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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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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绪叹息道:“真可怜啊。”


 “生老病死,世间之常态也。见惯了,或许也会淡漠了吧。”韩馥忧伤地说。


 他蹲下,“我觉得不会。反而会愈发地伤感。”


 “别那么伤心。”


 “我妈殁了,我却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哪怕为她分担点病痛也好。可是我只能在旁手足无措,然后目视着她离开我们,与世长辞。”


 韩馥颇为触动,他没想到一个孩子会说出这些。“傻瓜,你没了妈,可还有疼你的父亲、母亲,我亦是如此,我还有兄弟姐妹,叔叔婶婶。有这些疼我们的人,就不需要怕了。人活着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还要为爱我们的人而活。”他戳了戳他,“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怪小孩。”


 裴绪说:“对。”


 韩馥无奈地说:“果然我最怕哄小孩了。”


 他盯着他,“谁需要你哄啊。”


 韩馥拎他到房里换衣服,“你个脏小子,还是换身干净衣服再去见人吧。”


 裴绪抱怨道:“我都十岁了,才不需要人抱呢。”


 但韩馥压根没听进他的碎碎念,直奔房里去了。


 一进门险些撞上屏风,他说:“这么个大东西横在那一点用都没有。”


 韩馥捏他的脸颊,“你少说几句,来别人家你就安分点吧。我的地皮上你就别耍泼了。”


 “嘁——”裴绪脸气得发红。


 韩馥没管他,而是翻箱倒柜给他找合身的衣裳。“我看看,哪有合你小子的衣裳?”


 扔得左一件,右一件,还有件直接丢到了他的脸上。“哎!你这翻江倒海的本事,能不能有点规矩?”


 韩馥则朝他无奈一笑,“那你来找。”


 他后来也上去翻了,可没想到都是那些给少年穿的,就没有小孩的衣服。最后在箱底才翻到件勉强合身的衣裳。


 韩馥看他,“你试试?”


 “这衣裳,好像和我不配合。”


 “哪有什么配不配合的,小祖宗,你换上体面地见人不好吗?”


 他向穿衣镜看去,镜中的自己始终是那个乡下混小子,如同老爹口中的黄口小儿,乳臭未干。甚至还有些脏兮兮的,引人厌恶。


 韩馥看不懂他了,“你个垂髫小儿,就别在意穿着了。”


 “没,我是觉得我还是这身衣裳就好。”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他只觉得自己并不配待在这里。


 韩馥笑他,“傻瓜,只是衣服罢了。”


 将衣服分开的,莫不是人......


 他匆匆换了衣服,还整了整领子。


 “嗯,这还像个人。”


 “喂,你这是什么话?”


 韩馥笑道:“小鬼自然要听鬼话了。不过话说,为什么你这个小鬼要来怡园,而且你叫什么来的了?”


 “是吗?你才说鬼话呢!还有你问了第三遍了。”裴绪真懊恼,他竟和这个傻瓜在一块待着。


 “裴什么来的,对,叫裴绪。还是叫小鬼顺畅点,你别想那么多,整个韩家是很势利,可也是一道一道规矩压的。这么多年了,要改也改不了。”


 裴绪“嗯”了声,然后便不说话了。


 “你这怪小子,真不晓得你怕什么,这又没人能吃了你。”


 “我觉得寄人篱下是件丢人的事,为什么我要来这住呢?”


 韩馥瞪大双眼,“你才十岁就懂羞耻了啊。”


 裴绪白眼,他总能把好话说得难听。


 “不过也是,你这么大点的小孩一个人住着的确是太可怜了点。你爹娘都到南边去了,不知何时能回来啊。”


 “你刚说我爹娘?他们到南边去了......”


 裴绪这趟只见了大哥一面,连他爹娘的影子都没见着,而他哥哥呢更是把他丢到这里自己飞到洛阳了。


 “你大哥也太不上心了,把你丢给我就跑了。”


 他跟着老奴上京来寻家人,结果只是裴纪来接应。他们兄弟两个从小掐到大,见面就没说过一句好话。


 裴绪的眼睛瞪着,“我烦他。”


 韩馥看好戏似的,“你们两兄弟差出了十岁,怎么会天天掐架?”


