报喜,只仇七走到楚熹跟前,居高临下地而看着她:“合临谢燕平,也不过如此。”


 “饿了。”


 “你怎么又饿。”


 楚熹扶着树干站起身,抬头望天:“该吃饭了。”


 楚熹这话戳中了仇七的痛处。


 蟠龙寨粮草紧缺,一日比一日见少,他们只靠着下山打家劫舍才能勉强养活寨中土匪,可方圆百里,早就被他们搜刮尽了,合临兵马围在山脚,虽一时打不上来,但不出五日土匪就会陷入困顿,说穷途末路也不为过。


 仇七忽然一把攥住楚熹的领口,将她提到自己跟前,紧盯着她道:“你爹若再不拿粮食来赎你,你的好日子可就过到头了。”


 楚熹像跳芭蕾舞似的脚尖点着地,委实不大舒服:“你先放开嘛,我爹肯定是要赎我的,只是他也有他的顾虑,你们这些土匪,想事情就不好多动动脑子。”


 仇七猛地松开手,楚熹始料未及,脚一崴,重重撞在身后的大树上,当下有些恼了:“你有病啊!”


 “……你是让我放开的。”仇七还挺委屈:“我又不知道你站不住。”


 楚熹肩膀疼得厉害,脚踝也阵阵的疼,只倚着树愁眉苦脸地说:“你不知道的多了,你想想,西北军已经攻破了东丘城,占据了整个丘州,休养些时日,定会攻打合州,帝军如今退守到舟凤,前面是西北军,后边是蟠龙寨,他们会容许我老爹将火药粮草送到猴子山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老爹来赎我了,屠老六会信守承诺放了我?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只要见到火药和粮草,自然会放你。”


 “切,你倒是信任屠老六,那就等着看吧,我要去吃饭了。”楚熹欲走,刚迈一步,脚踝就针扎似的疼,不由倒吸了口凉气:“疼……”


 仇七被她骗过,并不信她:“少装模作样。”


 “我真崴着了!”


 聚义厅里跑出一个土匪,朝仇七喊道:“七哥!七哥!寨主有事找你!”


 仇七看看那土匪,又看看楚熹,叹道:“叫寨主等我片刻。”


 说完,他在楚熹身前蹲下:“上来。”


 “你要背我啊?”


 “少废话,快点。”


 楚熹笑了,张开双臂扑到他宽阔的背上,颇为兴奋道:“走吧!”


 这帮土匪或许没什么别的本事,力气倒是一个赛着一个大,仇七背她时那举重若轻的模样,跟背一个三岁小孩没两样。


 楚熹搂着仇七的脖子,高兴地不得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男人背我呢。”


 “……”


 “你不信啊?是真的。”


 “别说话了。”


 楚熹难得顺从的不再开口,只将脸枕着仇七的肩膀。


 仇七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夏日衣衫单薄,少女柔软馨香的躯体压在他背上,温热的气息轻抚着他的耳廓,那乖巧的姿态更像一根羽毛,一下,一下,刮着他心尖。


 仇七本是健步如飞,可那两条长腿不受控的愈发沉重,五月的日头晃在脸上,竟叫他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咦?你热吗?”


 “没有。”


 楚熹看着他脖颈上密密匝匝的汗,嬉笑道:“还说没有,我帮你擦一下。”


 少女扯着袖口,用那有些粗糙的布料轻轻压过他通红的耳垂,脸颊,最后落在额头。


 仇七终究是忍无可忍,加快脚步,一鼓作气将楚熹送到了住处。那院外有个大石墩,他把楚熹搁在石墩上,甚至没有转身,抬腿便走,匆忙的像是逃命。


 “呵。”楚熹笑了一声,轻快地蹦下石墩,喊屋里土匪的小媳妇:“晌午吃什么啊,我好饿!”


