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被父母控制的一生

 由校长发起的会议很快开始。


 这次会议参加的人基本是学校各个院系的高级领导,以及后勤管理人员。


 明面上是的议题是《与时俱进：探讨新阶段下学生管理工作》。


 实际的议题是：给康南美术学校有史以来第一个高考状元，史上裸分总排行第二的顾棠发多少奖学金合适。


 作为国内四大美院之一，康美是挺有钱的。


 动辄一万五起的学费,还有各种杰出校友的捐款,校长其实不太为给一个学生的奖学金发愁的。


 先说话的是绘画与书法艺术学院的院长郝苏毅，能招到这么一个学生，他也挺开心的，脑海里甚至左右为难了一下,要么对学生的逃课行为再放宽一点？


 不不不,他是个负责任的院长！


 “我去网上查了一下,还托人问了别的学校,最高的奖学金是180万，排第二的是100万，下来是78万。”


 郝苏毅翻开本子,正要详细说呢，就被财务处的老师打断了。


 “国家奖学金是8000,走财政的奖学金最好不要超过6000。”


 校长嗯了一声，本子上记了一条。


 郝苏毅也不着急,继续道：“根据我的了解,最高的这180万,其实有100万是生源所在地发的。有学生高中的奖学金20万,社会赞助总计80万，剩下的80万才是大学发的。”


 都是圈内人，这事儿不难打听，“总之走财政的奖学金不多，大头都是赞助。”


 校长道：“那就先这么定下来，以后招到第一名发5000的奖学金,2、3名3000，4~10名1000。”


 后勤的老师也提了个建议，“还可以给她一定的餐补。”


 这个学校自己就能决定，经过一点也不激烈，基本上是人人都想多给她一点的层层加码的讨论之后，学校决定给她的校园通卡每月打1500块的补助。


 校长又记了一笔，不过这两个加起来也就77000，下来才是大头。


 财务处的老师拿了表格出来，道：“学校现在一共有社会人士提供的奖学金、助学金57种，其中注明用于奖励优秀学生的一共39种，就是金额都不大，大概能发给她20万出头的样子。”


 这边还在讨论呢，郝院长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显示的姓名，跟校长示意之后出去接电话了。


 大概10分钟之后郝院长回来，跟校长道：“是周丰宝，他说可以用个人工作室的名义赞助20万。”


 周丰宝也是学校的老师，不过是合同制，他自己有个工作室，主要从事室内装修设计，钱赚的不少。


 很快校长的手机上也来了两个短信，校长一边看一边笑，道：“咱们的杰出校友都很热心啊。”


 “赶紧让魏教授去联系顾棠吧，奖学金100万，每月1500的补助，只要她成绩合格，学校会在各种荣誉以及机会上对她有一定程度的倾斜。”


 这事儿不能耽误太久，737分的高分，是个学校就想要她，还是先定下来的好。


 顾棠接到魏教授的电话时，已经回绝了三个打听到她号码的招生办主任了。


 “我一定报康美，要么后天我去学校填志愿？你看着我报？”


 电话那头魏教授不好意思地哈哈了两声，也没推辞，“好，你直接来我办公室。我用的教育内网，报名不会卡。”


 顾棠放下电话，不由得翘起嘴角，这理由还真的挺像回事的。


 她再次拿出了手机，给牛月珍还有顾庆华发了消息，一模一样的消息，都是父母，她可不能厚此薄彼。


 “爸爸妈妈，你们以前跟我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我总以为是你们骗我，现在我知道了，书中真的有黄金屋。”


 “学校答应给我100万的奖学金，入学后还有每个月1500块的补助，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们。”


 “你们以前辛苦了，以后就换我孝顺你们好不好？我再不用你们操心了。”


 “爸爸妈妈，美术专业真的很好，我以前读生物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奖学金。”


 顾棠是一条一条发的，滴滴的提示音让牛月珍跟顾庆华吓得胆战心惊，但是这一条一条消息又让他们看得怒火中烧。


 牛月珍气得大叫，“什么叫生物没有美术好！她就是故意的，她上次高考的时候要是也考个状元，她一样能有这么多奖学金！”


