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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一种解脱方式

神剑帮主与葛祖荫的长剑又挟雷霆之势而至。“呀!”栗叫声中,司南誉以霸剑绝招迎战。霸剑绝招,玄厉无匹,但也极耗真力,司南誉在半天之内连遭两番剧战,在谷中几乎与老人拼得两败俱伤,体力刚刚回复,又碰上绝顶高手的联攻,但是他不能不打,不但打,而且是非见生死不可。惨烈的场面层层叠出,剑芒闪射,剑气撕风,惊心动魄四字都不足以形容。四名神剑帮高手,成了四掌双剑,乘虚蹈隙助攻,只马月娇闲着没动。霸剑威力无匹,暂时能挺住,但在真元随时间而亏损的情况下,后果实在难以想象。人也疯狂,剑也疯狂,场面犹如鼎沸。这种场面,绝大多数的武林人,终其一生,也难得有一开眼界的机会。在利害相关的情况下,虎与狼暂时合了手,剧斗持续,场面紧张得无以复加。“哇!”惨号撞破了狂乱,神剑帮四高手中的一名老者断臂飞头,令人胆战心摇,攻击更紧密,司南誉已呈半疯狂状态,脑海里只一个意念:“杀!”

一声娇喝倏告响起:“住手!”接着是一声栗人的惨嗥,一名徒手的中年高手飞栽出两丈之外,当场横尸,原位置换了一个白衣少女。像暴风雨骤歇,人影散开,不速而现的赫然是宁坠儿。司南誉目光一转,栗吼道:“我的事用不着你插手!”宁坠儿笑笑道:“白儒,何必这样高傲,双拳难敌四手,你打不过他们的。”司南誉怒声道:“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宁坠儿不以为意地道:“瞧,你的神气,难道我真的使你这样讨厌?”司南誉暴吼道:“不只讨厌,我恨你,我永远不要跟你见面。”宁坠儿粉腮微微—变,但仍柔声道:“那是为什么?”司南誉气呼呼地道:“别问我,你心里很清楚的,想玩弄我,是不是?你想左了,我司南誉顶天立地奇男子,不屑看你这一套。”宁坠儿柳眉一蹙,道:“你误会了,我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司南誉气得全身发抖,厉声道:“朋友?哼!宁坠儿,我告诉你,你不是人,是妖怪。”宁坠儿大声道:“怪事,你怎么老是叫我宁坠儿?我不是,我是……”没有下文。一名白发老妪与两名青衣少女缓缓步入场中。这时,暮色苍茫,四周已起了烟岚。白发老妪目芒如电炬,迫视着神剑帮主道:“老身非抓碎你的脑袋不可,先做个样子给你看!”看字声落,双掌上扬,十指如钩,满头白发有蓬立之势,转身抓向近身的那名中年。动作看似缓慢,其实奇快无比,而且玄厉无方。那名中年挥剑疾扫,但招式只发出一半,众人只觉眼一花,半声惨嗥击破诡秘的空气,那中年萎缩了下去,一颗头已被抓成稀烂,红白齐进。这一手,令人毛骨悚然。葛祖荫大叫一声:“鬼爪魔婆!”司南誉心头一震,但他并不知道“鬼爪魔婆”是何许人物,他是第一次听说。神剑帮主半声不吭,突地弹身飞逝。司南誉大喝一声:“哪里走!”正待追去。宁坠儿横身拦住,道:“慢走!我们把话说清楚!”司南誉愤极,抖手就是一剑。

“离此不远的山环。”

“她人呢?”

“走了!”

“她对你说了什么?”

司南誉忿忿地道:“她仍然否认她的身分。”

