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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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六, 下了零星的雪花粒,旋即就放了晴,可在?天京这个还算暖和的城市, 也是?难得?一见的景儿。
亦是?杜聿霖定?下见面的日子。
地点说的是?玲珑茶庄。半道上又来递了消息,说茶庄那发现了杜聿航的人,几经周转, 到了临近午时还未有人来通报。
杜聿霖的车就停在?月华街路边。
“少帅,那张将军莫不是?耍着人玩儿?”许副官问。
杜聿霖‘伤势初愈’, 在?后?座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千年王八,谨慎惯了。”
话?音将落, 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敲了敲。
“杜少帅,将军请您移步莲园。”那人来说, 还示意了一旁备好的汽车,这是?还要换车。
莲园可临近近郊了, 在?城北角。
杜聿霖不置可否, 上了那辆没?牌照的汽车。
而后?那人开了他原来坐的车,车子一发动,后?面立时跟上去?两辆。
“妈的,我都开成蛇形走位了, 竟然还没?甩掉。”许副官气的骂娘。
杜聿霖扫了他一眼, 许副官一抿嘴, 老实下来。
前面开车的憋了笑, “大兄弟不知道咱们天京城的路,四通八达,一般的苍蝇甩不脱也正常。”
许副官闻言多?看了那说话?的一眼,啐了口‘没?错’。
车子一路往莲园的方向开。
开车的人极为熟悉天京城的路,七拐八拐, 车速极快。
许副官几次回?头往后?看,那大少的人真的再没?有跟上。
他心?里?头焦虑,却没?敢表现在?脸上。
到了莲园,杜聿霖点了许副官,还有一个年轻的兵,跟着他一道。
“少帅,这么进去?怕是?不妥!”许副官略显深沉地道。
那带路的说了,“你这小老弟怎么说话?的,难不成咱们将军还会对少帅不利?”
杜聿霖的眼光也厉了几分,“既是?合作,就理当给予这应有的信任。”
许副官道了声“是?!”
那带路的领着三人进去?。
外面都是?农户,沿街摆点自家农产的东西,有卖橘子的,也有卖八角茴香的,赶个午间的集市。
而莲园近郊区,占地广阔,基本没?有遮
掩和利于埋伏的地方。
只消占了楼上几个角儿,就能俯视得?一清二楚。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天助黄忠成功劳。站立在?营门传营号,大小儿郎听根苗:
头通鼓,战饭造……”
那声音洪亮,唱的正是?《三国演义》的七十回?。下头没?一个观众,可那戏台子上几人,也是?唱的热热闹闹。
杜聿霖经过,面容含笑,似乎是?这曲应和了心?意。
一楼敞亮,茶座都看齐了。
一看就能看到张将军听着曲摇头晃脑,很?是?陶醉。
张将军招了招手?,“二少的脸色可不大好!”
杜聿霖晦气地说:“别提了,失血过多?,差点没?了命。我原先还当他是?兄弟,可过了这一遭,什么兄弟情谊啊,都没?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张将军打着哈哈,“兄弟还是?兄弟,不过,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你别以为老哥不知道,你那哥哥虽然不地道,你可也没?地道到哪里?去?……比如那位沈小姐……哈哈哈哈……”
杜聿霖像是?与他心?照不宣似的,干笑了两声。
张将军舒展的眉眼,无不是?在?表示着他内心?的愉悦。
这种愉悦是?,人为鱼肉,他为刀俎的愉悦,也是?胜券在?握的愉悦。
台子上的锣鼓声,还在?叮咯咙咚呛。
看台上的激烈程度也不遑多?让。为的是?李肃拿回?的图纸,杜聿霖没?亮全的底牌。
“二少这样可就没?意思了,我是?真心?想同二少合作,这样的东西泷城拿着可没?有好处。”
“我也是?诚意来合作的,将军帮我弄死了杜聿航,那东西我自是?双手?奉上。”
“天京是?个讲法的地方,动不动要人死,这不大合适。”
杜聿霖笑了,“我来这么些日子,死的人还不过多?么?”
