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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睡吧。”


 门外值夜的文茵与阿绫在听到那声桌椅踢倒的响动时心下皆是一惊, 唯恐是小姐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惹怒了公爷。


 就在她们担忧着不知该不该进去瞧瞧时,屋内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了似痛似愉的嘤咛哭泣。


 文茵联想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倏得脸就红了, 阿绫年纪小不知事,愈发觉得自家小姐是被欺负惨了。


 这样想着, 她也将这个忧虑问了出声。


 闻言, 文茵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她, 无言望天。


 室内的动静直到丑时三刻才逐渐平缓, 里面要了水,她们垂着头进去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抬头。


 倒是阿绫在离开前偷偷朝后看了一眼。


 只见她们家小姐身上用锦被裹着,被公爷整个抱在怀里朝净室迈步。


 男子半披的外袍在走动中微微敞开,那肌理分明的精壮脊背上满是抓痕。


 骤然间, 脸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子根, 脚步加快, 阿绫头快垂到地缝里。


 好像懂了什么, 但又没完全懂。


 ......


 翌日。


 晨光大盛,日上竿头, 奚蕊才悠悠转醒。


 她试探着动了动身体立马皱紧了眉,那不可言说之处泛起阵阵难以言喻的酸痛。


 “嘶......”


 半抬的身子再次颓然躺下,她侧眸发现身侧的被褥早已透凉。


 “小......夫人, 您醒了?”文茵听到里面动静试探问了声。


 奚蕊下意识嗯了一声, 刚刚清醒头脑还有些混沌。


 “公爷他一早就走了吗?”


 文茵点头,捂唇低笑:“卯时公爷便起身练剑去了,还吩咐奴婢们夫人昨夜累着了莫要吵醒夫人。”


 看来公爷还是很在意自家小姐的。


 “对了,一早宫里便来了人,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收走了元帕笑得简直睁不开眼, 嘱咐夫人好生休息,不急着请安。”


 元。帕。


 这两个字仿佛打开了什么闸门,昨夜的一幕幕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中,奚蕊脸颊倏得开始发烫。


 亏她还以为他看她不喜,这圆房一事定是十分艰难,没想到这人看着冷若冰霜,竟......


 到最后她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真该庆幸她自幼学舞,身体柔韧异常,不然真遭不住那般摆弄......等等——


 奚蕊啊奚蕊,你在想什么啊啊啊住脑住脑!!


 她伸手猛地拉起被子将脑袋蒙住,企图忘掉这些羞耻场景。


 可一闭眼满脑子便又都是起伏之时,男人向来淡然无波的瞳孔中燃起汩汩火焰,以及那句喑哑低沉又带着揶揄的「听闻夫人深情至极?」


 他果然......果然是在意的——


 奚蕊极度不想面对这婚后生活。


 “夫人?”文茵对她的举动极为疑惑。


 奚蕊平复半响,又闷闷地嗯了一声,终于将被子从头上拿下深呼一口气。


 “扶我起来吧。”


 ......


 文茵服侍她洗漱过后为她绾上了妇人发髻。


 奚蕊对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出神,似是对着身份转变还有些无所适从。


 “阿绫,你有什么问题?”从方才进来她便发现了阿绫一副欲言又止又不敢直视的模样。


 阿绫喏动嘴唇,犹疑道:“夫人......您腿很疼吗?”


 “。”


 “......不然为何一直发颤?”


 简直就和上次徒步绕回崔府一样,她不理解。


 “好了你还是闭嘴吧。”


 祁朔父母早亡,因此新婚第二日也就没了向公婆请安的规矩。


 不过太皇太后作为他的外祖母,且待他极为重视,是以,这一环便改成了入宫向她老人家请安。


 奚蕊坐在铜镜前略施了点粉黛,虽然她素常一贯素面朝天,但今日见太皇太后还是需要稍稍扮一番,只是倒也不能显得太过张扬。


 她很快便收拾完毕,虽然早先太皇太后派人传话允她可迟些入宫,但她这做新妇的若真迟太久难免遭人诟病。


 于是奚蕊起身欲寻祁朔,可人走到书房门口时却又开始犹疑。


 万一他有什么公事......她现在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


 正在她纠结的当头,书房门突然被打开。


 祁朔抬眼便见着台阶下女子搅动手帕的手指骤顿,蓦然抬首,俨然一副呆滞怔愣的模样。


 “妾......妾身给夫君请安......”没想到他会突然开门,奚蕊胡乱将手帕展开,又赶紧低头福了福身。


 “嗯。”他迈腿朝她走来。


 奚蕊紧张得不行,半响才想起过来找他意欲何事:“夫君,我们何时入宫同太皇太后请安......?”


