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听往事杨琴惊心

 那人看着宣帝道：“你以为我会信你？我是在生死门出入的人，这样的花招，我见得多了。”


 宣帝道：“难道你就没有听过君无戏言？朕说得到自然可以做到！”


 那人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宣帝怒道：“你可以不说。但是你要知道，朕的耐心只有一天。明日这个时辰，你若还像现在这样，那你就等着，一天被凌迟几百刀却不能死的滋味！”


 章侍郎见宣帝还是忍不住生气，忙道：“皇上，还是微臣和他说吧。”


 宣帝站起顿了一会，怒道：“章大人，朕再说一遍，一千两银钱，凌迟五天处死喂野狗，让他自己选。明日这个时辰，给朕回话。”


 目送宣帝离开，章侍郎见木板上那人已经闭上眼睛，一边的太医忙道：“先给他服药吧。一会儿再问。”


 宣帝回到皇宫，想到好些天没有见过太子杨泽，于是往郭皇后那里走去。快到过皇后院子时，只见周太后处的一个宫女急急过来道：“皇上，不好了，三皇子突然病得厉害，淑妃娘娘让奴婢来禀报皇上。”


 宣帝听了，忙回身去郭东云的住所看视三皇子杨涵。


 屋子里的皇后郭开莲，刚听到宫女报宣帝来了，才整装带着两个皇子要出来迎驾，谁知嬷嬷很快进来告知，说因为三皇子突发急病，宣帝已经离开，不由生气，却又不好说什么，气冲冲进屋，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砸在地上，吓的二皇子杨泓大哭起来。


 郭开莲见杨泓哭，更加生气，忍不住用手捏了一下杨泓的脸，杨泓更加大哭起来，奶娘忙进来抱起出去，两个嬷嬷劝慰道：“皇后娘娘，二皇子还小呢，忍忍吧！”


 郭开莲怒道：“你们都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几个嬷嬷和宫女听了，只好退了出去。


 太子杨泽见惯了郭皇后的喜怒无常，见众人都已经出去，忙上前悄声道：“母后，快别生气了。儿臣知道母后的心里不高兴，父皇确实太偏爱淑妃娘娘了。要是儿臣做了皇上，就把她们贬到远远的地方去。”


 郭皇后听了，忙捂住杨泽的嘴巴道：“泽儿快别说这话，要是你父皇听了，我们就可能自己都无立足之地。”


 杨泽愤然道：“母后，你怕她们，儿臣不怕。自从有了这个三弟，皇奶奶也不喜欢我了。儿臣每次去皇奶奶那里，见皇奶奶都在抱着三弟玩。父皇总是说儿臣夸三弟，实在太偏心了。”


 正在这时，只见宫女来报，说琴公主来了。郭皇后忙对杨泽道：“泽儿快别说这些了，你琴皇姐来了，母后有话对她说，你先去里面写字。”


 杨泽不高兴地说道：“母后，今日太傅好不容易告假，儿臣才能在这里陪母后，可是母后也和父皇一样，不耐烦儿臣。”


 杨泽赌气进去，郭开莲长叹一声坐下，只见杨琴已经进来，见郭开莲又在生气，忙劝道：“母后，又怎么了？皇弟还小呢，刚才见奶娘抱着二弟在外面哭，是二弟惹母后生气了？”


 郭皇后看了一下杨琴身后的宫女道：“你们出去吧，本宫娘儿两说说话，不用你们伺候。”


 见两个宫女退了出去，郭皇后道：“琴儿，你可看到母后现在的日子了，你那个父皇喜好新鲜也就罢了，让你两个皇弟也跟着母后受委屈，母后心里怎么会不难过。”


 杨琴道：“可是母后，自古以来，那个帝王不是这样？大家子的公子哥儿，不也是三房四妾？已经是这样了，母后还有什么想不开的。皇奶奶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郭皇后起身关上门，看着杨琴道：“琴儿你不知道，若但是这个，母后不会生气。你相信吗，当初你父皇看上的人，母后还帮着成全他呢。”


 杨琴道：“既然这样，母后何苦常发脾气？儿臣实在不明白。”


