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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恶有恶报


 营所里, 气氛似是凝住。


 严三娘想要?发出去的那组数字,经过破译,居然是真正的军需库地址。


 这让许副官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好?出手及时, 要?不然这一封电报汇出去,泷城就?被动了。


 许副官将破译的电报内容,呈到了杜聿霖的面?前?。


 杜聿霖只看了一眼, 便丢开了,明显是早有预料。


 许副官问:“少帅, 要?怎么?处置?”指的是牢里的严蕊。


 杜聿霖挑了下眼睫。“照旧。”


 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不杀难道还要?留着过年吗?


 但她自己?服毒自杀, 还是被他木仓决,可是不一样的。


 许副官一凛, 又?问:“不需要?再从?她那套点消息?”


 杜聿霖兴致显得不高,“龙家养的狗, 对那老头子可忠诚的很?。”他说?完停顿了下, 眼神有稍许冷冽,“这条狗从?踏进泷城,对他来说?就?是弃子了。至于他的目的就?更好?猜了,谁都知道大鱼吃小鱼的道理, 不过是想向张将军靠拢而已。”


 只不过把泷城当作小鱼, 是天京那些老不修的昏庸之举。


 知道是龙家的家奴还要?给杀了, 那可是啪啪打脸的挑衅。


 他们家少帅一向玩的刺激, 要?知道那龙家把握了半个天京的经济命脉。


 可许副官知道,只要?是少帅决定的事情,一般都不会更改。


 他军靴跺地,正要?领命而去,门口突然来了个亲兵, 大声汇报:“泷城商会副会长朗华说?要?求见少帅!”


 这位可是小东西的亲舅舅,不是沈家那些不靠谱的亲戚。


 杜聿霖想了下,道:“放行?!”


 不多?时,朗华就?进来了。


 许副官给他沏了杯茶,正要?转身之际,听见他说?:“少帅,我?来此,有一事相求。听闻少帅抓了沈家的四姨太……”


 许副官停下了脚步,不待少帅吩咐,暂时压下了枪决严蕊的命令。


 杜聿霖挑了下眼皮,“你要?为她说?情?”


 他一时没有理清,这是什么?操作!


 朗华淡淡地笑了一下,“不,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她。少帅若愿意的话,可以派人与我?


 同往。”


 这么?点便利还是能给的。


 杜聿霖抬眼朝许副官看了过去。


 许副官伸出了右手,“朗副会长,大牢潮湿,您这边请。”


 杜聿霖没有跟着去,许副官带着朗华从?大牢里出来是一个小时后?。


 朗华的脸色看起来没有多?余的表情,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许副官在杜聿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杜聿霖迎出了门,询问:“朗先生是要?去警察局报案?”


 朗华硬声道:“杀人偿命,总是要?还那些死去之人一个公道不是吗!”


 “可朗先生有没有想过南瑗的立场?”杜聿霖沉声询问,“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犯,她势必又?要?经受一段风言风语。”


 “你是害怕南瑗的名声影响到你们杜家吧!”朗华冷笑,随即道,“你且放心,南瑗断不会和你们杜家有任何?联系!”因为他不许。


 杜聿霖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果不其然,朗华是打着带走沈南瑗的主意。


 他的下意识反应是一手摸了木仓套,但仅仅是一下,他便放下了手。


 “且不论这些。可以指证沈黎棠的人证在我?这里……恐怕警察局也不敢插手这件事情。”


 朗华的眉头拧到了一起。


 却只见杜聿霖挥了下手。


 一旁的许副官领命:“是!”


 军政府的车停在了沈公馆的门口。


 说?起来,杜家已经好?久没上沈家的门了。


 管家兴冲冲地跑上楼,通知沈黎棠。


 可是他敲了半天门,内里都没有人回应。


 沈芸曦和沈芸卉立在自己?的房门前?,原本以为杜家来人是找沈南瑗的。


 沈芸卉不满地说?:“让她去接待不就?行?了。”


 说?着,指了指沈南瑗的房门。


 管家为难地说?:“三小姐一早就?出门了。”


 “那可有备用钥匙?”


