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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5丨

朱海晏纳闷地跟在白印身后,他觉得很多事情似乎都脱离了他的理解范畴。


 首先是佘玄麟,在升龙湖边,他明明发现了他的存在却没有对他动手,后来他带了一群手下出门去追杀廖天骄和佘七幺,却对他连看都不看,更不安排任何看守和禁锢手段,仿佛他在或不在都无所谓;其次是周忠信,同样背叛了人类那边,周忠信跟他应该可以算同伙,也可以算竞争对手,可是他刚刚趁机从佘玄麟的营帐逃出,明明被那人看到了,他却似乎要故意装作没看到;再然后就是白印。


 白印这是要去哪?


 朱海晏忍不住想。他从佘玄麟的基地逃出来后,本来想着要去帮忙佘七幺他们,结果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好。佘七幺他们去了忘川,他此时要赶也赶不上了,妖协和修盟又正在炮轰九君山,他既不是人也不是妖,又既是人也是妖,身份尴尬得简直无从立足,于是当他正在苦苦思索的时候,他看到了白印。


 白印不是修盟中号称战力最强的一位长老,但确实是最年长的一位长老,他一直在修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今修盟正人手短缺,他怎么会贸然离开营地?他这又是要去哪里?


 朱海晏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跟上了白印的步伐。他躲躲藏藏,小心翼翼地缀在白印的身后,走了好一阵子后才发现白印要去的地方好像是妖峠。这么一想,朱海晏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因为妖峠正是妖族统一抚养子女的地方,亦是如今缺人守卫的一个真空地带。


 白印要去那里做什么?难道他要……


 在朱海晏还在猜测的时候,白印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朱海晏的忧虑。妖峠大门处镇守的四名妖怪在白印的手下不出五分钟就被击败,三死一伤。受伤的妖怪临死之际想要发出求救信号,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白印一杖毙命。


 鲜血飞溅,朱海晏看得一阵阵心惊,他从没想过,一直被誉为修盟最慈祥长老的白印竟然隐藏了如此惊人的实力,更没想到白印会出现在此处,竟然真的是为了做那种事!


 与人类不同,妖族修行不易,繁衍更是难上加难。早年不少小妖怪尚在成长期就被各种各样的天敌,或本族或异族杀死或吃掉,后来有了妖协,妖怪们才慢慢团结到一起,及至后来发展出了妖峠这种地方,才有了统一管理和保护小妖怪们安全的妖峠。如今经过钟表镇一役,许多成年妖怪被灵血髓或吞吃或战死,剩下的成年妖怪们不是忙于攻打九君山,就是跟着佘七幺和廖天骄或是佘玄麟去了忘川,如今这里的守备空虚,竟然给了白印这样一个斩草除根的机会!


 也难怪,大敌当前,谁会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会打着别的主意呢?但是白印想到了。


 白印喜欢穿白袍,往日看着是仙风道骨,此时天上下着小雨,将他的衣袍打湿后,那些血迹便顺着他的衣服“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像是要将他整件衣服都染成红色,看着叫人触目惊心。属于妖族鲜血的芳香在空中很快弥漫开来,本来闹哄哄的妖峠里立刻一点声音都没了。不知道此时这里有多少小妖怪,但是他们这时候全都识相地躲了起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这或许也算是妖族天赋的本能。但是,并不是不发出声音、隐匿了身形就不会被找到,这毕竟是一些孩子呀!


 白印举起手杖,往旁边的树丛中一捅,立刻便有一只灰色的兔子惊得蹿了出来,那是一只胖嘟嘟的小兔子,毛色鲜亮,十分可爱,然而那只兔子还没跑远就被白印一棍子打断了一条腿,发出“吱”的一声,现出了人形。一个唇红齿白的可爱的小胖男娃抱着腿在地上瑟瑟发抖,因为疼痛和害怕,他的整张小脸上都充满了恐怖。


 “不、不要……”他害怕着、哆嗦着求饶,圆圆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白印却只是冷漠地再一次举起了他的手杖。


 “等等!”朱海晏再顾不得其他,伸手一弹,一颗佛珠便化为一道金光撞上了白印的手杖,将那去势阻了一阻,小兔子精趁机再次变为兔子,一瘸一拐地钻入草丛不见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滩血迹。


 “白印大人。”朱海晏现出身来,按捺着先是揖了一礼方道,“您这是要做什么?”


