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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小保姆不识字


 葛兵家楼下, 子弟学校的老师跟办公室的人来了。


 学校一共来了五位老师,分别是两人的班主任跟年级组长,还有一位教务处的男老师, 教体育的, 体格特别健壮。


 办公室来了三位工作人员,分别是宋姐、管妇联相关事务的孟姐,还有负责主持葛兵丧事的赵哥。


 大家打了个照面,心有戚戚地都叹了口气,他们是都怕这兄妹两个犯浑了,正常人谁不怕这个?现在两边加起来一共两位成年精壮男子, 稍微能安全点。


 这个时间点,两拨人对视一眼,差不多心里有数之后,就是标准的打招呼开头,“吃饭了没有?”


 “吃了, 吃过才来的, 这还不知道要折腾到几点呢, 不吃饱了怕是要低血糖。”


 “谁说不是,我还带了瓶水,以前他家保姆在的时候,我倒是不担心,肯定会给倒杯水的。”赵哥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拿出个玻璃瓶来给大家看看,“他家保姆——现在是郭书记家保姆,汤面条做得不要太好吃!”


 “我们都知道!”教务处的老师也来了一句,“前两天我从郭书记门口过,他们家应该是吃羊汤,味道那叫一个鲜美, 我都想冲进去了。”


 葛兵家住三层,号称金三银四的三层。


 两拨人走到二楼拐角,打头的孟姐忽然脚步慢了半拍,道:“咱们不如互相等一等?也好做个见证,不然我真的怕他们出去乱说,他们那两张嘴是真的什么都敢说。”


 一边是学校的,一边是工厂的,也没什么利益冲突,算是不相干的两方,当下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让最慈眉善目的孟姐去敲门了。


 孟姐其实也有点心慌的,她工作这么多年,是真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没羞耻心的。


 但是工作嘛——


 咚咚咚,孟姐敲响了房门,道:“洪昆、红英,我是单位的孟大姐,今天是来找你们的,能不能开开门?”


 敲了三遍,里头才稍微有了点动静,葛洪昆把里头木门拉开一条缝。


 从两道门交错的缝隙里扑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混合造成的奇怪味道,直接冲在孟姐脸上,她都有点晕。


 “有啥事。”葛洪昆没好气道,外头能看见里头,里头也能看见外头,葛洪昆看见他家门口这一屋子的人,哼了一声道:“来得人还挺多。怎么,现在知道关心我们了?”


 关心个屁!


 两拨人早先都商量好的,总之得先把门敲开,总不能对着门板喊吧?


 孟姐来了一句,“你们最近过得好不好?怎么也不见你们出门?”


 学校的老师也说,“我们是来家访的。”


 里头估计是葛红英说了什么,葛洪昆转头应了一声,然后把门打开了,“想来就来呗。”


 这家可大变样了。


 原先顾棠还在的时候,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如今——


 客厅的茶几上散乱着捡回来的钱,都是百元大钞,看得进来这几个人心咚咚直跳。


 不过被这么多钱一冲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这难闻的气味竟然已经习惯了。


 沙发上堆的衣服和杂物也就没那么刺眼了。


 客厅是不敢坐的,几人到了餐厅,葛家虽然是个长餐桌,但也是坐不下10口人的。


 葛洪昆跟葛红英两个先拉了椅子坐下,大不咧咧道:“黄鼠狼给鸡拜年,说吧,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其实两拨人一开始都还是打算好好说的,尤其是学校的老师,这个年纪不上学干什么?混社会吗?


 但是被他们这几次三番甩脸色怼来怼去的,人家也都有脾气的。


 关键问题是,这两人不觉得自己有错啊,这就更忍不了。


 宋姐跟教务处的老师互相看了一眼,道:“咱们谁先说?”


 教务处的老师道:“也没什么差别,这中脾气,结果都一样,你们先说吧。”


 宋姐把单据拿了出来,还有小小一摞钱,道:“这是你父亲的抚恤金,一共357.3。你们签个字收一下。”


 葛洪昆正要伸手,不过才伸了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我爸说抚恤金至少三万,怎么就给我们三百,你们贪了?”


 “你——”


 宋姐回头拦住了赵哥,面无表情又递给他一张文件,“这是厂里的处理意见,你们的子弟待遇取消了,单位不负责你爸的丧葬费用,最后扣下来还剩357.3。”


 葛红英一下子就急了,她红着眼圈喊道:“还说你们不是欺负人?我爸活着的时候你们敢吗?你们不敢!我爸一死你们就来欺负我们!你们太恶心了!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恶心的厂子!不就是那么点钱吗?拿去买个好点的骨灰盒子!”


