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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出山




 “唰……”冷得全身一激灵,陈子无被迫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身处柴房中,周老三在身旁,二人都被结结实实捆着,刚刚是被人泼了一身冷水。


 有两个大汉像是年画上的门神般,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不久老鸨黄姨便扭着水桶腰,进了屋子。


 “那个丑八怪,前前后后就拢共拿了我三百两,你小子起码要给我干三年活,你个好小子,居然拿了钱就想跑,不给你个教训,以为我的钱好骗。来人啊,两个一起揍!”老鸨见他们醒了,不等他开口,便先发制人,看得出这老鸨很是愤慨,边说还边扬起手臂,那手臂像是被扯断了一般,四面八方地舞着,随后又归位。


 她接着吩咐道,“不许打那小白脸的脸,看得见的地方不能有伤,破相以后就不好卖了。来,开揍!”


 陈子无见状,急忙苦苦解释道,“黄姨,我可没有骗你,是那个介绍人,也就是那个狐狸脸,是他不是东西,两头拿好处,就把我给骗来了。我是真不知道这是何差事,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啊……”


 “误会?那我五百两打水漂也是误会?不是你们遇人不淑,是你们蠢,是你们贪钱,自己脑子不好使,不要怪别人!要么赔我五百两,要么好好给我干活。”


 “五百两?我这拢共才到手十八两,你刚才不是说,给了狐狸脸三百两……”陈子无反驳道。


 老鸨听他所言,认为他就是死鸭子嘴硬,只会狡辩,更加怒火中烧了,她吼道,“我是出了三百两银子,但你以为请师傅不花钱吗?给你置办衣服不花钱吗?给牵线的传消息出去宣传,说来了新小倌不花钱的吗?然后,还有你黄姨我呀,不要赚钱的么?耽误我多少时间,煮熟的鸭子要飞了,你说我气不气?”


 老鸨越说越愤慨,干脆拿手指戳了戳他头顶,郑重警告道,“你要是敢自己逃,我就让人把这个黑熊精直接剁碎了喂狗。”


 离去前,她又嘱咐手下道,“把这个黑的给我看好,小白脸放出去干活。等赚够五百两,再放了他们。赚不够,就给我在这儿呆着。”


 陈子无内心叫苦连连,欲哭无泪,实在是太艰难了!


 之后几日,陈子无只是上课。


 不得不说,纪先生真是见多识广,不仅能言善辩,而且溜须拍马的技术甚是高超,让听者只觉得如沐春风。


 陈子无天天想着怎么逃跑,偏偏周老三被打得够呛,虽是皮肉之苦,但苦头没少吃,非要些时日才能恢复不可。所以逃跑计划一再推迟。


 与此同时,这柴房看守,实在是比山寨高效严密多了。


 这天,终于要接客了。纪先生还差人送来了活络油。陈子无接到门童送来的玩意儿,只恨得咬咬牙,摔在地上不说,脚还用力狂踩。一番折腾过后,陈子无只剩一身无奈了。


 老鸨又差人送来了一身淡绿色外袍,他穿上十分合身。他穿好衣裳,还顺道去探监周老三。


 周老三一见他,便连连称赞,说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么瞧,倒真像是金尊玉贵的富家公子。


 是夜,门童叫陈子无在房内等候,客人马上就来。陈子无自然是不听,待门童下楼,立即出门,随后倚在二楼门框,偷瞧门童带来的是何人。


 只见来人是个男子,他微胖略矮,年纪大约四十出头。穿着深蓝色的外袍,白色里衣,头发随意扎起一些,五官端正,说不出好看还是不好看,不过不像是没有品味的暴发户,整体还算顺眼。


 这个便是自己今晚的客人?陈子无叫苦连连,怎么不仅是个男的,还这么老成。……

 


 这个便是自己今晚的客人?陈子无叫苦连连,怎么不仅是个男的,还这么老成。


 陈子无一直在打量从哪里跑,门童过来他耳畔叮嘱了句,黄姨吩咐了,要是这事儿不成,就命人把黑熊精剁成馅饼。


 陈子无这下可恨死周老三了,都怪他贪那二十两。同时也痛恨自己,要是今晚逃不出去,自己除了但求速死,没有别的出路了。


 该死的周老三,该死的狐狸脸,该死的老鸨,还有那个纪先生也不是啥好东西。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一会儿,客人来到,他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沉默着,氛围十分尴尬。


 来客看了他几眼,温柔问道,“黄姨说,你是第一次接客?”


 陈子无连连点头。


 “黄姨说你是个读书人,那你擅长什么?对对子还是吟诗唱词?”


 “都不会。”


 “……”


 陈子无突然灵机一动,急忙道,“我这个人是个粗人,琴棋书画实在不通。我只喜欢喝酒和赌博,你看我俩这……大眼瞪小眼,实在尴尬,不如玩一玩如何?”