被这么一反问,张将军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杜聿霖追了一句,“这天京城里?,只怕是?没?有张将军办不成的事,否则,我又怎么会不找旁人,专程找了您呢。”
这话?是?恭维。
只是?话?音刚落下,一记划破了长空的木仓声,响的极其?突兀。
紧接着,就有人从?楼
角那摔落下来。
“刺客,有刺客——”喊声震天,立时就传遍了莲园角落。
杜聿霖“嗖”的从?位置上站起。
张将军也作是?惊慌,“怎么回?事?!”
林秘书?神色紧张地伙同几个保镖,全部护在?张将军身前,“今日行踪万分保密,不可能走漏风声!”
张将军此时怒目向杜聿霖,惊疑不定?。
“定?是?大少!”许副官护着杜聿霖气急败坏。
杜聿霖的脸色亦是?差极,正正好,就看到了从?外头闯入的人。
为首的不是?杜聿航那厮,还能有谁。
“果真是?祸害遗千年,那样都没?能要了你的命,真可惜。”杜聿航来势汹汹,且神色不善。儒雅长袍也换了利落军装,与杜聿霖那一身痞气相比,还真更像杜督军几分。
杜聿霖拔了木仓,同样也对准了杜聿航:“要知道有这一天,我应该先送你一程,好让你跟你那短命娘在?底下好好团聚。”
张将军反而成了在?旁边观战的。
既是?杜聿航,那便是?和杜聿霖的私仇。不是?冲他来的,张将军眉宇之间松散了两分,若细看,还隐着一些窃喜。
戏台上的戏子早在?木仓响起的那刻就作鸟兽散。
张将军看着兄弟对峙的画面,拍了拍林秘书?的肩膀,示意让出了一步说话?,“今日这局面,怕是?我在?这儿不方便了,二位要是?有什么不妨好好坐下来谈谈,说不准,也就解开了。”
“我可没?有个一心?想除掉我的兄弟,可别侮辱了兄弟这俩字。”杜聿霖嗤讽道。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杜聿航冷冷地回?应。“张将军,你先是?约我,又和杜聿霖谈,一门亲说两户,这不大妥罢!”
“大少此言差矣,误会,都是?误会。”眼看着火烧到了自己?这,张将军自是?不能再充当局外人了。
底下,是?杜聿航的人和杜聿霖的人干到了一块,拼得?是?你死活我活。
张将军扔下一句“改日再谈”,便在?手?下护送下离开。
这一路上,木仓声不绝与耳,隐约还能听到对骂和哀嚎的声音。
直到出了园子,跟着一道的林秘书?“啧”了一声,“就是?可惜了
将军的莲园。”
张将军露出冷冽的笑道:“不可惜,不过就是?一处园子而已。”
年轻人到底是?冲动。
杜聿航会赶来,是?他手?下的人放的消息。
而莲园里?也埋下了足够分量的□□。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让那俩兄弟活着离开天京。兄弟俩互相残杀的戏码,可比戏台子上的《定?军山》好看多?了。
不仅如此,两人死在?了天京,杜督军势必要为两个儿子报仇,找上孙委员长。
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大戏。
张充和志得?意满,且一切如他所料,甚是?愉悦坐进了外头的车子里?。
车子开出了十步外,张将军看了看表,“我这表是?不是?不动了,怎么园子里?还没?动静?”
“手?表坏了?”接话?的并非是?副驾驶座上的林秘书?,而是?前头的司机,那人说着就从?前面递过来了一支手?表,“要不用我的看看?”
这表有些眼熟,好像是?他的,又赠给了谁!恰是?看到手?臂的片刻间,张将军脸色倏然大变,转身要去?开车门。
就是?这片刻间,一颗血糊糊的脑袋从?林秘书?脖子上滚了下来,原来不知何?时被用细线勒断了脖子,连着层皮挂在?脖子上。
“啊——”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刺激,使得?张将军一时手?抖,车门还没?有打开,先惊叫出了声音,“来人,快来人!”