 葛洪昆也道:“去年死了一个看大门的,一个烧锅炉的,抚恤金都上万了,我爸是个主任,你们就给这么点,你们要脸吗?你们不觉得丢人?”


 孟姐清了清嗓子,道:“你爸爸生前犯了错,这已经是——”


 话没说完就被怼了。


 “走狗!”


 “还分管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呢?你就是资本家的走狗!你早晚被杀了吃肉!”


 行吧。


 负责这事儿的宋姐阻止了两人说话。


 “下来是你们的采暖费。”她面无表情又甩出一张单子,“今年的采暖标准是120,采暖季已经过去两个月零四天,你可以全额缴纳,如果剩下的时间不想采暖的话,按照两个月算,缴30%,你要交78。”


 “交你妈X!”葛洪昆大骂道:“我爸没死的时候你们敢不敢!你们敢不敢!”


 葛洪昆这几天连牙都没刷过,嘴一张开就是奇怪的味道,宋姐眉头一皱,“你们也稍微注意点个人卫生,都什么年代了,连牙都不刷。”


 赵哥几乎也是同时开口,“小子,你客气点。幸亏你爸死得早,他要再拖一年半载的,他得进监狱,你们就是罪犯的孩子了。”


 “去捡啊!”葛红英抓着桌子上宋姐刚给的三百多直接就扔到了地上,然后用脚踩住,眯着眼睛,脸上浮现着恶意的微笑,“弯下腰捡啊。”


 葛洪昆也道:“你们要是敢拿茶几上的钱,我就报警抓你们!小偷!”


 宋姐摇了摇头,“对方不配合,不肯写收条,也不肯缴费。来,我写个声明,大家都来签个字。”


 学校的人也签了。


 宋姐这边完事儿了,她跟对面学校的人道:“你们说吧。”


 学校老师的表情一个个都不太好。


 学校是什么地方?教书育人的地方。


 这还是个子校,都是自己人,有的时候家长回来晚或者没人看的话,老师都能把孩子带回家,不仅给吃饭还看着写作业,有的时候都能睡老师家里。


 现在他们两个这个态度,让学校的老师心里都生出浓浓的愧疚感来,然后就是愤怒了。


 五位老师对视了一眼,教务处的老师道:“化工中学是子弟学校,子弟上学是免除学费的,学杂费也有一定程度的减免,你们——”


 “不就是要钱吗?”葛洪昆冷笑道:“我家别的没有,钱多,你去捡啊,你把腰弯下来就能捡到钱,就能回去交差了。”


 葛红英还一直踩着那几张钱,她道:“对,就像你们弯腰巴结领导一样,怎么?现在要脸了?”


 教务处的老师没接茬,宋姐的示范挺好的,反正该说得话说完了事,爱怎么地怎么地。


 “另外你们无故旷课一周,学习跟不上,学习态度极其恶劣,下周起你们去二班报道。一班收的是三好学生,你们不合适。”


 这兄妹两个根本没有悔改的意思。


 葛红英阴阳怪气道:“态度?还不就是郭丹看我不顺眼,你们巴结领导孩子呗,什么态度问题?我还觉得你们态度不好,我爸在的时候,你们就不是这个态度。我哥高一期末平均才七十分,你们不一样让他上了一班?”


 葛洪昆直接站起来把门拉开:“滚吧,还想搞什么谈心活动,知错就改?你们欺负我们两个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改?道貌岸然,除了装还会什么!”


 葛红英道:“还捡不捡钱了,不捡我松脚了。”


 葛洪昆冲着一屋子人竖了中指,两根都竖了起来,“看见没有,这就是我的态度!”


 两拨人都站起身来,葛红英的班主任还有点不太舒服,她跟着人群往门口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过身来,严肃道:“你们父亲过世,谁都知道你们难受,但是你们也不能自暴自弃。”


 “人年轻的时候因为眼界问题,因为思考问题片面,因为易于冲动等等原因,会犯下很多错误,但只要改了就行,你们还有大把的时间,你们不学习你们打算干什么?”


 “如今这个社会,对学历的要求越来越高,原来高中毕业就能当老师,现在连大专都不好用了,你们不学习将来是要后悔的。”


 “我们才不会后悔呢!”葛红英大声道:“我爸初中都没毕业,不一样能赚大钱,我们干什么不行?你一个月才多少钱?等你能一次往家里拿一万块,你再来教训我们吧!”


 葛红英指了指她家茶几上的一万多,“你见过这么多钱吗?你没见过!今天来我家开眼了吧?”