 祁朔站定在她身前,从他的角度刚好能见着女子半掩在衣领下,白皙的脖颈上还有未褪去的红痕。


 未久,他移开眼,淡道:“马车已经备好了。”


 听言奚蕊又是一个咬牙。


 这万事俱备只等她醒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妾身......”


 她正斟酌着如何抢救一下这尴尬局面,但眼前男子似乎并未觉有丝毫不妥,继而迈步就要朝外面走去。


 奚蕊也不再废话,赶紧跟着转身想要去追上他。


 奈何腿间的不适尚未消散,她步子诡异不说,那动作也奇慢。


 祁朔终于发现自家小夫人没跟上来,他顿了脚步,忽地侧眸。


 正龇牙咧嘴着艰难行走的奚蕊:“......”


 请问,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暂时看不见她吗?


 祁朔默了默,又折了回来。


 “夫君先行一步吧,妾身哎——”


 突然身子一轻,还想着让他先走的奚蕊下一瞬便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男人的手臂健壮有力,勾住她腰身的大掌隔着薄薄的衣衫传过炙热的温度。


 她遽然想起,昨夜几番想要逃离时,又被握住腰拉回来往下摁时,也是这般似曾相识的力度。


 红霞迅速爬上脸颊,奚蕊双手捂脸,隐约听着耳边传来几声周遭婢女的偷笑。


 救——


 “很痛?”男子低沉的声线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意识到他在指什么,奚蕊哽噎着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人为何,为何能这般泰然??


 挣扎片刻,她吞吞吐吐道:“其......其实也还好......”


 虽然初时痛了些,但后来......似乎好像大概......也并非全是不适。


 “嗯。”


 祁朔微瞥了眼怀中之人,又平视前方不再出声。


 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距离,奚蕊却感觉百般煎熬。


 她被放到马车内坐好,双手交叠在膝盖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好在祁朔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倒是没再同她搭话。


 马车摇晃着前行,不知怎的奚蕊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还指望着他能带她去丹阳县,可这才过了数月,人便成了她的夫君。


 啧,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


 马车将将停稳在宫门,奚蕊便立马提着裙摆躬身下了车,唯恐他再抱她,连那些不适都硬生生忍了回去。


 此处人多眼杂,若是以前倒也罢了,现在既然已经嫁入这权贵之家,总得时刻注意些。


 假使举止轻浮传到太皇太后耳中定是有损她这新晋一品诰命的形象。


 对于奚蕊这惊弓之鸟行径祁朔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并未言语,只是那步伐却不自觉的慢了许多。


 金碧辉煌的宫殿在阳光反射下熠熠生辉,奚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宫中陈设。


 她入宫的次数并不多,大都是陛下宴请百官时随着父亲来过,但就和上元灯宴一般,来时皆为晚上,是以,这样奢华庄肃的巍峨殿堂她从未在白日里见过。


 他们随着引路宫人一路行知永安宫。


 太皇太后作为过来人一看见奚蕊这模样便了然地笑了。


 她甚至连礼都才行了一半便被嬷嬷簇拥着落了座。


 奚蕊受宠若惊,上次上元灯宴被迫要求献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在她的记忆中太皇太后可是极为威严的存在。


 太皇太后执起茶盏笑眯眯地望了会奚蕊。


 明眸皓齿,腰若素柳,只觉这外孙媳妇儿越看越好看。


 未久,她放下茶盏,终于将目光转向祁朔,轻咳了声,恢复庄肃神情,稍稍嗔怪道:“哀家知晓你们新婚燕尔难免如胶似漆,只是玄羿啊,有些事情还需稍稍节制。”


 奚蕊心底咯噔一跳,下意识便是觉得太皇太后因着她的姗姗来迟在责怪祁朔。


 她不安望他,复而解释:“太皇太后,是臣妇......”


 哪知太皇太后摆了摆手,看她时又是一副掩不住笑意的模样:“哀家清楚,只是蕊蕊年纪小,玄羿需怜惜。”


 祁朔倒是十分淡定:“臣明白。”


 “......”


 突然懂了什么。


 太皇太后还在嘱咐着什么,奚蕊已经完全听不下去,她又开始如坐针毡,面颊滚烫。


 好在祁朔只是待了一会便被陛下叫了去,说是有要事商议,太皇太后虽有不满,却还是允了他离开。


 奚蕊稍稍松了口气,正想着不必再讨论这个问题,忽然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给她呈上了一本册子。


 她眉心猛跳,直觉不对。


 果不其然,下一瞬太皇太后便遣退了旁人,面色颇有些神秘:“蕊蕊也算经了人事,只是这其中有些门道你或是不懂,你莫要拘束,哀家同你说,这有些姿势更易受孕......”


