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这大概就是被抛下的感觉。……

 谢殒要带走芙嫣, 没有任何人阻拦，凌翾已经很明白这一点。


 他这一生鲜少遇到敌手，这次该是第一次, 却已经是最致命的一次。


 他抬手虚虚一握，本命剑到手, 剑刃上竟然有些豁口。


 剑修都非常珍惜自己的剑, 凌翾也不例外，他这些年身居高位，其实是希望尝试一下失败的滋味的，可他一直期待的是芙嫣来给他这一次失败，如今……被别人轻而易举打败, 这个人还要从他身边芙嫣抢走，凌翾妖异的凤眼有些发红。


 他肯定想阻拦, 那会显得他十分输不起。


 他已经与谢殒比过, 还允了对方的条件, 现就不反悔。


 他眼睁睁着芙嫣跟着谢殒穿过众人, 她走了几步, 突然头, 凌翾一愣，情复杂地想扯出个笑容, 却发现她的目光是擦着他落另一人身上。


 伽蓝殿佛被元和法师阻拦, 没去追芙嫣。


 芙嫣远远着对方，慢慢收目光，像真正的素昧平生一离开。


 不渡不道自己里是什么感受, 他只是觉得好疼。


 他紧紧按着口，芙嫣快要消失的时候，突然道：“你过要教我。”


 芙嫣脚步一顿, 她视线望着前方，清楚地见谢殒的身不渡开口后僵硬起来。


 她没有立刻转头，不渡的声音不大，修为高到足以让场每个人听清楚。


 她有什么可教伽蓝佛的？没有人道。


 他们很好奇，好奇芙嫣的答。


 芙嫣没有答。


 是佛等不到答，一次：“现这种感受是什么。”


 芙嫣这次才真正地转头去。


 她隔着一段距离与他视线交汇，笑了一下才：“这大概就是被抛下的感觉。”


 两人语焉不详，旁人听不太出具体意思，不妨碍他们感到他们之的暧昧。


 元和法师面色严肃地不渡按住：“佛慎言。”


 不渡震了一震，眸望向伽蓝殿的弟们，众佛修皆用难言的色望着他。


 他一时不出话来，去望前方时芙嫣已经走了。


 她倒也没离开照夜宫，她这里还有东西要找，谢殒仿佛与她有灵犀，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她抬眸一，上方匾额刻有铁画银钩三个大字——雪覆阁。


 这是一座建高阶之上的三层书阁，极大，极为恢弘，砖瓦皆是白色，远远望去如雪覆盖，起名雪覆阁。


 雪覆阁外也种了许多昙花，这里的昙花还未绽放，合着雪白的花苞，用来照明的是阁楼上的明珠。


 “君上。”


 守卫书阁的照夜宫弟也留影石瞻仰过凝冰君的风姿，他们已经听到了无尘居那边的风声，道君上带人到这里来了，并未立刻让开。


 谢殒见他们挡着前路，并未为难他们，只：“如今谁是宫主。”


 弟们对视一眼，恭谨道：“风宫主正闭关。”


 姓风。谢殒偏头忆了一下，找出了一个人。


 “风寒溪？”


 “正是。”


 他有些意外，芙嫣他一眼：“怎么了？”


 谢殒摇摇头：“没什么。”


 他抬起手，单手捏诀，一道白光亮起，他慢慢道：“到雪覆阁一趟。”


 语毕，光灭，他的声音送走，他刚要对芙嫣“稍等片刻”，前方便扑来一阵清冷的风。


 “君上！”


 风带来刺耳且激动的声音，芙嫣睁大眼睛望着那阵风之后满脸泪痕的红衣青年，雪覆阁守弟全都跪拜地喊着“宫主”，让她想不认他的身份都不行。


 照夜宫乃人界第一仙府，力压剑元宫几千年，是三殿宗十二门以及许多小门派和散修永远无法匹及的高峰。


 所有修士来，拜入照夜宫距离得道升仙就已成功了一半。


 现实里别是照夜宫，玉辰殿那般三殿之尾都已经够遥不可及了，似芙嫣原本的驳杂灵根，若非是伽蓝殿佛送来的，连玉辰殿外门都不会要。


 三分之二的人界修士们分布十二门以及更下面的小宗门，穷其一生都不一定有机会拜入宗之上。


 照夜宫作为第一仙府，副宫主明烬和大长老翦烛都是风度翩翩深不可测的大，芙嫣见过他们跪拜谢殒的惶恐和虔诚，她以为那种程度已经足够了，然而照夜宫宫主的模比之更甚。


 若非谢殒及时以灵力隔开，风寒溪恐怕会直接扑到他身上去。


 “我，实是太激动了，险些忘了君上的大忌。”


