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落魄公主哭无声

 虽然第一次骑驴上路，杨丹并不害怕。


 这里离西关只有一百多里，纵然不去投靠任何人，肯定先离开这里去西关更妥，因为这里离冀州已经好几百里，不可能再返回那，还可能遇上柳黑虎和京城宣帝派来的人。


 到了西关，找一个寺庙或庵堂安身，再等时机和四儿相见，这是杨丹现在的想法。


 天黑时，杨丹终于来到巷子镇。今天和以往可以躲马车不同，杨丹必须找一个可以住的地方。虽然知道，三儿母子也一定在这个镇上歇息，可是哪个客栈是他们住的地方呢？如果还能搭车，杨丹情愿不要这匹驴子。


 杨丹牵着驴子在这个镇上转了一圈，每经过一个客栈前，都故意停下张望一会儿，可是都没有见到那对母子的身影。


 尽管身上还有二千两银票，可是都被缝在夹袄里。要住客栈，还必须有银钱。杨丹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了银钱，也没有了首饰，没有别法，要先取了备用的银钱才好。


 牵着驴子来到街头的一棵大树下，杨丹将驴子拴好，见这里没有什么人，于是解下披风，脱下夹袄，拿出自己带的短剑，慢慢挑开夹袄。


 夹袄一共有十多张银票，分别是五十，一百，五百，一千的面额。这些都是奶娘帮着整好的，希望她们出宫后不得已时可以取来急用。


 杨丹拿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将其他的银票依旧放好。没有针线无法再缝上，暂时只好叠好放在夹袄里面的口袋里。


 当杨丹再次往街上逛时，才注意到近驿馆的一个歇脚的亭子边墙上，贴着一张画着头像的告示，上面的头像，正是自己和四儿的模样，文告上写的是这两个人是朝廷要犯，偷盗官府价值连城的东西。


 杨丹这才知道，可能现在整个长安周边几百里甚至上千里的地方，都有自己和四儿的通缉文告。


 住客栈是比可能了。天已经黑了，杨丹只好牵着驴子，带着新买的一件厚披风和一大包吃食，一捆青菜，出了西侧街头，见不远的地方就是山，于是慢慢走去。


 走了二三里，杨丹见离路边不远处，有一个祭祀山神的祭台，于是牵驴子过去。


 杨丹费了还大功夫，才将只能容纳一个人斜躺的祭台下面的空间整理干净，但是两手一脸都是香灰。


 身上带的短剑成了最好的帮手，杨丹用短剑割了好些干枯的茅草，垫在地上，然后疲惫万分的坐下。


 那头驴子倒也老实，很快躺在祭台边的枯草上吃杨丹买的青菜。


 这祭台附近还有不少墓地，可是杨丹此时没有害怕，胡乱吃了一些东西，将厚披风盖上，短剑放在一边，闭上眼睛歇息。


 往事依稀如梦，杨丹梦见了庆王府，梦见和父亲一起逛长安街听说书喝茶，梦见跟着母亲弟弟去姥姥家，还梦见姥姥家的大狗带着小狗跟着自己回庆王府。又好像看到病榻上的父亲被凶狠的伯父杨承勇掐住脖子挣扎，然后弟弟突然死了，一屋子都是哭声，母亲疯了一样大哭，然后是精神恍惚的母亲被人推下荷花池——


 梦境时而转变，一下在庆王府，一下在东宫，一下在皇宫。


 “父皇，母后，弟弟，四儿姐姐，姥姥，舅舅，你们在哪？”


 杨丹拼命跑，想找到一个亲人，可是空旷的大地山野，没有一个人影。


 突然杨承勇出现了，他冷笑着上前道：“死丫头，你让我找得好苦，你快陪你的爹娘去吧！”


 杨丹见杨承勇果真手拿利剑刺来，忙退后大喊道：“你敢害死了我一家，我一定会找你报仇！”


 杨丹拼命跑，杨承勇带着几个人喊着拼命追来。


 “丹儿，好好活着，父皇来帮你！”