 来客虽略有些惊讶,但多看陈子无一眼,便觉得他长得愈发俊美顺眼了,只可惜是个粗人。随即点点头,答了下来。


 陈子无拿出骰子,说要玩猜大小,喊门童要来些摇盅的工具,开始摇了起来。


 起初几盘是五五开,双方两壶酒下肚,虽没有醉,也开始意识模糊了。陈子无悄悄掏出怀里的骰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招偷梁换柱。


 而后,像开了外挂一般,陈子无局局都嬴。来客多次直言喝不下了,之后还有正事要办,陈子无并不听,只继续灌他酒,又摇起骰子……


 最终,来客酩酊大醉,话都开始说不清。陈子无见他醉了,那程度没到早上醒不过来,便撇下他,只留他自个儿趴在酒桌上。


 陈子无三下五除二,赶紧宽衣上床躺下,打算好好休息。他心想,不休息好,明天如何策划逃跑。


 躺下后,他直叹,这屋子真舒服!香炉挥出的香,清新淡雅,像是木质香和果香混合,闻着人心情都跟着好了。


 这个床摸起来也软和,被子上面刺着花花草草,雅致非常,自己虽是个粗人,看着这些图案,也是觉得有些赏心悦目。连这个鹅黄色的蚊帐配着屋里烛光,都格外柔和顺眼。处处都是贵气逼人呢。


 有钱可真好!要是自己不是当小倌,也许现下还是很欢喜的。


 次日清晨,黄姨得知陈子无把客人灌烂醉,也未多做评价,毕竟她只赚过夜费,只要客人都不生气,她是无所谓。


 不过临走前,还是恶狠狠地警告陈子无,道,逃得过初一,逃得过十五吗?


 陈子无要求要出街玩,黄姨压根没理会他,心想着,反正黑熊精还在她手上,随便他怎么作妖,孙猴子还能逃得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陈子无准备回一趟住所,原本想找江湖打手什么的,去解救周老三。发现自己没有门路,根本不知去哪里找,焦急又无奈。


 刚欲进门,却和一个穿着淡蓝色衣服的女子正面撞上了,是陈婉!


 见到陈婉,陈子无十分欣喜。


 陈婉也很开心,说自己在这里等他们许久,一直不见二人。


 陈子无便把来龙去脉都同陈婉说了,陈婉问他现下如何是好。


 陈子无掏出三片金叶子,同陈婉说,“现下我二人身上的金叶子全部加起来也不够五百两,只能另寻出路。此事我不方便去做,只能拜托你了。”……

 


 陈子无掏出三片金叶子,同陈婉说,“现下我二人身上的金叶子全部加起来也不够五百两,只能另寻出路。此事我不方便去做,只能拜托你了。”


 嘱托她道,三片金叶子,一片用来混入酒馆后厨,周老三就在那里。另外两片让她贿赂看守周老三的两个大汉,让他们撒谎,只道是有人闯入带走周老三。


 人都要吃五谷杂粮,打手一般工钱都不多,也不见得就忠于主顾,就不信他们见到闪闪发光的金叶子,还能不动心。


 虽无十分把握,但总是要赌一把。


 至于陈子无自己,到了夜晚就会逃走,要是周老三没逃出去,他再想别的办法来营救。今晚再不逃,只怕他的清白之身要保不住了。


 看着他满脸悲戚,像是视死如归,如临大敌的样子,陈婉被逗笑了。


 陈子无道,“我很认真的,要是美阿姨就算了,竟都是丑男。”


 陈婉莞尔道,“那看来美男子,就可以了。”


 陈子无愤然怒吼道,“老子只喜欢女的!”


 斗完嘴,陈子无回了酒馆,而陈婉也按照吩咐去酒馆附近,寻找潜入机会,营救周老三。


 昨晚的客人又来了,还是点名要陈子无。


 陈子无内心暗暗叫苦,这家伙是要跟自己杠上了吗?今晚不能再故技重施了。


 到了迎客时间,陈子无还是一样的打扮,并且满脸真诚,对着来客说道,“今晚不玩骰子了,只玩玩猜谜如何?”


 来客笑道,“行,只不过,今晚大概不能像昨晚那般了。”


 陈子无点头,道,“我可以猜出你心里想什么,如果我说对了,喝完这杯酒你就回去。如果我说错了,任君处置。”


 来客听完,大笑道,“行。”


 陈子无接着道,“君无戏言,你可不能耍赖。”


 来客点了点头,默然。


 “我猜,你今晚想在这里留宿。”


 来客听后是一头雾水,想了一想,随即懂了。


 过了一会,来客笑道,“你可知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是轻易不肯吃亏的,莫说反悔了,耍无赖也是常有的。既然我都付了钱,那岂有一而再,再而三,空手而回的道理呢?”