 沈芸曦的话音将落,便冲上了一队扛着长木仓的士兵。


 吓得她惊叫了一声。


 往常杜家的人来,是注意礼数,何?曾带过兵进来。


 沈芸卉大着胆子问为首的人,“你们要?干什么??”


 “奉命捉拿沈黎棠。”


 “为什么?要?捉我?爸?”


 回答她的是一声“咣当”门板落地的声音。


 书


 房的门一被踹开,一股子无法言说?的臭味便弥漫了出来。


 沈黎棠坐在地板上面?,双眼没有任何?焦距。


 仿佛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其余的任何?人都同他没有一丁点关?系。


 沈南瑗和李氏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回转,沈黎棠已经被带走了。


 沈芸曦哭哭啼啼,一看见沈南瑗,便指着她道:“爸被军政府的人抓走了,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沈南瑗想起了她手里的录音,她是要?做点什么?的,可还没来得及。


 沈南瑗不客气地道:“什么?都是我?干的!你嫁不出去是不是也要?来找我?啊!”


 沈芸曦气急,“你……”


 沈芸卉拉住了要?上前?理论的她,“南瑗,爸也是你爹,今儿来捉人的那些兵,什么?原因都没有说?,还烦请你过问一下。”


 沈黎棠是姐妹俩唯一的亲人了。


 虽然对他多?有不满,但是有爹跟没爹的孩子,还是不一样。


 沈南瑗摇了摇头,抬脚上楼。


 沈芸曦道:“你怎么?这么?绝情!”


 沈南瑗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又?转身出来了。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录音机。


 这种录音机可比她见过的录音笔大多?了,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够先进了。


 这款,还是她打杜聿霖的调查科要?来的,号称间谍录音机。


 她摁下了开关?,只听一阵滋滋啦啦之后?,沈黎棠的声音出来了。


 “走开,走开,不是我?杀的你,是茉莉,淑华你听我?说?,茉莉那个贱人已经被我?杀了,我?给你报仇了啊,求求你了,看在我?替你报仇了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沈氏姐妹的脸色急变。


 沈南瑗关?上了录音机,淡淡地说?:“这样,还要?我?去救他吗?”


 沈芸卉就?知道她姆妈死的蹊跷,可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是她爸杀了姆妈。


 她的脸色煞白,眼神里透着惊恐和不可置信。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沈南瑗收起了录音机,转身上楼的时间,听见沈芸曦一边哭一边道:“芸卉,这不可能,这真的不可能!一定是她,在欺骗我?们,一定是!”


 沈芸曦也许是随父,承受能力有限。


 但沈芸卉不一样,一把抓住了长姐的手,沉声道:“声音做不得假!”


 再后?来,沈南瑗听到的只有沈芸曦一个人的痛哭声音。


 这下子,家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老爷是因为杀人才被军政府抓走的。


 一下午的时间,已经有三个佣人来找管家辞工了。


 一时间,沈家群龙无首,管家只有去问那个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姨太太。


 李氏早就?受了沈南瑗的吩咐,挨个给要?走的佣人发放了遣散费,并且道:“走了之后?,希望你们能找到好?的雇主。但是三小姐有句话让我?带给你们,看紧了自己?的嘴巴,不要?到处乱嚼舌头。”


 此时的三小姐在一众佣人的心里,就?是洪水猛兽一样的存在。


 他们忙不迭地点头,只想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


 虽然朗华一直没有正面?承认,可沈南瑗知道他就?是白氏的亲哥哥,也就?是原主的舅舅。


 终于是有了一个靠谱的娘家人,沈南瑗松了一口很?大的气。


 沈家是树倒猢狲散,不管别人如何?。


 沈南瑗觉得自己?已经没了在这个家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临走前?,她问李氏,有没有想好?去哪儿?


 李氏点了点头,道:“南瑗啊,你上次跟我?说?,我?就?想到了。我?让我?娘家兄弟在东城置了处房子,那里离总府路也不远,往后?,我?就?跟那些绣娘一起做手工。”


 至于以后?,也且走一步看一步,她还想不了那么?远的。


 沈南瑗很?是欣慰,柔柔弱弱的李氏能够自立,了了她很?大一桩心事。


 她点了点头,跟李氏说?:“三姨太,那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李氏惊讶地道:“南瑗,你不和我?一起住吗?”


