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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谁偷了我的录取通知书


 对面两个人脸色都变了, 不用再试探了,这人肯定不是能考一百分的顾棠!


 现在的问题是,这人是冒充的?又或者这是一场高考舞弊事件?


 两人对视一眼, 刘文琢咳嗽一声,道:“Enjy.”挽着另一位老师的胳膊离开了。


 崔爱珊虽然还是没听懂人家说的是什么,但是没人跟她说话,她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 人是有点饿了, 她左右看看, 上前拿了两片面包, 加了厚厚好几片火腿,又倒了大大一杯果汁,躲在角落里吃东西去了。


 好吃!是真好吃!下周应该就有牛排吃了吧?


 崔爱珊人虽然在角落里,但是外交学院就两个小班,真当谁看不见她一样, 不远处她的同班同学都凑在一起, 小声道:“这样的还想当外交官?她这不是把人丢到国外去吗?”


 “外交官?外交官是处理外交事务的, 她这上来就是吃吃吃,她能毕业都是做梦!”


 再说刘文琢,他叫了牛喜弘, 还有班长, 三个人一起去了崔爱珊的宿舍。


 “她的位置是哪个?”


 “靠窗的,桌上是她书包,绣了个小红花的。”


 刘文琢拿了笔记本出来, 翻开一看,不仅仅是他,连牛喜弘都傻眼了。


 这已经不仅仅英文不好了, 这连中文都写的磕磕绊绊的,而且这么大的字,一个字能占两行,这种人能考上大学?谁信!


 再说字迹也对不上啊。


 他们看的那张一百分的英语卷子,字迹流畅,弧度写得十分圆润,连笔一点瑕疵都没有,而且还很清楚。


 这人……她抄英文字母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啊!!!


 这不是顾棠,这绝对不是顾棠。


 班长小声道:“我们都觉得她有问题,这两天叫她,她得反应一下,就好像……这不是她的名字一样!”


 刘文琢觉得自己的血压都要升高了,但是越到这个时候就越得冷静,真的顾棠去哪里了?


 人越是在乎就越是紧张,刘文琢瞬间连什么杀人夺宝都想出来了,又给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来。


 “你去叫她,带她去老师办公室。”


 刘文琢一边吩咐,一边跟牛喜弘道:“一起问问?”


 牛喜弘点了点头,道:“我去叫校长。”


 班长从冷餐会里把崔爱珊叫出来的时候,她吃的满嘴流油,“没想到那个冷鸡肉这么好吃?我们老家都是吃红烧的,没想到还能凉拌这么吃。对了,老师叫我干嘛?”


 “谈话,说你——”班长一顿,心想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去,更加不能让她起了警惕,提前想好对策,那边还有个原本应该是自己的真正同学的人在受苦呢。


 班长一笑,道:“关心同学,每个人都有的,你们宿舍人没告诉你?”


 崔爱珊冷笑一声,“她们?她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是村里来的,不配跟她们这些城里人说话。”


 班长心里冷笑,道:“你别理她们——你也可以跟老师说的,你进来的成绩那么好,老师都很看重你的。”


 崔爱珊讪笑两声,班长想着要叫她放松,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吃上,“那个老师大力推荐的鱼子酱,你尝了没有,我觉得有点咸呢。”


 崔爱珊松了口气,“谁说不是,就跟我们村的腌雪里红似的,应该放了不少盐。不过倒是不太腥气,咳,我爹要是知道我吃了这些没见过天日的东西,他非得打我不行!”


 好在总算是到了办公室,班长也不用假笑了,她道:“你进去吧,老师在里头等你。”


 崔爱珊直接推门进去,里头三个人都惊讶地抬起了头,不敲门?


 崔爱珊吃得特别饱,她今天一天吃的肉,比以前一个月吃的都多,她现在特别有安全感。


 “老师你找我。”她就认得刘文琢一个人,也就只跟他一个人打了招呼。


 牛喜弘皱了皱眉头,校长也皱起了眉头。


 “你坐。”刘文琢觉得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也从来没有这样镇定过,一定得问出来顾棠去哪儿了!


