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接触

 到得第二看守所，将车停好，冯霖便到管理部门办了提审手续。


 由于看守所本身就隶属于公安，且案子尚处于刑事侦查阶段，提审嫌犯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不存在任何门槛与限制，所谓手续不过是签个字归档，表明某个时间段哪位刑警提审了哪个嫌犯罢了。


 签完字，自有民警去将黄明成带到审讯室。


 冯霖和时佳仪也不急着审他，径直走到监督室，通过监控观察黄明成的表现。


 看守所内的审讯室，和刑侦单位内自带的不太相同。


 如刑侦总队和东州刑侦支队，审讯室其实就是个带监控设备的小房间，里头摆着张桌子，桌子两侧各有几把椅子，其中审讯椅是固定的，上边还安装有挡板，必要时挡板放下，可以限制嫌犯起身。


 同时，整个审讯室，都做了软包处理，防止嫌犯冲动之下做出自伤自残乃至自杀等行为。


 其中一面墙，还嵌入了块大大的单向玻璃，玻璃另一头或是走道，或是监督室，可供其余刑警、领导旁观及监督，有时候，也能让一批嫌疑人进审讯室里，然后让目击者、知情人或指证人隔着单向玻璃辨认、指证。


 总体来说，布置单调、严肃的同时，也不至于太过压抑，还是有点儿人情味的。


 但看守所里的审讯室，就不同了，它没有设置单向玻璃，领导要旁观旁听或者监督，只能到监督室，通过监控设备去看、去听。


 同时，整个房间还被一道铁栅栏隔开，嫌疑人在一头，审讯员则位于另一头。嫌疑人那边，空间较为宽阔，但仅有一把固定在原地的软包椅子，椅子同样带挡板。审讯室内的灯光，也比较昏暗。


 审讯员与嫌疑人之间，隔了少则一两米，多则三五米，栅栏不带门，不互通，审讯员想近距离接触到嫌疑人，还得先出了审讯室，在从另一侧的门走进去。如此布置，审讯员休想对嫌疑人刑讯逼供，嫌疑人也别指望伤到民警。


 总而言之，看守所的审讯室，比之于刑侦支队的，要阴森、压抑许多，无形间便能给嫌疑人施加巨大的压力。


 当然，审讯室内隔音效果也顶好，外面放炮里头都未必听得着，再加上其他一些针对声音的设计，审讯员和嫌疑人之间隔得虽然远，但说话也并不多么费力，正常音量，另一边便能听得清清楚楚。


 正因为看守所审讯室的布置和刑侦支队略有不同，时佳仪和冯霖先前才会说，切断监控、监听设备，与嫌疑人单独接触，风险很小，但再小，也还是有一些的。


 通过监控画面，两人看到，不一会儿后，黄明成便被带进了审讯室里。他的表现看上去还算淡定，看不到脸上有惊慌之色。见铁栅栏另一头没人，他也没啥反应。


 坐到审讯椅上，软包挡板放下，他也淡然的将手放在挡板上，既不左顾右盼，也不自言自语，只在将他押进去的民警即将离开时，问了句：“空调温度能开低些不？热得慌。”


 开门的民警瞥他一眼，没搭理他，另一人则回了句，让他自个儿和审讯警说，便离开了。


 冯霖忍不住感慨说：“这家伙不简单，要对付他，很让人头疼。如果他真的是本案案犯，恐怕，得大费周章啊。”


 “你觉得他不是？”时佳仪问。


 冯霖没有直接回答，片刻后，才说：“理智和经验告诉我，他就算不是案犯，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他声若细蚊，若非时佳仪挨得近，同时耳朵贼鸡儿好使，恐怕还真听不清楚。但就算听清了，她也装作没听见，不予回答。


 看了片刻，见黄明成依旧特淡定的坐在原地，他不由在心中感慨道：“不亏是能做卧底的人，这份耐性就能把绝大多数人给彻底比下去！”


 他也知道，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暗中观察这家伙的目的肯定达不成，毕竟他半点破绽没露，而以审讯室的环境给他增加压力的目的，恐怕也别指望了。


 因此，他说：“没必要再等了，去会一会他吧。”


 “好。”时佳仪说：“老规矩，你主审，我补充。”


 “毛闷台。”冯霖挑眉，说了句没问题。


 对于二看，他俩也算熟悉，根本不需要人引领，经车熟路的便往审讯室走去。


 开了门，进入其中，黄明成才抬头瞥了他俩一眼，随后低头继续琢磨着自己的事儿。


 两人落座，冯霖呵呵笑道：“听说你想把空调温度调低点？”


 “嗯，忒热。”黄明成说：“不过这样也不赖了，比牢房里舒服的多。你要不调，也成。”


 “呵，关你的地方叫羁押室，想蹲牢房，还得等定罪核查上诉宣判这一套流程走完再说。”冯霖笑道：“相信我，到时候你会怀念这儿的。”


 说着，他翻了翻，从抽屉里找到遥控器，又问：“你想调到几度？”


 “都行吧，低点好。”


 “成。”冯霖便将空调温度设置到二十二度，随后将遥控器放下，说道：“知道咱为什么找你吧？”


 “吸毒？”


 “如果仅是吸毒戒毒，轮不到我管，有缉毒队的负责。”冯霖十字交叉托住下巴，说：“我也不和你掰扯，直接点吧，抓你，的确是因为你聚众吸毒，但审你，是为了你一家的案子。”


 “我一家？”黄明成嘀咕两声，随后冷笑道：“你们该不会觉得，是我害了我爸妈他们吧？嘿，我虽然混账，但还没混账到这种程度。”


 “确实，”冯霖颔首：“我们调查过了，你虽然隐瞒了很多事儿，包括你本身是个毒枭的身份，但和你家人之间，关系不说多好，但也不赖。毕竟，你是毒枭，你爸也是，当然不会因为你吸毒贩毒，而反目成仇。”


 黄明成瞳孔骤然扩大一圈，脸色也僵了一瞬。


 不过，由于隔得远，冯霖跟时佳仪眼睛再贼，也不可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而他也很快恢复如常，撇撇嘴说：“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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