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年代文里的极品小姑

 这顿饭, 可以说除了顾棠爽了，剩下人心里都不太是滋味。


 尤其是顾一隆一家四口，一个个被点名怼了一顿。这让他们觉得中午吃下去的肉都没怎么消化, 到下午还有点噎得慌。


 打了一下午牌, 到了晚上六点多，顾一隆起来说要走。


 “爸，我们走了, 明天还得上班呢。”顾一隆客客气气地说，“您也别太累了, 多在家里休息休息。”


 “没老到那个地步。”顾大志怼了一句，道：“你不是还缺钱？我不赚钱指望你赚？”


 顾一隆顿时没话说了, “妈，我走了。”


 顾二兴也拿了外套，“我顺便送送我哥。”也跟着一起走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也挺累的，顾棠打了个哈欠, “我回去看书了。”


 顾大志跟成佳惠回到屋里，坐下沉默一会儿就叹了口气，“咱们这俩儿子……平常一个没出息，一个嬉皮笑脸到处乱混, 有人看着还行，遇见点事儿还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他们那点小心思。”


 顾大志特别失望，成佳惠安慰了一句，“那还怎么办？都这么大了, 也不可能再塞回肚子里去。你能帮的都帮了，也就这样吧。”


 楼下，顾家兄弟连带家人一共8人前后走在一起, 还挺醒目的。


 一路打招呼陪着笑脸走出院子，终于是没什么熟人了。


 顾一隆回头看了顾二兴一眼，没好气道：“你还真送我？”


 顾二兴脸上挂着笑，道：“我们也出来逛逛，咱爸家里伙食好，中午有鸡还有红烧肉，我这不出来消消食吗？”


 “以后有什么消息，你提前跟我说。”顾一隆隐隐警告道：“咱们两个是兄弟，都是男丁，这家以前是爸爸做主，现在该是咱们两个商量着来的。”


 “咳，哥，我这次是忙昏头了忘了，以后有什么消息我都先告诉你。”


 瞎聊两句，兄弟两个分手，各走各路。


 往前走了没两步，几乎被怼了一天，从进家门就开始吃亏的顾一隆狠狠一踢路边的小石头子儿，没好气道：“她疯了吧？高喜俊逃婚，她一点都不伤心？”


 白月更生气，顾棠可是把她两个孩子说得一无是处，教训他们跟教训孙子似的，关键人家正牌爷爷就在一边看着，让人想反驳也不敢。


 “她哪儿是不伤心，她是太伤心失心疯了！到处咬人，我们家志鸣跟香香都要把她叫姑姑的，有这么对待自己侄子的吗？”


 “你是说她还喜欢高喜俊？”顾一隆疑惑地问。


 听见这话，顾宜香心里咚咚咚跳了好几下，她赶忙一步，靠近了一点。


 白月道：“不然呢？她以前就是厉害一点，有主意一点，哪有这么会说？还不是高喜俊刺激的。”


 “那就不能是生气吗？”


 白月冷笑几声，泄愤似的故意埋汰人，“你这个妹妹，从小到大事事顺心，她要什么你爸给她什么，这还是第一不给她面子的人，她当然还喜欢高喜俊了，她就是贱！”


 都是女人，顾一隆觉得很有道理，“要是这样……那就还得撮合他们。”


