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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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用了三天的时间, 才做好了沈南瑗要的那款包包。
按照她的吩咐,暗红色的金丝绒布做面,包包的正面绣了彩色的凤凰, 凤凰的尾巴用的是?南洋来的水晶,一?颗一?颗用金线穿制而成。
做的还是?一?套,除了拎包, 另外还有一?个手包。
李氏偷摸把做好的成品拿给?沈南瑗看,揉了揉发?酸的手指, 兴奋地道:“这个,咱们得卖多少钱?”
沈南瑗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两百大洋?”李氏惊讶地说:“太贵了吧!”
沈南瑗摇了摇头:“不, 要卖两根金条。”
李氏倒抽了一?口凉气。
沈南瑗老?神在在地说:“三姨太,这你就不懂了, 我这是?姜太公钓鱼,不愁没人买。”
——
沈芸芝所?在的学校管的不严, 下午就上了一?节课, 她和齐衡约好了翘课去逛街。
反正她功课不好,就没想着当个才女。哪像她二姐啊,一?直想当个才女,多用心啊, 可?还不是?那样, 听说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索性, 她也就不废那个力气了。
沈芸芝在学校门口等了好久, 一?瞧见打黄包车下来的少年,不满地说:“不是?说好了骑摩托车?”
齐家有一?辆特别时髦的摩托车,齐衡说了好几次要带她兜风来着,可?没有一?次兑现的。
昨天也是?差人来告诉她,今儿带她去兜风, 她才同意翘课,同他?去逛街的。
要知道,她虽然?不准备当个才女,却也记得这男女之间的事宜,女孩子绝对不能主?动。
小?祖宗生气了!
齐衡不好说那摩托是?他?大哥的宝贝,没有经过?允许,他?不敢动。
今儿他?守了半日?,都没见他?大哥出门,眼看到了约好的时间,他?不敢耽搁。
齐衡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祖宗,“芝芝,你别生气,走嘛,我带你去买东西。”
沈芸芝斜着眼睛道:“你有钱吗?”
她知道齐家对齐衡管的很严。
用苏氏的话说,齐衡就是?出身差了点?,但才学是?三个兄弟里最好的,也算是?齐家的祖坟冒了青烟。齐衡他?爹为了防止他?学坏,在银钱
上控制他?,是?以他?过?的贼苦,并没有什么钱。
这会儿,齐衡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高兴地说:“我前几天考试得了个第二,我家老?爷子一?高兴,给?我提了零用钱。”
沈芸芝也跟着高兴起来,毕竟齐衡要是?有出息的话,她也能跟着受用。
她挽起了他?的胳膊,两人很快到了泷城最繁华的街市。
齐衡也不是?头回陪沈芸芝逛街,对她的喜好烂熟于心。
他?指着那间顶有名的成衣铺子道:“走,咱们去那儿看看。”
正合沈芸芝意。
买东西就像找男人一?样,得合眼缘。
就好比沈芸芝遇上了齐衡,一?眼就相中了他?的外貌。
在婚配方?面,她算是?早慧的。
不像她姐姐们那么矜持。
可?苏氏对齐衡有一?万个不满意,沈芸芝一?想起这个事情,就忍不住气恼。
妓|女生的又怎么样!可?他?现在照样是?泷城第二大帮派的齐三少爷。
果不其然?。
齐衡一?进入成衣铺,老?板就迎了出来。既能在这泷城开起数一?数二的裁缝店,那老?板自然?是?极有眼力劲的。
他?见过?齐衡,“哟,齐三公子,今儿想买些什么?”
齐衡道:“随便看看。”
沈芸芝可?不是?随便看的,她瞧的很是?仔细,她前几天才来逛过?,看的时候专挑这两天上的新款。
一?眼。
真的只是?一?眼。
沈芸芝就相中了摆在柜台最里面的那个暗红色包。
那包,不管从颜色到绣工,还有那些闪花了她眼睛的水晶宝石,完全满足了她的所?有喜好。
沈芸芝碰了碰齐衡。
齐衡立刻会意:“把那个包拿过?来瞧瞧。”
“好嘞!这可?是?今儿才送来的新款。”
沈芸芝接过?了包,越看越爱不释手,“我要了。”
“好嘞!我这就给?小?姐包起来。”
齐衡掏出了钱包,“多少钱?”
