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镜子里的脸

 “是梦魇到了吗？”


 大哥问了一句。


 小草摇头道：“不是，这才只是个开始，还有更奇怪的事儿呢。”


 因为马上要上戏了，我也不敢打扰姑娘心情，那天晚上我看到的事儿，就也没多说。


 我本以为，姑娘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事情多烦心，所以晚上才会照镜子梳头，怕我知道了会笑话之类的，所以才不承认。


 可是，唱过了戏后，姑娘就念叨着困，卸了妆，连热水澡都没泡，就跑回房间里睡觉了。


 我家姑娘喜欢喝银耳燕窝，几乎每天都会喝一盅，趁着她睡着了，我就去小厨房熬银耳了。


 小厨房，就在我们想小院的侧面，我正看着炉子呢，就看到我家姑娘竟然走出来了。她去了院子侧面的一颗老花树下，就开始跳舞，跳的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舞。


 她还唱歌，可是，她的嗓音有点不对。


 我家姑娘，嗓音是甜的，很清亮，。可是树下跳舞的人，嗓子沙哑的，而且鼻音特别重，根本就不像是我家姑娘的声音。”


 “然后呢？”


 陈道长听的津津有味，忍不住催问了一句。


 “然后……”


 小草的手一紧，眼神里明显都是惊恐的神色：“然后，姑娘就开始笑，那笑声，就像被人掐着脖子一样，刺耳又难听，就跟头一天晚上的笑一模一样。”


 “你没出去看看吗？”师娘问。


 “我倒是想出去。”


 小草道：“我是穷苦人家出来的，从小都敢一个人走坟茔地。大白天的，我胆子也大，正想出去看看呢，可这时候燕窝开了，我低头开小盅盖子的功夫，在一抬头，树下的人就不见了。


 我赶紧去姑娘的房间里，发现姑娘正躺着睡觉呢。


 当时，我觉得是自己中邪了，看见不干净东西了。正想离开呢，就看见，姑娘的头发上，裸落了一片花树叶子。那正是刚才跳舞的时候掉下来的。


 我觉得不对，大着胆子把姑娘摇醒，可是姑娘却说，她根本没出去过，一直躺在榻子上睡觉呢。”


 事情有点不对了，我就把这两天的事，一口气都跟姑娘讲了。


 姑娘听完以后，半天都没说话。我以为她吓到了，就伸手推了她一下，哪知道，姑娘突然一转头，眼神直勾勾都看着我，还对去呲了一下牙。


 我们姑娘爱惜皮肤，像挤眼睛皱鼻子这样的小动作，她从来都不会做。


 她说这些动作伤皮肤，尤其是挤眼睛，容易有皱纹。可是姑娘对我呲牙的时候，眼睛瞪的特别大，牙齿也漏的特别多。


 我吓坏了，刚要往外跑，姑娘又突然拉住我，很正常的告诉我：她刚才走神儿，说完，就又睡了。


 从那天开始，姑娘就不一样了。


 她几乎不吃东西，连水也不喝，晚上也根本不睡觉，就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还梳一些我根本没见过的发髻，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胡话。


 一开始，她好偶尔清醒，可是最近几天，她就像另一个人一样。就像，同样的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不同的人。”


 “我给她的符纸呢？她没带在身边吗？”我问。


 “没有。”她摇摇头，很自责的道：“这事说起来，也怪我了。


 我家姑娘爱干净，穿着出过门的衣服，回来一定要先洗。那道符纸被姑娘放在外衣口袋里了，我每次洗衣服之前，都会整理一下口袋的，可是那天偏偏就马虎了。等发现的时候，符纸已经泡碎了。


 不过，我觉得，既然你能给姑娘一道符纸，那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姑娘现在太奇怪了，可我不敢声张，我怕大家知道了，我家姑娘的前程就彻底毁了。所以，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红叶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求你了。”


 说着说着，她膝盖一弯，又要给我下跪。


 赶紧抄手把她扶起来，无奈的道：“你先别哭，事情好像挺严重的。这样，你先带我们去看看你家姑娘吧，知道了情况，也好有对策。”


 “好，好！”


 小草点头，近水楼也正唱着戏，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她怕被人看见，就带着我们绕过正门，顺偏门进了小院。


 绕过两个长廊，就到了小海棠的院子。


 “咦咦咦咦……呀呀呀呀……”


 还没走近，就听到屋里传来了沙哑的声音，音色晦哑，就像用嗓子尖儿在发声，确实不像小海棠的声音。


 “是她！她醒了！”小草紧张的拉住我，身子有点抖，脸也有点灰白。


 我和陈师父对视了一眼。他一点头，我们几个马上放轻了步子，蹑手蹑脚的往窗子附近走。


 院儿里种了几棵老花树。


 晚上起风了。


 夜风拂过，老花树的叶子便跟着一起抖动，完美的隐藏住我们的脚步声。


 还剩下几步的时候，屋里的吊嗓子声突然停了。


 风突然也停了。


 屋里屋外一片寂静。


 我们不敢再往前走，就放轻了呼吸，立在原地不动。


 一，二，三……


 数到十五的时候，屋里终于又有了动静


 夜风又起，花树沙沙做响。我们几个接着风起，三两步窜到了窗下，蹲了一会儿，见没被发现，这才缓慢的抬头，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看。


 小海棠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衣服，头发被梳成古代那种高高的发髻，正背对着窗子坐在镜子前，手里拿着一只檀木梳子，正一下一下的梳着鬓角边留出来的长发。


 “咯咯咯……子余哥哥，我美吗？”


 梳了几下，她对着镜子笑出声来。


 这声音很奇怪，确实不是小海棠清清甜甜的语调。


 “子余哥哥，你这么不说话？我美吗？”


 小海棠又问一句。


 晚风吹过。


 只有风声习习。


 她坐在镜子前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又哭了起来：“子余哥哥，我忘了，你是不会回答的。你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回答我的问题。呵……”


 她伸手，拿起刚刚放下的檀木梳子，又开始一下一下的梳理着长鬓。


 突然，她侧了一下身子，顺着镜子问竟然发现，镜子里，竟然不是小海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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