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鸡毛蒜皮

 大夫人说着，似是想起了别的，笑道，“我细说给你们听也无妨。那天我跟老太太说，他们如何的有奸情，我就猜到她怕家丑外扬，只会选择私下对峙。等她翻了脸，要差人抓他的时候，才发现没人，哪里知道是我把附近小厮都支走了。不想那蠢货半道竟遇上了小少爷，二姨娘和小丫鬟也无辜受牵连，这算是我的失误吧。”


 “你这个毒妇！肖家对你向来不薄，你说说，为何要置我们于死地？”老太太气愤不已，面容狰狞，用拐杖狂敲地板，像是将死的鸭子在奋力狂甩着长脖子。


 “你说的什么不薄？您可不要忘记肖家是如何发迹的。当年我也并不多中意肖文轩，我爹爹当时深陷官家的争斗中，导致我婚配艰难，又怕过了年纪，加上我李家家风是决不允许丈夫纳妾的。以上种种，使得我迟迟寻不得良婿。”大夫人毫不畏惧，反而咄咄逼人道。


 似是觉得说得不够痛快，她站了起来，身子直直的，继续道，“也不知你这死老太婆，哪里得的消息，就合伙你儿子，上我家提亲，口口声声保证以后不纳妾。我爹爹见你们孤儿寡母，虽出身卑微，却十分有诚意，便信以为真。结果我进了门，满屋子的贵妾和通房。稍有点姿色的丫鬟全都不放过，姓肖的不过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似是讲八卦还是意犹未尽般，她扯了扯嘴角，讽刺道，“你们还不知道吧，二姨娘为何家道中落，就是肖文轩伙同别人设了个圈套，只等张家往里面钻，等张家落难，还装作周济张家。玩英雄救美那一套，二姨娘就是这样嫁给了仇人。”


 说着，转头指向三姨娘，道，“还有你，三姨娘，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你是怎么嫁进肖家的？你父亲就是张家惨案的知情人，肖文轩原本打算杀人灭口，没承想你父亲转头就把你卖了，然后一拍即合狼狈为奸。你和管家这对苦命鸳鸯，还勤勤恳恳到肖家当厨娘当狗。”


 “你不喜欢的话，大可以离开肖家，你娘家家世盛，要和离也好，我们又如何奈何你？”老太太双手紧握着拐杖，似是要把它捏碎，恶狠狠看向大夫人，质问她道。


 大夫人只摇摇头，道，“纵是我一心和离，最后又能如何，不过是有另一个李文轩，孙文轩。”


 又道，“李家也决计丢不起这个脸，所以我又能如何？”


 老太太闻言，用右手敲着自己胸口，似是要背过气般。


 大夫人似是嫌老太太气得不够轻，又补充道，“老太太，你那个该死的儿子，你知道我最烦他哪点吗？不是他对我十几年如一日的折磨，也不是他的精于算计，而是他那道貌岸然的做作样子。坏还不要紧，还要伪装成大善人，外表是个谦谦君子，狗肚子里面全是男盗女娼。难道我就活该承受？被打碎了牙齿还要往肚子里面咽？”


 “快，把她押送到官府！”老夫人激动到手止不住颤抖，握拳砸了下桌子，松弛的手上青筋凸起。


 “老太太……”凌云看她十分激动，刚要出言劝解。


 “凌先生，看在先夫的份上，我只问你一件事……”不等他开口，老夫人问他道。


 “老太太我知道您想问什么。”说完，凌云低下了头。


 闻毕，老太太只叹了口气，似乎认命般，闭上了眼睛。“你说吧，我听着。”


 “肖家早就被大太太掏空了。文轩这趟找我来，为的正是此事。但如果送官，兹事体大，说不准小少爷还要和您老反目。”说着看了一眼二夫人，她低着头，看不清是何表情。


 又道，“案子证据不足，不一定能有结果，大夫人是早就想好了退路……”声音不大不小，却十分可信，众人都明白他所言都是实话。……

 