 蟠龙寨越是缺粮,她越是要玩命吃。


 凭一己之力,让蟠龙寨提前迎来了粮食危机。


 聚义厅内,屠老六神色格外凝重。


 他自然晓得合临兵马围在山脚会给蟠龙寨带来怎样的祸患。


 “安阳还没动静吗。”


 “回寨主的话,还没……”


 屠老六绑了楚熹,是为着火药和粮草,可眼下连个毛都摸着,先招惹来了合临的人,气得咬牙切齿:“好一个光吃不拉楚貔貅,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有一土匪道:“不妨砍了那少城主的手!给她爹送过去!就不信楚貔貅还能坐得住!”


 这是他们原来没上猴子山时绑票的一贯伎俩,百试百灵,无一例外。


 屠老六却摇了摇头:“到底一个姑娘家……”


 屠老六并非怜香惜玉,主要是楚熹总拿死威胁他,他怕砍了楚熹的手,楚熹一时激愤,真抹脖死了,那可得不偿失。


 思来想去,突然有了主意。


 合临谢燕平为什么率兵剿匪?还不是因为谢家与楚家有婚约,他半路截了楚熹,就是截了原本属于合临的火药粮草,倘若干脆把这婚约抢来,那他蟠龙寨和安阳楚家,不相当于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吗。


 屠老六摸摸自己脸。


 四十有五,他和楚貔貅差不多一个岁数,完全有资格当楚熹的爹,叫楚熹给他当压寨夫人……


 难得的自知之明让屠老六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四下观望聚义厅内的一众土匪,要么横眉竖眼,凶神恶煞,要么尖嘴猴腮,上不得台面。


 正巧了,这时仇七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虽比不上那些个世族公子俊美倜傥,却也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这!般配啊!简直天生一对!


 屠老六满意极了,真想给自己喝一声彩,可这声彩不能由他来喝,他要在弟兄们面前显出寨主的足智多谋,好能以此服众。


 故而接着方才的话茬说:“砍了那少城主的手倒是容易,不过一挥刀的事,只怕惹得她寻死觅活,反倒激怒了楚貔貅,楚貔貅一旦放出话,倾家荡产也要给女儿报仇,咱们蟠龙寨……哼,一个有活路的都没有。”


 仇七一颗心刚悬起来,又缓缓落下,觉得屠老六此言极为有理。


 “那可怎么办才好,任由她在蟠龙寨大吃大喝!我们自家兄弟都要养不起了!”


 “要不关起来!饿她三五日!再叫她给楚貔貅写一封血书!”


 屠老六摆摆手:“现下最紧要的是合临兵马,得想想如何脱困。”


 仇七当即站起身道:“我今日与他们交过手,都是些愣头青,不足为虑,寨主若信得过,我只需五千弟兄,就能将谢燕平赶出猴子山。”


 仇七的本事,屠老六当然信得过,只是他好不容易才招揽了这些弟兄,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去啃硬骨头。


 “用不着,要我说,这事容易得很。”


 “寨主有何高见?”


 “谢燕平这么卖力气,只因楚谢两家有姻亲,我们大可以从根上把这桩姻亲拆了。”屠老六说完,看向仇七,那双小眼睛精光乍现,像蛇,又像鼠:“正好仇七也没个媳妇,就叫他娶了那少城主,整个安阳城不都是咱们的了,弟兄们觉着可好?”


 土匪们果然喝彩。


 “寨主这主意妙极了!”“当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七哥娶了她!洞房花烛好好收拾她一顿!给她弄服帖了!看她还一会要点心一会闹衣裳的!”


 土匪们话越说越下流,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唯有仇七不笑。


 屠老六一抬手,厅内静下来,他问仇七:“怎么,你觉得不妥?”


 “她……”仇七全然没了方才的神气,束手束脚地坐在椅子上,憋了半晌才道:“这样,她怕是也会寻死觅活。”


 “瞧你这点出息!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她寻死觅活!”屠老六打定了主意,就容不得旁人再反驳:“就这么定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早起来拾掇拾掇!拜堂!成亲!洞房花烛!”