 崔爱珊在他对面坐下。


 刘文琢笑道:“来学校也快一周的时间了,你适不适应?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都可以跟老师说。”


 崔爱珊道:“其实也还好,学校吃的特别好,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多好东西。”


 这年头能当外交官的,基本素质过硬不说,各种知识都要掌握一些,比方判断真伪啊,心理学基础啊,必要的时候,连开飞机也要学一学的。


 所以在场三个人的结论是一致的,这句话是真的。


 刘文琢更生气了,他把手上的本子递给崔爱珊,“这是不是你的本子?”


 崔爱珊接过来一看,“是我的!怎么——”


 刘文琢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在外头捡到的。”


 崔爱珊变了脸色,“老师!你要给我做主啊!”这声忽然拔高了,他们村里有人来找她爹,开头都是这一句,崔爱珊学了个十成十,把三个人都吓到了。


 “你说。”刘文琢越发觉得这人就是个草包了。


 “我们宿舍的人都不喜欢我,每天就是冷嘲热讽,还看不起我,没有我们种地,她们吃什么?”


 刘文琢渐渐地没了耐心,敷衍道:“那我给你换个宿舍。”


 “谢谢老师。”


 牛喜弘轻轻一咳,道:“你是怎么知道外交学院的?我们学校在外头也没什么大名声。”


 “咳,我是——”崔爱珊眼珠子一转,当初顾棠是怎么说的?


 “我们高中的思想政治老师,就是原先外交学院毕业的,他是学国际关系的,给我们讲了好多外交学院的事情。”


 牛喜弘脸色变了,他们学校哪儿来的国际关系专业?


 他们严格来说就一个专业,外交学,但是分了两个方向,一个俄语学,一个英语学。


 国际关系?这人不会是来当间谍的吧?


 他下意识地看了校长一眼,只见老校长摇了摇头,“我们的毕业生怎么可能去高中教思想政治?”


 刘文琢冷笑一声,把试卷往崔爱珊面前一放,“你认识这个吗?”


 崔爱珊拿起这张写的满满的试卷,“不认——”


 顾棠!上头的名字是顾棠!


 “不可能,她根本就——”


 一瞬间,崔爱珊冒了一头的冷汗,“这是我的卷子。”她强装镇定道。


 刘文琢去拿她手里的本子,崔爱珊没放手,她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但是她怎么抢得过一个成年的男人?这人还是她的老师。


 刘文琢把本子摊开,跟那卷子一比,“你这是你的卷子,这是你的笔记,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在几个月里退化到连小学生都不如的?说!”


 一声厉喝,叫崔爱珊打了个寒颤,怎么办?怎么办?


 人害怕的时候,本能就占了上风,崔爱珊的本能是什么?或者说她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是什么?


 是胡搅蛮缠,是死不认账。


 崔爱珊道:“就是我的东西!你们都想赶我走!你们都看不起我一个农村来的!”


 刘文琢冷笑,也没避讳她,道:“校长,为今之计,我想我们应该去下河村看一看,你看看顾棠这份卷子,这样的人才百年难得一见。”


 老校长点头,道:“你跟牛喜弘一起去!我再给你们开一封介绍信,到了地方你们去找公安,穷山恶水出刁民!”老校长瞪了崔爱珊一眼,“你们看看她这个样子,一定得叫上公安同志一起去!”


 老校长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我找上头反映情况去!咱们学校的匾还是总理给写的呢!怎么能叫这些人欺负到头上来!”


 牛喜弘也道:“我这就去买火车票,星期二就能下河村!这次一定要把真正的顾棠带回来!”


 刘文琢道:“送他们进监狱!”


 这些话虽然都是实情,但是当着崔爱珊的面说,就是为了吓她。


 果不其然,看着三人就要出去,崔爱珊道:“是顾棠非要给我的!她喜欢我哥,她说可以帮我考大学!让我拿了她的录取通知书来上大学!她要留在下河村跟我哥生儿子!”


 走到门口的三个人都转过身来。


 说实话,这种话没一个人相信的。他们都是看过顾棠的考试卷的,她专业素质过硬,思想道德水平极高,又怎么会为了儿女私情放弃建设祖国的宏伟目标呢?


