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不如不见

 重回到苏家别墅，时间也才下午四点左右。


 苏老二的老婆和儿媳妇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饭菜，他进了厨房，他老婆就低声问他：


 “他们要留下来吗？”


 苏老二叹息一声：“他们说很忙，今天就要回去。”


 他老婆顿时没劲了：“这就要走啊？这是没把咱们当亲戚啊……”


 苏老二道：“我好说歹说，他们才同意留下来吃一顿饭，吃完饭了就回去。”


 他老婆哼了一声：“吃一顿饭，还要求他们赏脸。”


 多少都有一些怨气。


 不过声音还是压得挺低的，知道这话不能让客人听了去。


 他儿媳也有些不高兴，觉得这样有点过于卑微。


 不过没有吭声。


 苏老二有些尴尬的说道：“他们应该是真的忙吧，我看他们不像是在说假话。”


 又说到了柳青说的理由，投资了医疗器械，人家外国人急缺那些东西，现在要来跟他们谈生意。


 这个倒是能和实事联系起来，他老婆和儿媳妇也就有了一点相信了。


 这样心里才舒服一点。


 不管这到底是不是真话，反正他们决定了以后就拿这个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亲侄女来了只吃一顿饭就走。


 去县城买了几千块钱的食材，本来是准备分几天的时间来招待的，现在每样菜品都做上了。


 一共做了十八道菜，将一张大餐桌给摆得满满当当的。


 把这些菜都做出来，时间也到了六点多。


 ——他们也不希望苏绮太早离开，最好是趁着大家都关门回屋的时候再离开，那村里人就会认为苏绮在这里住了一晚上，是第二天早晨走的。


 苏绮她婶对她确实有一些怨气，不过端菜上桌的时候，却是一脸的笑容，显得特别的热情。


 苏家有六个人，其中包括两个小孩，还在上幼儿园的年龄，一个上大班，一个上小班。


 不过由于疫情的缘故，学校还没有开放，两个都没有去上学。


 这六个人再加上柳青他们四人，一共是十人。


 但是在吃饭的时候，坐在那一张大餐桌旁的，可不只是十个人，而是有着二十来人。


 其余那些人不是苏老二叫过来的，而是自己找过来的，都是苏姓人，有他的堂兄堂弟，还有两个堂叔，另外子侄辈的也有。


 都是住在这个村子里的。


 他们是看到有两辆车开进了苏家的院子，再联想到现在的时节，有了猜疑，便借着窜门来一查究竟。


 人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苏家院子里来了几十个人，除了苏家的，还有一些住得比较近的。


 知道有这么一个大人物过来，很多人都想来蹭一蹭，倒也不一定是想要获得什么好处，主要是为了以后可以跟人吹牛——想当年，我也曾经和亿万富豪谈笑风生。


 当然，能够被有钱人看上，那就更好了。


 柳青和苏绮都不愿意和那些人接触。


 特别是苏绮，她对老家的方言都不是听得很明白，交流起来特别的困难，干脆就借口处理公司业务带着柳青和黎晗逃离了现场，去二楼一个房间躲了起来。


 ——那个房间，以前苏毅回老家就住那里，现在也是作为客房存在，已经被收拾了出来。


 叶默留在下面，但他不怎么喜欢跟人说话，也不怎么在意别人尴尬不尴尬，别人问他话，他就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这样的表情做了几次，也就没有人来问他什么了。


 留守在家里的除了老人就是小孩，现在小孩子都是接受的普通话教育，说普通话没问题，不过男的没有一个小孩子，都是老人家。


 那些老人还真说不来普通话，而且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也不好意思学着说他们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普通话。