 父皇出现了，一把抱起杨丹，突然飞了起来。杨丹见杨承勇和那几个追赶自己的人，还在地上大喊道：“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丹儿，父皇有事情，你到这里好好歇息，没有人追你了。”


 父皇杨承刚慢慢将杨丹放在一个大石头上，很快不见。


 外面漆黑一片，杨丹一个人坐在大石上，子听到山上松涛的声音。


 “父皇，你去哪儿了？丹儿好害怕，丹儿不想离开父皇！”


 杨丹突然哭了，黑暗，孤独，危险，像大山一样压来，杨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几声恐怖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杨丹，杨丹睁开眼睛一看，四周黑漆漆的，天上有些细微的星光，才知道刚才自己一直在做梦，但是一脸的泪水犹在，原来自己梦里真哭了。


 恐怖的声音依旧还在，好像在下面，像猫叫又像人在哭，莫非是鬼叫？


 杨丹听得毛骨悚然。正在这时，旁边有窸窣的声音，杨丹更加害怕，忙往里面缩了缩，将身上的披风裹紧。


 不一会儿，四周终于回归寂静，杨丹也疲惫睡了。


 天亮时，还在睡着的杨丹，突然被鼻子前的呼呼声警醒——那头驴子竟然近前用鼻子闻杨丹。


 杨丹很快坐起，见山下很多人家，已经升起了缕缕炊烟，才知道至少应当是辰时了。


 匆匆收拾好东西，杨丹牵着毛驴出去，来到山下的小溪边，小心洗干净两手，然后洗脸。


 没有梳子，杨丹胡乱自己扎了一下头发，取出昨日买好的帽子带上。


 路途已经打探好了，这条大道就是通往西关。杨丹不饿，很快上了驴子，继续西行。


 一路打探一路行走，杨丹很少停留，但是驴子走得不快，杨丹也不敢走得太快。昨晚山野露宿，让杨丹明白，行走赶路不是最要紧的，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安全舒适睡觉的地方是大事。


 午后申时，杨丹来到一个郡县的城门前，见城门口竟然也贴着告示，还有不少人在看视，虽然告示应当贴上好几天了。


 杨丹现在脸上灰尘，头发零乱，衣服也有些脏。杨丹不去打理，一是顾不上，二是知道，邋遢些像个农家小子，别人才不会关注自己。


 杨丹见前面老人妇人男人，那些守城门的士卒，跟本不问，但是年轻姑娘和小女孩，都会盘查一番。


 杨承勇果然不会放过自己。


 这个地方至少离京城六七百里，可是却还在查问自己，现在京城的姥姥和舅舅家里，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


 杨丹前面是一个年纪大的妇人，提着一篮子青菜，拿着两个斑竹，杨丹灵机一动，很快对那老妇人说，自己的驴子可以帮她带白菜。


 老妇人正提得累，见杨丹主动帮忙，忙谢过，将篮子挂在鞍的一边。


 进城很顺利，杨丹一路子吃带的东西，现在闻到炒菜香味，于是找到一家菜馆，要了一盘肉丸，倒了一大碗茶水，狼吞虎咽吃起。


 杨丹旁边是四五个吃面的汉子，只听一人道：“你们知道不，原先的明帝被贬为庆王了。”


 一个汉子惊讶地问道：“你是驾崩的那个天子？怎么会？不是都说是他才打败波罗国迎回现在的皇上？”


 先前那个汉子道：“怎么不是？我们百姓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明帝驾崩，听说皇宫出了很多事情呢。明帝的皇后，是个茶坊女，做了王妃皇后还种菜养鸡鸭呢。她母亲弟弟是皇亲国戚，也一直在卖茶。听说明帝和这个皇后都很亲民的，可是一个月内，这明帝一家都死了。”


 又一人问道：“长安城早传遍了。老六，你去了一趟长安城，不知道这告示要找一大一小的姑娘是怎么回事？真是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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