 这两人依旧是请假状态没有上班，原因无他，真的是太羞耻了，别说上班了，这两人这几天都没出过门，连饭都是叫的外卖。


 只要一想起来同事们的眼神，邻居们的笑容，还有脱离他们控制的顾棠，不管是牛月珍还是顾庆华，都有种恨不得让地球立即毁灭的冲动。


 顾庆华没说话，他虽然跟牛月珍一样，控制欲都很强，但毕竟是不同的个体，还是稍微有点差距的。


 牛月珍偏向于死鸭子嘴硬，我就是没错！


 顾庆华则是：错的是这个世界，我是被人陷害的！


 所以在牛月珍大骂顾棠的时候，顾庆华想起了几年前顾棠考大学的时候，他们单位同事给的建议。


 “唉，早知道她性子这么倔，都是老曹害我，他非说什么生物技术好，让我一定叫孩子报考生物技术，还说他儿子读的就是生物技术。结果他儿子本来是硕博连读，硕士读完就不读了，出来还是个卖药的，他肯定是看不惯我女儿比他儿子分高！”


 “老郭也不老实，他们光说什么专业好，他们又不知道棠棠，他们怎么知道棠棠适合什么专业？”


 这么一想顾庆华舒服了很多，不免又想起顾棠手里那一百万来，读个大学要100万？


 十万都要不了！


 顾庆华看着手机，既然顾棠这么孝顺，不如要回来95万？


 顾棠算着点呢，最后一条消息过了五分钟，专门给他们留出来反应的时间，让他们想想100万是个什么概念，放到小银行做大额理财，一年利息都能有五万，没什么突发事件，都够他们一家吃喝了。


 顾棠接着又发了一条，“不过奖学金还没到手，要开学才发，你们先别着急，不如先想想你们要什么？”


 看见这条消息，顾庆华面颊涨得通红，心中升起前所有为由的愤怒来。


 他感觉他好像被人戏弄了，顾庆华咳嗽了好几声，掩盖脸上因为升起而涌出的红色。


 “她怎么花得了100万？她连买衣服都不会，她肯定要被人骗的，我们得把钱要回来！”顾庆华义正辞严地说，“咱们得帮她看着钱！”


 牛月珍一开始没理人，骂了好几句虽然不解气，不过念头渐渐的也到怎么整治顾棠上来了。


 “100万？她不是骗咱们，奖学金能有100万？”牛月珍一边说，一边拿了手机上网一查，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还有人发180万？”


 牛月珍呼吸急促了，他们家里虽然是个小康之家，各种资产加起来200万也是有的，但是大头都在房子身上，100万的现金？他们还真的没见过。


 “不行，她肯定被人骗了！她考了个状元，这么高的分去读美院，学校怎么也得给她发两百万吧！”


 牛月珍一边想，一边忍着心中的愤慨，打开上回草草看了一次的《从658分到737分……》，她还不知道顾棠考上的是哪个美院呢。


 但是这文章里也没写。


 牛月珍眉头皱了起来，她总不能一个个找吧？


 顾庆华这会儿又有了主意，他道：“我记得我们冯经理，他儿子读的水木的经管学院，出来做了什么基金经理，头一年就赚了50万。据说他们公司过年光各种购物卡就发了3万。咱们棠棠这么好的成绩，真的不能读美术啊！”


 “谁说不是！”牛月珍正在查180万的奖学金是哪个学校的，附和道：“什么破美院，连奖学金都没正经学校发的多！”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犹豫片刻，牛月珍道：“要么……咱们先去联系联系？谁不想上水木？谁不想上燕大？”


 “裸考737分。”顾庆华恶狠狠道：“有史以来第二高分，奖学金绝对不能只有100万！”


 当然还有个念头，夫妻两个想的一样，但是都没说出来，那就是借着劝她报水木燕大的机会，重新控制住她。


 这两人小动作不断，那边顾棠也没闲着。


 高考刚出分，写她的那篇文章正火爆，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出名机会？


 顾棠给她的个人主页p了她的高考成绩，配了文字，“我要去上大学啦！”


 这条博文的热度以指数级别增长，直接被人各种截图各种出圈了。


 她的粉丝数量也是一样，短短2个小时，冲到她这条博文下头留言的人数更是高达8万多。


 【我的妈呀，我的小心肝怦怦直跳，[文章链接]，一个高考考了737分的人给我做了头像。】


 【艹！[收款截图]，博主考737分也有我的功劳！我贡献了35块！】


 【我贡献了65块！】


 【这是什么神仙大大，膜拜！我只要能考637分就满意了！】


 不仅如此，顾棠原先做的小头像，同样有无数人转发抱走。


 【求考试高分通过！】


 【蹭蹭蹭！】


 【每日一蹭，直到我考上大学！】


 还有人直接P图发在下头，给头像上加了三根香，还加了个737的红色数字，【不用谢。】


 【西南美院前来报到，这会是我们的学妹吗？】


 【沪美前来报到，这是我们的学妹！】


 【京美报到，一定报京美啊！】


 【三班心里苦，但是三班什么都不说_】


 顾棠笑眯眯地看着她热热闹闹的主线，就还挺开心的。


 过了两天，顾棠一大早起来，去学校找魏教授了。


 魏教授挺激动的，面颊甚至有点红，看见顾棠进来还来了一句，“我给你买了豆浆跟包子，吃早饭了吗？”


