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心技

 “我是普罗德摩尔的家族骑士，在我还是一个骑士侍从时，我跟随上一代的家族骑士学习武技”


 布莱斯举起巨剑。


 “在加入联盟的军队之前，我使用的是库尔提拉斯军刀和半身盾，虽然特地打造了重型军刀，但它对我来说还是太轻了，在加入联盟的军队后，我从暴风城的骑士那里学会了如何挥舞巨剑，也曾受到过洛萨大人的教导！”


 陈武若有所思，布莱斯说的应该是单手使用的军刀，库尔提拉斯长于海上作战，经常需要跳梆作战的士兵肯定是以轻灵的武器为主武器，钢制的铠甲在海上容易被腐蚀，所以用盾牌提供防护，这一点倒是与前世的西方海军相似。


 他现在使用的巨剑有些像是前世的八卦战身刀，只是八卦战身刀是单刃，其看起来巨大无比，一般人都会认为是善劈砍的重兵器，但事实上，战身刀却是用来贴身近战的武器，战斗时使用者一手持刀，一手抓住刀背，利用短距杠杆使用巧力，其宽大的刀身本身就可以作为盾牌使用。


 布莱斯双手握住巨剑，让其与右臂平行竖立，身体微微下蹲，双脚微错，姿势有些像是前世日本剑道的八相握剑法，但重心更低且身体前倾，是进攻姿势。


 “我使用的这把剑重二十五磅，洛萨大人所使用的巨剑还要更重，但它并不笨重。”


 布莱斯挥动巨剑。


 “像这样……”


 他轻轻一扭腰，巨剑在胸前扫过，剑尖停滞的地方正好与他左肋平行。


 陈武仔细观察，发现他的发力方式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腰转肩，肩推臂，臂传手。


 毕竟是人，虽然掌握着身体之外的力量，但人体的结构不会发生改变，怒气看起来也没内功那么玄乎，不过能挥舞25磅的巨剑，还这么轻松……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怪物！


 “它与战锤最大的不同，是重心较为平衡，挥动起来更加灵活。”布莱斯收回巨剑，一手指了指巨剑的剑柄。“而且它任何地方都能对敌人造成伤害。”


 他摸了摸巨剑的剑刃，陈武走近看了看，是菱形刃，看似有些钝，但事实上锋利度不低，而且这种厚刃非常适合劈砍。


 “还有……”布莱斯深吸一口气，陈武发现他瞬身的肌肉似乎在一瞬间同时跳动了一下，一股红色的灵光在他握剑的手上闪现，那股灵光顺着剑柄‘钻’进了巨剑，整把巨剑似乎变得与刚才有些不同了。


 脸几乎贴到了巨剑上，陈武才看到，整个剑身似乎被一层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光膜包裹了起来。


 “我无法告诉你如何进行灵魂觉醒，但能告诉你什么是灵魂觉醒的力量。”


 “洛萨大人利用大元帅的身份，让各国拿出了灵魂觉醒相关的典籍，洛萨大人本身也是阿拉索帝国唯一的直系血脉，知道很多上古帝国时期的辛秘，在整理了各国有关灵魂觉醒的资料，并结合从兽人那里总结的经验后，洛萨大人将这种力量命名为：怒气！”


 “它可以强化我们的肉体和武器，越是坚韧的金属对怒气的承载度就越高，更为强大的一方甚至可以凭借怒气直接击碎对方的武器，无论它多么坚韧！”


 “所以在战斗中，我们一般更为强调进攻，由于怒气的特殊性质，被迫防御的一方如果被压制，那么他的怒气会更加难以调动和运用。”


 布莱斯连续挥动巨剑，空气甚至发出了呜呜的破空声，25磅的重剑在他手中和五六磅的长剑没什么区别。


 他展示的都是一些兼顾速度和力量的发力技巧，也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利用爆发性的技巧，更快更狠的挥出长剑，并且完全抛弃了刺与抹这种依靠武器锋锐部位造成伤害的技巧，在陈武看来，他的技巧更像是在挥舞一柄大刀而不是长剑。