 “还不是他成天来找我的麻烦,以至于互相看不顺眼。”


 韩馥看他也没有拜见自家叔叔的样子,于是就栽歪地躺到床上。“他那是疼你,换个人早不搭理你了。”


 裴绪吐舌头比鬼脸,“就你话多。”


 “行,行。你既然不见我叔叔了,那就在这待着吧。我可要出去玩了。”


 “喂!”


 韩馥盯着他,不耐烦地说:“难不成,让我陪你这小子玩?”


 裴绪怒瞪他,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我好怕呀。别用这种眼光盯着我。”韩馥怕这小子在怡园乱窜。


 裴绪俨然一个小大人。“说起来,你住的地方还真是大,绕了几个圈子才到这里。”


 韩馥准备讲故事哄小孩,“你知道怡园和衡园的来历吗?”


 “衡园的来历,貌似是那个什么笃行,笃行......”刚刚听了“下人韩馥”讲了一遍,可他一句也没记住,嘴里一个劲笃啊,衡啊的。


 韩馥讥笑道:“傻小子,我讲一遍啊。”


 裴绪看他得逞了,于是爱理不理地说了句:“哦。”


 “这要从许多年前开始说起了,那个时候还是梁时,傅家拥天下近三百年,其势力根深蒂固不可撼动。但三百年来,早已不是当初创业的那些人掌权了。就连梁室里面也被利与欲占据了。”


 裴绪当时听故事,可他讲得啰里啰嗦的,好没趣。只是乏味地说:“嗯。”


 “不过人人都说晋是王与马共天下,而梁则是韩与傅共天下。”


 直到这里裴绪才觉得有点意思,他也想见见当年那些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惜生不逢时,他一个都没看见。


 “韩与傅?现在又说韩与谢了。”


 “是啊。韩氏世代公卿,英才辈出,可到了梁末时,也遭各路诸侯掣肘。韩期等人虽一时占据上风,但还是落败于劲敌之手。”他在叹息,亦在感伤过去。“即便如此,韩家仍是在苟延残喘。”


 裴绪问:“唉,你为什么要用这四个字呢?”


 韩馥淡淡地说:“谁知道呢,我们在经营这个庞大家族的时候,是不是只是拖延它的没落,而终有一天,不,它早晚会沉寂于黄土。而那个时候只会剩下一方孤冢。”


 裴绪点点头,“我听懂了。”


 “傻孩子,你懂什么?”他笑了,“我没见过我的祖父。”


 ————-


 案件发生在一个靠近雨林的宁静庄园,谁会想到这么美丽的地方竟会发生难以想象的恐怖事件。


 失踪者报告:


 4月1日约12点,在xx岛废弃庄园外发现了位行踪诡秘的男子,但他好像发现了我们。意外的是,那位男子随即驾车撞向铁栏。我们抵达后,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经过几天搜寻,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失踪者的身份未知,从外表看,大概三十五岁左右,身高五英尺九英寸,身穿绿色T恤。


 舒邦不信,“在这种地方难道还有搜救队?”


 关源指着上面的内容,“可以这么说有图有真。但也许是有人伪造的真实也说不定啦。”


 裴绪淡淡地说:“伪造的真实,这还真是对啊。我们所看到的所得知的,无一不是被安排好的,也许是有人故意诱我们来寻死。”


 舒邦说:“即使是不一样的字迹和相对真实的描述,我们也无法断定它们的真实性。”


 “我们现在还没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要面对未知的灾难。”赵睿觉得这趟来的太亏了,根本就是赔上自己的命。


 关源淡淡地说:“早知道我就不信他了,被流放到这里,竟然还要承受难以想象的悲剧。”


 “原来你们到齐了啊。”


 这是谁的声音?


 四人向楼梯看去,是个臃肿的中年男人。


 关源毫不犹疑地吐槽道:“这种糙老爷们搞什么乱啊。”


 “欢迎你们来到公馆,我是这里的管家。”


 楼梯后的门缓缓而开,涌入了许多人。


 “这些人是?”