 顾棠很是干净利落把吸管往豆浆上一扎，“先报名。”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魏教授的电脑前头，魏教授忽然感慨了一句，“737分啊……”


 这分数他们几个教授私下也都聊过，包括顾棠被采访的那篇文章，他们也都看过。


 总之就一个结论：她一定很喜欢画画。


 然而不管是魏教授还是郝院长，又或者是学校别的老师，不管是正式的还是合同的，又或者是客聘教授又或者是杰出校友，大家心里都有个疑问。


 美术就这么好？


 他们都是搞这行的不假，尤其是能混出个名堂的，那必定是有点天分有点独特之处的，但是问题来了，为了美术能把高考成绩提高将近一百分？


 这可不是300分到400分，这是600分到700分啊！还有13分就满分了！


 魏教授不由得有点恍惚，暗暗的又生出几分敬佩来。她是真的喜欢画画。


 就在魏教授走神的这几分钟里，顾棠已经动作麻利填好了志愿。


 就填了一个康南美术大学，综合艺术专业。


 “填好了。”顾棠道，就是还没提交。


 魏教授看着她的唯一的志愿，不免有点胆战心惊，下意识就来了一句，“多填一点，免得——”


 下头话说不出来了。


 她怎么也不可能落榜啊。


 她甚至能考出来一个录取最高分呢。


 魏教授一脸的迷之微笑。


 顾棠进来这一早上，就看见魏教授恍恍惚惚了，她也不问了，反正该填的都填了，顾棠干脆直接提交了，然后大大一口咬掉了半个包子，“这是学校食堂的包子吗？还挺好吃的。”


 魏教授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二食的鸡肉笋丁包，七点半之前必定能卖完。”


 既然志愿都填了，还只填了这么一个，顾棠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道：“能不能先给我办个临时借书卡？”


 画画这东西，再有天分也得练习，原主以前是全凭着热爱来的，完全没经历过系统的训练。顾棠打算借几本画册回去，一张张临摹。


 先是素描，然后是色彩，之后才是不同方向。


 魏教授笑道：“已经给你办好了，还有一张临时饭卡，你可以三餐都在食堂吃了，你也可以先住到学校的暑假宿舍来。”


 这边闲聊两句顾棠就离开了，她从进来到报志愿加上说话不过就半个小时，魏教授的手机虽然没开声音，但是一直亮灯，可见消息不少，他也得跟上头汇报一下。


 顾棠拿着学校给她办的各种临时卡出来，刚到学校门口，手机就响了，牛月珍发的消息。


 “棠棠，今天该报志愿了，你想好报什么了吗？我跟你爸爸都帮你打听过了，燕大也有美术系，而且燕大还是个综合性大学，他们的法学系、经管系跟IT都很不错，你不是一直想多学点东西？燕大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顾棠言简意赅就回了两个字，“已报。”


 下一秒手机就响了，顾棠直接按了电话，等第三个电话打进来，她才接起电话。


 里头传来牛月珍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顾棠挑了挑眉，这就是冤枉她了，“当然不是了。”


 接着就是顾庆华的声音，稍微有点距离感，明显那边开的是免提，“让她改志愿！现在还能改！一定要报燕大！能上燕大为什么要去读美院，她不觉得丢人吗！”


 “不觉得。”顾棠既然听见了，当然要诚实地回答，“我自己考的分数，我自己报的志愿，我想学什么我就学什么！”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牛月珍声音尖利。


 翅膀？这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前两天看的笨鸟自己飞不起来，下个蛋逼着蛋飞的评论来。


 顾棠直接笑出了声，电话那边好像安静了几秒，于是她又火上浇油的解释了一句，“你们说你们的，我听着呢，我就是想到一个笑话。”