“两根金条。”
“什么?!”沈芸芝与齐衡异口同声地说。
沈芸芝为人刻薄,又当即说:“你怎么不去抢劫啊?”
就是?日?力百货摆的进口名牌包包都没这么贵,即使?这两年钱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可?两根金条能买好多东西了。但偏偏,沈芸芝就跟着了魔似地相中了那款包,哪怕移开一?眼就让她胸口难受。
那老?板是?和和气气做生意的,被一?小?丫头片子当面大吼,也有些压不住火气,嘴上利索回击:“小?姑娘这话说的,我这正正当当开门做生意,明码标价,你买不起的东西不代表别人买不起,越是?好的、精贵的东西,那可?不是?也会挑主?人的。”
“你什么意思?”沈芸芝再傻也听出老?板在亏她,不顾齐衡的拉拽就跟老?板杠上了。
“我意思可?简单,这除了人要脸,东西也怕跟错了主?人……掉价啊。”
“你——”
周遭响起悉悉索索的笑音,老?板明显是?个不好惹的,说话高明,愣是?把沈芸芝这愣头青说秃噜了都没能反攻一?把,反而被一?张脸变成了绛紫色的被齐衡劝出了店。
“那老?板心眼儿黑,又那么坏,你怎么不帮我呢!”出了店,沈芸芝在齐衡面前又得了势,颐指气使?,跟店里的吃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也就是?仗着拿捏得住齐衡那小?子。
齐衡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刚在店里,男人可?比女人丢脸多了,尤其是?没钱的男人,可?生生戳到痛处了,“我有什么办法,东西是?人家的,咱买不起就算了呗。我陪你逛别……”
“算你个头。”沈芸芝一?听简直是?气疯了,拿前些时候买的包一?下摔在齐衡身上,气得哭哭啼啼跑回了家。
苏氏在客厅里喝茶,学的是?西洋做派,说到底还是?听了杜太太好茶这说法,怕将来应酬掉面儿预先演练。
等看见沈芸芝肿着俩通红的胡桃眼跑进来,惊得茶都差点?倒了。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姆妈……”沈芸芝是?想说齐衡的,后来一?想齐衡在她姆妈心里的印象,话到嘴边还记得拐个弯儿,“一?个卖破包破衣服的,黑心要价,还说难听话奚落我!”
“什么奚落?谁敢呐?”
“还不是?沈南瑗那事儿闹的,大家就都觉得我们家丢人呗。”沈芸芝抖了一?机灵,就把事情往沈南瑗身上扣就没错了,“对,姆妈,当时可
?多人笑话呢,您给?我点?钱,我得把钱扔那老?板脸上,把那包给?买回来!”
苏氏一?提到彩礼那茬,太阳穴那一?蹦一?蹦的抽抽,“什么包啊,值当多少?”
沈芸芝一?噎,“两、两根金条。”
“还当真是?穷疯了罢!”苏氏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儿。
沈芸芝原本?是?挠心挠肺想要,这会儿是?铁了心。
包要,面子也要挣回来!
她腻在苏氏身边央求,“姆妈,这口气真的咽不下啊,咱们家就要被人贻笑大方?了。”
苏氏揉着发?胀的脑袋,咬紧着牙根:“贻笑大方?不是?这么用的!”
她这女儿可?怎么就那么叫人发?愁!
“姆妈,堂舅不是?还给?留了……”
苏氏脸色当即就变了,一?黯揪住了她耳朵神情凶恶遏制:“瞎说什么!”
沈芸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漏,环顾一?遭,旁边并没有其他?人,结果正好看到沈南瑗从外头回来。
“太太。”沈南瑗乖巧打了招呼,没在客厅逗留就上了楼。
沈芸芝瞪大着眼,死死盯着她的身影,那一?抹晃眼的红深深刺激着她纤弱的神经,“姆妈、姆妈,你看她拿的那只手包!”
“怎么了?”苏氏还在忧心被沈南瑗听去点?什么,压根就没注意沈南瑗手里拿了什么。
“就是?那个手包,值两根金条那个!”沈芸芝激动的握紧了苏氏的胳膊。
苏氏吃痛,生气地打掉了她的手,质疑道:“你别不是?看错了?”