 “...........”


 勤政殿。


 裴云昭比划着桌案地图,见祁朔前来唇角立马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新婚第一日便将你叫来,属实是朕的问题。”


 祁朔顿了脚步:“那臣退了。”


 “哎——”裴云昭觉得自己简直是最没有威严的皇帝,“难不成你还想去听皇祖母唠叨不成?”


 复而又道:“朕猜她现在应该在同你的小夫人传授些闺房秘术,你还是莫要去凑热闹了。”


 祁朔闻言先是面有不解,随即又大约能猜到是与什么相关。


 裴云昭甚少见他这般怔愣的模样,当下起了打趣的心思:“朕其实也可......”


 祁朔低声一笑:“陛下还是先有子嗣再言其他。”


 “......?”


 奚蕊出永安宫的时候感觉自己褪了层皮,祁朔应是还在勤政殿议事,她便先行回了府。


 终于有了一个人待着的机会,她颓然地靠着马车窗沿吹着冷风。


 等那股莫名的躁意消退,奚蕊的思绪也开始逐渐清明。


 不得不说同太皇太后请安的这一遭提醒了她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那便是她可能会怀孕。


 这个念头蹦出,奚蕊下意识摸向自己小腹,心中蔓延出难以言喻的忐忑。


 虽然她素常不显,但娘亲的离世于她而言始终是道坎。


 她不想怀孕,她不想损及根本之后郁郁而终,她只想好好活着。


 脑中思绪繁杂,纠结与不安纷乱交织成网,终于在马车停在辅国公府门口时,她做出了那个离经叛道的决定。


 “文茵。”奚蕊取下了簪于鬓边的珠钗,“你去城东医馆为我开些避子汤的药方,切记,不可让人发现。”


 文茵惊愕接过珠钗,想要问什么最终也没开口,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清风习习,月朗星疏,六月的夜晚还有些初夏难得的凉意。


 奚蕊只穿了身中衣,及腰墨发随意披散在背后,她趴在窗沿,卷长鸦羽轻颤,眼帘似阖未阖。


 祁朔进门便是见着这样一副少女娇憨的姿态。


 “夫君你回来了?”听见动静的奚蕊瞬间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立马坐得端端正正。


 “嗯。”祁朔收回视线,又道,“日后不必等我。”


 奚蕊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应了声,又唤阿绫备了热水,然后从长凳上滑下,迈着小步子朝他走去。


 “妾身帮夫君宽衣。”


 祁朔没有拒绝,他垂眸看她凌乱地拉扯自己的腰带,那纤细的手指似乎都想要打成结。


 奚蕊冷汗淋漓,她不过是想表现得温婉贤淑一些,怎么这刚到腰带就给她拦了个住??


 挣扎良久,男子忽地伸出手指轻轻勾下侧边暗扣,方才缠绕凌乱的腰带应声而解。


 世界安静了。


 窗外传来隐隐蝉鸣,斑驳的树影迎着月光轻颤摇晃,室内浅浅呼吸缠绕。


 半响过后,奚蕊狠狠地咬了咬牙,随即迅速将腰带收起,又将他外袍脱下,并装作无事发生般扬起甜甜笑颜:“夫君可去沐浴了。”


 眼前的小女人抱着他的衣衫又笑得十分讨好,祁朔只觉那股不聪明的感觉又回来了。


 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于是他颔首:“谢过夫人。”


 谢过?夫人?


 奚蕊愣住,连他越过她走向净室都没回神。


 直到内室传来潺潺水声,她才蓦然惊醒。


 将他的衣袍挂在一侧,奚蕊搅着手指在床榻旁无比纠结。


 今晚,今晚要如何过?


 不过作为妻子等待夫君回府的义务已然完成,她现在就算睡着......也没事吧。


 这样想着奚蕊赶紧爬上床塌最内侧,将整个人缩到最小,紧闭着双眼企图瞬间入睡。


 可越是想睡着,那精神就愈发旺盛,她甚至还能听见他拉开屏风,朝这边一步一步走来的声音。


 身侧床榻忽地凹陷,她的睫毛颤得更厉害了。


 感受到眼帘之外的烛光灭下,奚蕊颤巍着半睁开眼,却倏得对上了他的黑瞳。


 祁朔半支着身子看她,见那微敞的中衣隐隐露出内里的红色,他眼神暗了暗,遂伸手为她拉上。


 奚蕊一惊,上半身无意识抬起,唤了声:“......夫君?”


 是要做什么吗......?


 可下一瞬她便觉自己身子被摁到被子里,随后男子低沉的嗓音响在她头顶。


 “睡吧。”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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