 这与陈武所修习的武技的核心理念完全不同，甚至是完全相反，这里的重点是布莱斯的那句话：“由于怒气的特殊性质，被动防御的一方怒气会更佳难以调动和应用。”


 看来这种力量应该是和精神直接相关……怒气……应该是和情绪有关？怪不得叫做灵魂觉醒，大概是认为这种力量直接来自灵魂吧，这倒是和法师对魔力的认知差不多。


 “要说战斗技巧……”布莱斯迟疑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了语言。


 “其实战斗技巧就是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布莱斯半天憋出一句话。


 陈武失笑，这是直接做总结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我所学习的武技，是用最短的时间，最少的消耗，击杀最多的敌人！”


 布莱斯一愣，挠了挠下巴。


 “嗤～”


 身后的卫兵忍不住憋出一口气，布莱斯挠着下巴也不在意。


 “我一向不太会说这些，所以受封成为骑士后也一直没有招收侍从。”


 陈武秒懂，这是个实战选手，不搞理论，即便战斗中有什么感悟，也不会总结，只是将其直接消化为自己的战斗本能，前世这样的人他见过，是一个马来华人，精瘦，善使双剑，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含糊，而且越打越来劲，你不打他还缠着你打，但你一让他讲点什么，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藏私，其实压根是不知道怎么说。


 “那就说说我修习的武技吧。”陈武扭了扭腰，端起长枪蹲着马步，让肌肉轻微鼓胀。


 “哼……哼……哼……”


 陈武嘿嘿哼哼用呼吸运劲，让全身的肌肉热起来，一旁的布莱斯皱着眉，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那似乎是某种控制身体发力的技巧，很精细的控制。


 “我所学习的武技注重的不是进攻。”陈武右手握枪尾，左脚在前，右脚在后，长枪斜上竖于中线。


 “我的武技强调守中。”


 陈武手掌竖起比了比自己的眉心。


 “这是纵中。”


 他又横向比了比自己的肚脐。


 “这是横中……呃，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布莱斯点了点头，还有点恍然大悟。


 “想起来了，在我还是骑士侍从时，那位骑士对我说过，我与敌人正中距离最短，一般多用刺击的武器，攻击路线大多都是从对方的12点方向发起！这么一想……战斗时确实如此！”


 陈武点头。


 “没错，而且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无论攻击从哪来，从中线防御，武器移动的距离都是一样的，竖中和横中的交叉点就是正中，位置大概是这里。”


 陈武点了点自己的覃中穴。


 “当然了，真正战斗时毕竟不可能那么准确，只是尽量追求精准。”


 “用我的语言说，长枪有三法，扎！拦！拿！”


 “用通用语说的话……我们可以在一会儿演示。”


 “而‘守’，是我所学习的所有武技的核心。”


 布莱斯皱眉。


 “以防御为核心？”


 陈武笑了笑。


 “没错，是核心，但不是目的。”


 布莱斯一愣。


 “有什么不同吗？”


 “之所以防守，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陈武摆起驾驶，右手握尾，左手完全伸直尽量靠近中段，身体微微前倾，仰头看着布莱斯。


 “你进攻我，不要用全力，但也别当成假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觉的自己的英语词库已经快要不够用了，用中文几句话就说清楚的事，他得拐七八个弯，还是直接点吧。


 布莱斯直接举起了巨剑。


 “最近我一直在训练新兵。”


 他退后几步，立在陈武长枪前一米外，也不废话，直接挥动巨剑攻了过来。


 攻击目标不出陈武所料，直奔他的长矛，落点是前段三分之一处，速度很快，但还没有超过陈武的视觉极限，不过布莱斯的力量仍旧强过他太多。


 他右手后撤，矛尖向下，让长矛脱离巨剑的攻击范围，布莱斯似乎早有所料，剑尖刚擦过矛尖，就手腕一翻，横扫过来，脚下同时发力，从陈武的右侧向前突进，意图趁陈武撤矛的空档，直接近身进入长矛的攻击死角，一剑结束战斗。