司机抬起头,露出李伯宏的脸,和李肃俨然是?一模一样。
“李、李……”
“第六个。”李伯宏笑,笑意却渗人,“人终于齐了。”
伴随着话?音,砰的木仓响,一颗子弹贯穿了张充和的脑门正中,鲜血飞溅。
与此同时,杜聿霖和杜聿航同时走出了莲园。
杜聿霖比着拿木仓的手?势,对准了张充和像是?开了一木仓,张充和软软倒在?了车玻璃上,贴着玻璃门,正对着杜聿霖的方向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李伯宏打开车门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害死李肃的六个人,如今全员都下地狱了。那表情似如释重负,接着便像是?哭,嘴唇嚅动,念的大抵是?李肃的名,眼眶发红,却是?一言未发走到了杜聿霖身
边。
“多?谢二少成全。”
杜聿航一双眼睛挪到了杜聿霖的身上。
杜聿霖拿手?遮了遮直射的日头,看向了莲园,嘴角莞尔。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张充和疑心?重,又谨慎狡猾,还笃信风水命理,不单是?房子的风水,连出行也是?。我做的,不过是?让他选了我想要的地方。”
算命的收了他的钱,今日的路线只有一条。
而李伯宏另个擅长的就是?易容。
时间往前推一个小时。
杜聿霖和张将军在?听戏的时候。
‘张充和’就跟‘林秘书?’气冲冲地离开了莲园。
那假冒的两人,带着张充和的人去?了市政府的办公厅。
那些人不能进去?,只能等在?门外。
估计他们很?快就能等到张充和死去?的消息。
而一个小时后?,也就是?刚刚从?莲园离开的才?是?张充和本人和林秘书?,他们所见到的自己?人实则已经换成杜聿霖的人,时间仓促,并不会一下被发现破绽。
时间极短,却,配合默契。
杜聿航从?来都不敢小看他这个弟弟,从?前是?,现在?是?。
他似喃喃自语,“泷城的危机解除了,那现在?,就是?你我……”
杜聿霖冷淡地打断道:“你还欠瑗儿一条命!真要了结,那就明刀明木仓的来。”
杜聿航吸了口气,“现在??”
“要不然呢?”杜聿霖耸了耸肩,“我那胳膊的伤瑗儿可心?疼好久,若不是?我拦着,怕是?一早找你算账了。”
杜聿航一听,眼眸顿时黯了下去?。“从?小,只要是?我想的,我有的,都守不住。你说,明明她是?跟了我,为何?会成了你的!”
他没?点明的人,杜聿霖当然知道是?沈南瑗,顿时抿住了嘴角。
小的时候,哥俩凑一块打架抢玩具,有过。谁家孩子不是?这样过来的,杜聿航也没?少骑他脖子上揍。
如果不是?杜聿航认定?他跟他妈容不下他,怎会这十几年装傻充愣,隐忍负重,后?续的爆发才?会这样猛烈。
可沈南瑗,不是?年幼时争抢的玩具。
“做个了断罢。”杜聿霖不欲说太多?。他若是?个明白人,自然会懂。
良久,才?听到杜聿航道一声“好”。
“木仓里?还剩一发子弹,先前做局,你打了我两木仓,外加瑗儿奶娘的一条命。赌不赌?”
“赌。”杜聿航迎视,毫不退让,“只要活着,南瑗我不会放弃!”
杜聿霖拿木仓对准了杜聿航的太阳穴。
“大少!”
“二少!”