 男人说:“离日初还剩四个小时三十分钟,诸位,最后的幸存者即是晋级的人。”


 “噢!”


 人们竟然欢腾起来,仿佛是场鬼魅的狂欢。


 裴绪无奈摇了摇头,“看来我们是跟疯子在一起玩。”


 “这种游戏一般的流程是最开始结伴而行,然后中间互相怀疑,互相倾轧,到最后自相残杀,成为一场没人性的游戏。主办者有可能会藏在这群人中,也有可能是在背后监视我们,直到看到所有人死亡,并且散发出诡异笑容的变态狂。”舒邦笑道。


 “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咦。”裴绪感觉身上冰凉。


 赵睿说:“在你们聊天的时候,那群人各自散了,也许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吧。”


 “给个建议,最好现在这个资源点找到武器,否则随时可能被杀的。”关源说。


 他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那个男人着重说了幸存者一词,就代表这里一定会有人死。过程很残忍,结局更是绝望。


 关源说:“我们可不可能会相互开枪?但愿不会有那个时候。”


 舒邦摇摇头,“如果那样的话,我倒希望没有负罪感。”


 “趁现在,到楼上看看吧,这个一楼似乎没有看的必要了。因为,已经被他们翻过了。”裴绪指着那片狼藉。


 赵睿无奈地说:“这算是,疯子吧。”


 “你看看日记上有没有关于这次事件?”


 “我想是有吧。”


 4月12日——一个难以想象,不!完全是疯狂的活动开始了!也许这个东西叫做集会,也许这个东西叫做盛筵。


 裴绪戛然而止,“开头读起来就很像朝圣,但不是取经,而是赴死。”


 舒邦啧啧道:“很好的解说啊。”


 午夜0点开始的游戏,凌晨4点半结束。失败与成功,周而复始,没有意义。我原本以为这是个能寻到我想要的刺激的party,却发现这游戏在三次之后就变得索然无味。我无法想象身体暴露在暴雨夜里是何等感受,我想到了,我,我发现我的情绪焦躁了许多,甚至我想不到自己为何在这,从第一天起就是这样。对,我来这是干嘛的?我想想,可能我已经遗忘了自己的初衷,甚至是过去,通通被抹去了。


 或许我该回去找自己的家了,但是我没有选择,无意中,这里成了我最熟悉的地方。不依赖,但离不开它。我想我应该已经在这里待上了许多年,或许几个月,又或许是几天。NO!都错了,错了,错了!我四月一日才到这个该死的岛,被人花言巧语骗到这里来参加那该死的活动,为的就是能逃过追捕,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这是我能记得的所有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我醒来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也许有人是用药水将我洗脑了吧。其他那些人也是。


 于是我们成为了守卫口中,纯白无瑕,并且可以随意操控的身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为何?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把我们关押在这的原因。


 裴绪说:“真是漫长的日记啊,读的难受。”


 赵睿说:“我们恐怕被卷进了一场犯罪中。”


 “那两人呢?”


 裴绪读的尽兴,却没发现Kwan和Ho。


 赵睿说:“去寻找武器了,这个房间暂时是安全的。”


 “这个房间的灯光,比刚才的更加黯淡。”裴绪仰头,“有人故意破坏了电路。不过还好,这里不是完全黑暗的,否则我将寸步难行。”


 “日记的后面还有?”


 “那是当然的了。”


 裴绪继续念后面:


 游戏还在继续,0点的钟声敲响了。我很疲惫,很困倦,却不得不坚持着这个游戏了。深夜本该是入梦的时候,但我必须打起精神来。游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了,只剩下不到十个人,原本一百多人的游戏,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了。我有预感,即便是我们能够找到机会出去,也无法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但我还要继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十个人在整个荒岛上玩捉迷藏,还真的是难度极大。


 在四个半小时内结束游戏,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事实上是,整个岛都成了自相残杀的炼狱。


 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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