 崔爱珊见三个人都转过身来,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她又道:“她还收了我爹500块钱当彩礼呢!她就是个贪财的小人!她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学校!只有我是真心想来上学的。”


 老校长眉头一皱,拉着两人快步出来,把门一关,到了旁边的办公室,道:“这人说话很有问题,但是里头隐藏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刘文琢眉头一皱,“顾棠现在可能有危险,他们一家都在算计顾棠。”


 牛洪喜道:“五百块……她能这么说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也就是说她爹买了录取通知书,一张五百。算上顾棠这一张,至少两张了。”


 “不止。”刘文琢若有所思道:“她们宿舍的同学跟我反映情况,她花钱大手大脚,完全不知道节省,今天的裙子,皮鞋也都是新买的,她爹能这么给她钱,卖出去的录取通知书绝对不会少!”


 “能接触到录取通知书的,公社高中的校长,公社的书记,下头的大队长,或者是邮递员。”老校长若有所思道:“这些人……不行,不能去那边找公安同志了,怕是都压不住这么多人。保险起见,咱们这边也得请个公安一起去。”


 老校长拿起外套就往外冲,“倒卖录取通知书,你们先等等,我得向上反映,这绝非个例!”


 刘文琢跟牛喜弘两个在办公室里坐了两个多小时,焦急不安,这才等到了老校长回来,身后还跟着三位公安同志。


 “把这位假冒的同学移交公安,这位武同志跟你们一起去下河村。这是介绍信,坐火车太慢,下一班火车要两天后了。你们开车去。”


 一直到手上被拷上了手铐,崔爱珊都不敢相信这一切,“不是,大哥,顾棠是我嫂子,是她自愿的,这怎么能算是冒名顶替呢,我是好人!我真的是好人!”


 可惜没人理她,崔爱珊欲哭无泪,连夜祈祷:崔爱国最好已经把顾棠追到手了!不然他们全家都没好果子吃!


 刘文琢几人连夜往下河村走,好在几个人都会开车,一路上倒是有的换,完全不会耽误时间。


 这个时候客运火车的时速也就是50~60公里每小时,逢站至少停上二十分钟,而且也不是天天都有的,火车两天一夜的路程,换了汽车,少说也能缩减个十几个小时。


 现在是周一的凌晨,也就是说,最迟周二早上,他们就能到下河村。


 周一早上,顾棠打了个哈欠,在鸡叫声中睁开了眼睛。


 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洗漱过后,顾棠算算时间,今天是对崔爱国动手的好日子。太早了怕他们折腾自己,太晚了不就叫他躲过去了?


 她元气满满扛着铁锨,跟大家一起下田干活了。


 虽然跟李美惠他们分开住,但是干活还是在一起的,不仅是这些知青们,连村民们也是一起干活的。崔爱国也是一样,就在不远处,时不时往这边瞄两眼。


 顾棠他们从去年要高考的消息下来,基本上就是一天最多干半天活了,这么一搞,叫村民们不太满意。


 尤其是今天早上,顾棠不停的在说什么“考上大学就能离开了”,“你的手是用来写字的,不是用来拿锄头的”等等,边上有个村民把铁锨一扔,道:“你们这些人,不干活哪儿有饭吃!一天就干半天,等分粮食的时候,我看你们怎么办!到时候你们跪在地上求我们,也没你们的份儿!”


 顾棠扫他一眼,“下河村这些年扩大再生产了吗?没有!开垦荒地了吗?没有!多养猪牛羊了吗?也没有!挖鱼塘了吗?更加没有!你们就这么点活,又多了我们二十几个人,怎么可能干不完?不过是把你们的活儿分出来而已!”


 “以前是你们自己干活养你们自己,现在是给我们粮食让我们干活养活你们。”程红欣撇了撇嘴,“不像隔壁上河村,人家就挖了鱼池,还养了什么非洲鲫鱼,还养了鸭子,效益多好。那么好的地方,留下来的人自然多。”


 “胡说什么!他们那是违反了规定,我们都是贫农!我们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顾棠冷笑,“懒就懒,别扯那么多。”她忽然头一转,点了崔爱国的名字,“崔爱国,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自打上次骂过他,顾棠对他一直爱答不理的,这还是这么些天第一次跟他说话,还有点求助的意思?