两人的副官异口同声,纷纷是?紧张注目。
“这是?我跟他的恩怨,谁敢泄露今天的一个字,张副官就了了他的命!”杜聿航发狠了的说。
说完喝止了手?下人靠近。
杜聿霖危险地眯了眯眼,在?杜聿航闭上眼时松开了木仓的保险栓。
没?有木仓响。
杜聿航睁开了眼,看到杜聿霖惋惜挑眉,扔了木仓似是?不虞。
“算你命大。瑗儿就不要想了。”杜聿霖说完就走。
“那现在?该我了。”杜聿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杜聿霖顿住脚步。
“先前做局你两木仓,我还你。欠她奶娘一条命,我也还!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杜聿霖没?有回?头看,只听后?头连续响起了三声子弹没?入身体的声音。
“大少!”惊呼的人是?杜聿航带来的。
杜聿霖只停顿了一刻就往前走,直接上了汽车。
——
张将军的死掀起了巨大的风波。
沈南瑗一直在?等着杜聿霖给她送来好消息。
可等来等去?,只等来了杜聿航受伤太重,生命垂危的消息。
而杜聿霖则听说是?被关进了监狱里?,警备团的人怀疑是?他杀了张充和,一时拿不到证据,就先关了人。
可第二日,就传出来杜聿霖从?监狱失踪的消息。
一个儿子尚有生命危险,另一个儿子生死未知。
听说,杜督军为此大发雷霆,用两天的时间灭了蔺城的蔺三辉,又花了大把的精力整合部队。
孙委员长聚集了智囊团开会,听说整个智囊团给出的评估是?杜督军会挥军南下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八十。
消息不知道是?怎么走漏的,这临近年关的,天京乱作了一团,人人自危。
毕竟,要真打仗的话?,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情了,而是?全城,乃至全国的事情。
朗家因
为朗逸行的婚事,也处在?忙乱之中。
这几日,沈南瑗过的犹如行尸走肉。
她开着车去?了南山美庐,可汽车根本就没?有靠近,就被警备团的人截住了。
她使了钱,可钱到了这时候,不如权力。
朗家几代都是?商人,虽说与权贵打交道,可毕竟没?有人在?政府里?任职。
朗华倒是?有去?找孙委员长,可被拒见了。
孙委员长虽然有亲自打电话?到朗家道歉,却只字不提与杜聿霖有关的话?题。
鹿家倒是?有些门路,匡珍珠眼见沈南瑗的眼窝子都凹了下去?,绞着帕子央求鹿鹤峤。
“鹤峤哥哥,帮帮南瑗吧!虽说是?冤孽,可都事已至此了,只要是?南瑗喜欢的,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两人结婚了小半年,一句鹤峤哥哥,能让鹿鹤峤豁上命。
可这时候,但凡一听说所求问的事情与杜家有关,纷纷摇头,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沾染如此麻烦的事情。
谁也帮不上什么忙。
正在?沈南瑗一筹莫展的时间,她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兴许是?心?有灵犀。
沈南瑗一拿到那信,心?就怦怦乱跳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撕开了信封,从?里?面掉落了一张船票,还有一张白纸。
折的四四方方的白纸上只写了一个字“走”。
沈南瑗愣了下神,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很?快就打湿了船票。
杜聿霖那个疯子,这是?第二次让她走了。
船票上的时间就在?两日之后?。
沈南瑗浑噩度日,一时想着,那个杜聿霖不知现在?躲在?哪里?;一时又想着,那个曾经做过的梦。
沈南瑗的心?里?知道,此时不走,她可能就再也走不了了。
朗公馆前的巷子里?,日日都有人不分昼夜的蹲守。
想想朗家那些人,还有匡珍珠。或许只有她离开,他们才?能有安生的日子过。
这天早上,沈南瑗留书?两封。
一封给朗华,另一封拜托朗华转交给匡珍珠。
她没?再犹豫,仍旧是?像在?泷城出逃时一样,只带了一个小包,就坐上了家门口的黄包车。
那个车夫的面生,眼睛却很?是?熟悉,带着她左
拐右拐,停在?了一处巷子口。
又慌乱地引着她进了巷子里?的一所老房子。
临进门前,沈南瑗唤:“李伯宏!”
“是?我,沈小姐。”李伯宏压低了声音。“跟我来。”
李伯宏带着她拐进了一处不起眼的院子。他善易容,匆匆地拿了画笔,就开始在?她的脸上做文章。
其?实,这些,沈南瑗也会的。
只不过,论专业,不如人罢了。
沈南瑗有些失望,还在?门口的时间,她以为能在?这里?见到杜聿霖。
可方方正正的房子里?,一眼就看到了底,除非杜聿霖是?只蚂蚁,可以躲藏。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他:“杜聿霖他……怎么样?”