沈芸芝使?劲摇头,“绝对不会看错的!就那个包,我都中意多久了,一?针一?线都错不了!!”要说别个文化名家,诗词歌赋,沈芸芝是?一?个记不住,但那些包包化妆品牌子样子,她可?是?如数家珍,一?个细节都不会看错。
苏氏被她这番肯定措辞弄懵了片刻,不由又朝沈南瑗的身影那儿看了过?去。
“姆妈,你说她哪儿来两根金条买那个包!姆妈,她有问题!!”沈芸芝像揪住了她什么把柄,越发?激动,“姆妈你看到她脚腕上戴着的珊瑚玉链子没?是?不是?彩礼单子上也有一?件?我记得好像有。姆妈,你说她会不会……”
苏
氏约莫有了点?印象,脸色变了又变,“我说这小?贱蹄子怎么对那些个彩礼那么上心,原来也是?打那些个东西的主?意。就是?不知她什么时候得的手?”
“姆妈,那你说她偷的多吗?”
“切!能有多少,顶多手脚不干净私藏个几件。”
沈芸芝双眼放亮,迫不及待:“几件就不是?偷啊!姆妈,这可?是?她自个儿找死!”
苏氏的脑瓜子转过?来了,先前还为着她堂哥没将人带走而糟心,现在她冷笑了一?声:“你先莫声张,这事我会仔细安排好……看来靠谁都不可?靠,芝芝啊,咱们还是?得靠自己,就来个瓮中捉鳖!”
“我听姆妈的!”
——
杜聿霖出城剿匪,对沈南瑗来说,无疑连泷城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名为自由的浪漫气息。
虽然?知道,这并不长久。
但沈南瑗绝对想不到,在杜聿霖离开没几天后,自己竟然?做梦梦到了他?!
梦境当中,丛林沟壑,杜聿霖率军队穿梭前行。身后是?像漫天屏障的郁郁丛林,遮云避月,一?入夜,黑暗宛如潜伏的暗兽,隐藏着无数危机。
山林里没有点?火,只能凭借一?轮幽幽月光。
杜聿霖的脸无端就这样显现在眼前,出奇的英俊镇定,踩着军靴,线条笔直刚毅,宛如丛林中最睿智凶猛的兽王,动人心魄。
她甚至能清楚听到杜聿霖和许副官的对话。
“原地休整二十分?钟。”
“少帅,那伙山匪就像是?烂菜叶里的蛆,完全不堪一?击,怎的还有能耐逃出城?”
“抓个活口撬开嘴就行。”杜聿霖神情阴郁,带着一?股子嗜血的邪气。
沈南瑗胸口猛地一?悸,就好像有所?感应似地听到一?阵沙沙响动。
“杜聿霖小?心——”
随着她的大喊,一?颗子弹从杜聿霖后方?的阴影中射出,从她眼前,直线朝着杜聿霖的胸口处飞了过?去。
沈南瑗猛地从床上坐起,一?摸额头,满是?细汗。
“杜聿霖……”
她看着周遭已然?熟悉的闺房环境,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了个噩梦,梦见了杜聿霖那个混蛋在森林里遭受伏击。
月光明晃晃的,透过?窗
子洒进来。
沈南瑗直挺挺坐着,仍有些懵,但胸口那压抑的心悸似乎一?直都缓不过?来。
“那个人顶着男主?光环,只有算计别人的份,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挂。”沈南瑗喃喃。
这本?书,不管是?杜聿霖,还是?她,其中一?个的死亡,也许都会改变故事的走向。
可?无论是?哪个,都让她现在心惊肉跳的。
“杜聿霖小?心——”
此刻,泷城外的深山老?林里,杜聿霖耳畔仿佛回荡起少女有些尖锐的呼叫声,也恰是?这一?来源模糊的提醒,让杜聿霖避开直袭要害的一?击。
身体趋利避害,一?个侧转,子弹擦过?胸口打中了他?身后的大树,树干被崩裂,木屑四处飞溅。
“保护少帅!!”许副官急声喝道,一?面身先士卒冲了过?来,挡在杜聿霖面前,朝着子弹来源的方?向猛开了几木仓。
木仓林弹雨,木仓械声,交杂痛苦闷哼,不断回荡在林中。
袭击杜聿霖的正是?被追赶无路躲入深山老?林里的山匪余孽,这伙人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刁钻走位,在摆脱杜聿霖的追击同时,何尝不是?抱了了结杜聿霖这玉面罗刹的心思。
但杜聿霖那鬼见愁的名号也不是?瞎传的,杜聿霖反手摸木仓,几乎是?找准了藏在黑暗里的狙击手,两发?子弹,‘噗噗’没入肉体的闷响相继,而后敌方?的火力明显较之前有所?减弱。
杜家的兵都是?杜聿霖亲自带出来的,各个生猛,直扑偷袭者们去。
形势呈现逆转。
许副官抹了把脸,“他?奶奶的这帮龟孙子就知道躲,要让老?子逮到,非得让他?挨够木仓子吃不行!”