 陈子无心一紧,只觉得更尴尬了。


 便道,“我还会讲故事,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如何?”


 那人知道此事有猫腻,不过自己出尔反尔在先,即是如此,听听也无妨,便点头应了。


 陈子无便开始娓娓道来,“话说,从前有两户人家,一户是个穷酸书生,另一户则是个富裕莽夫,两家虽然离得近,向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有一日傍晚,那书生发现家门前满地的牛粪,他一看便知道是莽夫家的牛拉的,他气冲冲跑去质问,为何要搞脏他门前。哪知那莽夫既不否认,也毫无愧疚之意,反倒讽刺道,这牛拉了屎,自然是往下坠?要怪就怪这屎为何偏要往下坠,要是往上飞,往四面八方飞,不就脏不了了?还说这书生可以去问问这群牛,为何偏在他家拉屎,反正一切与莽夫一家无关。”


 那人皱眉道,“竟有如此不讲理之人?”


 陈子无接着道,“更气的还在后头呢,那书生虽气,倒也是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咽,没有再追究。又一日,那莽夫家熏猪肉,偏巧了,刮的风是从他家往书生家吹,书生一家是被呛到直咳嗽,他气不过,又跑去莽夫家理论,你猜那莽夫如何应答?”


 “说这得问那个风,为何偏吹向书生家?”……

 


 “说这得问那个风,为何偏吹向书生家?”


 陈子无用力点头道,“没错,正是如此!更可气的是,他还利用金钱引诱那穷书生的夫人,偏那夫人不吃这一套,那莽夫便对她上下其手,偏巧拉扯之际,被书生待个正着,书生质问他为何做出如此天理不容之事,那莽夫还回道,要他去问问书生夫人的身子,为何直往他怀里钻……”


 那客人拍桌骂道,“真是岂有此理,这莽夫真是蛮不讲理,欺人太甚。”


 陈子无闻言,连忙扯住那客人的衣袖,诚恳道,“我便是那个穷酸书生,这里的老鸨便是那脸皮比城墙厚的莽夫!”


 随后便倒苦水般,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那人听完也不做声。


 陈子无道,“我知道先生定是花了大价钱,只是看得出先生可不像是缺这个钱的人。我也是此事的受害者,都怪那介绍人,也怪黑心老鸨,我实在不想卖身,看得出先生是个正人君子,只求你放过在下,大恩不言谢,他日如若有机会,必有重谢!”


 说罢便起身给了一大礼,那人听了来龙去脉,虽也不知真假,只是他向来并不喜欢强人所难,便勉为其难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陈子无松了一口气,心下也明白,自己真是好运,遇上了正人君子。


 陈子无看了看,天也黑两个时辰了,一定要快点离去,迟则生变。


 小心翼翼观察酒楼动静,见没有盯梢的,估计老鸨以为周老三在手,料他也不敢逃跑。于是,他麻溜闪出了酒楼。


 不敢回原来住的地方,去到同陈婉约好碰头的地方。


 等了不一会儿,越等越焦急,心想,周老三救不出也就算了,他皮糙肉厚的,老鸨也不会轻易杀人灭口,但要是陈婉受牵连,就太无辜了。


 说时迟那时快,陈婉同周老三出现了。陈婉只说一切顺利,还归还给他一片金叶子,道是剩下的。


 陈子无简直要感动哭了,陈婉是非常的靠谱呀。


 随后三个人买了驴,打算经由应天府,最终抵达开封。


 陈子无同周老三合计好了,既然决定要混个出人头地,那就去开封,瞧瞧有没有什么机遇。开封人多且繁华,机会只会更多。


 路上,陈子无问起陈婉,是不是没找到家人。陈婉只摇摇头,随即,苦笑道,“家人都还在,但已然不像是我家了。索性出来闯荡,也没什么熟人,就过来跟着你们,比在家里有趣些。不用被逼着嫁给老男人当小妾,也不担心要给村里瘸子当媳妇儿。”


 陈子无知道陈婉不仅头脑清醒,又机智能干,反正自己也没想清楚要做什么,且就三个人这样搭伙闯荡也好。


 周老三直呼开心,因为他和陈子无厨艺都不大好,常常上顿不接下顿,偶尔出血买好食材,煮出来的也只是勉强能吃。而陈婉的手艺,在山寨时就尝过一次,比二人好的不是一丁半点。


 一路上都是陈婉备干粮,要是在路上烤肉吃,她会拿出备好的调料撒上,烤得刚刚好,味道是好极了。


 陈子无直叹,陈婉真比周老三有用,也更靠谱。周老三听后表示,自己以一敌三,不在怕的,是陈子无见识少,不晓得自己多厉害。


 一路上这二人你来我往,插科打诨,甚是热闹,陈婉只是在旁摇头笑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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