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贵族的另一面

 安排完相关工作，哈德逊的第一反应就是抢购粮食，随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总督府的急件是同时发出的，以山地领的位置，差不多是最晚收到的。


 这个时间点才跑去抢购粮食，还有没有粮食出售不知道，反正价格早就已经到天上去了。


 一旦蝗灾波及东南行省，原本和各家签订的粮食订购合同，肯定只能作废。


 幸好哈德逊有储粮的习惯，凭领地之中的库存，加上抢收回来的这部分粮食，支撑到来年开春问题应该不大。


 但前提条件是蝗灾尽快结束，不能祸害玩秋收，再影响到下一季的粮食种植。


 若是连秋耕，也被蝗虫给祸害了，那就麻烦大了。


 作为粮食生产大省，一次蝗灾对东南行省自身的影响并不严重。即便是粮食大幅度减产，贵族们凭借自身的储备，还是能够渡过危机。


 真正面临危机的，还是粮食严重依赖王国其它省份供应的北疆各省。


 这次蝗灾波及的范围可不小，东南行省现在只是预警，附近的省份已经出现了大范围灾情。偏偏南边这些省份，恰好是阿尔法王国的粮食主产地。


 仅仅一季秋粮减产或者说绝收，出于大局上的考虑，大家咬牙硬挺着，也不会削减对北疆的粮食供给。


 可一旦秋耕受到影响，明年的春粮直接被蝗虫祸害没了，那就没办法了。


 事情到了那一步，各地的贵族领主们同样需要面临粮荒。到时候自顾尚且不暇，更不用说拿出大量的粮食支援北疆。


 揉了揉额头，哈德逊突然发现自己想太多了。这些问题是大人物考虑的，何需他这种小人物操心。


 阿尔法王国存在这么多年，又不是第一次遭遇灾荒，以往都能够扛过去，没道理这次就突然不行了。


 农耕时代，大家都有储粮备荒的习惯。如果仅仅只是自用，小贵族的粮食储备，都能够渡过两年饥荒。


 采取一些特殊手段，能熬得时间还会更长。但凡是有些传承的贵族，在这方面各家都不缺乏经验。


 大贵族的粮食储备，只会更加丰富。北疆地区五大家族独大，原本对防守来说是一种劣势，现在却又变成了好事。


 哈德逊不相信，五大家族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若真的只有明面上那几个月的粮食储备，兽人帝国还去抢个鬼？


 把视野放大到整个大陆，纵使阿尔法王国遭遇灾荒，也不等于人族各国都遭遇灾荒。


 作为人族各国守门员，在危机时刻伸手求助，大家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最起码附近的几个邻居，肯定不敢看着阿尔法王国崩溃。


 仔细分析一遍，哈德逊发现王国局势还能行，真正危机的反倒是山地领，或者说来特、怀顿两郡。


 作为新开发的领地，除了收获一季春粮外，剩下的都还在地里。蝗灾即将来袭，就算是能够抢收一部分，减产也是必然的。


 麦苗都是青的，现在进行收割，与其说是粮食，不如说是青储饲料。今年的夏粮，肯定要大幅度减产。


 自身没有足够的储备，光地里这点儿收获，肯定支撑不了多久。


 本土贵族还可以靠本家支持，北地贵族就只能悲催的掏钱购买“天价粮”。


 兜里有钱的还好，要是没钱、又没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哈德逊都不敢去想。


 总之，两郡之地是要不太平了，甚至会波及到相邻的区域。


 “山贼”、“土匪”，这些刚刚被绞杀绝迹的犯罪团伙，将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死灰复燃。


 貌似军火生意，又要迎来一波新的行情，但这不是哈德逊想要的。相比订单，现在他更需要粮食。


 相对来说，山地领受到的影响，还相对较小。最起码种植的绿豆、豌豆、芝麻……大概率能够逃过一劫。


 可惜这些东西，种植的数量并不多，只有那么几千亩。主要农作物还是黑麦、土豆、大豆，都在蝗虫的食谱范围之内。


 ……


 同样的蝗灾，同样的烦恼。收到消息的一众贵族领主，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抗击蝗灾之中。