 她一直觉得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沈南瑗的长辈,理应要?照应。


 李氏捏了捏帕子,又?焦急说?道:“我?买的房子很?大,给你和银霜留的都有房间。也没什么?外人,就?我?跟我?爹娘。”


 沈南瑗感激之余,却还是摇了摇头。


 “三姨太,我?领你的心意,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以后?


 的路我?们都要?自己?好?好?走。”


 “那你是跟那个杜聿霖走吗?”李氏突然问。


 沈南瑗啼笑皆非:“怎么?可能?”


 她唯恐李氏多?想,附在李氏的耳边把朗华可能是自己?舅舅的事情,说?给她听。


 李氏果然放下了心,替她开心地说?:“就?说?好?人有好?报,这可太好?了!那你……”


 “我?先收拾了衣服,去住酒店。”沈南瑗如实相告。


 总之是一刻都不想再在沈家呆了。


 沈南瑗的动作很?快,只带走了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就?一个皮箱子,跟来的时候一样。


 她提着皮箱,带着银霜,走到沈公馆大铁门那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二楼的窗户打开了一个,窗户边站着沈家姐妹,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


 沈南瑗没有那个心思去猜她们姐妹此时此刻会想什么?,她扭回了头,这一次,头也不回地上了门口的黄包车。


 凯乐门酒店,她还是住的起的。


 开了个豪华房间,沈南瑗一进屋,就?把自己?摔在了宽大的床上。


 银霜拎起了箱子,准备帮她收拾衣物。


 沈南瑗阻止道:“别麻烦了,只拿出这几天会用的,其余的就?搁在箱子里。”


 “小姐,不打算在这儿常住?”


 “不打算!”


 沈南瑗一点也不隐瞒地道。


 银霜拧着眉思索了片刻,想到了她和杜家的婚约,又?说?:“老……嗯,那个沈黎棠都进了监狱,小姐和杜家的婚约是不是也要?作罢了?”


 “我?和杜大少的婚约,不管沈黎棠进不进监狱,都会作罢!”


 沈南瑗想了下子道。


 还是自己?了解自己?,她要?真逃不了的话,宁可玉碎瓦全。


 银霜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决绝,转念一想,这样才是自己?了解的她。


 银霜没再说?什么?,只拣了现成要?用的东西拿了出来,其余的就?原样塞进了房间的大柜子里。


 沈南瑗则好?好?地泡了一个热水澡,看着浴缸里的水哗哗地流光,心里想着,自己?这霉运也该走了吧!


 她觉得,那个朗华肯定还要?来找她。


 这才是她选住在凯乐门的原因。


 离朗华多?近


 啊!


 沈南瑗决定这几日都不出门,就?守株待兔。


 并没有等多?久,不过是晚饭将过的时间。


 银霜从?猫眼里认出了来的男人,回头跟沈南瑗兴奋道:“小姐!”


 沈南瑗早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她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而后?重新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满了水。


 银霜拿开了门口的链子,打开门,请朗华进屋。


 沈南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声“朗叔叔”并没有出口,只瞪着一双晶亮的眼睛,朝他看了过去。


 朗华似有千言万语一下子哽在了喉间,先前?不是没感慨过,也让人仔细地查了,这孩子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心里的愧疚与感慨一样多?,如今就?是全部都重重压在了心口。


 沈南瑗指了指沙发,请他坐。


 朗华:“你……”这声音沉默太久有些沙哑,他掩饰地咳嗽了一下,“或许我?该重新做个自我?介绍,我?的本名是白昊华,死里逃生后?和朗家结下缘分……我?是你母亲的哥哥,论辈分,你该唤我?一声舅舅。”


 沈南瑗却不显得急切,一双明眸湛亮,“不是朗叔叔了么??”