可?见,也是?给?逼急了。平常的斯文劲儿都给?扔了。
杜聿霖咧了嘴角,“前面就是?平虎山。”
许副官经他?一?说一?下想起了关于平虎山上虎狼环伺的传闻,但凡是?活人,没一?个赶去送死的。
他?看着俊美异常的男人,月色下近妖。
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这哪是?围剿,这分?明就是?一?场狩猎。
那伙人犯了杜聿霖手里,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那些人不单知道泷城暗道,
还能知悉山城布防。
这就有意思了。
许副官朝前面的人吩咐,“除了脸上有刀疤的,留口气儿,其他?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
白天里,沈南瑗自打做了噩梦后,心底老?是?不踏实。
总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种女人的第六感直觉,她还是?非常信的。
但不管杜聿霖发?生什么事情,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阿呸!
她想个鬼,都不会想那个杜聿霖。
沈南瑗因着梦境耿耿于怀食不下咽,反而让苏氏母女当成了心虚。
沈南瑗的手包露了一?回,可?再没见过?了。
沈芸芝靠着这笃定沈南瑗有鬼,甚至趁沈南瑗去上学偷偷去她房里偷出了那只珊瑚玉的脚链,给?苏氏掌过?眼,巴巴就给?定了罪。
“乡下来的土包子,怎么能玩得过?姆妈的手段,待会儿就要她好看!”沈芸芝把东西还了回去,心里美滋滋地等着她姆妈收拾小?贱人。
“等你爸回来,机灵点?儿,话得说圆乎,可?记下了。”苏氏仍有些不放心地交代,说实话,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沈芸芝来做这个事儿,可?偏偏,掺和进来的是?她,再换旁个也已经不合适了。
沈芸芝倒先不耐烦了,“姆妈你都交代好几遍了,我记着呢。”
沈南瑗就在沈芸芝抻着脖子眼巴巴盼着时,放学回了家。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苏氏,旁边不远坐着个薛氏,沈芸芝则一?脸跃跃欲试地站在苏氏后头,颇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李氏立在钢琴旁边,时不时紧张回头,她不敢贸然?上前,害怕她嘴笨,别没帮上沈南瑗,还给?她招惹了麻烦。
但心是?急的,一?条帕子都快扭烂了。
还是?冬儿镇定,轻轻地掐了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别露了怯。
这样的场面,不正是?三小?姐想要的嘛!
那厢,薛氏先开的口,“南瑗回来了。”这事儿她可?是?得掺和,那些个彩礼她可?是?一?件都不落着,心里不舒坦。
沈南瑗故作出谨小?慎微,微垂着脑袋,划过?一?丝笑意。
心里却想着总算是?来了。
“太太,二姨太,四妹。”沈南瑗规规矩矩地依次问好。
沈芸芝朝天翻了个白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装的跟个小?鹌鹑似的,还不知道心肠有多黑呢!”
“四妹,你在说谁?”沈南瑗故意装作听不懂,然?后把目光落在了苏氏身上。
“说你是?家贼,你自个儿心里还不明白嘛!”沈芸芝看见沈黎棠的小?汽车进了沈公馆,人朝着这边走过?来,直接就亮穿了,“当时土匪进沈公馆抢劫,所?有人都在楼下,怎么就你和三姨太不见人影?”