 说了没两句，公交车来了，四人一起上车，前头两个空位置，后头也有两个。


 大公交车，后排的座位那是非常颠簸的，加上路况不太好，有的时候一个急刹车，往前一步能直接滑到司机旁边，这种位置成年人不喜欢，但是小孩子就觉得很刺激。


 顾志鸣第一个就往后头走了。


 白月见状吩咐一句，“香香，看好你弟弟。”然后跟顾一隆坐在了前头。


 顾宜香坐好之后就先把书包放了下来，她们周末是有作业的。下午大人们在客厅打牌，她们几个就在里屋写作业还有预习功课。


 她这书包里不仅有自己的课本，还有顾志鸣的。


 书包放在脚底下，随着车子的颠簸，顾宜香很快就走神了。


 妈妈说小姑姑还喜欢小姑父……


 谁能不喜欢小姑父呢？


 小姑父长得好看，还会写文章，待人温和，笑起来也很温柔，说话斯斯文文的，不像小姑姑，整天就知道让她学数学！


 顾宜香抖了抖——小姑姑该不会是报复她吧？


 小姑姑让她学数学的时间，不就是小姑父给她辅导作文之后吗？


 小姑姑是不想她跟小姑父接近！


 小姑姑看出来了？


 不可能吧……她装得明明很好，她不可能看出来的！


 顾宜香长出一口气，所以妈妈说得没错，小姑姑非常喜欢小姑父，不然不会连她这个小孩子都要戒备，都不让她跟小姑父说话……


 她明明没有那个意思的，她什么都不会做的……她就是……看一看就满足了。


 小姑父让她发挥她的长处，小姑姑只会让她补短……说什么为了让她考上大学。


 不过就是想让她浪费时间罢了！


 小姑姑是真的讨厌！


 可是小姑父喜欢她，他们差点就结婚了，而且小姑姑也喜欢他。


 但是小姑姑的嫉妒心这么强，小姑父以后会过得很辛苦吧？


 一时间顾宜香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嫌弃和循环往复的“他喜欢她，她喜欢他”的怨念中。


 这么一发呆，下车的时候忘记了放在脚底下的书包就很正常了。


 白月跟顾一隆两个还在全神贯注致力于挑顾棠的毛病，数顾大志偏心的地方，也没顾得上这个。


 顾志鸣倒是看见了，可这书包又不是他的，再说他作业还没写完呢，他就是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学生。


 书包要是丢了，他晚上就可以不用继续写作业了。


 等进了家门，顾宜香发现书包不见了，已经是半个小时过去。


 大家又开始忙忙碌碌的找书包，先是打电话去公交总公司，但是公交车一圈开回始发站要三个小时，那就只能等了。


 期间顾一隆跟白月两个又把顾宜香一顿好骂。


 等到晚上八点多，顾一隆再次打电话过去，那边说是没有书包，可能是被人拿走了。


 这年头又没有监控，想找也没法找。


 反正今天的作业是写不成了，顾志鸣开开心心睡觉去了。


 顾一隆跟白月两个又开始帮他们找课本。


 顾大志也接到了电话，放下电话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棠，“你哥哥说他们坐公交车的时候，香香把书包忘在车上了，被人拿走没找回来。她是个学生，那可是书包啊——她怎么不把脑子忘了呢。”


 顾棠毫不客气道：“你觉得她没把脑子忘了？我倒是觉得她已经没脑子了。”


 别说还挺有道理的。


 “明天去厂里帮他们问问。”


 顾棠道：“他们不打算买新的？”


 “说是两个人的课本，加上本子文具，还有书包，全买下来也得五六十，课本能省就省一点吧。”


 就这态度，父母都不重视，孩子还想学习好？


 顾棠道：“这种课本不太好找。爸，你可别说一定要，别叫人为难。你想啊，志鸣六年级，香香高三，要找也得找初一的或者大一的。小学跟初中，中学跟大学，那就是不同的教育体系了。”


 “六年级的学生，家长有可能还留着他一二年级的书，但是初中生，谁留小学的书？而且家里有弟弟妹妹的，还得给弟弟妹妹留着。”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觉得买新书好，旧书上是肯定有笔记的，太影响思路了，也影响独立思考的能力了。”


 “我哥也是，一个六年级，一个高三，请半天假直接去书店买新书不就行了。这个阶段时间哪里能耽误，要让他们这么借课本，又是一周过去，这不耽误孩子学习吗？”


 “知道了。”顾大志站起身来，“这会儿晚了，我明天再给他打个电话说说。他们两个还好意思说孩子笨，他们也没细心到哪儿去。一家四口人，竟然没一个发现没背书包的，他们两个也是吃干饭的！”


 给顾大志这边打完电话，顾一隆还给顾二兴打了个电话，“你们家小雨不是初一，六年级的课本还在吧，能不能先借我们用用，这都10月份了，三个月就还给你们。”


 顾二兴倒是没多想，直接就答应了。


 不过回到家里，他就被党晓柔骂了一句，“那是给小霜留着预习用的！借给别人我倒是无所谓，你哥哥家里那个小霸王是什么爱惜书本的人？你是不是没看见，开学就两个月，他的课本就皱吧了，还有几页都破了，你们这还是亲戚，将来他还不了怎么办？不还是笑笑就过去了。”


 顾二兴烦躁道：“那你说怎么办，我都答应了！”


