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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过往谁人在



 张三郎抬起头,看向随遇,他的脸庞上分布着刚硬的皱纹,并不算太老,但也可见他历经风波,脸上才能熬出如山岭般坚韧的纹路,他的双目有神,闪烁着光,让随遇深深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幻影,甚至怀疑这里是不是泥婆暗界。

 “我叫随遇,大叔你好。”随遇回过神,赶紧自我介绍。

 张三郎有些意外道:“你不是柳下村的人?”

 说完自己小声嘀咕了几下,实际上柳下村的人已经很少了,大多走了。

 随遇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目的,便伸出手,准备将银色铃铛还给他。

 “这……”张三郎定眼一看,握着斧头把柄的手不由一颤,他的手掌粗糙,长满茧子,此刻也不由松手。

 “这是……她的……”张三郎呆了一下,脑海中瞬间闪烁过许多画面,最后他确定,这就是影响李四娘一生的护身符,他一直苦寻无果。

 “大叔,你认识吧?”其实随遇从张三郎的反应就已经看出了。

 “我……唉,你拿走吧。”

 张三郎低下头,无力地捡起斧头,他弯下腰,显得比刚刚衰老许多,缓缓取过柴,没有劈,目光凝聚地面。

 “大叔,这是你妻子的遗物,你不想拿回去吗?”随遇也不怕张三郎见怪了,所以直接说。

 “遗物?是啊,真的是遗失之物,但人已去,要其何用?”张三郎低迷一笑说。

 随遇疑惑,“可以留作纪念啊,睹物思人,至少可以让自己得到安慰,不是吗?”

 张三郎摇摇头,说:“你还是太年轻,凡事看得太过美好,曾经我所要而不得,今朝我又何必要曾经所要?”

 这话说的,随遇有些没反应过来,张三郎接着说:“对亡妻,我一人思念与睹物思人有何区别?物承载人的精神,睹物不是思人,而是思情,如男女恋爱时的定情信物,看得的终究不是物,而是情人。”

 随遇想了想,说:“我把铃铛挂在树上吧,什么时候你想拿就拿。”

 虽然随遇心中猜测,这个铃铛可能就是钓鱼人要他找的,但主人就在眼前,他又被认出,必须先归还。

 随遇走到柳树下,看着随柳枝扬动的祈福带,有点鲜红欲滴,有的黯淡发黑,他踩在石头上,将铃铛系在最高处,此时此景,让随遇想到之前他也做过类似的事。

 都是拆在石头上,都想把东西系在高处。

 铃——铃——

 微风拂过,清晰的铃铛声紧跟着响起,随遇满意地抬头看着,张三郎则呆坐原地。

 儿时熟悉的声音在耳,可熟悉的人却已不在,只余他孑然一身。

 说是看开,不信睹物思人,可待到铃铛声响起,张三郎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动,眼眶湿润了。

 “谢谢。”张三郎缓了口气,对着随遇拜身,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少年从何而来。

 “大叔,你知道这个铃铛是谁送的吗?”随遇只是好奇,随口一问。

 张三郎摇摇头,不清楚,只道是一个路过柳下村的道长送给李四娘的,叮嘱他要好好携带,切忌丢失。

 可惜当年谁都没想到,这个银色铃铛真的如此重要,然而一切都迟了。

 随遇想安慰,说道:“也许只是偶然,令亲未必就是因为失去铃铛才染病。”

 张三郎点点头,站起身,走到树下,与随遇并肩,看向在风中微微浮动,晃悠小巧的铃铛,感叹道:“无论如何,我都接受,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后悔与如果都只是抱怨,我能坦然接受,这是她给我留下的最宝贵的遗物。”

 “什么?”随遇问。

 张三郎笑了笑,牵动脸上皱纹,他没有留胡须,说:“你说,对于一个人、一种人生、一条命而言,什么是最可悲的?”