“我跟三姨太的房间靠里,听到土匪的声音,害怕就躲了起来……”
“到底是?害怕躲起来,还是?跟人串通好坐收渔翁之利!”沈芸芝喝问。回头还有点?沾沾自喜,看她这话说得多有水平。
沈黎棠进了门,今个儿头天去上班,在单位就够吃气的,没想到回家听到的还是?这茬,火气就又烧了上来,“吵吵嚷嚷什么呢!”
“爸,你回来正好,姆妈审贼呢,家里出贼了!这个乡下土包子,跟外人串通,图我们家的家财。要不是?被我意外撞见她去猫耳胡同七号,我都不知道人竟有那么坏的呢!”沈芸芝一?口咬定沈南瑗串通土匪,吞了彩礼,说得信誓旦旦。
“什么猫耳胡同七号?”
“就是?你这种下三滥去的地方?!”沈芸芝挽住了沈黎棠的胳膊,好像理儿都在她这边了一?样,“爸,咱们都让她给?骗了!她在那小?屋里藏了不少,还不是?跟那些土匪一?伙儿的,要不怎么解释!”
她压根就没打算让沈南瑗解释。
东西都是?苏氏拣相比较之下不值钱的,撇出去专门放在猫耳胡同另租的七号小?房里。沈芸芝带着宽大的帽子,将脸遮的严严实实去了几趟,身上穿的却是?圣约翰的校服。她与沈南瑗的身高相当,旁人哪能分?的清楚。
这就达到苏氏的目的了。
被土匪抢劫走的彩礼,出现在猫耳胡同。
只要咬死了沈南瑗,她剩下的那些值钱东西,等风头一?过?,立马就能出手。
苏氏自认为设下的局天衣无缝。即便是?有些心疼那些撇出去的彩礼,可?一?想舍不得孩子套不
住狼,也就咬牙忍了。
这事,她要不彻底了结了小?贱人,她还就不信邪了!
“爸,搜她的房间,肯定还藏着贼赃呢!”
沈黎棠为了彩礼被抢的事情,上火了无数天,沈芸芝的一?席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眉眼一?蹙,怒问沈南瑗:“你四妹说的可?属实?”
沈南瑗轻咬着下唇,一?句话都不解释。
沈黎棠便认定了她是?心虚,他?急怒攻心,愤恨地抬起了右手,对准了她的脸,就甩了过?去。
沈南瑗的头一?偏,他?的巴掌就顺着她的发?丝扫了过?去。
“你!”沈黎棠没想到她还敢躲。
沈南瑗的眼神就这么淡淡地朝他?看了过?去。
沈黎棠反复想的是?,该如何处置她。
那厢的沈芸芝适时地又浇了把烈焰,“爸,我已经报警了,说是?找到了土匪的内应。”
沈黎棠一?听,顿时倪向了苏氏。
后者对上了他?的眼睛,沉静不发?一?语。
——
沈黎棠自然?不傻,这是?苏氏强行把自己架到了火上烤,生怕他?下不了决心。
可?家丑不能外扬,这样子一?闹,督军那儿必定知晓,到时两家的婚事黄了……说到底,沈黎棠还是?不想黄了与督军府的姻亲。
苏氏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咬了咬牙,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沈黎棠。
那信是?沈芸曦写给?杜家二少的,虽然?是?单相思,不曾送出去的。但,沈黎棠并不知道,能唬的住一?时,是?一?时。
沈黎棠疑惑地接过?了苏氏递来的东西,大致看了一?遍,果然?入了苏氏的圈套。
“这……”
苏氏道:“我从芸曦的房间里找到的。”她没敢把话说死,给?自己留条后路。
沈黎棠顿时心花怒放,他?也有自己的计较,哪怕沈芸曦做不了杜二少的太太,做姨太太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二少才是?泷城未来的当家人。
沈黎棠顿时下定了决心,一?抬头,吩咐管家:“去给?我搜三小?姐的房间。”
管家早就得了太太的嘱咐,二话没说,领着几个下人,如放出笼的野兽一?般冲上了楼。
沈南瑗悄悄地瞥过?苏氏母女得
意的表情,又瞥向了一?众下人。