“很?好!”李伯宏未加思索,直接道。
“嘁!”
沈南瑗轻笑,一滴眼泪快要夺眶而出,她轻轻地抬手?拂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后?理智又镇静地说:“麻烦你转告杜聿霖,我等他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找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结婚。”
李伯宏的手?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敢吱声。
易容花了三十分钟的时间。
半个小时后?,一个苍老的小老太太,拎着一个硕大的箱子,迈着缓慢的步伐,从?蹲守在?巷子口的那些盯梢的身前走了过去?。
豪华的三层渡轮已经驶进了港口,蔚蓝的大海一望无际。
沈南瑗顺利登船,进入了属于她的头等舱。
她卸下了伪装,沉闷地叹气。
渡轮的呜鸣声响起,船梯即将收起时,有两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匆匆登上了渡轮。
穿惯了军装的许副官,非常不适应西装,他忍不住松了松领结,道:“少帅,咱们真的就这么走了?”
“要不然呢?”
“督军要是?知道,你趁他打仗的时间,悄悄地将夫人弄到了镜澳,他会追杀你的。”
“他要追杀我的事情又不止这一件!更何?况,他追杀去?不是?刚好,也省的我再找理由将他也弄去?了。”
“说的也是?,大少还在?医院里?躺着呢!可这也不用这么着急走啊?”许副官很?奇怪地说完,又想起了昨日少帅同自己?说的,他忍不住叹息:“少
帅,你说这国内的局势,真的会越来越乱啊?”
他哪里?晓得?什么叫纵观大局,其?实他连知道少帅为什么走都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不想跟大少争,虽然少帅一直都不肯承认。
也可能是?十几岁就开始了军旅生涯,自己?先厌倦了。
说起来也是?,整日打打杀杀,别说是?少帅了,连他都觉得?厌了乏了。
换个地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防刺杀,一觉睡到大天光,多?美的事啊!
许副官的感慨良多?,才?二十几岁就退休的人生,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
杜聿霖站在?夹板上面对着蔚蓝的大海松了口气,他没?有回?答许副官的话?。
自打许副官知道他不准备做这个少帅之后?,对他似乎已经没?了往日的惧意。
不过他不在?乎这个。
国内的局势会怎么样,他也不是?先知。
李肃用生命换来的那张被称之为国运的图纸,他思来想去?,最后?交给了孙委员长。
以天京目前的局势,也就是?只有孙传柳最堪大任了。
这是?权衡之后?的结果,一张图纸换取泷城的自主权以及杜家在?国内的某种便利。
这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得?不说,杜聿霖的嗅觉稍微灵敏。
他弄走了母亲,他爸一定?是?会追去?的。
至于杜聿航,他可管不了那么多?。杜聿航的野心?和生命,都是?他自己?的。
杜聿霖何?尝不知,什么叫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畅快。
只不过,领兵打仗,下的是?血雨腥风。
这一点,恐怕他比杜聿航的领悟更加深刻。
杜家盘横在?泷城那么久,不是?没?有过一次扩张的机会,只是?看不得?民不聊生的悲惨场景。
可眼下的局势,人心?不足,不是?杜家想不打仗就能不打仗的。
他要走,这个决定?,兴许在?更早之前就做下了。几宿的不睡觉,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和目前的形势,便开始谋划未来。
他原以为他离不开刀口舔血的军旅生活,可来了天京之后?,比之泷城,没?有那么繁重的公务,没?有那么频繁的刺杀,有的是?一种他从?未体
验过的平淡生活,居然也让他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再一个,那小女人没?有良心?,出去?指不定?就野了。
见天拿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来气他……如今只要他一想起来,就忍不住生气!
一阵带着海水特有味道的海风吹拂了过来,吹乱了头发。
海鸥飞的很?低,打甲板的上空低鸣着掠了过去?。
杜聿霖的眼神随着海鸥一直飘的很?远很?远。
既然做不了乱世的枭雄,那便只做一个人天地间的那把伞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正文的最终章。。然后镜澳篇,我当番外来写。番外应该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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