司采薇长长喘了口气,道:“她连我都不认,黄昏前,还出手伤了你丈母娘……”司南誉登时热血沸腾,栗声道:“什么,她……竟然对她的亲娘出手?”顿了顿,气呼呼地道:“姑姑,您……难道抓不住她?”司采薇道:“你丈母娘阻止了我。”“金凤女”激动地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可能……”司南誉目芒一闪,道:“前辈想到了什么?”“金凤女”喑声道:“她可能遭人暗算,迷失了本性。”司南誉心头大震,星目泛出了骇芒,这种事听人说过,有些邪道人物能用药物或特殊手法使人丧失记忆,然后把安排的意念注入被害者的脑海中,使被害者完全改变,可是,她在洞房之夜留笺出走,又怎么解释呢?司采薇幽幽地道:“我认为不可能,如果迷失了本性,她的目光必然失常。”“金凤女”道:“大妹子,你能找到更合理的解释么?”司采薇道:“大姐不是判断她可能受她祖母唆使……”“金凤女”摇头道:“我仔细想想,觉得不可能,第一,她祖母首肯这桩婚事。第二,她变成了‘三才门’的少门主,而她祖母与这秘密门户毫无瓜葛。第三,她的武功路数完全改变,显见其中大有文章。”司采薇皱眉道:“照大姐这么说,这件事简直是不可思议,怎么办呢?”“金凤女”道:“除非设法摸清‘三才门’的底。”司南誉沉声道:“最直截了当的办法是找坠儿本人,由她自己证实,不过……丧失记忆这桩事可能性极大。”司采薇道:“对方一再出现,证明秘密巢穴当不出百里范围,我们分头找,司南誉贤侄还是独当一路,见了面不必存什么顾忌,设法捉住她。”司南誉本决心不理这件事了,但三头对面使他无法拒绝,也由于宁坠儿竟然对她母亲下手,撇开原有立场,还是有追究的必要,当下点了点头。“金凤女”叹了口气,凄怆地道:“她为什么会变呢?是被害还是存心如此?”司南誉摆头道:“秘密门户找个外人来继承,这……实在说不通。”司采薇道:“这便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们分头行动吧!”司南誉无言地施礼告辞上路,他实在没什么话好说。

艳阳高张,一个白衣书生行云流水般走在坦荡的官道上,他,正是“白儒”司南誉,他已经回复了本来的服色。人在走,心里却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很多事全挤在一堆——宁坠儿迷失本性之谜!孟凤临行踪之谜!葛祖荫与马月娇盗走“五岳大帝”所遗“无极宝典”之谜!这几件事无一不与他有切身关系,非办不可,在没有线索可循之下,只有凭运气去碰,碰上了就办。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孤独,像一叶扁舟浮漾在险恶的无情大海中,失去了航向。风靡江湖的名头令人钦羡,但自古英雄皆寂寞,别人的看法是—回事,他自己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出道以来,除了父母之仇得报外,其它可说一事无成,他真有些心灰意冷,他自问,为什么要走上武士这条路?

一名年轻女尼迎面行来,双方擦身而过时,女尼深深望了司南誉一眼。司南誉只顾想心事,不以为意,照走他的路。女尼走出—段路,突地回过身来,急急追上司南誉,道:“少施主请留步!”司南誉心中—动,回身望着对方,剑眉一紧,道:“小师太是唤在下?”女尼合十道:“少施主敢莫就是‘白儒’?”司南誉一怔神,道:“不错,正是在下,小师太……”女尼宣了一声佛号,道:“若不是看到少施主的装扮,几乎当面错过。”彼此素未谋面,司南誉困惑地道:“小师太怎么称呼?”

“小尼修缘!”

“有什么指教?”

“有个人要见你。”

“噢!谁?”

“是位女施主,请随小尼来。”

司南誉惊疑不已,一个女人要见自己,却叫个小尼姑传讯,这是怎么回事?那要见自己的女人是谁?心念之中,道:“请问,要见在下的人叫什么名字?”女尼显得很庄重地道:“见了面就知道,荒庵离此不远,请随小尼来!”说着,先已举步。司南誉无奈,只好茫然跟着这神秘的女尼走,心里可有些七上八下。走了一程,岔上小道,半个时辰之后,眼前现出一片浓绿,古柏修篁夹道,隐约可以看出红墙碧瓦,是一座尼庵。穿过幽篁小径,来到庵门前,女尼止步回头道:“请恕荒庵不便接待男宾,请少施主稍候!”说完,飘然进庵。司南誉不安地站在庵门外,目光溜转之下,只见庵门上悬的匾额是“苦行庵”三个字,心想:“要见自己的是谁?为什么选在尼俺?那叫修缘的少尼称对方女施主,那当然是个俗家人……”心念未已,一个白色人影悠然出现庵门,竟然是宁坠儿。司南誉大感意外,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遏止的愤怒,俊面一寒,道:“想不到会是你,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你。”宁坠儿面色凄清,与昨晚所见的神情完全不一样,呆望了司南誉半晌。才幽幽地慢启朱唇道:“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我没有办法,我……不值得你眷顾,因为我不配,我是个人格上有污点的人。”一夜之间,前后判若两人,司南誉冷笑了数声,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宁坠儿粉腮一惨,黯然道:“如果你不能原谅我,可以杀了我,我不会还手,这也是一种解脱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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