 携着小女?儿家的促狭之意,仿佛一下就?冲淡了其中?的坎坷悲情。


 朗华怔愣一记,就?听她叫了一声‘舅舅’。


 他整个人似乎都受到了震颤,“嗳……”


 血脉之间的联系无疑是奇妙的,他以为失去了最疼爱的妹妹,失去了最亲近的家人,而今在沈南瑗身上找到了暌违的温情。


 那是他失而复得,要?好?好?守着的宝贝。


 这一刻,两个人情绪上的内敛仿佛是一脉相承的。


 朗华坐在她的对面?,深吸了一口气,问她:“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杜聿航,那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我?送你去天京可好??或者,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也行?!只是,白家就?剩了你我?,我?私心里来说?,还是希望你能去天京。”


 “我?愿意在天京呆一段时间。”沈南瑗如此道。


 朗华便明白了,他又?说?:“那就?先去天京,你在此住着,什么?都不用管,我?来安排剩下的事情。”


 语速过快,不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


 的激动。


 沈南瑗点了点头,朗华临抬脚的时间,她叫住了他:“那个朗……舅舅,难吗?”


 等到朗华转了身子,她又?重复道:“我?的意思我?的事情要?是很?难的话,不走明面?,我?想办法偷偷……”


 “不难。”朗华咧了下嘴,“你且放心,舅舅我?别的本事没有,但要?带走你,即便是杜督军也不敢阻拦。”


 沈南瑗的心放进了肚子里,她虽与朗华相见不久,可端他的行?事作风,绝不是那种满嘴跑火车的不靠谱。


 他既然那么?说?,不说?有十成的把握,也至少有个□□成。


 朗华来去匆匆,却解了沈南瑗心里最大的忧虑。


 第二日,她去了NY,准备跟匡珍珠和吴娉婷正式告个别。


 毕竟这一次,她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出泷城的大门,而不是像上回偷偷摸摸,唯恐旁人发现。


 匡珍珠的婚事早就?有了转机,匡部长没有再提让她嫁到岭南去的事情。


 匡夫人便托娘家四处给匡珍珠寻摸良配。


 还别说?,并不是没有收获。


 听说?,这就?联系上了匡珍珠小时候见过一回,便恋恋不忘的美人哥哥。


 吴娉婷没少拿这件事情来打趣她。


 沈南瑗凑了会热闹,便告诉了她二人自己?不久就?要?去天京了。


 吴娉婷听她讲完了所有的事情,怒骂了一句:“你那个爹,简直不配叫人。”


 这还真是爹比爹得扔。


 匡珍珠想起了她爸,好?像是比沈南瑗的爹好?了不少。


 她啧了一声,道:“那他怎么?样了?你可有去看过?”


 “没有。”沈南瑗摇头。


 匡珍珠又?说?:“奇怪,像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警察局抓人的,怎么?这次是军政府?”


 作为警察局长的女?儿,吴娉婷解释道:“军政府抓人,一般都是为了保密。我?估摸着,是不想造成社会影响吧!”


 沈南瑗也觉得奇怪,她还知道严三娘,只不过略去了这个人,没有告诉匡珍珠和吴娉婷。


 三姐妹约好?了后?天一起吃顿送别饭。


 沈南瑗叫了黄包车,离开了NY,准备回酒店。


 可她想了想,还是准备去一趟营房。


 这一次,岗哨居然没有拦她,就?直接


 放了行?。


 沈南瑗挺忐忑的进去,一眼就?看见杜聿霖光着个上身,正在院子里打拳。


 此时不过将将立春,春的暖意没来,冬的寒冷倒是一点不少。


 她早就?见过杜聿霖的身手,可前?头几回都是有危险的时候,她扫一眼过去,从?来都没有好?好?的欣赏过。


 但凡是什么?事物,一旦报了欣赏的眼光去看,还是能发现一些美感的。


 他的拳风刚劲有力虎虎生风,一拳一脚有板有眼。


 一看就?是个常年习武的真把式。


 杜聿霖打完了最后?一拳,收了势头,接过了许副官递来的毛巾。


 也没有多?话,只一回头,朝她招了招手。


 沈南瑗抬脚过去,开场白很?是公事公办,“少帅,我?来是因为沈黎棠的事情。他……你准备怎么?处理?”