 党晓柔翻过身去，“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你平常天天说你哥会占便宜，怎么都占到你头上了，你就跟个傻子一样？”


 顾二兴不太高兴，他想了想道：“他家香香不是上高三吗？咱们问她借初中的书，她要是留着，就当交换了。她要是没有，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了。”


 党晓柔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第二天一早，顾棠收拾东西去报社上班了。


 她结婚也是请了几个报社的同事的，这一周下来，高喜俊逃婚的八卦是聊到已经没的可聊了。


 顾棠这一进来，虽然得了不少视线，还算不是太露骨，打招呼的语气跟内容也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更加没人不长眼色问结婚的事儿。


 而且这一周头两天，她的这些同事们说的都是高喜俊逃婚，但是聊了三天也就没什么可聊的了，所以后头三天，讲的是她坐在主桌，跟机械厂的书记聊天的事儿。


 再引申一下，就是她爸爸多有本事等等。


 所以一切正常。


 顾棠放下东西，拿了本子就去找主编了。


 “我打算做个经济发展中的职业变化的系列报道。”


 顾棠交了计划书给主编。


 她没打算一开始就说要写《改革开放与技术革新对我国现有产业的影响》，这个题目太大了，真要一开始就交这个计划，结果只有两个。


 第一，主编不信任她，带了先入为主，让她换一个选题。


 主编又不是她爸，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呢？


 第二，主编虽然不信任她，但是觉得这个题目很好，她的计划也很好，然后派一个主任记者带着她一起。


 虽然主编的意思肯定是稳妥起见，甚至还有锻炼她的意思。


 但是对顾棠来说，她的计划是不可能不成功的，而且里头好些一般人采访不到的行业，她都能通过顾大志的关系采访到，这跟摘桃子有什么分别？


 她是打算拿这个当敲门砖，去个好大学当老师的，她没打算给他人作嫁衣裳。


 就算有联合作者，那也是顾大志跟成佳惠。


 所以一开始的题目要小一点，慢慢来。


 主编看了看她的计划，这个写的简单，一共就两页，而且基本都是提纲。


 “售货员、出租车司机和个体户？”主编一边反问，一边思考。


 顾棠点头，道：“在粮票时代，售货员是非常吃香的职业，受人推崇，但是随着经济发展，产能提升，购买物资从计划变成了开放，售货员首当其冲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风光不再，是非常有时代特色的职业。”


 主编点头道：“可以，这个有话题性。”


 “出租车司机是如今最火热的职业，尤其是专门负责接待外宾的出租车。司机普遍工资上千，多的能上万，比一般人一年的工资都要高。”


 “个体户是上个十年兴起的职业，当时还有种说法，当教授不如卖茶叶蛋，甚至很多人靠着做个体户，一年下来就成了万元户，但是这个职业的门槛不高，谁都能做，所以到了现在，个体户之间的差距也在进一步拉大。”


 “比方像卖茶叶蛋卖早点，收益进一步降低，已经从赚大钱变成了赚辛苦钱，另一方面，那些已经置办了自己门面的从业者，就进入了良性循环。”


 “另外……”顾棠面露犹豫之色，“我还有个想法，还没有形成具体的计划，像这种技术含量不高的工作，可取代性非常大，附加值低，根据经济规律，他们的增值率必然不可能高，上个十年能有卖茶叶蛋卖成万元户的，主要还是时代影响。”


 这就是后来人们说的站在风口猪都能飞起来。


 说了已经成型的计划，还有个未来的不太明确的规划，这就差不多了。


 主编道：“计划先留我这里，下午开会我会跟其他几个主编一起讨论，我觉得问题不大。你可以先准备起来了。”


 顾棠原本还挺严肃的，听见主编这么说，她笑了一声，“谢谢主编，我先出去了，您忙。”