 白印盯着朱海晏看了半天,半晌才淡淡道:“哦,是你啊。”口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菜市场里遇见了一个认识却不熟悉的人。


 朱海晏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说,连称谓都不由得变了说:“白印真人,您为什么会出现在妖峠,您来这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白印扫视了周围一圈,用手杖似是随意地点来点去:“这里、这里、这里、上面、那边,还有湖里都有妖怪,我当然是来除妖。”


 朱海晏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白印居然可以答得如此坦然,可是那些、那些都是没有大人保护的小孩子啊!


 白印看向朱海晏,唇角微掀道:“怎么?降妖除魔向来是我辈人的义务,有何不妥?”


 朱海晏有点忍不住脾气了,他努力用平和的语调说:“白印真人,这些小妖怪都不过是小孩子,如今前线战事吃紧,他们的父母兄姐都在帮着你们修盟一起攻打九君山,你此时这样做岂不是有趁人之危之嫌?”


 白印却微微一笑:“趁人之危?那也要对方是人才行啊!”随着他的话音,他的手杖似是随意却重重地往地上一杵,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一个小妖怪哆哆嗦嗦地被他从泥里提了出来。


 “等……”朱海晏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就看着那只小妖怪被白印的灵力瞬间撕了个粉碎,落在地上化为了一支扯碎了的小小牡丹花。


 朱海晏耳朵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在这瞬间都被点燃了,属于妖的力量在这一刻压倒了人的力量,以至于他的外形也不由得发生了变化。斯斯文文的脸孔上,面颊变窄,下颌拉长,眼睛也变细,竟是现出了几分狐狸的样子来。


 白印冷冷说道:“半妖。”


 朱海晏怒道:“就算要斩妖除魔,就算他们不是人,你堂堂一个长老,年纪是这些孩子的几倍,跑来这些杀手无寸铁的小妖怪,你怎么做得出来!”


 白印却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一直脑筋够清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你不是也懂吗?妖就是妖,不是人,妖会吃人,身为修行者,杀妖而护人有何不对?”他说着,伸出手,大袖一挥,一股狂风刮过,一下子又从树丛里捉了一只小妖怪出来。


 朱海晏欲要伸手去抢那只小妖怪,他跃起在空中被迫与白印对了几招。这一交手,心中却不由得更是发凉,白印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就是这么一晃神间,白印已经抓了那只小妖怪提在手上,小妖怪吓得露出了一半原形,似乎是一只小浣熊,他哭得稀里哗啦地喊:“呜哇,不要、不要杀我,我不是坏人,我从来没吃过人!”


 白印轻嗤了一声道:“现在没吃,将来总是会吃的!”


 “白印真人!”朱海晏狠狠捏了捏拳头,随后意识到不能激怒他,便克制着放软了声音道,“白印真人,有话好好说行吗?现在妖协、修盟还有佘玄麟这个强敌当前,你这个时候动这些小妖怪就不怕惹得妖协大怒,盟约撕毁,让仇者快、亲者痛吗?”


 白印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朱海晏,半晌,摇了摇头道:“蠢货,你果然也就是个蠢货而已!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去做打九君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九君山的屏障坚不可摧,不是三、五天就能攻下来的,我之所以还会去做这件事,要的就是拖住妖协那群蠢货,趁这个时机来办这件斩草除根的事,否则等尘埃落定,我们修盟哪里还有优势可言。”


 朱海晏完全傻眼了,全然说不出话来:“为、为什么……”可怜他实在想不出别的问题。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是妖峠守备最薄弱的时候,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够给予妖族重创,因为妖族,都该死。”白印说着,往那只小妖怪面门上狠狠一掌拍下,一道光华闪过,刚刚还哭哭啼啼的小妖怪刹那间便化为原形死在了地上,依然温热的尸体还在微微抽搐着。


 “呜呜呜……”从四面八方顿时传来了无数小妖怪们压抑和惊恐的哭声。


 朱海晏愣了一愣,跟着猛然发出一声狂吼,一股气浪从他脚下腾地冲起,直将他托上了半空之中。于他的眉心正中,妖眼骤然睁开,泛着血丝的金色瞳仁里闪耀着冷冽的光芒。


 “白印!”他的声音也变做了不正常的粗嘎,像是野兽学人讲话,“白印,你该死!”他亮出尖锐牙齿,身后光焰中闪现出七条狐尾,一股妖力猛然辐射开去,原本躲藏起来的小妖怪们似乎是感到了同类的强大气息,都不由得从枝叶间、泥土中、池塘里探出头来,用饱含期盼的眼神望着朱海晏。