 人挺多的，苏老二父子俩就在下面和那些人说话，华子都散发了几包。


 一根一根的敬烟，但是遭不住人多，发个几次，几百块钱的烟就没了。


 不过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没好意思继续留着，回到了自己家。


 留在这里的都是苏家的人，一家只留下了一个作为代表，一共也有十来个家庭的。


 都是苏家没有出五服的人，来了这么一个阔绰的亲戚，当然都想套一个近乎。


 苏绮和柳青下来吃饭的时候，看到桌上坐了那么多人，都有点懵逼了。


 她有些后悔留下来吃饭，当时就应该直接离开。


 主要还是抹不开面子，父亲就葬在这个地方，还要靠着这边的人照应，以后每年清明都会过来扫墓，关系弄得太僵了也不好。


 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跟那些一点都不熟的人一起吃饭。


 苏老二又做了一番介绍，她也在努力的记着，免得明年过来的时候对错号，那就尴尬了。


 不过明年再来，能不能还记得谁是谁，她也没有信心。


 去年她父亲的丧事在这里办，她也见过这些人，但今年见面，大部分还是不认识。


 十八道菜摆在餐桌上，有荤有素，倒是显得挺丰盛的。


 苏家人一个个的对苏绮和柳青都很热情，甚至连黎晗、叶默这两个雇员都照顾到了，就怕冷了了他们。


 柳青在这里都没有用上方言，说的就是普通话。


 ——他担心一不小心说出了方言，就没有办法装作听不懂他们的话而逃避某些问题。


 苏老二以前跟着他哥去工地搞建筑的，普通话没问题，可以跟他们交流。


 另外那些人，也就几个年轻时出去打过工的能够交流，别的真的困难。


 出去见过世面的人说话还是相对的情商要高一点，会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毕竟出去讨生活，一点情商都没有的话，会过得很惨。


 有些老年人一辈子就窝在农村里面，说话没有顾虑，会让人很尴尬——倒也不是说人有多坏，只是不懂得顾虑别人感受而已。


 在吃饭的时候，就有一个七十多的老头笑眯眯的问黎晗多大了，有没有对象，又在那里唠叨着他孙子二十多岁了长得很帅还没有对象什么什么的。


 黎晗其实听得懂一些，但是她只能装作听不懂。


 苏老二都觉得尴尬。


 大家拼命的把话题往别的方面引，可怎么都引不开，老人越说越有劲，看到黎晗好像听不懂的样子，又让苏老二用普通话来问。


 苏老二无奈得很，只能用普通话问黎晗：


 “黎秘书，我七叔想问一下你，有对象了没有？他有一个孙子也在粤省工作……”


 黎晗：“我啊？我有对象了。”


 直接终结了话题。


 旁边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不然大家都要被烦死了。


 那老人不会说普通话，但听得懂普通话，文言很是失望。


 然后，又让苏老二问苏绮的公司要不要招人，工资一个月有多少，他孙子二十多岁，高中毕业，有几年的工作经验，厂里的主管都夸他孙子能干，是一个当领导的人才。


 苏老二翻译过来之后，苏绮表示：“疫情期间，我们公司的业绩也受到了一些影响，隔段时间可能会进行裁员，招人的可能性不大。”


 苏老二怕她心烦，当时就表示理解：


 “这个是真的，现在大家都过得很困难，我那一座电器城，那些商家现在也在要求我给他们减两个月的租金，生意很不好做。”


 他以前也想过在天元集团当一个高管，但是这个梦想被他哥给掐灭了，明确的表示，公司里面亲戚太多了，那就没办法管理了，宁可给他钱也不愿意给他权力。


 所以，这些年，他儿子没读书了，也没有去天元集团谋职务，而是帮他打理电器城的生意。


 苏毅当初不让苏家的人进入集团没少被骂，但是骂了几年，大家也就习惯了，知道这个口子打不开，继续骂下去只会得罪这么个财神爷，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这一次苏绮来，确实也有人想着靠她的关系进入天元集团当个管理什么的，多少能挣点钱。