 风寒溪顶着一张青年脸，却已经是修炼近千年的得道大，距离飞升只差一步。


 这一个人，现梨花带雨，红着脸扭捏道：“君上不喜人近身，过去五百年都还是一没变，上一次见君上就彷如昨日，这真好——”


 芙嫣微微颦眉着对少年怀春（？）的，一言难尽地退了一步，谢殒比她更快，他退了两步。


 他退步的动作其实很小，不着痕迹，风寒溪见了，捂着口，仿佛受到了巨大伤害。


 “君上，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您早已陨落，只有我不信，我一直守着这里等您来。”起这个，他的泪花真情实感了许多，“五百年了，照夜宫弟都换了几批，当年的师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师尊早已不，只剩下我一个……”


 脚步声从后传来，芙嫣头，见明烬和翦烛带着弟们赶来。


 他们一出现，风寒溪立刻肃了脸，泪痕瞬消失，只眼睛微红暴露了方才的丝丝痕迹。


 “宫主。”明烬站定，行礼。


 “宫主。”翦烛带着其他人行礼。


 金羽碎站翦烛长老斜后方，视线不自觉往谢殒身上转，谢殒顺着望去，金羽碎与他视线交汇，浑身一凛，立刻垂下头去，身更紧绷了一些。


 “起来吧。”风寒溪平平静静道，“与君上见礼。”


 其实之前无尘居他们已经和谢殒见过礼，现确实该来个更正式的，不过谢殒拒绝了。


 “不必。本君有事要进雪覆阁，你密钥给本君。”


 风寒溪二话不掏密钥，明烬见此，眼皮跳了跳道：“宫主……”他意有所指地瞄了瞄芙嫣，虽然什么都没，意思很明确了。


 雪覆阁是照夜宫的藏书阁，内里全是照夜宫建宫万年来珍藏的各类珍贵典籍，还有宫内的修炼法门。


 凝冰君要无可厚非，芙嫣……一个刚刚与凌翾道君割裂师徒关系的人，实不该进去。


 可风寒溪作为宫主就跟没听见一，毫不犹豫地把密钥交给谢殒，随后一扬手：“你们都退下吧，君上要书，你们都别来打扰。”


 “可是……”明烬有些不甘。


 “没有可是，本宫主道你想什么。”风寒溪向他，“今日与你们白了也好，去告诉宫内所有弟，包括外出的三位长老和数位宫使，照夜宫内所有地方所有东西君上都随意前往随意取用，包括雪覆阁。”


 “君上当然可以，外人进去有违宫规啊。”明烬又去芙嫣，芙嫣挑了挑眉。


 “没有是，君上想让谁谁就。”风寒溪指着雪覆阁内，“这里面的珍奇典籍有九成都是君上收集来的，他想给谁就给谁，无需遵守什么宫规。”


 明烬睁大眼睛，这个他倒是第一次听，原来雪覆阁内的典籍竟然也大部分来自于凝冰君？


 谢殒什么都没，也没听他们争执，已经先一步往里走。


 芙嫣跟着他进去，她本来就是想到这里一趟的，她已经有了强大的修为，就需要一套强大的功法修炼，照夜宫是当世第一，凝冰君亲斩魔帝护法，她想要他修炼过的功法。


 雪覆阁门口有一处传送阵，站其闭眼冥想要去哪里就可以到哪里。


 芙嫣对这里不了解，所以是由谢殒带着离开的。


 传送阵开启又关闭，芙嫣站其，很难不想起扶阳镇的魔界传送阵。


 她曾调查过是谁那里设下的阵法，百年来没有任何线索。


 扶阳镇被一把火烧了，如今仍然魔气深重冤孽遍地没有化解，方圆百里都无人敢靠近。


 她这百年困于灵根驳杂修炼进度缓慢，无法亲身前往查，一直遗憾。


 等这次离开了这里，她就真的家了。


 那个她真正的家。


 “想什么。”


 “想家。”


 芙嫣一怔，望向前方，谢殒抱着几卷玉简，凌凌皎皎地站灵光缭绕的书架前，听到她的答也愣了一下。


 她于是：“扶阳镇，不君上可听过。”


 谢殒：“不曾。”