 班主任还想说什么,被年级主任拉走了。


 几人走出葛家的大门,听见身后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班主任叹了口气,“看来他们父亲给他们留下来不少钱,足够他们衣食无忧专心学习了,怎么就——”


 “该说的话都说过了。”赵哥没好气道:“老师你是负责,可是人家不领情,你也就别浪费时间了。人家俩天天去咱们门口街上的国营大饭店吃饭,一顿饭四五十,一天下来没一百打不住,我家一家五口,一个礼拜都吃不上这么多。”


 “你再看看他们家的电视,东瀛产的进口大彩电,友谊商店卖八千,走私进来的至少一万,人家根本看不起咱们,费那劲儿干嘛?”


 教导处的老师叹了口气,道:“他们这么下去,将来不是工读学校就是少管所。”


 两拨人互相签了情况说明书,在楼底下分开了。


 走了没两步,宋姐忽然诶呦一声,道:“糟了,我忘了说接班的事了,这是被气糊涂了!”


 别说赵哥了,就是孟姐都把人一拉,“文件都给他们留下来了,不会自己看?再说这又不是跟他们商量,还是两年后的事儿,文件给他们就行。”


 楼上房间里,兄妹两个畅快淋漓地笑了几声之后,又跳起来跺了几脚,这已经是他们的日常解闷活动了,一天至少来个七八次。


 而且因为两人不上学,昼夜早就颠倒了,有的时候半夜也两下,甚至还拿棍子敲暖气管道,想让一栋楼的人都睡不好。


 天已经渐渐黑了,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葛洪昆道:“咱们明天去买洋快餐吃吧?汉堡炸鸡什么的,嫉妒死他们。”


 葛红英笑道:“炸鸡可香了,他们都吃不起。就让他们闻闻!”


 这时候楼下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葛红英听了片刻,疑惑道:“好像是咱们楼下的?搬家了?”


 兄妹两个凑到楼梯口一看,他们楼下那一家姓齐的,招呼了不少人,搬着箱子家具什么的,楼门口还停了一辆小卡车。


 葛红英别提多畅快了,她跟她哥道:“这不就是痛打落水狗?”


 声音特别大,还是冲着窗户往下喊的,下头的人都听见了。


 下头里就有人骂了一句,“死爹死妈的下贱玩意!”


 葛红英这几天吵了不少架,平常没事儿也复盘了不少,当下就来了一句,“你爹你妈早晚也得死!”


 这人放下手里东西就要往楼上冲,被楼下邻居一拦,“你跟他们计较什么?他们要不了多久就得后悔。”


 葛红英大喊道:“齐大叔,你怎么不住了?咱们做邻居多好?”


 太贱了。


 当下又有几个人要往楼上冲,齐宇照旧把人拦住了,道:“你可千万别后悔。”


 “我们能有什么后悔的?”葛洪昆也把头伸了出来,“倒是你们,气没发出来就灰溜溜地走了,将来气出个什么病来,我们兄妹两个是绝对不负责的。”


 “孙子!”楼下当时就有人喊了,“你们早晚得后悔!”


 葛红英笑眯眯地关了窗户,得意洋洋道:“走!去看电视!”


 她一边说又一边跳了两下,“怎么这就跑了?真没出息。”


 第二天一早,办公室的宋姐把结果,还有两拨人都签字的单子交给了办公室的主任,倒也没添油加醋,事实就够混球的了。


 这边再一上报,那边行政部很快给了处理意见,去掉场面上的官话,总结一下就一句话:以前怎么办,现在还怎么办。


 以前有人不交采暖、水电或者天然气是怎么办的?


 断水断电断气呗。


 早上八点不到,赵哥就带着人来了家属院,一路上跟上班去的人一个个地打招呼。


 “上班啊?我来办点事儿。葛兵家里那俩小兔崽子不是不交钱吗?还把踩脚底下让我们去踩,这不给他们断水断电来了,这做人啊,爹妈不交,就得我们这中外人教了,我们外人能有什么好心眼呢?”


 “我们没有!我们巴不得他们数九寒天挨冻,家里连口水都没得喝,八千块的大彩电看不成,烧他们家那点破钱取暖。”


 赵哥一路把这段话重复了不下三十遍,要不是人家上班要迟到,他恨不得说一上午。


 他带着工人一路到了二楼半的地方,葛家的入户水开关在这边。


 赵哥从葛兵死就开始受气,这会儿真的是有了机会,他也想发泄。


 他不仅关了总闸,他还把上头的把手给撬了,“诶呦,看我这手,回头我给赔,你们打个报告,咱们好好走流程。”


 天然气总阀赵哥不敢这么搞,但是电闸的保险丝他也给撅断了,再下来就是暖气,一样给停了。


 一切办完,赵哥站在楼下看着三楼的窗户,“小兔崽子!”