 她不说?,杜聿霖也知道。


 只是有些话不说?出口,一切都是完美的。


 杜聿霖没好?气地瞥她一眼,迈腿进屋。


 沈南瑗跟了进去,正要?追问,就?被突然间掉头的杜聿霖揽在了怀里。


 她的手掌贴在了他的胸膛。


 男人的皮肤很?是滑腻,带着他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他不折不扣地表现着自己?的占有欲和进攻力的时候,沈南瑗会不自主地心慌。


 也是,被个长相不错,身材不错,有时候混蛋,有时候又?还行?的男人搂着,若是心跳没有加快一点点,那可能是沈南瑗自己?有问题。


 她以为他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可杜聿霖只是用手指勾缠着她将将长长了一些的发丝,低沉着嗓音问她:“你要?和朗华去天京?那我?呢?”


 “少帅自然是留在泷城,做英明神武的未来督军。”沈南瑗踌躇了一下,这样说?道。


 杜聿霖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快的。


 他犹豫了很?久,甚至对朗华动了杀心。


 可所有的愤怒和不安全感暂时被他压抑之后?,他恢复了理智。


 朗华已经去找他爸谈判了。


 这场谈判的结局他根本不用猜测,横行?了几十年的杜督军不是没有吃瘪的时候,过去很?少,未来不可知,但这次想必是要?心情郁结,气到骂娘。


 可有些事就?是不能摆到明面


 ?上说?,倒不是说?朗华那捏住了泷城的经济命脉,这么?恐怖。


 而是他和他爸都知道,以朗华的本事,可以帮助泷城引来不少投资。


 更别说?朗华和孙委员长的交情了。


 他爸需要?考虑的层面?有很?多?,是一定不会为了沈南瑗,放弃泷城未来的发展。


 杜聿霖的心里门儿清,他爸那里不做阻拦,对他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就?是沈南瑗终于摆脱了和他大哥的婚约,还是名正言顺摆脱的。


 坏事就?是分离。


 可这个小没良心的,看来这几日是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杜聿霖心生不满,手指绕着发丝,一路勾缠到底。


 沈南瑗只觉着自己?的头皮绷紧了一下,不知道他又?犯了什么?病,但是联系他的前?言,皱了皱眉。


 “杜聿霖,你若还是打了将我?关?起来的主意,我?宁死!”


 杜聿霖很?深沉地叹了口气,他没法否认。


 只因他上一秒还这样想来着。


 他推了她到一边,披上了衣服,道:“走,你不是要?看沈黎棠吗!正好?,你那好?舅舅就?在大牢里。”


 那个沈黎棠一直在装疯卖傻,关?了好?几天,一点进展都没有,指望他自个认罪是不可能了。


 而沈南瑗当下则是想到现代社会里装神经病逃脱法律制裁的,那沈黎棠怕是也打着这主意,那自己?手里的证据正好?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营房私牢。


 沈黎棠也被关?在了和严蕊一个地儿,不过严蕊在另一头,而且牢房已经空出来了。


 以他现在自个的处境,哪还顾得上别个了。


 光是每天这儿的凄惨吼叫,就?整得他整宿整宿没法阖眼睛。


 还有轮番的问审。


 可是沈黎棠疯了呀,问什么?都扯疯子的调儿,能正经说?话就?有鬼了。


 是以这两天提溜进出,身上连个鞭子都没挨,说?到底还是占了身份上的便利。营房里的哪个没听说?过沈南瑗,就?自然知道沈黎棠什么?身份。


 再不堪,都不晓得该怎么?下手。


 可今个不一样。


 朗华来了,带了人来的。


 沈黎棠被提出去审问,等回来就?不敢再踏进自个的牢房。


 那哪是牢房,分明是阴间地狱,就?是地狱里头阎王审小鬼的景儿。


 朗华在暗处看,一下就?看出了沈黎棠的畏惧与迟疑,分明就?是装傻充愣。


 可沈黎棠也奸贼,依旧疯疯癫癫进去了。


 朗华就?是在他进去之后?跟着走进去的,当啷,牢房的铁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呔,我?乃阎王座下铁笔判官是也,何?方小鬼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


 朗华笑,瞧,这不逻辑听清楚。“沈黎棠,亏心事做那么?多?,你居然还有脸自称判官?”


 “陈世美,速速受死——”还真作了个样式十足,可惜还没挨近朗华就?被一人拂尘给挡开了去,四两拨千斤,沈黎棠一下往后?跌了几步。


 “沈黎棠,你以为这样就?能躲得了?”


