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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忠告

司南誉看得心弦一颤。百花会主连哼声都没有,反爪为掌,疾缩暴登,闷哼再传,“讨债人”向后直撞,到了悬岩边缘,百花会主再加一掌,“讨债人”飞坠而没。司南誉呼吸为之一窒,这一坠岩,当然是粉身碎骨。百花会主到岩边瞧了一眼,然后返身踅回。拔下臂上短剑,奇怪,不见有血流出。哈哈一声狂笑,百花会主谛视着短剑,脱口道:“王者之剑!”这一声“王者之剑”,使司南誉心头剧震,王者之剑本届父母遗物,当年父母因此而丧生,以后,演出了夺剑之争,自己得了藏有剑诀的剑鞘,剑却为葛祖荫所得,而当时葛祖荫是替神剑帮主裴震卖命的,两人先后死亡,这剑怎会落在“讨债人”之手呢?心念未已,眼前一花,百花会主已临身前,栗声道:“展烽!”司南誉目眦欲裂地道:“我要拿你来活祭柳香娥的新坟。”百花会主一眼瞥见地上被残肢腰斩的老妪,厉叫一声道:“展烽,你死定了!”司南誉霸剑倏地上扬。霸剑,贯足了十二成功力,也灌注了全部的恨,双眸中所泛溢的那股怨毒,足以使任何残狠凶暴的人胆寒。百花会主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狞声道:“展烽,本座身为一会之主,行事不能草率,在动手之前,得先把话说清楚,让你死得安心,当初带走你儿子,是误以为‘讨债人’是你的化身,不得不谋对策,而后方知‘讨债人’另有其人……”司南誉咬牙道:“很好,把话说清楚也好,既发觉误认,为何不放人?”

“那要等适当时机。”

“为什么故布疑阵,使在下被当作对付‘讨债人’的工具?”

“兵不厌诈,江湖中适者生存!”

“不嫌太卑劣无耻么?”

“江湖事业本是如此,谈不上卑劣二字,你也曾数度易容蒙混,难道那是光明正大?”

“在下是为了救人。”

“救人自救,道理本是一样,各有各的立场,很难确定是非。还有,‘玉琶妖姬’吃里扒外,违背入会誓言,她之死是罪有应得。”

“巧辩无益,血债必须血偿。”

“你残杀了本会总管,还有其余的弟子,这也是血债。”

“在下决不否认,现在会主可以展示本来面目了。”

“无此必要!”

“见不得人么?”

“随你怎么去想。”

“话说完了?”

“完了!”

“很好,现在我们来决定谁生谁死。”死字离口,霸剑挟雷霆万钧之威罩了出去,含恨出手,其势惊人。百花会主就用手中的“王者之剑”,圈起—片白光,迎击。武学上有句俗语,一寸长,—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但百花会主的功力太强了,以短剑对霸剑,气势仍相当霸道,剑气绞扭击撞声中,双方各退了一步,秋色平分。司南誉恨毒填膺,略不稍滞,一退再进,霸剑绝招再度展出,其势可吞河岳,这种剑术,武林中并不多见,百花会主仍以短剑逼出的剑气封挡。震耳锥心的交鸣撕空裂云,双方再次各退一步。百花会主暴笑一声,突地收起短剑,右掌连圈疾划,层层劲浪裂空翻腾,司南誉挥剑猛攻,但那无形的劲波仿佛成了有形之物,像一道钢墙,剑透不入,反震之力奇强,使得剑势锋锐大减。司南誉咬紧牙关,狂攻猛扑。栗人的画面层层叠出。“躺下!”栗喝声中,如狂涛般的劲气突地收束成了一股,暴卷狂伸,猛然冲撞,劲势之强足可推平一座土丘。司南誉只觉如被一柄千钧巨锤击中,闷哼一声,倒撞了七八尺,两眼直冒金花,口角沁出两缕鲜血,全身像是一下子被震散了,他以长剑拄地,支持住身形不倒,逆血股股上翻,眼前一片模糊。百花会主缓缓挪步进迫,沙沙的脚步声带着恐怖的杀机。司南誉心知生死迫在眉睫,他努力振作心神,不甘心就死的意念支持着他,恨毒激发了他全部的潜力。人影挪近,八尺,更近……栗吼与霸剑暴起,这是破釜沉舟的一击,惊心,动魄。一声微哼,人影乍退,百花会主上衣裂了口。司南誉但感一阵天旋地转,“砰”地跌坐下去,没有倒,霸剑仍紧握着,星目圆睁,眼珠似要突出眶外,那神情十分吓人。百花会主再度前欺,迫近,伸手可及,手掌扬了起来。司南誉心里还明白,但欲振无力,死亡的阴影倏笼心头。死,已无可避免。百花会主狞声道:“展烽,你死了就可与柳香娥做伴,以免她深山寂寞,孤凄可怜。”司南誉想开口,但没发出声音,却溢出一口鲜血。蓦在此刻,—声断喝倏告传来:“住手!”百花会主收手后退,栗声喝问道:“什么人?”一个青袍老者悠然现身,司南誉自忖必死,想不到这自称“魔人”的老者会现身阻止,他能阻止得了么?百花会主冷冰冰地道:“阁下何方高人?”青袍老者打了个哈哈道:“不敢当会主高人之称,老夫草野之人,姓氏早忘了。”百花会主冷哼—声道:“阁下怎知本座是会主?”