 主编其实本来还想关心一下下属，夸她两句之后再说说最近可以不用太辛苦之类的话，不过看这个样子倒是不需要了。


 顾棠坐到了办公桌前，虽然在报社工作，不过电脑是没有的，打字机合用，写稿子基本手写。


 这三个职业也是她专门选的，为的就是高讨论度。


 她的确能一上来先去采访船舶工业的工程师，但是这个职业多数人都不了解，不是那种不了解所以好奇的不了解，而是完全不知道，想问都不知道该问什么的不了解。


 当然高上大的职业她也要采访的，直白地说就是逼格跟热度都要。


 既然是热度，那还有什么比从风光到落魄，以及赚钱最多的更能吸引眼球的吗？


 结尾的时候她还可以写一点“预言”，比方等到出租车行业的高利润率，等到公司统一牌照统一管理之后就会逐渐消失。


 现在一个月能赚四五千，勤快点上万对吧，未来还是这么多。


 这三个职业采访完，就可以过渡到高大上的，技术含量高的产业，再写一点深层次的思考跟经济规律，之后就可以写她的社论了。


 计划很完美。


 顾棠的事业正式走上了快车道，婚礼的另一位当事人正在被批评。


 “……这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


 宣传科的主任大声说到，那一摞被他从垃圾筐里捡起来的废纸，已经被舒展开来还装订成册，正在与会领导手里传阅。


 高喜俊连头都不敢抬，虽然尽力想保持镇定，但是他能感受到自己滚烫的面颊和耳垂，真就跟烧火一样烫。


 这一摞废纸多数只写了一行字，然后就是泄愤一样的涂黑，一本稿纸50页，这摞废纸一共42页。


 “说吧。”后勤部的主任沉着一张脸，道：“你是怎么想的？”


 高喜俊不说话。


 “你在家里敢这么浪费吗？那你为什么要浪费公家的东西？”


 高喜俊还是不说话。


 车间主任也来了一句，“不是说中文系的吗？怎么稿子写成这样，‘尊敬的各位来宾跟与会人员’、‘尊敬的各位领导’，光这俩抬头就写了6页。”


 “下来是什么，‘今天由我代表机械厂全体员工，就这一年机械厂取得的各项成绩做一个汇报’，下来又改了‘能代表机械厂的全体员工做这个汇报，我感到非常荣幸’，这俩也纠结了5页。这就是中文系？”


 “咱们以后别要中文系的了，这写的真不怎么样，还没孙书记即兴发言好。假大空，□□，废话连篇。当初我就说了，这种大学生怎么可能了解机械厂？”


 高喜俊飞快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是车间主任，跟顾大志关系好，肯定是顾大志要他来骂自己的！


 几个主任又讨论了几句，高喜俊还是没说话，他心里发苦。


 不就是42张稿纸吗？非要往浪费公家资源上扯，要说背后没有顾棠跟顾大志这个推手，谁会信？


 这时候副厂长敲了敲桌子，道：“行了，为了这么点小事，不值得浪费这么长时间。”


 高喜俊松了口气，这位副厂长是当初去学校招他的人，是肯定会帮他说话的。


 副厂长道：“这样，这月工资扣发，一年内不分配宿舍，并且罚款50，你们觉得呢？”


 高喜俊震惊地看着他，就为42张纸？难道是故意说个非常严厉的处罚，让大家帮着他说好话？


 但是下一秒，会上所有人就都点了点头。


 “不是！厂长，各位领导，我这是有原因的。我——都是顾棠的问题，他们想让我入赘，我这才逃婚的！但是顾大志在厂子里——”


 “行了。”宣传科的主任不耐烦道：“你出去。”


 “我——”


 坐在会议室后头的几个实权部门的副主任拉着他出去了。


 会议室的门关上，高喜俊还能听见两人的窃窃私语。


 “领导问他什么，他都一言不发，书记就在上头坐着呢。他不被立成典型就见鬼了。”


 “真是个傻子，还以为消极抵抗有用？这不就是死不认错吗。”


 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宣传科的主任出来，一眼就看见蹲在一边的高喜俊。


 他眉头一皱，道：“你在这儿干什么？一上午什么都没干？”


 “主任……我、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没有想要浪费东西。我以后不会带着情绪上班了。”


 主任大步流星往办公室走，等进了办公室，他跟宣传科资历最老的程大姐道：“小高对咱们宣传科的工作不是很熟悉，同时对公司的规章制度也不太了解，你再带带他。”


 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让他从打杂的重新干起。


 主任回到办公室，程大姐看了看高喜俊，道：“小高，这是主任说的，你也被怪我。这样，你先去资料室领去年的报表，然后去后勤领办公用品。”


 “这份稿子拿打字机打出来，下午就要，抽空你看看规章制度，这次要好好看，领导把你交给我，我是会抽查的，要是哪条没背会，你可不能算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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