 又不是可视电话，顾棠当然看不见对面两人一起涨红的脸色，但是她能听见两人暴跳如雷的回应。


 “你不知道燕大这两天给我们打了多少电话！人家能承诺你一个美好的未来，你这个分数，法学、经管和IT随便挑，这是没毕业就能找到工作的专业，人家才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你自己呢！你能不能长点出息！”


 顾棠又挑了挑眉毛，她的电话并不难打听，燕大也不是没给她打过电话，可能考虑到她不算是应届生，又是大学毕业重新考的，所以说了不过二十来分钟，见她态度坚决，也就算了。


 要说燕大劝不动她，转头给她父母打电话，她是不信的，那篇采访热度还在呢。


 所以这里头……他们明显是借自己的名义出去生事儿了。


 “你们不是被骗了吧？”顾棠的声音又疑惑又无辜，“燕大给我打过电话的，我已经拒绝了，你们别被人骗了，他们没问你们要钱吧。”


 电话那头，夫妻两个的脸色都快从亮红变成紫红了。


 “燕大、水木，对了还有爸爸一直特别喜欢的那个南方的大学，都给我打过电话了，我都已经拒绝了，你们警醒点，最近给你们说什么要收我的，肯定都是骗子。”


 “我——”牛月珍咬着牙齿。


 她跟顾庆华这两天给两人心仪的所有学校都打了电话，反应都很冷淡，别说高额奖学金了，连回应基本都一样：让考生自己来说。


 “我知道妈妈是关心则乱。”顾棠心情挺好，声音也打上了几分笑意，当然对电话那头的两个人来说，就是嘲笑了。


 “你们放心，我就报美院了，我只上美院。”


 “你——”顾庆华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上个正经大学！多少人想上燕大都上不去，你——”


 “爸爸。”顾棠打断了他，语气诚恳极了，“我知道你想上燕大，但是一直都没机会。不过经过这次，我想你们应该也明白一个道理——”


 顾棠微微一顿，那边顾庆华跟牛月珍都有点紧张。


 “什么时候追求理想都不晚的，你想上燕大你自己去考，我考试的时候，考场里还有头发已经白了的老爷爷，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要是好好复习，考出个737分的高分来，国内大学任你挑，就不用这边觉得我气你了，你说是吗？”


 电话那边两人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顾棠也没多等，也就一秒钟之后，直接把电话挂了。


 报完志愿就是等录取，到了七月中旬，顾棠直接从康南的校长手里拿到了自己录取通知书，直接帮学校省了一比快递费。


 暑假两个月倒是挺平静，牛月珍跟顾庆华两个一直没来骚扰过她，不过顾棠的出名计划也没放下。


 她时不时画点Q版头像，拍一拍自己的作品。


 接单的方式也变了，以前是来一个做一个，现在是每周一发个接单的消息，然后取前十跟帖的。


 每周这个帖子的十秒内的跟帖人数都能上千。


 虽然有一半都是来看热闹的，但是至少三分之二的人心态都是：反正又不贵，万一走了狗屎运呢？


 到了八月底，新生开始报道，今年因为有了顾棠，校领导的表现欲特别强。


 原本是在招生办贴出来的录取名单，今年多贴了几个地方。


 先是学校门口的公告栏，然后论坛里也上传了一份。


 有论坛账号的都是老生，一个个跟帖之后还各种发消息。


 【总分第一那个！737分的大神居然考到了我们学校！】


 【膜拜！】


 【等一下，三班那个小道消息是不是真的？】


 【油画二班报道，当时人在现场，三班真的惨哈哈哈哈哈。】


 【你们知道吗，据说油画系的张老师把当时三班配的能让人过敏的什么油提走了打算自己用了。】


 【……张老师这么牛逼的吗？】


 【三班心里真的苦。】


 【你们发现了没有，今年有6个专业课满分的大神。……居然都没得总分第一。】


 【是啊，大神专业分虽然才50.78，但是她文化课高啊，39.31分，大言不惭地说，是我当年的两倍！】


 【楼上笑死，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我当年专业课只考了17分……】


 【说真的，咱们学校虽然是四大名校之一，敢报康美的也都是美术尖子，但是……这些美术大神们想要超过她，也就是说，要在专业满分60的前提下，文化课考到30分以上。也就是说——】


 【高考563分！】


 中间安静了整整3分钟。


 【艹！想想我374的高考分数，就还真的挺难的……】


 【不不不，我现在考虑一个问题，不管什么专业，文化课基本都是要上两年半的，来了这么个大神，她这一届的老师会不会适当提高试卷难度。】


 【……点蜡。】


 【允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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