“这并非秘密,会主既然现了身,还怕人不知道么?”

“阁下现身何为?”

“向会主提个忠告。”

“忠告,什么忠告?”

“展烽不能杀。”

百花会主显然地一震,道:“你阁下想插手?”青袍老者道:“老夫一向不干预江湖恩怨,没这意思。”百花会主再次哼出声道:“现在你阁下已经干预了。”

“老夫只是适逢其会,内心有所不能自己,所以多句嘴。”

“展烽为什么不能杀?”

“杀了他,后果便难以收拾。”

“为什么?”

“他是‘武林至尊’的传人,又是神秘门户‘三才门’门主的女婿,与‘血牡丹’也有渊源,会主当能想得到后果。”百花会主连退三步,一时无语。司南誉却震惊莫名,此老对自己的来历如数家珍,而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他曾代“讨债人”传话,要自己当决斗的证人,却又说一向不干预江湖恩怨,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百花会主栗声道:“阁下到底是谁?”青袍老者道:“说过了,是个山野闲散的人。”

“你要本座放过他?”

“并非老夫要,只是提供会主一点意见。”

“彼此素昧平生,为什么你阁下要关心这件事?”

“说过适逢其会。”

“称阁下的目的是救他?”

“也是救会主。”

百花会主深深一想,突地大笑道:“多言招灾,阁下太不懂明哲保身了。”青袍老者道:“难道说……会主想杀人封口?”百花会主冷厉地道:“你阁下可能说对了,此地没第三者,你伴展烽上路,前面断岩之下,想必是极隐密的地方,这件事将十分干净,如何?”青袍老者毫不为意地打了个哈哈道:“果然不愧是一会之主,提得起,放得下,可惜老夫还想多活上几年,亲眼看看江湖上的兴亡衰替,所以还不想死。”百花会主狞狠地道:“阁下可能会失望,生死已不容你自己做主了。”青袍老者吐了口气,道:“会主的居心太可怕,当心后悔在眼前,算老夫饶舌。”身形一晃,倏忽消失,身法之玄奇快捷,世无其匹。百花会主窒在当场,久久,才开口向司南誉道:“展烽,本座放你一马,肯打消过节儿么?”经过这片刻的喘息,司南誉的内力已恢复了数成,挺身起立,断然道:“办不到!”百花会主一个跨步,扬起了手掌。司南誉此刻当然无力反抗,但了无惧色,直瞪着对方。百花会主想了又想,终于收回了手掌,电闪而去。现场,只剩下司南誉和那老妪的残尸。

月亮已移到了中天,算时辰当是二更将残的时分。司南誉收起了霸剑,走到“玉琶妖姬”坟前,手扶墓碑,喃喃地道:“香娥,你等着,我不会放过对方的。”说完,就地坐下,心里仍然很乱,因为扑朔迷离的情况深深地困扰着他——

“讨债人”是谁?百花会主是谁?为什么两方面都不提名道号,这中间有什么文章?“王者之剑”怎会在“讨债人”的身上?照理,“王者之剑”不在裴震身上,就该在葛祖荫身上,两人都先后死亡,而“讨债人”也被百花会主震落悬岩,这谜底将永远无法揭开。神秘的青袍老者又是什么来路?无庸讳言,如果不是他现身喝阻,以大话罩住了百花会主,自己准死无疑,他对自己的一切,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空想,当然永远得不到确实的答案,事情过去了,司南誉才感到胆寒,等于是在鬼门关打了个来回,此非善地,又负有内伤,他不能再逞强冒险,于是,他在墓前做了最后的凭吊,然后挣扎着下峰,觅地疗伤。

就在司南誉离开之后不久,百花会主去而复返,带同副会长“南天鬼女”和两名“百花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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