 崔爱国当时就笑了,他轻轻一咳,想着只要人上手,后头有的是时候找回面子,他道:“我们的确是要继续艰苦奋斗,正好春天了,我这就跟我爹说,往山脚下再开两亩田!等到秋天烧个秸秆,明年开春就能用了!”


 顾棠一脸浮夸的得意,“还算你聪明。”


 “狗屁!就会靠男人!”别人还没什么反应,李美惠先骂上了,她昨天失眠一个晚上,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跟个老男人,还是个恶心到了极点的老男人睡了。


 她现在又难受又后悔,恨不得直接来场大地震,全死了算了!


 “你有病吧。”顾棠没想到她又跳了下来,一点没客气,“谁理你了,上赶着找骂!”


 李美惠浑身难受,直接扔了铁锨就冲了过来,“我撕烂你的嘴,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顾棠的反应是最快的,她立即往崔爱国身后一躲,李美惠直接就扑到了崔爱国怀里。


 “诶呀!她不是疯了吧!”


 场面一瞬间很是混乱。


 不过李美惠一夜没睡,挣扎了没两下就没劲儿了,加上这些村民说是劝架,其实都是过来占便宜的,知青们根本更是躲得远远的,连过来都不过来的。


 再一看吕松树,冷着一张脸,杵着个铁锹站得远远的,顾棠呢?躲在人群里头看热闹。


 李美惠气得红了眼圈,抓着崔爱国不放手,“爱国!爱国!你帮帮我!”直接就把眼泪擦了他一胸口。


 顾棠看她这模样,心里只有一个感觉:不是吧不是吧?那她一定要帮帮她!


 顾棠站在人群里,看着软绵绵的李美惠,叹道:“该不会是低血糖了吧?赶紧送去卫生所看看呀?”


 李美惠死死抓着崔爱国的手不放,“我是有点头晕,走不动路,能不能——”


 “不能!”顾棠急忙道:“我们要干活呢,你叫崔爱国送你,他是记分员,他最闲了!”


 李美惠觉得顾棠就是个傻子,崔爱国倒是犹豫了一下,但是李美惠软软的身子贴着他,加上昨天去镇上,又听栓子哥讲了不少男男女女的事情,崔爱国这次没推辞,道:“我送她去卫生所,你们赶紧干活,我马上就回来!”


 谁也没注意,站在人群之外的吕松树呸了一声,“恶心!”


 李美惠靠在崔爱国身上,崔爱国搂着她的腰,往卫生所去。


 经过村里那片苹果林的时候,李美惠忽然脚一扭,直接坐在了地上。


 崔爱国下意识去拉她,却被李美惠拉住了手,“爱国哥哥。”李美惠红着眼圈道:“我腿软,我脚疼,你能不能背背我。”


 崔爱国愣住了,他再不经人事,也能看出来,这……这就是在勾引他啊!


 “你老看着顾棠,你就不能看看别人?”李美惠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口放,“我的心跳得特别快,你摸摸。”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恶心谁。


 可能是崔有德,也有可能是顾棠,反正她现在心里只有报复的快感。


 过去快一个钟头,崔爱国气喘吁吁跑回来了,道:“我先送她去了卫生所,看了病又送回知青点,她躺下我才回来。”


 他还挽尊似的又加了一句,笑了两声道,“没想她看着瘦瘦弱弱的,人倒是挺沉的,后头我都拉不动她,幸亏喝了糖水之后自己能走了。”


 吕松树的表情越发的阴冷了,顾棠倒是看见崔爱国脖子上一条红痕,明显是被抓的。


 她叹了口气……人作死真的是拦不住。


 很快到了中午,大家活儿干完,回去吃午饭,顾棠随便找了个借口落在最后,“今天晚上轮我去学校,第二班。”


 对面站着,她又仔细看了一眼,因为脏的关系,刚才那条红痕已经肿的老高了,的的确确是指甲抓的。


 这回热闹了,李美惠上周还能洗澡,这周干活动作也还算利索,那就肯定不在经期,不在经期就有怀孕的可能,万一有了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