 随遇想了想,猛然联想到徘徊彼岸的特殊性,但还未联想到更深层的含义,便说出自己看法:“活的不充实?没有为理想努力?没有为这个世界贡献什么?”

 张三郎笑着摇头,“我问一人一生一命,你还真对上三条答案,有意思,实话说吧,当年我妻子问我这个问题时,我的回答与你大同小异。”

 张三郎上前,用手抚摸柳树,树皮跟他的手一样粗糙,都经历了风雨摧残,但二者都充满生机。

 “我的妻子说:人活一世,最可悲的就是死后被遗忘。”

 “无论是流传千古还是遗臭万年的人,他们至少都被人记住了,而像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史书是不会为我们的名字留空格,我们的存在如云烟,稍纵即逝,不留痕迹。”

 随遇打断他的话,说:“不是这样的,岂不闻古之长城、沟渠,都是劳动人民创造的,都是劳动者的智慧与勤劳,这些我们都知道,没有人会忘记历史是人民创造的,绝非一两人的独秀!”

 张三郎点点头,捏起柳枝,“也许史记会赞颂农民的勤劳,但……哈哈,瞧我这鸟样,还想留名历史?有载入族谱就不错了。”

 他又眼神迷离道:“可女人不会被计入族谱,祠堂也不能入,重男轻女自古有之,我都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四娘学字,所以我走后,谁来记住我的四娘啊,她会被遗忘,她会成为她口中的可悲之人……”

 张三郎悲哀叹息,道:“他会活着,坚强的活着,是因为他爱她,因为他不想她成为她口中的那种人,被遗忘的可怜之人!”

 随遇深受感染,也有些伤心,努力安慰说:“我知道你们的故事,我知道你是张三郎,我知道你爱她,她也爱你,她叫李四娘,你们都是柳下村的人,我记住你们了,我不会忘掉你们,所以……你们都不会成为被遗忘的人,请不要担心。”

 张三郎看着随遇,看着这个年轻人,在他身上,他看到了善良,单纯的善良,他笑了一下,“谢谢你,随遇。”

 “不客气。”随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

 “你是不是要走了,你的身体……变模糊了?”张三郎指着随遇,惊奇道。

 “我?”随遇看了看自己,再看看张三郎,惊觉分明是张三郎的身体变模糊了,不只他,四周景象也开始变化,变得透明,远方的山林开始消弭。

 是张三郎要消失了,可在张三郎眼中确实是随遇要消失,在随遇眼中也是他要消失,他们像处在不同时空的两个人,如今时间到了,从那来便回那。

 张三郎含笑点头,朝随遇挥手,他说什么,但随遇这次也听不到声音了,随遇看到他眼中露出一分疑惑,难道张大叔已经看不到自己了?

 随遇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张三郎背着他,一手斧头,一手木柴,手臂有力地挥动,干净利落地劈材,他感受到一股生命的坚毅,一种人才有的生命品格。

 铃——

 随遇刚刚转身,身后传来一声,清晰悦耳,是铃铛!

 他猛地转身,铃铛落下,他下意识抬手接着,银色铃铛自然落入掌心,铃铛依旧清晰,上面的绳子换新了。

 “张大叔……”

 随遇默然朝前方一拜,四周景象恢复到他初时到来时的样子了,看到柳树,看不到小屋,小桥没有了,河倒是还在,就是黄泉的小小支系吧,那么他刚刚看到的,似真似幻,究竟算什么?

 张三郎、李四娘,真实存在的人吗?

 还是都是虚构的?可为何让他如此触动,也许就像一些书中人物,明明知道是作者虚设的,可还是能给人活一般的感觉,仿佛有了生命,并为其言行举止所感染。

 “该回去了。”

 铃铛到手,是可以回去见钓鱼人了,他缓缓抬开脚,头也不回地朝村子走去,钓鱼人在村子入口钓鱼。

 他的身后,柳下村村北,林子一片宁静,谁又知其存在过什么,又失去过什么。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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