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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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很久以前。
在父母突然离开我的第一天的夜里。
我感到非常惶恐，我躺在床上刚刚合眼又睁开，我不断的被耳边凄厉的风声惊醒，时不时还会失声尖叫。
我总感觉窗边鼓起的大窗帘后面有个黑影站着，它在看着我，对我微笑。
都说微笑总是传达好感。
但就算我当时年幼无比，也清楚那绝对不是善意的笑容。
我好怕，真的好怕。
长夜漫漫，而我无法入眠。
母亲不再用温暖的臂膀拥抱我，我的耳边再无那轻柔的低吟，甚至没有了父亲的鼾声。
在这张洁白宽大的床铺上，无法言喻的冰冷攀上了我的身躯，穿过我的胸膛，刺进我的心脏。
那窗边的黑影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我，面带微笑。
我不敢动，一个指头都不敢。
同时我也不敢移开视线，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个黑影在我看不见的时候，究竟会做什么。
虽然我的潜意识里知道，那个黑影真想做什么我也无力阻止，但要我移开视线，毫无疑问我会陷入更深的恐惧之中。
所以我只能瞪着颤抖的双眼，一直盯着那个恐怖的黑影。
呼...呼......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窗帘后黑影的形态也越发具体，有了个瘦长的人形。
咚、咚、咚......
我能听到我的心跳，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窗边的黑影越来越大，我能感觉到，它要行动了。
它会做什么？
我不知道。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非常害怕。
叽呀！
合页上的金属插销在旋转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个动响让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小姐，您还没睡吗？”
我将视线转到那边，注意到敞开一角的门后站着一个白发女佣人。
不过她其实不是人，而是城堡里那个总跟在母亲身边的魔法傀儡。
我记得，她好像是叫......卓玛。
见我一直默不作声的盯着她，她便自己推开房门向我走来。
“小姐，您怎么了？”
从卓玛的声音里，我感到一种亲切感，让我想起了母亲。
那股盘踞在我心头的寒意消失了。
“那边......”
我一手抓着被子，一手指着窗边那块高高飘起的窗帘。
哐当！
刷！
这位女仆人干脆利落的将窗户关上了，并拉上了窗帘。
“还有什么事吗？小姐。”
卓玛恭敬的站在关好的窗边，此时外面再没有风吹来，扁平的窗帘后也没有黑影的存在。
“没......”
我抓着被子遮住大半的脸，怯生生的说着。
“好的，小姐。”
于是卓玛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等！”
然而我却慌忙地喊住了她。
“嗯？”
“留下...卓玛！你留在这里。”
我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我激动地喊着她的名字，向她表达我的述求。
“小姐，您是想要卓玛陪着您吗？”
卓玛语气没有变化，依然冷静且平淡，她看穿了我真正的用意。
“是、是的，卓玛，你要陪着我。”
我怕......
我害怕，怕卓玛离开。
害怕寒风与黑影卷土重来。
“好的，小姐。”
卓玛对我僵硬地笑了笑，这个魔法傀儡的人造皮已经老化了，不能让她做出非常近人的丰富表情。
所以我在母亲身边见到她时，她一直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
因此我一直不喜欢她，也不愿与之亲近。
然而卓玛此时僵硬的笑容却是如此的温暖，让我四肢颤抖的寒意也退散了。
此后的每个晚上，卓玛都会站在我的房间里守着我，直到我闭上双眼，而我睁开眼睛时，卓玛也一定站在我的床边唤我起床。
就算我到修炼室进行长久而孤独的闭关，在我出关时，卓玛也必然站在门口等待着我。
因此就算在这座破旧而庞大的城堡里，我不再感到寂寞。
是的，我害怕死亡的理由。
不仅仅是害怕寒冷。
其实，我更害怕死后无人陪伴的......寂寞。
“死吧！”
银发恶魔扇动蝙蝠般的双翼，可怕的气流环绕在那个沙包大的铁拳上。
黔驴技穷。
来自一头驴用尽了手段，去吓跑一头没有见过驴的老虎，最终老虎发现驴也没有什么真本事，就把它给吃掉的故事。
用来形容克丽丝现在的处境再合适不过了。