除了李氏和冬儿的眼睛里闪过?焦虑的神情之外,其余的人要么是?面无表情,要么就是?幸灾乐祸。
沈南瑗并不觉得凄凉,反正这个家里,除了李氏和冬儿,就没有一?个良善的。
哦不,沈元阑或许也是?良善的,但坏就坏在他?有个坏到了冒水的妈,还有个自私自利的爹。
管家很快就奔了下来,他?在沈南瑗的书桌抽屉里,轻易就找到了那串红似火的珊瑚脚链,另外还有一?张落着沈南瑗名字的当票,和一?些贵重的东西,特别是?四小?姐交代的暗红色手包。
沈黎棠瞧见那珊瑚脚链的时候,只觉很是?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为何眼熟。
再看一?眼当票,气的咬碎了牙龈。
“南瑗,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话才将出口,门口便响起了一?阵骚动。
沈黎棠定睛一?看,警察局长吴宝海居然?亲自带人前来。看来一?说土匪内应,可?见影响着实不小?。
不光如此,门口还来了匡珍珠和吴娉婷,只不过?两人刚到沈公馆门外,不着急进来。
吴娉婷不满匡珍珠揽事上身,已与她嘀咕了一?路。
“珍珠,那个沈南瑗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
匡珍珠狡黠地一?笑,“娉婷,我就喜欢她那个小?狐狸样儿。这事儿,你要不想掺和我也不勉强你。”
吴娉婷看着她打定主?意的模样,再一?看沈公馆里头那人头攒动,跺一?跺脚,“罢了罢了,来都来了……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沈公馆内,沈南瑗的处境不大好。
吴宝海带着好几名警察就立在了门边,沈黎棠同他?打了声招呼,煞有介事地说:“麻烦吴老?弟稍等片刻,我自己先解决一?下家务事。”
吴宝海瞧清楚了那站在所?有人对立面的姑娘,不正是?那位二少护着的……三小?姐。
上回从沈家离开,吴宝海费了牛劲也没理清楚二少和沈三小?姐的关系,难不成仅仅是?嫂子和小?叔子?
吴宝海是?死活都不相信的。
就今天这事儿,若不是?报案人实名举报的人叫沈南瑗,他?都不会亲自走这一?趟。
吴宝海本?来就还拿不定这事儿要怎么办,一?听沈黎棠的话,乐呵呵地先站在了一?旁。
先看明白了缘由和形势再说话,总不会出错的。
东西和当票从沈南瑗的房里搜出来,罪名可?就实打实按头上了。
贪图家财跟土匪里应外合,还能看着大家伙着急怨艾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心思之歹毒令人发?指。
“我说呢,打土匪闯进来就没看见过?三小?姐人,直到那伙人走才出来,原来是?有这猫腻啊。”
“可?三小?姐真一?点?看不出来会做这样的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么一?大笔彩礼,能有几个圣人不动心的。”
佣人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已然?就着当天的情形,给?沈南瑗编排妥当了。
这也正是?苏氏和沈芸芝最想看到的。
沈南瑗站在客厅里,一?下就成为众矢之的。
有人打量,有人轻视,还有在当天受了土匪施虐受伤的,嘴上更不干净了。
声音汇杂到沈黎棠耳朵,一?阵嗡嗡嗡的,他?被苏氏搀扶着坐到了沙发?上,指着沈南瑗气狠了道,“家门不幸!”
“爹,我是?被冤枉的。”沈南瑗像是?被隔离在一?个孤立无援的处境,冷静地为自己申辩,“我没有跟土匪勾结,那当票不是?我的!”
李氏也紧紧拧着眉头替沈南瑗说话,“老?爷,南瑗绝对不会那么做的!是?不是?哪儿搞错了?”