 “吼!”七尾的半狐发出吼叫,口中喷吐出妖异的紫色火焰,那股火焰如同海浪一般直将白印兜头笼罩在其中,然而下一刻,一股狂风平地卷起,硕大的巨灵掌竟从地面钻出,将那丛紫色火焰牢牢攥住,狠狠掐灭于掌心之中。


 白印身影浮现在空中,眉目间三分慈悲七分冷酷:“朱海晏,早知道你终究会变成这样,我早就该在一百五十年前把你杀死,那时候要不是湖姬舍身替你挡下一击,要不是法海那一脉非要罩着你,我也不会留你这条狗命到今天!”


 朱海晏的狐型本来正在拼命吸纳周围的妖气,想要壮大己身,挣脱巨灵掌的钳制,听到这句话却猛然一顿,狐型瞬间散去大半又露出了他半人半妖的形态。


 “你、你杀了我母亲?”这些年来,朱海晏一直在寻找三生石,因为他依稀记得他的母亲在发疯崩溃前口口声声念叨着的就是三生石,只要找到了三生石,我们就能找到你的父亲,只要找到三生石,我们一家就能团圆,她一直这样讲。所以他不停地寻找,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只要找到三生石,就能找到他的父亲,他要问问他当初为什么抛弃他们。


 其实他并没有想过要复仇,不仅是对他父亲,也包括杀害他母亲的那些修行者们,因为他的母亲是由于乱杀人类而被修行者处死,也算是“罪有应得”。他甚至还因此为自己身上的妖族血统感到可耻,可他从来不知道那个杀了他母亲的人曾经与他打过多次交道。这个人,过去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与他接触,交付他赏金猎人的任务?


 白印冷然道:“不错。”随后他顿了顿,忽而笑道,“对了,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朱海晏的脸色微微一变,有种直觉提醒他,他不应该再问下去,否则恐怕会听到不好的东西,但是他的嘴巴却仿佛不受他的控制:“什么事情?”他问。


 白印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慈祥的笑容,如同暖阳一般,他笑了一笑,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这个佘玄麟并不是真正的佘玄麟,而是李岄。”


 “李岄?”朱海晏的脑子一下子卡壳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好好地谈着他母亲的事情却会忽然牵扯到李岄。等等……李岄、三生石……三生石!!!朱海晏整个人都懵了,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被串到了一起。


 失踪的父亲,母亲总是念叨的三生石,明明看到了他却并没有对他动手的“佘玄麟”……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朱海晏痛苦地抱起头,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啊!


 白印冷冷道:“没什么不可能的。朱海晏,李岄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廖天骄!”佘七幺痛吼,他无法接受他们努力了这么久,牺牲了那么多,最后却还是这样的结局。他们至今为止的努力,流的血泪,到底算什么!!!


 李岄伸指一点,一根灵血髓长刺瞬间洞穿了佘七幺的咽喉,将他牢牢钉在地上。一股血沫从佘七幺的唇边溢了出来,他起身,淡淡地道:“闭嘴,你们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廖天骄看到佘七幺受苦,不由得脸色一变,随即飞快地从他的宝葫芦里掏了柄峨眉刺一般的东西出来晃了晃。


 “你看清楚了,”他说,“这是灭魂刺,三生石魄如今跟我的魂魄融为一体,你要是敢再动他们,别怪小爷我给你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李岄冷冷地看向廖天骄,过了片刻笑起来道:“小娃娃倒是有点志气,你下来吧。”


 廖天骄却说:“你上来。”


 李岄眉头皱紧:“不要得寸进尺。”


 “小爷就是有恃无恐怎么地!”廖天骄干脆豁出去了,跟个小痞子似的,眼神却是从来没有的冷静。


 佘七幺躺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廖天骄的方向,看着他的表情、他的动作,他的手指慢慢地曲起来,在坚固的石板地上抠出深深的指印。


 李岄恶狠狠地瞪视了廖天骄半晌,对他手下吩咐道:“看好他们。”随后纵起身形,飞了上去。


 廖天骄就坐在塑像的手掌上,手举灭魂刺,尖端对住自己的丹田处,其实他也不知道三生石魄确切在他身体里的什么部位,但是之前冯衢是从这里去掏石魄的,那就多半在这里吧。


 李岄飞到了廖天骄的身前,刚要伸手插丨入他的身体取物。廖天骄却道:“且慢。”


 李岄眉头微微一皱,停下手道:“你有有什么话要说?”