 寨里的土匪娶媳妇,一根麻绳,一铺被窝也就完了,还是头回要大张旗鼓地办喜事,众土匪很乐意凑这个热闹,自告奋勇地帮忙张罗。


 楚熹大概是寨里最后一个得知自己要成亲的。


 “少城主,醒醒!该起来换衣裳了!”


 “我又不上班又不上学,这么早起来干嘛,滚开。”楚熹翻了个身,用被子裹住自己,打算再睡一个时辰。


 只听那小媳妇说:“别睡了!都等着你拜堂呢!”


 楚熹那一瞬间真没反应过来拜堂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是熬糖之类的活计,还在心里想,拜个屁糖,你们这破寨子里哪来的糖。


 等另一个小媳妇进门唤“新娘子怎么还没起来”,她才猛地醒过神。


 拜堂?新娘子?


 楚熹掀开被,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们:“什么?再说一次?”


 “拜堂啊,你耳朵聋了不成?”


 “和谁拜堂!”


 “这少城主不必管,快来人!给少城主换衣裳!”


 这些小媳妇虽知道了楚熹的身份,但仍对她怀有敌意,毕竟同样是被捉进寨子里,差不多的年纪,她们得给那些五大三粗的土匪暖床,楚熹却好吃好喝,无忧无虑,整日有人伺候,叫她们如何能不嫉妒。


 眼下楚熹也要成压寨夫人了,她们心里自然是有点痛快的,可也有不痛快,放眼整个蟠龙寨,论模样,论体魄,论品性,那仇七都算拔尖的好土匪了,她们只恨楚熹投生了个好人家。


 因屠老六发了话,便是把她五花大绑也要绑去拜堂成亲,所以下手半点不客气,几个小媳妇,两个老婆子,按着楚熹就给她换了衣裳梳了头。


 “啊啊啊啊!”


 楚熹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隔着八百米传到了聚义厅。


 比起楚熹那赶鸭子上架的惨状,仇七更像上刑场,虽穿着一身红衣,胸前戴着大红花,脸上却没有丝毫血色,楚熹的声音钻进他耳朵里,让他止不住地心惊肉跳。


 他也不明白自己,死都不怕,这会又怕什么。


 屠老六拍拍他的肩膀,冲着土匪们哈哈大笑:“瞧咱这新郎官,还紧张上了,不用慌,甭管脾气多硬的女人,上了炕保准都跟小猫似的听话。”


 小猫。


 仇七想喝口水,可尖叫声离他越来越近,他身体仿佛冻僵了,竟一动也动不得。


 楚熹被捆了手,堵了嘴,蒙了盖头,两个老婆子一边一个擎着她胳膊,生将她拖进了聚义厅,粗粝的嗓子做出一种恐怖的尖细:“寨主!新娘子来了!”


 一听老婆子喊寨主,楚熹真以为自己要嫁给屠老六那臭不要脸的,不知打哪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老婆子的桎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开盖头,拽出嘴里的红布。


 拽得太狠,一下给自己整干哕了:“呕……”


 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


 这布!分明要塞到喉咙里!才说不出来话!


 老婆子见她这般,又上前来抓她,楚熹眼疾手快,一脚踹过去,将那老婆子踹翻在地,末了,抬起头,狠狠瞪着屠老六:“你他娘的几个意思!不想活了就直说!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屠老六先斩后奏,就是怕楚熹寻死觅活闹出什么幺蛾子,可没想到都这情形了她还能闹一通,多少有点尴尬,沉思了片刻,笑道:“少城主这是哪里话,我屠老六一片好心啊。”


 “你放屁!你今日要不给我个说法!到阴曹地府里我都不会放过你这狗娘养的!”


 真的,强抢民女的事屠老六没少干,楚熹这种“我嫁恁娘我是恁爹”的阵仗,他还是破天荒的头回见着,他真觉得楚熹不做土匪都对不起这人才。


 “咳,少城主千万别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屠老六被楚熹骂的,用词都文雅了许多:“楚城主心存顾虑,不肯送粮草和火药来,我又不忍心,让你这么一个年纪如花一般的女子缺胳膊少腿,那怎么办呢,你嫁到我们蟠龙寨,就是我们蟠龙寨的人了,我们俩家从此共进退,共存亡,岂不妙哉。”


 “妙哉你大爷!给你大爷挖个坑栽地里来年长出十八个你大爷!你说那是人话吗!”