 他归仙界数十日，人界已过五百年，沧海桑田，很多地方都不一了。


 她刚才想家，他还以为她想起了仙界的事，想天帝和天后了。


 “拿好。”他怀玉简都交给芙嫣。


 芙嫣睨了睨他身后，那里的书架上摆着寥寥几卷玉简，远不如别的书架那么多，却防卫重重。若非谢殒亲自带她来，她估计得费不少功夫才到达这里。


 她又走了捷径。


 想到这里，芙嫣望着谢殒的眼有些复杂。


 “为何这我。”


 “……多谢。”


 “不必言谢。”


 谢殒凝视她片刻，慢慢道：“答应了给你传承，我不会食言。”


 “君上言而有信，是真正的君。”


 “是吗。”谢殒停顿了一下，“要让你失望了。”


 芙嫣眼睫轻动。


 “我不是什么君。”他似自嘲般勾了勾嘴角，很快执起她的手，温柔地撩开她的衣袖，着上面的金白色昙花印记，“这里不合适，随我去一个地方，我余下的给你。”


 芙嫣如今的脱胎换骨是因蝶绕枝，获得的灵力也都是她百年来自己修炼所积压的。


 真正属于谢殒的传承原本该她靠自己走出秘境时给她，后来是金羽碎拿出了龙族护鳞，由谢殒开启秘境让幸存下来的人出去了，算不得是她靠自己。


 所以她：“我如今这可以吗？”她有些迟疑，“达到君上的要求了？”


 要求？不，谢殒对芙嫣没有任何要求，他怎么还会对她有任何要求。


 之前只是担变化太多，令她历劫失败罢了。


 他原本是不想……或不敢干涉太多的，可现不一了。


 他道自己想要什么，道自己底线哪里，所以他只这下去了。


 他唯一保证的是不让仙界众人历劫失败，其他的他什么都保证不了。


 “你可以。”他缓慢却极为肯定道，“你不必达到我的要求，我对你没有要求，若非要有，你便是我的要求。”


 她就是他所有的标准。


 芙嫣没有言语，垂眸抱住玉简和他离开。


 无尘居是谢殒照夜宫的洞府，现已化作秘境，不是个适合修炼的地方。


 于是他带她去另外一个地方。


 照夜宫这座天然洞窟非常非常大，越靠近无尘居的地方越深，也越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好有无数的昙花盛放照明。


 谢殒带她走过一座水晶桥，桥的另一头到一片巨大的湖，湖灵气浓郁，湖边有些弟话，谢殒气息全敛，不欲惹人注目，芙嫣就也跟着敛了气息，是以那些弟没发现。


 路过的时候，芙嫣元婴期的视力很清晰地见了他们做什么——那是两名男弟一名女弟，女弟手里捧着一只玲珑镂空雕花银球，球里嵌着碎玉和丝线，甩下来时有清脆的响声和漂亮的闪光，丝线柔韧，甩到一定程度会自动收，很是有趣。


 女弟玩得很开，两名男弟不断夸赞她甩得远，芙嫣的目光那银球上定了定，缓缓收目光。


 一眸，发现谢殒正无声地站前方等待，她点点头：“走吧。”


 越往前走，周围的气温就越低，光线也越暗，连昙花都少了。


 芙嫣跟着谢殒，倒也没什么担，只是走得时有些久，里有些不出来的烦躁。


 所幸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谢殒停下脚步，推开一扇门，风吹过来，两人衣发瞬凌乱，芙嫣眯眼去，前方竟是悬崖。


 照夜宫是洞窟，洞窟的尽头是悬崖峭壁，此刻外面也是黑夜，悬崖下是一望无尽的海，海浪卷着无尽的黑暗袭来，芙嫣眯了眯眼。


 谢殒门关上，带芙嫣走到悬崖边一条极窄的小路，虽然修士都可用法器或御空飞行，这走着还是有种难言的胆战惊。


 这条路不长，很快就到了头，芙嫣谢殒前面见了一很小的屋室，屋室紧邻峭壁而建，起来有些陈旧，他撩袍上前，开门进去，芙嫣紧随其后。


 屋室里面也不大，最多也就容下他们两人，正堂有一副弓架，上面空的，下面有蒲团，应是打坐用的。


 “就这里。”


 谢殒走到侧室，那里有一张榻，一张几案。


 他几案移开，盘膝坐下，朝她招手。


 “来。”