 廖天骄说:“李岄,你知道飞升是什么吗?”


 李岄愣了一愣,廖天骄把眼神一瞥,示意他看旁边说:“你看到旁边这盏灯吗,这是一座三生石庙,旁边的灯上刻了‘飞升’二字,只要点燃这盏灯就能进入‘飞升’者的世界。你不是一直在说想要挑战制造这个世界规则的人吗,那些人就在那个世界里。”


 李岄狐疑地看着廖天骄,过了片刻,他像是想要伸手去摸那盏灯,跟着手臂却猛然往前一送,廖天骄的嘴里登时发出一声闷哼,他的腹部并没有流出鲜血,但是他的魂魄已经遭受到了外力的入侵。李岄冷笑道:“谢谢你提醒,我自然会去找那些混蛋算账,不劳你费心!”


 一股灵血髓如同一条寄生虫从李岄的手臂上分离出来,潜入到廖天骄的体内。这就是李岄狠毒的地方,这时候哪怕廖天骄要动什么手脚,他也可以用灵血髓来控制廖天骄,他不仅想要石魄,他还想要夺生廖天骄,被三生石魄改造过的身体也许比佘玄麟的身体更管用呢?由此可见,他从一开始说替廖天骄分离石魄的时候就已经打了这个主意。


 廖天骄忍着疼痛,颤动着嘴唇道:“李岄,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你到底贪……贪慕三生石的什么,难道你……你真的想要当这个世界的大……*oss吗?那样……很好玩?不是又累……又……又枯燥……吗……”


 李岄一面循着廖天骄的魂魄脉络寻找三生石的下落一面冷冷道:“好不好玩都与你没有关系。”


 廖天骄又道:“李岄你……你知道吗,三生石是……是保护这个世界的屏障,阴黎他们是……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他们觊觎我们的世界,你的手下……都是……如果我们一起……”


 李岄忽而抬起头看着廖天骄,脸色冰冷:“我从没说过我想要掌控这个世界,我只是想要把该讨的债讨回来而已,这之后这个世界是死是活,是完蛋还是存续,都与我无关。”他的手微微一顿,“找到了。”


 这一刻,廖天骄感到自己的魂魄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撕裂出去。那种疼痛远超以往任何一次的疼痛,不是*上的损伤,也不是精神上的打击,那是一种远远胜于*疼痛,又远远超过精神压力沉重的无法回避、无法忍耐的痛苦,他痛得连喊也喊不出来,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活生生撕为两半,他觉得这世间所有的疼痛都仿佛在这一刻放大了无数倍,加诸到了他一个人身上,他连咬紧牙关都做不到,他全身涨得通红,由于痛苦,大片大片的毛细血管破裂,血液在他的皮肤下形成一大片一大片的网状血痕并很快汇聚到了一起。


 “廖天骄……廖……”


 廖天骄听到佘七幺虚弱而痛苦的吼声,他用尽全身力气做了个手势。如果相信我,就不要动!蓝色的光芒从廖天骄的身体里涌了出来,慢慢地,李岄伸出手,在他的掌心里托着的赫然是一颗小小的滴溜溜旋转的蓝色的小球,佘七幺曾经说过,三生石魄就像是一粒香香的、甜甜的蓝色的水果软糖,但是现在在廖天骄的眼里,那东西就像是一个微型的旋转着的地球。


 这特么也太惊悚了!廖天骄心想,如果他还有力气吐槽,他一定要跟佘七幺抗议他当年居然给他吃这种玩意,但是伴随着“咚”的重重一声,廖天骄的心脏停止了最后一下跳动,他的身体从高空就跟只风筝一样地飘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的意识却像是飘得很高、很高,他就在遥遥的高处看着佘七幺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钉在他喉间的灵血髓因为他莽撞的动作撕裂了他的喉咙,佘七幺就带着这样大的创口,“哗啦啦”地踩踏着自己的血,踉跄地爬过去,伸出手接住了他的身体。