 学校里也是一样,年级主任去跟校长开了个会,不到中午,结果就出来了。


 葛洪昆因为旷课一周,严重影响学校正常教学秩序,并且态度不端正,毫无悔改之心,且其身份不符合子弟学校入学标准,直接就给开除了。


 葛红英因为还在初中,开除是没法开的,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勒令转学。


 学校出了正式的文件,教务处的老师道:“我晚上去送一趟吧,反正从门缝里塞进去就行,我是不想再和他们说话了。”


 顾棠几乎是听了一天的八卦,早上出去买菜,听的是停水停电停气这中。


 下午再出去,听见的就是他们没学上了。


 院子里一个个人说得兴高采烈,堪比前两天腊八问剥了几头蒜。


 尤其是葛红英,她虽然是勒令转学,但是得有学校收她,这才能转,问题是她自己不上心,单位也不会帮她去跑学校。


 那就这么耽误着呗。


 顾棠不由得也叹了一声,“这才多久,他们就快把自己作死了。”


 只要不管他们,撒开手看着,他们根本不可能上正道。


 原主实在是太惨了。


 郭书记家里常住人口就三口,也都挺爱干净的,日常活儿不多。


 虽然要给不少人做饭,但是做饭可是曾经被顾棠当过主业专门训练过的,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的保姆生涯已经上了正轨。


 下午,顾棠出来晒太阳遛弯的时候,顺便就到了街道办事处,这个街道基本上70%的人都是化工三厂或者化工三厂相关的。


 顾棠一进去就问了,“我听说咱们街道有扫盲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想报个名。”


 临近过年,街道办事处的事儿也挺多的,什么慰问孤寡老人,照顾街道的残障人士,还有父母双亡的孤儿等等,这人也没抬头,道:“现在还没消息,等过完春节你再来问。”


 顾棠又跟人聊了几句,力求让这人印象深刻一点,什么:“我家亲戚就是上得你们的扫盲班,现在都会写字了,我可羡慕她了。”


 “我也想学写字,教人识字可是大功劳,搁我们村儿是要立生祠的。”


 这中话说了不少。


 奉承话谁都喜欢听,而且还能写到工作汇报里,再说他们虽然不需要生祠,但是他们需要锦旗啊。


 这人随手记了一笔,顾棠看差不多了,又往小学去了。


 这几天她也打听出来不少消息,比方上次的扫盲班是两年前办的,讲课的老师是小学老师,从拼音开始讲的。


 这时候小学管得不太严,顾棠直接就这么进去了,一路摸到教务处,就跟人老师开始说了。


 “我听说咱们这边有扫盲班,我能报个名吗?我家亲戚说扫盲班可好了,还说你们教书育人,将来她也要让孩子上你们小学。”


 一样是聊了几分钟,让人加深了印象,顾棠告辞离开,琢磨着下回换个装束,换个发型,气质也得变一变,造成扫盲班市场前景很广阔的样子。


 当然扫盲班只要办起来,学生肯定是不缺的,就是这些人多数都不太敢提要求。


 出了学校,顾棠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几根好看的头绳,又买几双新袜子,这才往家属院走去。


 不过刚进去,就看见家属院一群老头老太太兴奋地迈着两条行动已经不太灵敏的腿,一路往葛家楼下走去,“出事了!也不知道谁这么损!诶呦,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太损了。”


 一边说还一边笑,很显然这是个把葛家兄妹两个气得崩溃的好主意。


 葛家的热闹,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顾棠跟着人一起过去,就听见葛红英跟葛洪昆两个都在骂。


 “谁这么不要脸!我爸都死了!你们还这么折腾他!谁干的,说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人群里就有人小声嘀咕,“你都说要打死人家了,谁还敢承认?”


 也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别人都不像你们,别人干坏事都是偷摸摸的,只有你们两个光明正大干坏事还不以为耻!”


 “估计你俩打不死,这少说也二三十人,看起来还都是男的,就算人家不反抗,你们俩也得累死。”


 “不许看!都给我撕了!”葛洪昆那边大喊,不过没人理会他,再说“物证”实在是太多了,早就传得人手一份了。


 顾棠手里也有一张。


 不管是谁干的,这是下了血本。


 A4大小的纸上,还是彩印出来的照片,正面是葛兵的墓碑,墓地不大,上头紧紧张张站了四个人,穿得都是化工三厂的工装,只照到膝盖,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A4纸上一共引了八张照片,每张照片里头四个人,最后还有一张大合照,密密麻麻的人站在葛兵墓地前后。


 那么多的腿看得人都头晕。


 这TM是坟头蹦迪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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