 芙嫣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拿到完全的传承，不紧张那是假的。


 她快步过去，盘膝坐到他面前，紧盯着他的双手。


 谢殒其实也没做什么别的举动，他由她着结印——那实是双漂亮的手，不管是拉弓、结印或是弹琴，都非常好。


 他结印的动作也很优雅从容，芙嫣见过不少人结印，她自己也结印，速度和流畅远不如他。


 她跳莫名有些快，慢慢移开视线，却听谢殒好听的声音：“着我。”


 芙嫣顿了一下，转头来。


 “手。”


 她手伸过去。


 谢殒单手凝聚灵力，用另一手结印的光打她手，芙嫣掌一冰，凝冰君凝冰君，他的一切好像都带着冰冷的温度，她是火灵根，这冰火两重天，实是有些……


 “别动。”


 他低声叮嘱，按住了她的手，芙嫣咬了咬唇，呼吸有些凌乱。


 不是不是她的错觉，谢殒的手好像热了一些。


 “很快就好。”他音色压低，温和地淌过耳畔，“若难受……我这里。”


 芙嫣当时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当他真的开始传承给她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实不比脱胎换骨好受。


 她痛得痉挛，没有扭捏地跌入他的怀抱，谢殒低下头，额头与她相抵，她只觉最私密的灵府为另一人打开，那人裹着冰雪的气息而来，她火热的每一处都温柔如水地安抚下来。


 芙嫣喟叹一声，好受了不少，谢殒却浑身紧绷，岌岌可危。


 他做很危险的事。


 不仅是因为识与她相交，更是因为她原本安排好的命格里，她秘境便会拿到全部传承，他已是个“死”人，除了留下传承只会存于传之。


 相对的，芙嫣要秘境里遭受比脱胎换骨强上几十倍的痛苦，根本不是眼下谢殒安抚过的程度可相比的。


 雪覆阁里，她也该九死一生拿到功法，因着谢殒替她扫除障碍，她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她所有该得到的好处，都得到了。


 所有该受的苦都没真正受到。


 她这真的不会影响历劫的结果吗？还真不会。


 因为谢殒并不是坎坷全都抹去的。


 他是……代替她。


 藏叶暗处着芙嫣平静舒适地靠谢殒怀里拿到传承，而谢殒白衣染血，长发凌乱飞舞，剑眉紧蹙，额头布满汗珠，发丝黏额角，破碎不堪。


 他把所有该受的罪都受了，还要遭受反噬……藏叶闭了闭眼，缓缓消失暗角里。


 这已经超出他可以管的范围了。


 不过了多久，天好像亮了，芙嫣从亮光睁开眼，却发现这光不对。


 她愣了一下，记起昨夜的事，猛地坐起来，却发现……她是一人怀。


 那人也睡，气息安静得过分。


 芙嫣垂眸去，谢殒衣衫凌乱，被她靠着的位置皱皱巴巴的，长发散落下来，铺满了地面，鸦羽般的黑发散发着温顺的光。


 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视线从他腰封微散的细腰上移，定他苍白如纸的脸上那双刺目的红唇上。


 他唇破了，有干涸的血迹，像隐忍过巨大的痛苦。


 发生了什么？


 芙嫣还有的记忆是他仿佛与她魂相交，安抚了她那时巨大的痛苦，后来她就睡过去了。


 她弯腰谢殒的发冠摘下，帮他放开所有的头发，然后倾身过去摸了摸他的脸，他皮肤很好，冰白如玉，摸上去也凉凉的，很柔软。


 她没意识到多摸了一会，谢殒没醒，没任何反应，她终于发觉了一点不对。


 她低下头去，侧耳感受他的跳，有些微弱，还。


 去探他的呼吸，有，也很微弱。


 他额头甚至还有汗没干。


 芙嫣拧眉半晌，有了猜测。


 她体内是澎湃到几乎外泄的灵力，他却好像被耗干了精气一，显而易见是为了她。


 她缓缓站起来，别开头不去他，似乎这就无旁骛。


 她试图寻找其他的转移注意力，然后就发现这里照明的其实不是真正的日光。


 她走到窗前朝外，昨夜到的悬崖峭壁是真，小小屋室是真，大海也是真的，……大海上的天空依然是漆黑夜幕，那夜幕上，数不清的漂亮宝石代替了星宿，一颗一颗，闪闪发光，为这屋室与海岸带来光芒。


 最闪亮的要数一颗发着日光的宝石，它几乎让这里真的如白昼般亮着。


 芙嫣僵原地，头疼欲裂，不断有画面闪过，却始终抓不住一个。


 好熟悉。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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