 郭皇后冷笑道：“你当然不明白。不单是你，除了我和你父皇自己，谁能明白？你父皇当初在这里，指天发誓，说母后才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恩人。没有母后，他现在至多也是个亲王，也可能是一个贬到穷山恶水的小藩王，还可能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哪有今日九五之尊的风光。”


 杨琴听了惊讶地说道：“母后，我父皇不久是兄弟二个？庆王叔死了，自然我父皇继位，况且父皇本来就是天子。”


 郭皇后苦笑道：“是啊，整个天下人都这样说。我要是知道你父皇变得这么快，我也不会为他做这么多，弄得自己永不安生。”


 杨琴听了，疑惑地看着郭皇后道：“母后，你这话儿臣实在不明白。儿臣不知道母后帮父皇做了什么，但觉得母后真的用不着生父皇的气。宫里这么多娘娘，父皇再怎么偏爱她们，她们也只是嫔妃，不可能越过母后。将来继承父皇位置的，也是母后的皇子。”


 郭开莲听了，忙叹道：“可是琴儿，你要知道，自古以来，第一个立为皇太子的人，即使他可以顺利登基，她的生母能善终的，却几乎没有。母后没有度过多少诗书，但是卫子夫当了三十多年皇后，最终还不是落过自尽而终？武则天历经艰难，从一个小小的才人到君临天下，结果呢，八十多岁被自己的亲生儿子逼宫忧郁而死。母后告诉你，母后没有她们的才貌，可是她们没有做过的事情，母后做了。母后担心的就是想她们一样，付出一切，却也不得善终。”


 杨琴忙道：“母后总这么说，究竟帮父皇做了什么，总是这么放不下？莫非将父皇从波罗国救回来，也是母后催促皇叔去的？”


 郭开莲叹气道：“已经过来这么多年，琴儿，母后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是母后让你父皇从齐肩王变成皇帝的。没有母后，现在的天子还是你皇叔，皇太子也不会是你的皇弟，二十你皇叔的儿子杨白。”


 杨琴听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道：“什么？母后，你？是你害死了皇叔和杨白？”


 郭开莲觉得话已经出口，也不再掩饰道：“琴儿，你也不必细问，自古皇家的争权夺位，哪个不是骨肉相残？”


 杨琴喃喃道：“怪不得有人说，皇叔身子这么好，突然病死实在奇怪。然后杨白弟弟死了，皇婶也疯了死了。”


 杨琴突然看着郭开莲道：“母后，这么说杨丹妹妹也死了？你是你做的手脚？”


 郭开莲见杨琴看自己的目光，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目光，不由道：“琴儿，你别说母后我手狠，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当初你父皇因为一个萧女史的事，和你皇叔吵得凶，若不下手，我们一家就无立足之地。斩草必除根，所以你皇婶和她儿子也必须死。不过那个杨丹，我和你父皇没有动手，到现在母后和你父皇也疑惑，她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为了找她，你父皇不知道杀了多少，就是防她还活着。”


 杨琴听了，突然觉得自己的母亲是那样陌生，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母后，你和父皇的事情，儿臣不敢说是非。但是儿臣听了实在不敢相信，杨丹和杨白，他们可是什么错都没有。”


 郭开莲道：“母后没有说他们有错，可是他们是你皇叔的儿女。母后不心狠，代替他们死的就是你们姐弟几个。”


 杨琴看着郭开莲道：“儿臣真的有些不相信母后这么残忍。当初父皇还在波罗国时，皇叔皇婶是怎么对我们的，他们一家住不大的东宫，皇奶奶依旧是皇太后，母后依旧是统领后宫的皇后。你现在告诉儿臣，说皇叔一家，都是你和父皇害死的。儿臣真受不了，母后好好歇息吧，儿臣回去了。”


 杨琴说完站起对着郭开莲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郭开莲忙一把拉住道：“琴儿，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所以母后才告诉你这些掏心话。你可不要告诉任何人啊！”


 杨琴冷冷地说道：“母后放心，儿臣不会说。你好自珍重，儿臣走了。”