 “妖孽——”


 朗华彻底失了耐心,“沈公馆昨个夜里走水了。”他顿了顿,又?道,“庆幸的是你家的佣人早就?跑光了。不幸的是,剩下的都和那座宅子一块化成了灰烬。”


 原还疯疯癫癫的沈黎棠突然停下来了,整个人伛偻着背,像是要?被什么?东西压垮了一样,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嘶哑吼叫声。


 其实朗华没说?全,那火并不是他让人放的,他还不屑去动那个手。值得玩味的是,最后?他的人查到火是沈芸卉放的,放完了火就?带着沈芸曦离开了。


 这一家子,还真是一言难尽。


 带走南瑗是最明智的。


 然而沈黎棠叫着叫着突然就?笑了起来,仿佛要?继续扮演个疯子,不过大有要?同朗华拼命的架势。


 只是每每要?靠近,都被朗华带来的那人给挡了。


 脚步未动,力有千斤。


 “大师,开始罢。”朗华突然道。


 沈黎棠陡的一惊,警戒惜命地开始往后?退。


 “淑华,我?错了,你原谅我?,我?跟茉莉,是她勾引我?的,我?爱的是你!”


 “不、不是我?,是三娘,是三娘杀你的,不是我?……”


 沈黎棠碎碎叨叨,好?像在跟空气对话似的,一会儿惊恐,一会儿深情。原本一百六七十斤的胖子,一阵儿下来,跟漏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呈现着不正常的状态。


 俨然和一个神


 经病无异。


 但对白淑华说?的那句,让朗华差点没忍住想直接拿木仓崩了他。


 可惜木仓没带,而且这样死太便宜沈黎棠。


 杜聿霖顾全沈南瑗的名声,他自然也会顾忌。他不杀血脉至亲,所以才留了白秋寒一条残命,让她日日在宗祠里忏悔。


 可沈黎棠装疯卖傻,妄图龟缩在这监狱里,那是想得美。


 他连条残命都不配有。


 只见大师拂尘挥动之间,从?地上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阴森鬼魅的身影,如同傀儡,且一个个面?熟的很?。


 有白淑华的,苏茉莉的。


 有被木仓崩了脑门的严三娘,还有白家老爷子,霸凌过的婢女?……


 那些被害过的‘鬼’朝着沈黎棠围了过去。


 “不,这不是真的,走开,走开……”


 有‘鬼’扒住了沈黎棠的小腿,獠牙一露狠狠就?咬了下去,那一下被撕裂的疼痛叫沈黎棠疯了一般痛苦嘶喊叫救命,然而没人能救他。


 苏茉莉紧紧扒住他的脖子,指甲暴涨,怨毒盯着划着他的脖子如同凌迟。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害你们,求求你们放过!”


 “放过我?——”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私牢。


 沈黎棠死了。


 双眼暴突,整张脸都是扭曲无比惊恐,仿佛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精神压力,死状可怖。


 而这个过程其实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


 空荡荡的牢房里只有沈黎棠一个人如同犯病了一般抽搐,癫狂,求饶……


 “大师,死后?真的有阿鼻地狱么??”


 “你想知道阿鼻地狱,不妨好?好?看看这世间人心。”大师笑道,“他所看的,是他心里的东西。”


 朗华看向沈黎棠看上去僵硬的尸身,确实,比鬼怪还可怕的,是人心。


 而这时,他一回头,才看见杜聿霖。


 还有被他严严实实挡住的沈南瑗。


 不由自主皱了下眉。


 这么?残酷的场面?,委实不该让南瑗看见。


 ——


 杜聿霖也没想到,带着小东西下来,看见的会是这样的场景。


 朗华向他求了一个便利,这点面?子,他肯定要?给。


 待反应过来时,他下意识伸出了手,挡在了她的眼前?。又?一拉,将她堵在


 了身后?。


 沈南瑗也就?是起初的时候吓了一跳,可这毕竟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人死。


 更何?况死的这个还是罪大恶极,只是这种活生生的被吓死,确实是第一次见来着。


 朗华从?大牢上来的时间,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


 他看了看被杜聿霖挡在身后?的沈南瑗,皱了下眉,“南瑗,我?们走吧!”