“人赃并获搞错什么呀?”薛氏凉凉搭腔,“也不看看家里头遭劫后是?个什么景儿,这进进出出的,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老?爷,我越想越心惊啊,三小?姐背后跟土匪串通好谋家财,这本?事吓煞人了。”
“这就叫养不熟的白眼狼呢!”沈芸芝快声附议。
“你、你们——”李氏被两人一?唱一?和,嘴笨堵得说不出话。
“南瑗,我知道你一?直在乡下,是?我们有些亏待了,但有些事,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老?爷当初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你好。”苏氏直到沈南瑗受千夫所?指,才施施然?出来,给?她‘犯案’扣上了强烈动机。“你对我们有怨恨,也不该用这种法子来报复我们呐。
”
苏氏就站在她面前,当面可?是?温婉动人,可?眼底的得意,离得近哪遮掩得过?去。
沈南瑗直直与她的目光对上,“当年算命的说我命硬克亲,把我送到乡下养。可?那是?算命的说法,跟爹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底,还不是?南瑗自己的命。”
她又不是?沈芸芝,怎么会傻傻往坑里头跳。
提到了这茬,让知道些许内情的沈黎棠内心骤地缩了一?下,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此刻他?满心都是?他?失去的面子,还有那些个彩礼,和真正镶金一?样的二少。
沈黎棠愤恨地闷哼了一?声,没再看沈南瑗:“跪下。”
“爹?”沈南瑗轻声惊呼,做足了惊诧神态,心底着实是?只觉可?笑。
这个男人,到底是?一?如既往的‘渣’。
整个沈公馆,都是?听沈黎棠这个当家的。
管家得了授意就要上前压着沈南瑗跪下。
沈南瑗早做好了防备,却听到门口传来清凌凌的女声打断了这一?系列动作。
“南瑗,你家这是?闹什么呢?”匡珍珠一?身白色蕾丝的洋裙子,挎着一?镶嵌珍珠的手包施施然?走了进来。
其实原本?就已经到了门口,只是?大家伙的关注点?在沈南瑗身上,反而忽略了来客。
“珍珠姐。”沈南瑗略有些委屈。
“怎么了?”
客厅里没一?个回话,沈芸芝嘴利索,“审贼赃呢。”
沈黎棠虽然?意外匡珍珠的到来,但谁来都不好用。“匡小?姐,沈某这家里有些事,眼下不方?便,若是?找小?女……”
吴娉婷跟着匡珍珠进来的,一?进来就看到她父亲吴宝海了,再看厅里的情形冷漠旁观。
如果不是?匡珍珠执意,她绝对不想掺和到人家家事里头。
“咦,这不是?我送南瑗的手包么?”匡珍珠走了过?去,拿起其中一?件。
沈芸芝差点?跌破眼镜,“什么送的?”
“这包啊,前些时候在宝源斋买的,当时瞧着还行,但我的包实在太多,我就送南瑗了。”匡珍珠一?笑,就跟送个什么小?玩意儿似的。
那可?值两根金条呐!
匡珍珠瞧着她,又说:“我拿南瑗当妹妹,送妹
妹的,勉强出的了手,怎的了?”
沈芸芝回想起一?开始拷问沈南瑗时,她可?一?句话没给?自己辩解,这才怀疑上来路不正。谁成想,竟然?是?匡珍珠送的!
匡部长的女儿何须为一?个乡下包子来编排谎话,那也就是?真的了。
“这、这怎么可?能——”
“我说是?珍珠姐送的,可?是?太太和四妹就是?不相信。”沈南瑗这时候才开腔。
冬儿刚开始插不上话,只等着机会,仔细盯着那珊瑚脚链,“老?爷,这珊瑚玉的脚链是?彩礼送来那天,您出门时说送三小?姐的,还说三小?姐戴得好看。”
沈黎棠一?经提醒,也有了那么一?点?印象。“这、好像……”
沈南瑗抿唇不语。自有冬儿使?劲提醒他?想,就连说话的神情细枝末节都模仿上了,生怕沈黎棠想不起来。
可?他?想起来就有些讪然?了。
三件证物,两件来路清楚了。唯一?一?张当票。
“还有当票!”薛氏离沈黎棠近,看着他?脸色就跟肚里蛔虫似地替沈黎棠张了嘴,“当票上明明白白写了沈南瑗的名字,盖了戳儿的,还能有假!”
她拿起来举着,往沈南瑗面上贴,像是?让她看足够清楚似的。
然?不等沈南瑗看,一?只秀气白皙的手伸过?来拿走了纸张。
“你说,这字是?南瑗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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