 等顾棠离开,崔爱国嘻嘻嘻嘻笑了好几声,摸了摸脸,回味道:“我也不是没人喜欢的。”


 到了晚上十一点四十,顾棠起来往学校走了。


 他们从去年十月到现在,一直租着学校的教室,再说公社的中学就在下河村,一开始倒是因为各种理由,什么太兴奋睡不着,或者天气太冷等等有人接送。


 但是这都半年过去了,大家都习以为常,顾棠出去的时候,同屋的程红欣就翻了个身,道:“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顾棠还跟她笑了一声,“早点回来?那你得跟赵英说,让她早点去。”


 程红欣道:“赶紧走,别跟我说话,我还要睡觉呢。”


 顾棠出了知青点,外头月朗星稀,她往前走了没几步,就遇上了专门来等她的崔爱国。


 崔爱国整个下午都在发呆,他马上就二十五了,早过了村里结婚的日子,今天还是第一次开荤。


 就那么囫囵吞枣的一次,刺激是刺激,但是他不满意,崔爱国想了一个下午,还去小河沟里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这才来等顾棠。


 “顾棠。”崔爱国从黑暗里出来,满脸潮红,伸手就想抓她。


 “赶紧着!”顾棠装作不经意,飞快往前一走,道:“我今天出来晚了,再不过去,一会儿范养浩该出来找我了。”


 一听见范养浩的名字,崔爱国眉头皱了起来,范养浩是整个知青点里最冲动的一个人,要是让他知道……连他爹都嫌范养浩麻烦。


 崔爱国不甘心道:“那我送你去学校?一会儿再来接你?”


 顾棠道:“你找个空教室趴那儿睡一会儿,别冻着了。”


 三月的晚上,夜里还是有点冷的,尤其是没人的教室,不过崔爱国只觉得是顾棠体谅他,笑嘻嘻的答应了。


 “你是不是心疼我?”


 “滚!我心疼你个鬼!”顾棠骂道。


 可是在崔爱国眼里,这就是喜欢他。


 顾棠道:“你离我远点,别叫人看见咱们两个一起去学校,万一被人看见,我还做不做人了?”


 崔爱国又嘻嘻两声,照单全收。


 顾棠冷笑一声,走进灯火通明的教室,拿出纸张,好好的抄书做笔记了。


 很快四个小时过去,崔爱国虽然激动得没在教室里睡着,不过吹了一晚上风,他也打了好几个喷嚏。


 顾棠出来,就看见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上两团病态的嫣红。


 虽然这不是主要目的,不过感冒也算是开胃小菜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知青点去,顾棠笑了一声,忽然道:“四点多了,天快亮了吧?”


 崔爱国跟个哈巴狗一样,舔着脸道:“还得一个小时呢,五点多蒙蒙亮,到六点就大亮了。”


 顾棠点头,扫了一眼远处的苹果林,道:“咱们去苹果林转转?”


 这地方……崔爱国吞了吞口水,他整个人越发的激动,点头的速度恨不得把头都要点掉,“好!苹果林,呵呵呵呵苹果林!”


 这反应,一听就是早上跟李美惠折腾过的地方。


 顾棠率先走了进去,越走越往里,崔爱国越发的激动,觉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当然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发烧了。


 到了苹果林的正中间,顾棠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崔爱国,“你喜欢我?你想娶我?”


 崔爱国点头,“想!”


 “那你把裤子脱了。”顾棠冷笑道。


 崔爱国这会儿脑子都成铁板烧了,他下意识就照着顾棠的话,腰带一抽,裤子就掉到了脚腕。


 顾棠一笑,上前狠狠一脚就踢了过去,“我叫你认清什么叫现实!”


 崔爱国本来就兴奋得有点充血,顾棠这么一脚上去,他整个人倒抽一口冷气,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就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捂着痛点直接倒了下去,但是裤子又把他脚绊着,摔得还挺惨。


 顾棠又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他,“叫你管不好你的二两肉!”