 沈南瑗点了点头,就?跟着上了朗华的汽车。


 许副官看着他们家少帅有点可怜,原先那么?霸道的一个人,居然变得这么?好?脾气了。


 要?搁从?前?,什么?舅舅啊,就?是亲爹,敢带走一个试试。


 嗯……也不是说?霸道好?,而是现在前?怕狼后?怕虎,看吧,人在泷城怕是呆不了几天了。


 朗华告诉沈南瑗,买了下礼拜一的火车票。


 今天已经是礼拜四了,这么?说?去头掐尾,她还能在泷城留三天。


 这感觉有些奇妙,原先巴不得立时离开。


 如今知道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惊讶这么?快。


 朗华见沈南瑗不出声音,开口询问:“还有事情没了结吗?”


 “没了。”沈南瑗仔细想过,确实没了。


 朗华将沈南瑗送到酒店的大堂,有事还要?出门一趟。


 沈南瑗跟他挥了挥手,还没有踏进电梯,就?听有人叫她的名字:“南瑗!”


 声音有些熟悉。


 沈南瑗一回头,居然看见了一身长衫的杜聿航。


 他站在玻璃旋转门的里面?,日光透过玻璃门,洋洋洒洒落了他身上。


 沈南瑗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不过,这还真是打脸啪啪的,刚刚她还说?万事了结。


 连五分钟都没有,便有一桩事情找上了门。


 沈南瑗抿了抿嘴,带着杜聿航坐到了大堂的休息区域。


 张副官提前?带人清了场,偌大的休息区只坐了沈南瑗和杜聿航两个人。


 沈南瑗将侍者送来的咖啡,推到了杜聿航的面?前?。


 杜聿航皱了下鼻子,“爹说?不让我?叫你小媳妇了,还说?你过不了几天就?要?离开泷城……是真的吗?”


 沈南瑗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为什么?啊?”杜聿航的声音抬高了一些,像是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


 沈南


 瑗道:“我?们上次就?说?过的。”


 “那你还没有说?原因。”杜聿航很?是执拗地问:“你不喜欢我?是吗?”


 沈南瑗叹了口气,耐下心道:“大少,喜欢分了很?多?种,我?对你不是丈夫的喜欢。”


 “那你对谁会有丈夫的喜欢?”杜聿航再一次发问,眼睛直视着沈南瑗,“对鱼鳞有丈夫的喜欢吗?”


 “谁?”沈南瑗惊诧了一下,紧跟着心惊肉跳。


 “鱼鳞。我?弟弟。”杜聿航似乎在赌气,又?强调了一遍。


 那种久违的惊疑感,再一次袭来。


 沈南瑗紧盯着杜聿航的脸,想找出一丝不同于小孩的情绪来。


 可是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找出来。“也没有。”


 沈南瑗站了起来,和杜聿航告别:“我?真的该走了,承蒙照顾往后?请多?多?保重。我?祝大少,身体健康,心想事成。再见!”


 “嗳,你别走!”说?话间,杜聿航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有了上次的经验,沈南瑗知道他的力气,倒也没有挣扎,只一扭头,看着他的脸。


 “大少,你……”


 然而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低头俯视着抓紧了自己?的那只手时,忽然发觉了异样。


 杜聿航这件袍子,她至少见他穿过三四回,可见这件衣服,他很?喜欢。


 袖口处磨的有些发白,还有一处似乎是缝补过。


 那阵脚细密,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但是沈南瑗一眼就?识别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李氏的女?红很?好?,收尾的时候,以防不好?看,会在收尾处绣一株兰草。


 杜聿航的袖子上赫然有一株与袍子同色的兰草。


 沈南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迅速地抽回了手腕,不悦地道:“大少,请别再纠缠我?了。”


 纠缠这个词,用的有些重了。


 张副官不由自主就?皱了眉头。


 他说?不好?自己?心里的感觉,偷眼去看大少,只见他还愣在原地。


 而那个沈南瑗已经面?无表情地上了电梯。


 “大少,我?们走吧!”张副官劝道。


 杜聿航迟疑了片刻,走出了凯乐门酒店,抬头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眼里的光华四溅。


 作者有话要说:随机红包啊。。。


 以及换地图块预警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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