 能抢收的赶紧抢收，哪怕此时收割，只能拿来当饲料喂牲口，那也好过血本无归的好。


 就连准备找哈德逊算账的西斯男爵，此刻也先放弃了仇恨。下了一道禁止将粮食运出城的命令后，就带着队伍直奔贝达城抢购粮食。


 没有法子，别的领主都在努力种田，他却在努力修复达迪尔城，开垦出来的土地面积不多。


 效果也很显着，恢复了几分元气的达迪尔城，很快就成了两郡之中的商贸中心。


 赚到的收益不比种地少，拿钱直接购买粮食也有得赚，还不需要操心土地上的问题。


 然而，严重依赖外购的达迪尔城，却不得不直视蝗灾引发的“粮荒”问题。


 本想着秋粮收获后，一次性采购大量的廉价粮，作为一年的粮食储备。没有想到便宜没占到，反而迎来了这个噩耗。


 看着各家粮店给出的标价，西斯男爵险些气吐血。


 在收到“蝗灾来袭”的消息前，城中的黑麦价格不过三点五铜币一磅，大规模采购还有优惠，只是比直接去贵族领主们手中收购略贵。


 现在直接青云直上，十铜币一磅的天价黑麦，还不带讨价还价的，西斯男爵实在是无从下手。


 见过涨价的，就没见过这么疯涨的。蝗灾来袭，只是一个消息，还没真的杀过来呢？


 万一虫王全部被击杀，蝗灾被控制住了呢？


 很遗憾，在恐慌情绪的笼罩之下，整个市场都已经疯了。


 抢粮行动，在城中早就蔓延开来。看那排成一队的自由民就知道，大家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焦虑。


 在灾荒面前，原本就混得不怎么样的自由民，抗风险的能力还不如农奴。


 最起码在危机面前，农奴还有贵族老爷在前面奔走。不到万不得已，大家是不会让治下的农奴饿死的。


 最脆弱的一帮人，一旦陷入破产，等待他们的命运比农奴还惨。要么被活活饿死，要么卖身为奴隶。


 抢购往往和涨价挂钩，尤其是一众粮商得知来特、怀顿两郡领主，要大规模采购粮食之后，更是刺激到了粮商们的涨价热情。


 城中粮商集体涨价，不想承担这个天价，那就只能直接去贵族领主家中收购。


 在此之前，或许还可以去试试。现在收到蝗灾消息的一众贵族领主，谁不捂粮惜售啊？


 就算是有多余的粮食出售，人家也要优先保障“自己人”。除非能够开出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天价来，否则他们这帮外来户，很难采购到足够多的粮食。


 包括这些粮商，如果不是担心灾年手握大量粮食，引发贵族老爷的窥视，小命没有保障，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出手。


 “少爷，以最快的速度采购吧！


 不要计较价格了。趁现在还能够买的到粮食，能买多少算多少。再过些时候，怕是有钱也很难买到粮食。


 这些粮商手中的粮食一旦售空，未来数月之内，都很难出现第二批。


 蝗灾来势汹汹，真要是发生极端情况，总督府未必顾得上我们。”


 费伦急忙劝说道。


 作为管家，他也是操碎了心。达迪尔城好不容易走上正轨，马上就遇到这档子事。这份运气，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啥好。


 “扫货！”


 西斯男爵强忍着肉痛说道。


 钱不钱的顾不上了，没粮那是真的会饿死。作为一名合格的领主，要是让麾下的领民大量饿死，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


 落叶镇，同样是收到蝗灾爆发的消息。卡约男爵就要澹定的多，彷佛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端起一碗煮沸的茶水，轻轻吐了一口气，不慌不忙的说道：“看来晨曦之主是卷顾我的。


 蝗灾居然自己送上门，那么原来的计划，就没必要继续了。”


 能够当君子，谁又愿意当小人呢？


 能够名正言顺的掌控怀顿郡，卡约男爵也不想搞阴谋诡计，落人口舌。


 饥荒一旦爆发，谁的手中有粮食，谁就是郡中的老大。即便别的野心家相争，也得有能耐让大家填饱肚子才行。


 纵观整个怀顿郡，除了背靠道尔顿家族的卡约男爵能够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外，还有哪位领主敢这么豪气？