 原主上辈子一开始是真正的拒绝过他的,但是崔爱国这个人,一来自信到了极点,骂他一句他都觉得是在爱他,不然干吗不骂别人呢?


 给他眼神是看上他了,对他目不斜视是为了吸引他注意力,崔爱国就是这么恶心。


 而且崔家从原主身上搞了三封录取通知书,为了防止东窗事发,那是一定要把原主变成崔家人的。


 所以原主三次没考上大学之后,崔家人联合村里的人,天天逼她,天天骂她,那个时候,摆在原主面前的就两条路。


 要么死,要么嫁给崔爱国。


 顾棠冷笑一声,看着崔爱国在地上挣扎,问道:“疼不疼?”


 崔爱国出了一身的冷汗,费尽力气伸手去抓顾棠,“我、我饶不了你!”


 “我也饶不了你!”顾棠捡了块石头,拿衣服一垫,狠狠往他腿上一砸,只听见轻轻一声脆响,崔爱国骨头断了。


 崔爱国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连动都不敢动,太疼了,太疼了!


 眼泪滚滚而下,崔爱国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顾棠,但是他这会儿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做做口型。


 “你等着!我要你的命!”


 顾棠撇了撇嘴,蹲下身来比划了一下,拿起钢笔又往崔爱国胸口扎了两下。


 这次没用多大劲儿,再说还隔着衣服,最多也就扎进去一个钢笔尖,符合一个没多大力气的女生的手笔。


 其实要说疼也是疼的,但是跟断腿跟被踢了要害相比,这真的不算什么,崔爱国都没什么感觉。


 他死死盯着顾棠,蓄积了全部力气伸手去抓她。


 顾棠等的就是这个,她蹲下身也是为了给他创造机会。


 在崔爱国眼里他很快的动作,其实躲一躲还是能躲开的,顾棠一闪,崔爱国只抓到了她的领子,再一挣扎,领口的扣子掉了一颗。


 这就够了,顾棠手里抓着钢笔呢,又往他手背上一扎,这次扎得深,崔爱国吃疼放开了手。


 顾棠又把各种资料往周围一撒,当着崔爱国的面,眼圈一红就哭了出来。


 “你——你没安好心!我要去公安局告你!我要送你坐牢!你就是个流氓!”


 顾棠直接就哭着跑回了知青点。


 村里的生活,基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顾棠从学校出来就四点多了,跟崔爱国去小树林演这么一场戏,跑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起来的人已经不少了,就连知青点,分配到做早饭的人也已经起床了。


 看见顾棠这么哭着跑进来,张晓楠吓了一跳,“怎么了!”


 另一位男同学直接就拿了铁锨,“谁欺负你了!”


 顾棠哭诉道:“是崔爱国!他——他说我其实考上了大学,说咱们知青点不少人考上了,但是录取书被他爹卖钱了,他还说让我从了他,不然我这辈子都考不上大学!”


 顾棠抹了抹眼泪,“我考上了外交学院,通知书被崔爱珊拿走了!还有张晓楠的,她考上了师范,程红欣考上了中医院大学,范养浩是海洋大学,黄娟考上了江永大学。”


 估分是她帮着估的,志愿是她帮着填的,这些几个人是她很有把握能考上的。


 “崔有德用咱们的录取通知书卖钱,给家里盖了大砖房,还给崔爱国买了自行车,崔爱国还说……还说李善美已经跟他睡了,李善美今年肯定能考上!”


 这一下就犯了众怒了,屋里几个人连衣服都没穿好就直接冲了出来,范养浩直接拿着刀就要往外冲,“我杀了他们!”


 顾棠眼疾手快把人抱住了,“咱们先去镇上,咱们先去报警!我踢了崔爱国一脚,我还扎了他几下。他们人多势众,下河村不会有人站在咱们这边的!”


 顾棠一边说,一边颤抖着手,给他们看自己手里的钢笔,钢笔冒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银灰色的钢笔头上还有一点血迹。这时候她好像才终于放松了下来,笔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程红欣心疼的拍拍她,“咱们去镇上找公安!就是死,我也要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不能死!”顾棠道:“咱们是要去上大学的,要死也是他们死!”