 楚熹骂人的花样实在太俏,给厅内的一众土匪憋得脸红脖子粗。


 屠老六这下彻底被惹恼了,沉下脸道:“随少城主怎么骂,今日这个亲,你是非成不可!仇七!过来拜堂!”


 楚熹这会儿才瞧见那戴着大红花的仇七。


 讲道理。


 有松一口气。


 可她也不能跟仇七拜堂啊!


 “我不干!”


 “容不得你不干!”


 楚熹见屠老六铁了心要逼她和仇七成亲,咬咬牙道:“你以为你们强逼着我在这拜堂,这婚事就能作数!三书六礼明白吗!倘若拜个堂就算成婚了!我有病啊冒这么大风险去合临接谢燕平!”


 屠老六狞笑着道:“不作数?我倒要看洞房之后这婚事作不作数。”


 “呸!”楚熹很不客气的啐他一口:“照你这么说,西北王薛进,合临谢燕平,沂都陆家的双生子,都和我洞房过,怎么着,都共进退共存亡?那半个辉瑜十二州都是我楚家的了!区区蟠龙寨算什么!你看仇七够不够资格给我做妾!”


 “……”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屠老六率先反应过来,手直哆嗦地指着楚熹:“你,你少在这,在这胡言乱语!”


 “哼,爱信不信。”楚熹刚被布塞了嘴,又一股脑说了这么多话,口渴得厉害,大摇大摆走到仇七跟前,伸出被死死捆住的双手,颐指气使地命令道:“解开!”


 仇七灵魂出窍一般,愣愣地解开了她手上的麻绳。


 楚熹冷哼一声,端起长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屠老六算是被西北和沂都一对王炸砸晕了头,等楚熹喝完水才醒悟过来,她是空口无凭,怎么说都行,何况事情到这个田地,也没得退路可走,便挺直腰道:“若真如此,倒是我们蟠龙寨高攀了!仇七!还愣着做什么!拜堂!入洞房!”


 楚熹没想到自己扯谎扯到这份上,还是逃不掉拜堂成亲的命运,便也不闹腾了,猛地一扬裙摆:“你们甘愿做妾,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拜就拜!”


 给吹锣打鼓的乐师整不会了。


 这他娘的到底是要拜天地成亲还是要拜天地结义啊!


 屠老六哆哆嗦嗦地坐到虎皮椅上,真是一百个想杀了楚熹的心,强强忍住,催促仇七:“快!”


 楚熹也催:“干嘛呢,还不快点,早完事早利索!”


 仇七这才缓缓起身,站到楚熹身旁。


 土匪们面面相觑,虽弄不太清眼下是谁强迫谁,但总归是一桩喜事,不能各个哭丧着脸。


 怎么办,起起哄吧,道声恭喜吧。


 还没等嘴张开,那新娘子又作妖了,瞪着堂上的屠老六道:“你滚一边去,喝多少酒啊敢在这充高堂!别说你不是仇七他爹!你就是仇七他爹,他爷爷,也没资格坐在这!按我们府里的规矩,妾室的爹娘充其量算奴婢。”


 “你!”


 “怎么着吧你!拜还是不拜!”


 屠老六不是那么意气用事人,可他这会真就要跟楚熹赌口气,气抖冷地问仇七:“你是个哑巴啊!不会说话啊!”


 仇七已然木住了。


 他心想,这是小猫吗,这难道不比老虎还老虎。


 屠老六想一刀杀了楚熹,楚熹想嘎嘣一下气死屠老六,愈发变本加厉:“还不赶紧起来!屁股长椅子上啦!别耽误我们拜堂!”


 屠老六只感觉自己脑仁疼得厉害,胸口像是有块大石头堵着,喉咙里冒出一声怪响,竟倒头昏死过去。


 “寨主!”“六哥!”