 到时候，只要稍稍施展手段，大家就只能乖乖认怂。谁让吃了人家的饭，口短呢？


 心里不管如何不服气，欠下了这么大的人情，都没脸出来和卡约男爵竞争。要不然外界的唾沫星子，都能够教做人。


 “少爷，光一个消息还不够。最好蝗虫的队伍真的袭击了怀顿郡，才能够给各方足够的压力。


 如果您愿意的话，还可以捎带上来特郡。在这种天灾面前，无论是大公之子，还是那位天选之子，都不得不低头。”


 一旁的老管家提议道。


 人不狠，站不稳。


 各地贵族都在组织人手拦截蝗虫，然而面对铺天盖地的蝗虫大军，又能够留下多少呢？


 大家能够做的，也仅仅只是击杀领头的虫王。至于下面的小虾米，那就着实无能为力。


 没有虫王带领的虫群，就是无头的苍蝇乱窜，窜到什么地方，算什么地方。


 威胁相对小一些，但那也仅仅只是一些。随便流窜到任何一个地方，对当地生态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大城市还可以组织魔法师，布置魔法阵进行守护，但广袤的乡村，那就实在是没办法了。


 若是刻意将蝗虫引入两郡之中，可以想象来特、怀顿两郡的贵族领主，在经济上都会遭到重创。


 “先观望一下，蝗虫终归是不可控的，能够将它们拦截在东南行省之外最好。


 如果拦截失败的话，那么有一股蝗虫流窜到南部两郡，想来大家也能够接受。


 你们先不要行动，待和叔父商议之后再做决定。作为一名魔法师，我将响应王国号召，参与对抗蝗灾之事。


 接下来领地之中的事务，就拜托福伯你了。一切以稳定为上，别的小问题都可以先搁置。”


 卡约男爵略显迟疑的说道。


 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很是矛盾。站在道尔顿家族的立场上，将蝗虫拦截在东南行省之外，无疑是最佳选择。


 要不然蝗灾闹了起来，土地面积最多的道尔顿家族，承担的损失也会最为惨重。


 贵族体系下，土地都是贵族老爷们的，又没法趁机搞土地兼并。


 损失全都是自己的不说，作为东南行省的老大，道尔顿家族还有义务救助下面的小弟。


 具体救助到哪一步姑且不论，但直接坐视不理，肯定是不行的。


 大出血是必然的。饿死几个农奴问题不大，饿死了贵族老爷，那就是轰动全国的大新闻。


 可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卡约男爵又非常希望这场蝗灾闹大。只有闹了起来，他才能够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


 拿了他的救济粮，不仅这场领主之争落下了帷幕，还能够趁机为自己塑造一个高大上的形象，典型的名利双收。


 ……


 贝达城，第一次踏入东南行省的行政中心，哈德逊却没有关注这座大城的心思。


 作为一名“魔法师”，哈德逊同样受到了总督府的征召。确切的说，总督府想要征召的是他的熊。


 这一点从待遇上，就可以看出来。明明只是一个小法师，哈德逊直接享受到了魔导师层次的待遇。


 超高的待遇，搞得哈德逊非常没底。这份待遇乃是外界对贝尔斯登实力的评估，可自家的熊实力究竟几何，纯粹就是一笔湖涂账。


 都怪大地之熊一族懒惰，直接以体型大小划分实力，完全忽略了例外情况。


 没有参照物，没有合理的评定标准，对幼熊的实力认定，那就是一笔湖涂账。


 原本以为塑造一个模湖的形象，让外界自己去猜好了。没有想到还能够赶上这档子事，让贝尔斯登不得不走向前台。


 暗自叹了一口气，哈德逊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起来。给出的待遇高，那是总督府提供的，又不是他要求的。


 万一贝尔斯登的实力不及魔导师，那也只能证明总督府的人办事不力，不关他哈德逊老爷的事。


 权力与义务对等，接受了这波征召，未来三年的兵役任务，都算是完成了。


 一切都是理论上，真要是遇到紧急情况，甭管有没有兵役任务，该征召的还是要征召。


 就比如说这次蝗灾，就是强制征召任务。整个东南行省的魔法师，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被总督府给征召了。