 很快,知青点剩下的这二十个知青就都穿好了衣服,带着熊熊的怒火出门了。


 时间稍早一点,崔爱国一个人蜷缩在没人的苹果林里,一开始他还是在想什么饶不了顾棠,要让她好看,要让她一辈子考不上大学,只能在下河村当个农妇。


 但是随着疼痛稍微消散,或者麻木,他忽然想起顾棠最后的话来。


 要去告他!


 他不能坐牢的,他一定得把顾棠拦下来!


 崔爱国拖着断腿,慢慢的往外头爬,到了蒙蒙亮的时候,总算是让他看见人了。


 “啊!”这人还被吓了一跳,等看清地上这人是谁,直接三魂没了七魄,“爱国!你这是怎么了?爱国!”


 崔爱国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他有气无力道:“叫我爹!赶紧叫我爹来!”


 这村民看了眼他的断腿,只看一眼都觉得胆战心惊,这腿怕是保不住了,他忙道:“你别着急,你别动,我去找你爹,你千万别动啊!”


 等崔有德过来,一看他唯一的儿子成了这个鬼样子,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是谁!看我不要了他的命!”


 崔爱国道:“爹!赶紧去拦顾棠,她要去告我!不能让她出村子!”


 这会儿天已经亮了,崔有德叫两个村民扶着崔爱国,道:“送他去卫生所!剩下的人跟我去知青点拿人!只该叫这些知青什么叫天高地厚!得罪了我崔有德,我叫她好看!”


 崔爱国心头闪过一丝快意,“爹,你慢点来,我包扎好就去找你!”


 两拨人不出意外在村口碰上。


 崔有德见他们要跑,忙道:“你给我站住!你们把顾棠交出来,她骗我儿子,偷了我家里一千块钱!你们可要想好,一千块钱,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名!”


 范养浩回头就骂了一句,“狗屁!你们家里怎么来的一千块钱?还不是偷了我们的录取通知书卖的钱?一千块?你们这穷村子,把你们所有人的破烂都卖了都到不了一千快!”


 崔有德一听这话着急了,他儿子连这个都说出去了?


 “放屁!”崔有德胡搅蛮缠道:“你偷了我崔家的钱,还想往我头上泼脏水?看我不打死你!”


 “别跟他们废话!”顾棠一拉范养浩,道:“你看看他们手里拿的都是什么,不是棍子就是铁锨,这是想要咱们的命!还不赶紧跑!”


 这句话是顾棠故意的,下河村这一片的风俗,就是一旦起冲突,都是各家抄家伙的,至少气势要足,上回两家谈彩礼,谈到最后也是这么个场面。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就很容易不让人想歪。


 知青们在前头跑,村民们在后头追,眼看着前头就是大路了,忽然有辆小轿车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一个高大威武,穿着警服的人。


 “同志,这是——”下河村三个字儿还没说出来,这人眉头就皱了起来,手直接按上了腰间的枪套。


 后头的崔有德上气不接下气,抢在第一个开口了,“同志!这些知青偷了钱要跑!劳驾你拦住他们!”


 车牌都是京城的,顾棠眼圈一红,也道:“他们买了我们的录取通知书盖房子!还强迫我嫁给他儿子当媳妇!他儿子昨天晚上还来——”


 一听这话,车上的刘文琢坐不住了,这是抓了个现行啊!他直接跳下车来,“你是顾棠?”


 顾棠后退一步,警惕着看着他,“你要干嘛!”


 这普通话说得多标准,人看着多利落,刘文琢急忙道:“我是外交学院的老师,我们知道有人换了你的录取通知书,我们来找你了!”


 顾棠一愣,豆大的眼泪汹涌而下,“我要上大学,我要上大学!”


 声音委屈极了,别说刘文琢了,连牛喜宏也跟着红了眼圈。


 这么一耽误,后头村民直接追了上来,崔有德上来就要抓顾棠,“偷了我的钱,你——”


 随行的公安武同志直接拔了枪出来,冲天上开了一枪,警惕地看着这一群拿着铁锨跟棍子的村民,“后退!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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