 布莱斯的速度极快，陈武的思维和行动几乎同时进行，巨剑已经突过了矛尖，直接刺击或者后退都已经来不及。


 他不退反进，右脚向前迈了一大步，腰身不动，整个身体向前被拖了一步，右手推，左手拉，长矛竖起，迎着巨剑横推过去。


 几乎是在巨剑击中陈武两手之间的矛身的瞬间，陈武手臂不动，绷腿，挺腰，展背，长枪被身体带的横置过来，顺着巨剑横扫的方向斜上一击，巨剑顿时被弹开，但布莱斯用强大的力量硬生生的止住了巨剑的趋势。


 然而形势已经逆转，陈武直接突进了布莱斯的左侧，进入了长剑的攻击死角，他身体前倾四十五度，左臂不动，右臂向上一推，用矛尾顶住了布莱斯的喉咙。


 刚准备发力撞开陈武的布莱斯顿时放松了肌肉，提着巨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武撤回长矛，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你一开始的进攻目标是击开我的武器，然后趁势突进，进入攻击死角，我的速度和力量都弱于你，不管是后退还是硬碰硬，我肯定会吃亏，毕竟在战斗中，在保持身体不失衡的前提下，前进永远比后退的速度更快！”


 布莱斯认同的点头，这一点任何头脑清醒的战士都明白。


 陈武继续说道：


 “你刚刚讲过你的战斗方式，所以我一开始就身体前倾，制造出更大的后退空间，你一进攻，我便后撤长矛，我获得了更大的反击空间，也顺利的引诱你从外侧突进。”


 “我一撤矛，如果你从我内侧突进，我就可以直接反击，虽然你的手臂和武器都很长，但你的攻击手段多为劈砍式的攻击，攻击动作的距离长，抵消了这些优势，而我的长矛始终处于你我的正中，即便我的速度处于劣势，我仍旧可以在你攻击到我之前刺中你！”


 布莱斯再次点头，长柄武器给人的笨重感来自于它的长度，但有过真正的战斗经验的战士都很清楚，长矛的刺击速度其实非常迅速，人类士兵赖以对抗兽人的武器之一便是长柄武器，尤其在成阵列时，长柄武器往往能给兽人造成很大的杀伤，而兽人则倾向于用精锐士兵攻破人类阵列的一点，在撕开阵列后把人类拖入混战。


 陈武继续说道：


 “你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你选了从外侧突进，这就给了我用巧力进行反击的机会，所谓巧力……就是我用长矛的中段攻击巨剑的前段，这是以强击弱，也就是拦！”


 “顺着你剑身的方向击打你的剑身，这是我利用了你攻击后还未消失的力量来反击你，也就是拿！”


 “两力相加，我的力量在一瞬间被放大了，而你的力量反而被削弱了，这就是巧力，所以我才能轻易的击开你的长剑，之后虽然你强行止住了巨剑的去势，稳住了自己的身体，但你停顿的时间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还是那个原因，我的长矛看似横置，但矛尾其实仍旧在中，攻击距离短，弥补了速度劣势，在你反击前，我的反击已经到了。”


 “至于杀伤力……我所使用的长矛矛尾一般会有一个金属圆锥，即便没有，直接用矛尾刺击你的脖子，也能造成足够的杀伤！”


 布莱斯点了点头，他毫不怀疑这一点，脖子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这之后我不再突进，而是用前倾的身体和手臂制造足够的攻击距离，也是为了如果反击失败，我还有防御的余地，因为我和你之间始终隔着我的长矛，你即便反击，也只能先脱离我的攻击范围，所以虽然是你先发动进攻，但你的进攻节奏已经被打乱，短时间内即使不落败，战斗的节奏也会被我掌控，只要你不是在力量和速度上对我形成绝对的碾压，我获胜的把握就会随着时间增加。”


 “只要我不出现判断失误，我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这就是守！只有活着，才能谈进攻！”


 这便是他前世所传承的东西，它是无数人在战场之上厮杀所总结的经验，更是无数人对人心极致的揣摩和验证！


 所谓法无止境，人心可度，武是心技，非单纯之体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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