 挣脱郭开莲拉着的手，杨琴很快打开门走了出去，郭开莲看着杨琴的背影，只管发呆。


 出了院子，杨琴小跑着王御花园走去，后面两个宫女忙跑着跟上。杨琴突然停下道：“你们谁也别跟着我，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两个宫女听了，只好停下，但见杨琴进了御花园，又忙远远跟上。


 杨琴一口气跑进御花园，来到荷花池边的几棵桃树下，靠着树干，任凭飘落的桃花落在身上，不由泪流满面。


 七年前，也在这几棵桃树下，杨丹拉着自己，一起爬树，一起在树下玩耍。


 “琴姐姐，你说，要是我们长大了，再在这里爬树，我父皇会不会骂我们啊？”


 “琴姐姐，我还是喜欢庆王府，我不想住这里。我们庆王府可好玩了，有鸡狗牛羊，还有好多蛐蛐，还可以常去长安街喝茶看戏呢。”


 “琴姐姐，我们长大了，一起去外面做个侠女吧？把那些坏人，全都抓起来！让天下太平。”


 荷池里已经有一些稀疏漂在上面的小荷叶，更多的是树下飘下的落花，杨琴突然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皇家公主，还不如一个平民家的姑娘。


 从没有想过，母仪天下的母亲，还有九五至尊的父亲，竟然是一个杀唯一弟夺位的小人，连三岁的亲侄子也不放过。


 原来偶尔听到原来东宫的人被处死，是因为有谋害皇叔一家，原来这些人也都是枉费死的替罪羊。


 七年了，杨丹和她父母，也许早就在黄泉相聚甚至投生，这个皇宫里，会不会还有她们的冤魂？


 想到这里，杨琴突然蹲下，看着眼前的荷花池，想起当年杨丹的母亲，好像就是在这里发现的。既然她也是自己父母下的手，是这么弄死在这里的呢？先弄死抛下去的？还是活活推下去淹死冻死的？


 几滴泪水顺流而下，杨琴第一次感到住在这个皇宫有些可怕。


 用过中饭后，从来不会饭后就歇息的杨琴，洗过脸后很快躺在床上，疲惫万分地睡了，待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快到酉时。


 “琴公主，不好了，太子爷刚才去御花园折桃花，不小心摔到荷花池里去了，听说伤了腿，已经几个太医都请去了。”


 杨琴正在打理一头长发，一个宫女进来禀道。


 杨琴听了一惊，忙问道：“什么？太子摔伤了？”


 那个宫女点头道：“是，奴婢刚才去拿内务府领茶叶，遇上皇后娘娘那里的曾嬷嬷，说太子爷伤得重痛得厉害，皇后娘娘让好些太医都去看视呢。”


 杨琴听了大惊，忙匆匆收拾了一下，带了两个宫女忙去郭皇后那里看视太子杨泽。


 杨琴来到中宫，见宣帝和太后身边的两个嬷嬷，都在屋子里围着看太医给杨泽包扎伤口，杨泽在哭着喊痛。


 屋子里人多，太医说小腿骨折，至少要几个月才可以下地。宣帝生气地责备几个跟着宫女太监，让王柱子带出去每人大二十板。


 很快外面传来阵阵惨叫声——那是王柱子亲自在看着小太监给那些宫女太监行刑。听得屋子里的人胆战心惊。


 杨琴觉得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看得出来，宣帝和郭皇后都正在生气。


 感到实在压抑，杨琴于是道：“父皇，现在天气暖和，儿臣想出宫一趟。”


 宣帝不悦地说道：“你皇祖母今天出去出事，现在你皇弟有出事，你还想给父皇添乱么？不准出宫。你已经十四岁了，以后多在皇宫看书写字，学弹琴学武艺都可以。明年大比之年，父皇帮你挑一个好驸马。”


 杨琴忙道：“父皇，儿臣出去，也不过去长安街看看，然后去皇姐那里看皇姐。午后就回来的。”


 宣帝不高兴地说道：“不准。你要是无聊，去看看你皇祖母吧，她受伤了。你三弟四弟都在那里。现在你母后要照看你泽皇弟，淑妃娘娘要帮着你母后照管后宫，你就好好教导三弟四弟读书写字。现在去看看他们吧。”


 杨琴听了，只好告辞出来，往周太后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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