 “骗子,你这个骗子,你又骗我!”佘七幺的喉间发出了压抑的、痛苦的吼声。


 李岄落到地上,他冷冷地打量了佘七幺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居然真的放过了佘七幺和莫刘昆,对他的手下一挥手道:“走。”


 “李岄!”佘七幺却爆发出山崩地裂一般的吼声,他在鲜血淋漓中再度强行化为天蛇,即便浑身都是伤痕,即便被撕裂了鳞片,露出了鲜血淋漓的身体,他依然冲着李岄不要命地撞了上去。


 然而,没有用。


 当佘七幺冷静的时候都不是李岄的对手,何况是现在。李岄就这么以着人的形态,轻巧地、如同舞蹈家一般地躲闪着佘七幺笨拙的攻击,当他的手下想要帮忙的时候,他却阻止了他们。或许因为他有足够长的时间,或许他快要实现夙愿,所以他不急那么一会。


 可是廖天骄急!


 妈的,原来灵魂也会急得吗?廖天骄感到自己的意识快要失去了,这可能就是所谓魂飞魄散的前兆,但是他的猜测还没有证实,他的赌局还没有揭晓。


 从来买彩票没有中过奖。从来打牌不敢赌。从来相亲都失败。活到二十八岁,攒着的所有赌运和以后的所有的运气,什么职场的、爱情的全搁里面,所有人的血泪都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所有的线索统统汇拢起来,这一次他统统拍上桌面,他不信他会输。


 小翠说:“三生石不能,你们能!”


 白素贞和许仙说:“慎思、详查,你们能走好那条路!”


 佘爷爷总是在时光的夹缝里偶尔闪现一道影子,默默地为他们指点一条路。


 满墙的飞升人像,高高的一盏飞升灯笼,九个脱队留下来的人,九条三生石留下的残影。


 问,飞升是什么?


 苍龙说:“我还没想清楚,所以没法跟你们走。”


 问,飞升是什么?


 行善积德,给自己充满电,然后一飞冲天就为了以后再也不用行善积德?


 开什么玩笑!


 从古到今多少能人大拿,他们比他和佘七幺都厉害得多、聪明得多,怎么会看不透、怎么会看不懂、怎么会肯答应?为什么能够听到另一个世界声音的袁悬会昏迷不醒,为什么那盏琉璃灯会令他感到亲切,为什么那尊塑像圣洁大气,是小翠又不是小翠?


 问,飞升是什么?


 廖天骄的答案已经浮现,飞升就是考验,是最后的三道关卡,它需要智慧明辨黑白、需要勇气做出抉择、需要信仰坚定地走自己要走的路!这世间根本没有神之手定下的规矩,有的只有天道、人道、心之道!


 佘七幺忽而抬起头来,对着虚空微微点了点头。下一瞬间,狂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那风极狂,却并不猛,吹拂在人身上就犹如春风拂面却令李岄的手下个个噤若寒蝉。李岄面色剧变,他低低喝了一声,蓝色的石魄从他手中飘起,微微一停,猛然爆出无数光华,那些光华向着佘七幺“嗖嗖嗖嗖”地射去,李岄唇角微翘,下一刻却猛然僵住。所有的光华并未化作弓矢利剑,它们主动地汇拢到佘七幺身周,如同轻纱一般将他团团围住,然后争先恐后地——归顺,要做他的助臂、他的力量!


 这才是真正的天蛇之力!在幻术空间里,佘七幺所学会的不过是使用天蛇之力的方法,而他的力量自始至终都未曾得到解放。佘玄麟并未取走佘七幺的力量,他只是将佘七幺的力量与三生石魄联系到了一起,又或许三生石魄的力量原本就与佘七幺的力量同源同根,来自天地,用于天地,因此才会有升龙湖畔两人并肩战斗时顺利封印了的地穴,因此才会有他们磕磕绊绊、兜兜绕绕却始终牢牢牵在一起的指间红线,因此当三生石魄被解放的那一刻,佘七幺的力量终于完全地,回来了!


 “(将军)。”廖天骄就着模糊的视线,满意地道。


 胜利是他们的!


 然后,他便感觉身体一轻,失去了所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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