 又道，“案子证据不足，不一定能有结果，大夫人是早就想好了退路……”声音不大不小，却十分可信，众人都明白他所言都是实话。


 老太太睁开了双眼，握紧了拳头，又捶了捶自己胸口，愤愤道，“这个贱人！我不甘心，就让我儿就这样惨死！”


 “老夫人……”凌云刚想开口，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罢了……”老太太声音渐小，只呆呆看向别处。


 又道，“我只叹我自己命苦，黄梅不落青梅落，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罢，老太太眼中蓄满了泪水，又道，“原也是他自作自受，既然闹够了，大家散了吧。”


 众人内心五味杂陈，各自退下了，老夫人也颤颤巍巍，在丫鬟搀扶下回房。


 屋内里，陈子无原地待着没动，大夫人也没有离开。


 一番沉默后，陈子无问道，“我不明白，为何你这么久才动手？你又究竟为何要杀他？”


 “陈先生你不是自诩聪明，刚才分析得头头是道吗？”


 “你是因为他负心？”


 “负心谈不上，我也并非钻牛角尖之人。耽于我娘家的势力，肖文轩对我也并不算太差。我那天发现丫鬟身上都是伤痕，便暗暗发誓，痛下决心非要他死不可。难道只是自己不受伤害，就可以对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哪天我家道中落，只怕我比她们还惨。”


 她似是总结般，喃喃道，“他是该死，的确该死，你就不能只当我是替天行道？”


 沉默了片刻，大夫人轻声道，“我只恨没有早早了结了他。”


 次日，老太太病逝，众人只烧了香，没有等葬礼结束，便以有急事为由，辞了肖家。


 肖家大办葬礼，满街的敲锣打鼓。从此，府上夫人姨娘丫鬟的衣裳颜色开始丰富了起来，有天蓝有藏青有白色等等，就是有一点，绝不沾一点红……


 前往开封的路上，几人骑驴的骑驴，骑马的骑马。


 小芹儿喜欢跟周老三玩，一路上跟他学了一口方言，张口就是“俺来俺去”，凌云也只是笑，并不纠正。小芹儿想要与周老三同行，凌云立马就同周老三交换了坐骑。


 陈子无悱恻道，无论小芹儿提什么，凌云都是一口答应，未免有些过于宠溺了。幸好小芹儿是个生性和顺的，也宠不坏。


 陈子无与凌云骑着驴，并排前行，没忍住问他，是如何知晓大夫人是背后主使。


 凌云淡淡答道，“我确是不精通推敲，也懒得费那脑子，这原是官府的差事。”


 又道，“不过，即能掏空肖家，肖老爷察觉之后，也不敢声张，只是压着事情，希望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想来也只能是大夫人了。一方面肖老爷不肯轻易与李家翻脸，李家势大，不一定能斗赢。另一方面家丑也不可外扬，这个肖老爷要面子，这等子事传出去，只怕落个家宅不宁的话柄。大夫人不缺钱不缺关系，未来接手肖家的小少爷，也是她所精心教养。肖老爷的死对她来说，是有利无弊。”


 “你所指认的帮凶二姨娘，这就更简单了，老爷一死，她一是大仇得报，二是绝了继承人易主的可能，亲儿子早早接手肖家，岂不是更好。但对于老太太，死了儿子是有弊无利。三姨娘我有些说不准，她看着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即使她没参与其中，袖手旁观的可能也是有的。”


 凌云略有得意，又道，“我这里有故事的另一个版本，你可有兴趣听听？”


 陈子无点点头。


 “当年大夫人非肖文轩不嫁，闹得家宅不宁，她父亲才勉强接受这门婚事。要是那帮貌美丫鬟，是大夫人打着老夫人的名义买进来的呢？”……

 

　

(http://www.ccfang.cc/novel/0Iac679e71K.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ccfang.cc。书房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cfa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