 那老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后面也不是没有人怂恿。


 反正一个老人家，提出这样的要求，苏绮也没办法当场翻脸。


 只要有一个人成，打开这个口子，大家都可以跟着提要求了。


 大不了声泪俱下的卖个惨，博一博同情。


 这个口子打不开，他们也不会纠缠。


 在吃饭的时候，还有人提到了丁芸，说到她回到了村里面，都不去给亡夫上坟，实在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还有人提到丁芸前夫出了车祸，然后就跟前夫离婚再改嫁给苏毅，证明这个女人刻薄无情。


 并且表示：“我当时就跟毅哥说了，这样的女人品性太差，就不适合娶进门。可惜呀，毅哥不听我的，一定要娶那个女人进门。你看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有人赞同：“那女人真的不行！不只是克夫，还无情无义。”


 这些话倒不是对苏绮说的，只是几个人在一边议论。


 柳青特别的尴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也只能装作没听到。


 他还发现了一件事情——他自己对丁芸的评价跟这些人的评价是一致的，但是听到这些人对丁芸的评价，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有一些生气。


 看这些人，越发的讨厌起来。


 苏绮也听到了那样的议论，看了柳青一眼，生怕他突然暴起发难。


 好在柳青忍着没有说什么。


 她心里还是有一些愧疚，几口将碗里的饭扒拉掉，问柳青：“你吃饱了没有？”


 柳青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吃饱了。”


 苏绮又看向黎晗和叶默。


 这两个人也赶紧几口将碗里的饭菜吃掉，放下筷子。


 苏绮站起身来，向她叔说道：“叔，感谢你跟婶婶的款待，我们都吃饱了，现在要走了。”


 又向同席那些人点头致意：“你们慢吃，我们失陪了。”


 苏老二也站起身来：“不多坐会儿吗？”


 苏绮看了一下时间，带着歉意说道：


 “我也想多留会儿，但时间真的挺赶的，不好意思了。下一次来一定会多住几天。”


 席上的人都出言挽留，苏绮也是微笑着回应，一边离开一边点头致歉。


 苏老二叹息了一声，还是将他们几人都送到了车子那里。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下山，暮色从远处移来。


 苏绮出门后就拉着柳青的手，一直到自己的那台宝马车前，对黎晗说道：“你去坐叶默那辆车吧。”


 黎晗哦了一声，进入了那辆大奔。


 柳青就坐在了这辆宝马的副驾驶位上。


 车发动，苏绮的宝马车最先驶出院子，叶默开着大奔跟在后面。


 开上村里的公路后，苏绮才对柳青说道：


 “真的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那些人会说那样的话，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柳青笑了笑，“他们说的也是实情。”


 听到别人说他妈怎样怎样不好，他心里确实有一些不舒服，但是，苏绮那么在意他的感受，听到那些话后就选择了赶紧离开，让他心里的那一点不舒服也烟消云散了。


 还将一只手放到了苏绮的腿上，轻轻的拍了拍，说道：


 “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不至于为这一点小事就生气。”


 苏绮冲他笑了笑，道：“谢谢。”


 车在村里的水泥路上开得不快，经过丁家别墅的时候，能够看到里面灯火通明。


 下午的时候，丁芸就给柳青打过电话，问他要不要在他外公家住几天。


 柳青当时就拒绝了，也没说自己不想住，就说公司那边事情比较多，当天就要回去，不能在这里住下来。


 丁芸也就没有说别的了。


 有些事情娘家人怎么做的她也知道，她自己都挺反感家里那样做的，更不用说柳青的感受了。


 她还知道，娘家人做某些事情，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让柳青恨她，把她当做仇人，断绝她以后认这个儿子的可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柳青还认她这个当妈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也不想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激起柳青对她的反感，所以就没有反对柳青的决定。


 车开到那里，行驶的速度放缓。


 苏绮问柳青：“要不要在这里停一下，看一看你外公外婆？”


 柳青摇了摇头：“不用了，跟他们不熟。”


 曾经是很亲的人，后来就变成仇人了。


 再见面彼此都尴尬，还不如不见面。


 苏绮嗯了一声，车速加快，越过了那一栋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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