 楚熹可太开心了,就是把薛进追到手那天,她都没有这么开心过,转过头,眉眼弯弯的朝仇七笑道:“还拜堂不,给屠老六冲冲喜。”


 听到“冲喜”二字,仇七终于灵魂归位,三两步奔上前去看屠老六。


 楚熹大获全胜,功成身退,对那几个叹为观止的小媳妇道:“饿了,吃喜酒去。”


 此刻楚熹还不知道,自己大闹蟠龙寨,气昏屠老六的事迹,将在辉瑜十二州广为流传,她与西北王薛进,合临谢燕平,沂都陆家双生子之间的感情纠葛,更是这辈子都没有洗清。


 后话且不提,只道楚熹气昏了屠老六,美滋滋吃了顿喜酒,正准备回去休养生息,迎接下一场战斗,却被那几个小媳妇领到了贴满喜字的仇七住处。


 小媳妇声音细的像蚊子叫,很勉强地说出那……原本合理的台词:“少,少城主,往后就在这住了,祝,祝你们夫妻和睦,早生,生贵子。”


 楚熹道:“你放心,我肯定给屠老六生个爹。”


 小媳妇们撒腿就跑,再没有一句废话。


 “哼。”楚熹噘着嘴一扭头,抬脚踹开了门,只见屋内一方小炕,上头铺着还算干净的被褥,一张小桌,摆着对大红烛,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楚熹打死都不想到,老爹为了给她选婿,惊动了整个南六州,耗费钱财无数,兜兜转转一大圈,她的结婚初体验居然是这种情景,估计老爹看到了也要瞠目结舌。


 折腾累了。


 楚熹拆掉头上那两个破发簪,无力的瘫倒在炕上,长叹了口气。


 救命啊,再这么下去,她真要在土匪窝扎根了。


 不过……屠老六这一通骚操作,倒给她提供了搞定仇七的机会。


 亲父子尚且会生出嫌隙,她就不信,仇七和屠老六是坚不可摧的。


 在楚熹憋着劲要让蟠龙寨起内讧时,屠老六醒来了,他像极了那撺掇儿子和媳妇打架的恶婆婆:“仇七!你今日要不去狠狠给她两耳光!你都不算个男人!”


 仇七耷拉着脑袋,闷声道:“我早说,她会寻死觅活。”


 “她这哪里是寻死觅活!她这是寻摸着气死我!好叫她自己活!你要不把她收拾明白了!都死!弟兄们都得死!”


 “……”


 屠老六说的不是气话。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楚熹既然敢口口声声叫嚣自己和薛进双生子有一腿,那必然是有一腿,一个合临,一个安阳,就够让人忌惮了,倘若再来个西北,再来个沂都,蟠龙寨这八千弟兄真就不用活了。


 仇七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住处,房门大敞着,楚熹躺在炕上,鞋都没有脱,翘脚踩着他昨晚连夜洗的被褥。


 “……”


 听到脚步声,楚熹撑着后脑勺抬起头:“回来啦,屠老六怎样了?”


 “……”


 仇七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宁肯去喂猪崽子,也不想站在这受楚熹的审视。


 楚熹倒很大方,拍了拍身下的褥子道:“坐啊,都已经这样了,别不好意思。”


 仇七憋半天,说:“我是土匪。”


 “你以前是土匪,如今可不是土匪了,打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得听我的话明白吗。”


 “……这不对。”


 “怎么不对,往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肉吃,你攀上我们安阳城,就不用怕吃不饱饭了。”


 仇七生得高大,饭量也大,一个人能吃五个人的。


 小时候,爹娘养不起他,只能将他送人,这些年来或做佃农,或做长工,或做护院,因吃得多,到哪里也留不久,直到遇见屠老六,他才有了一口饱饭吃。


 他原本也不想做土匪。


 可这世道,让他无路可走。


 “过来啊。”


 “嗯。”


 仇七应了一声,走到楚熹身旁坐下,低眉顺眼的,像个温惠贤良的大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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