她已经用尽了手段，然而面对这种水准的敌人，她的那些伎俩都是如此的可笑。
就像一头愚蠢的驴子，想尽办法去对付老虎，结果还是逃不掉被吃的下场。
现在下一秒，对方就会如同一道狂风将她这根麦秆碾碎。
然而她已经没有了应对的手段。
她并不具备直面这风暴的力量，在接下这一拳的一瞬间她就将粉身碎骨。
抱歉，卓玛......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克丽丝低下头嘴角微弯，露出苦涩又无奈的笑容。
尽管她或许是那只愚蠢的驴子，但至少在最后，她也是在为了生存而奋斗。
“唔啊！”
然而预想中那恐怖的拳风并未到来，反而耳边传来了那个家伙的悲号。
克丽丝抬眼一看，发现那恶魔铁塔般的身躯正在不断抽搐。
他这是...触电了？
“卓玛！！”
克丽丝找到了对方陷入异常的缘由。
已经只剩下上身，双臂也都折断的卓玛用断臂环抱住阿萨迪的脚踝，其核心内残余的能量化作电力，让他全身抖似挑麦。
没人知道卓玛是怎么凭借一双断臂，拖着残缺的身体从通道的另一端如断腿的蚂蚱般爬到这恶魔脚边的。
守护克丽丝的意志，已经让她无视了损坏率超百分之八十三的身体，用着最后的力量为克丽丝赢取最后的胜机。
小姐，这是卓玛最后能做的了。
直接释放核心能量，不仅仅会伤害阿萨迪，同样也在对卓玛的组件进行破坏。
警告！机体严重过热！即将紧急休眠！
指令：驳回！
附加指令：能量释放！加大！
“啊！！”
卓玛紧抱着阿萨迪的两只断臂开始变黑发软，越来越大的电流穿过了阿萨迪的身躯，让他发出痛苦的嘶吼。
“卓玛！！不要！”
克丽丝当然知道卓玛在做什么，然而她这样将会和阿萨迪同归于尽。
不，要杀死这个怪物，恐怕就连卓玛燃尽自己的一切也不足够。
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现在这家伙还怕电，也就是说，我可以用...那招！”
是的，这是绝佳的机会。
这怪物已经动弹不得了。
那么她就可以使用自己掌握的最强雷电法术。
而现在她所剩余的法力，也正好可以施展这一招。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雷霆傍身！大剑斩邪！雷切！”
克丽丝在喊出这个咒语的瞬间，她体内的法力就被抽干了。
朝指尖涌来的力量，化做了蓝色的电弧，那闪耀的光芒胜似天剑。
在雷霆之力的环绕下，少女的右臂就这样化作了一把雷霆之剑！
这不仅仅是克丽丝掌握的最强雷电法术， 同时这还是她所学的最强攻击法术。
【雷切】极端的距离限制，导致施术者几乎得和敌人贴身作战。
但作为补偿的，【雷切】一个四阶法术，竟有着五阶巅峰甚至直逼六阶的伤害。
“喝啊！！”
少女迈开本已重若千斤的双腿，发出了沙哑却高亢的呐喊。
为了卓玛！
为了胜利！
为了活下去！
无比强烈的意志激发了这具身体的潜能，克丽丝在此刻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她就像一名战士，紧握无坚不摧的宝剑，带着必胜的信念，在雷霆的裹挟中冲向了恶魔。
“可...恶！”
阿萨迪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拼尽全力活动着颤抖不已的右手。
那柄落地的飞轮离开地面，又开始嗡鸣起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少女的后背撞去。
然而克丽丝更快！
她的双腿在没有任何术式加持的情况下，竟快过了风，快过了飞轮，快过了死亡！
“喝啊！！”
看到了！
我看到了！
他的脖颈上有伤口，这就是他的弱点，他的死穴！
当时卓玛留给阿萨迪的创伤并未彻底恢复，而这当然是阿萨迪最脆弱的部分。
刷！！
没有任何犹豫，少女在跑到这恶魔身前时，双腿一弯，高高跳起，将闪耀着的雷霆之剑斩向了他的脖颈。
“唔啊！！！”
雷霆之剑斩入阿萨迪的脖颈，虽然此剑并未斩下他的头颅，但恐怖的雷霆之力已经灌入了阿萨迪体内，击穿了他的心脏。
“这...不...可...能......”
阿萨迪的气息在飞速衰退，高大的身躯上跳跃着一条条电弧，他试图挣扎，却无法阻止自己力量的流逝。
轰！！
终于......
这个作恶多端的杀手，这位不可战胜的强敌，这座无法跨越的高山......倒下了。
哐当！
那柄即将贯穿少女脊背的飞轮在御主倒下后，也无力地坠落在地。
“唔！这？！”
从半空中落下的少女此时就坐在仰倒在地的恶魔身旁，她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濒死的怪物，神色中尽是不可思议。
她赢了？
她真的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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