 一些有魔兽坐骑的骑士，同样被列入了征召范围。反倒是普通骑士，因为对蝗虫的杀伤力太小，被排斥在了征召范围之外。


 一百五十多名魔法师+二十多名骑士，全部齐聚一堂，那场面要说不是在准备战争，估摸着都没有人会信。


 全都是陌生面孔，偶尔碰到几个面熟的，那也是哈德逊认识别人，人家不认识他。


 没有兴趣，在人群之中寻找熟人的哈德逊，直接选择在一个角落坐下，独自享用着美食，彷佛和这场宴会格格不入。


 没有法子，不是他不想融入进去。实在是法师这个群体太排外，他这半桶水都没有的家伙，很难加入到话题之中。


 骑士相对好打交道一些，但那也仅仅只是相对。在场的一众骑士之中，也就哈德逊一个弱鸡。


 其他人最差也大骑士起步，不能再弱了。实力不足的骑士，都在获得魔兽坐骑的过程中变成“便便”。


 这些家伙就算不是修炼疯子，也差不多是修炼狂。谈论的内容，同样多是和修炼相关的话题，哈德逊还是加入不进去。


 原本想象中的贵族小姐、贵妇，通通都没有在这次宴会上出现。偶尔有几位魔法师小姐，那也不是哈德逊能够靠近的。


 小透明也有小透明的好处，那就是不用出去交际。只要脸皮足够厚，就可以尽情的吃喝。


 所谓的贵族礼仪，非常的遗憾，这里不是装逼犯的主场。在场的一众强者，都是豪放派的，一个个全是怎么喜欢怎么来。


 就比如说哈德逊对面的彪形大汉骑士，一边和同伴讨论怎么杀虫王，一边抱着一支羊腿啃。


 周围的人形象虽然略好一些，但总体上也没好到哪里去。端起杯子，往往就是一口闷。


 规矩，大家的习惯就是规矩。作为强者，他们已经不需要顾及世俗的看法。


 相对而言，那些彬彬有礼、形象气质十足的家伙，在宴会上反倒是出于食物链的底端。


 不仅没有鄙视人家的吃相，反而在一旁不断的恭维着。身份高低，任谁见了都一目了然。


 难怪这种宴会，不让贵妇们参与，眼前的一幕同她们眼中的贵族生活，实在是相差甚远。


 不过恰恰这群没有形象的家伙，才站在东南行省食物链的顶端。或许其中很多人没有知名度，也很少在外界露面，但绝对是一个家族的核心。


 大家都不在乎形象，哈德逊也跟着随波逐流。虽然他这个强者有水分，但还是没有出现装逼打脸的桥段。


 能够参加这场宴会，本身就是身份和实力的象征。年轻一辈早就被父辈叮嘱过无数次，安分、安分、还是安分。


 太过嚣张，万一得罪了某个有怪癖的强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低调的吃着东西，顺便偷听众人的谈话，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伴随着贝尔斯登的一个懒腰，直接让哈德逊成为了宴会的中心。


 觉察到惹了麻烦的幼熊，不好意思的看了哈德逊，就自顾开始扫货。


 端起盘子就往嘴里倒，气得哈德逊直想一脚将这货踹飞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搞得他这个主人没让熊吃过饱饭一般。


 虽然平常的伙食，达不到这个档次，那也是量大管饱，怎么也没让熊饿着呀！


 彷佛是一个开始，宴会的画风瞬间急转直下。五花八门的魔兽纷纷跳了出来，加入到了这场宴会中。


 见到这一幕，原本做好社死准备的哈德逊，立即平复了心情。


 不是自家的熊独自丢人就行，既然大家的魔兽都跳了出来，那就相当于宴会本该如此进行。


 看着一众宾客尴尬的神色，哈德逊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管不住自家魔兽的，远不只他一人。


 搞不好为了让魔兽在宴会上保持安分，这些家伙事先还许诺了不少条件。只是美食的诱惑力太大，自家的熊又开了一个坏头。


 阻止是不现实，大家和魔兽签订的都是平等契约，双方都必须给对方足够的尊重。


 搞不好为了让魔兽答应做魔宠，很多人还暗自许诺了额外条件。


 毕竟，魔兽的智商都不低，没有足够的好处，很难让它们同意签订契约。


 “大地之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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