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老实木讷

 老实木讷


 九点二十分，晓庄县宋华轻工业园区塑花厂员工宿舍内，时佳仪、冯霖坐在王国洋对面。


 两人找到王国洋的时候，他正在厂房外抽烟，据他说，他刚弄好五百朵塑料花，上午的任务完成了三分之一，所以抽空休息一下。


 得知冯霖和时佳仪过来的目的，他有些意外，想了想，便带两人回到了自己宿舍。


 “怎么，”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冯霖率先开口，问道：“就这么脱离生产线，没问题？”


 “没事的，厂子小，管的比较松，任务能完成就好。”王国洋回答：“其实也没什么任务，我们的工资是计量发的，一朵塑料小花给三分钱，一个月工资超过三千，厂里就包住，但吃还得自己解决。”


 “操作上倒是很简单，半自动化，我才刚学不就，现在一天差不多能做三千五百朵。一星期干六天，一个月能拿三千六左右，很满意了，比以前在汽修厂赚


 得多。”


 “噢？”冯霖顺着他的话问道：“以前你在汽修厂一个月多少钱？”


 “六百，包吃住。”王国洋挠挠头：“学徒嘛，不算正式员工，工资很低的。那家厂都还好了，起码给钱，有的地方学徒直接没工资的。”


 冯霖轻轻点头，知道他所言非虚——大多数工厂，学徒的待遇确实不怎么样，直接当成廉价甚至免费劳动力在用，而不是看成预备型人才。


 一般而言，大厂会相对好些，但由于福利待遇各方面都不错，不愁招不到人，因此大厂的学徒多数也都是专业对口的职校毕业生，其他人很难挤进去，多数只能选择到小厂学手艺，有了一定积累后，再考虑去大厂。


 但问题是，这些小厂教的大多也都是野路子，只单纯的追求效率，具体操作方面很多都不合规，到了大厂说不定得从头学起，甚至由于根深蒂固的错误经验的影响，更难做出改变，大厂反而宁愿招收白纸一样


 的新人。


 收敛好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冯霖再次仔细的打量起他来。


 他的面相很普通，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很老实木讷，容易满足的那种。话语间也是如此，似乎六百的工资加包吃住就已经挺满足了，而现在一个月能拿三千六的工资，更是一副别无所求的模样。


 即使这会儿，被冯霖“肆无忌惮”的盯着，他也只时不时挠挠头，有些尴尬的模样，却依旧没表露出太多的情绪。


 如果说他是真老实，心思比较简单干净，那还好说些，如果是伪装，那也未免太可怕了些。


 但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有这种城府的人，尤其冯霖还查过他的过往经历，如求学经历等，都很寻常很普通，按理说没这份能耐才是。


 偏偏，目前进入视线的嫌疑人逐一排除过后，他就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可理智又告诉冯霖，他应该不具备作案条件——他


 文化程度不高，经济条件也不好，不太可能掌握黑客技术，以入侵汽修厂的监控系统。


 又是一阵沉默，冯霖终于再次开口，问道：“听你的意思，汽修厂给你六百工资，还包吃住，其实你已经挺满足了，对吧？”


 “嗯，”他憨憨一笑：“包吃住了嘛，要花钱的地方就不多了，更别说还能学到技术。”


 冯霖用胳膊肘怼了下时佳仪，她有些无奈，只好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又辞职走了呢？师傅对你不好？”


 “其实…”他抿了抿嘴，微微低下头，又呵呵笑了两声：“其实还挺好的啦，虽然上班的时候有些凶，但下了班对我们真不赖，我辞职那天，他还请我吃烧鹅呢，跟我说了很多，说对不起我，但控制不住脾气。”


 “我其实知道他是对我好的。现在车子虽然多，可还是金贵，万一技术没学到家，把车修坏了，我可赔不起。他凶一点，也是想我们学好技术，我不怪他的


 。”


 “那么，”时佳仪重复问题：“你为什么辞职？”


 “觉得自己手笨吧，学不好技术。”他说：“以前在职校，成绩就一直不好，毕业了出来，那些细致活怎么也学不会，跟宋师傅跟了几个月，还是那个样子，怕是学不会了，就不想再耽误时间。”


 “虽然要真学成了，工资蛮高的，像宋师傅，我觉得他一个月至少能拿八千。但学不会没辙啊，再有前途也没用。”


 “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虽然辛苦点，但一个月也能有三千多块钱，凑合过呗，反正爸妈身体还硬朗，暂时不用我愁，自己又单身，不养别人，也不用别人养着，没什么压力。”


 冯霖捏捏下巴，沉吟片刻，忽然说：“宋师傅被人害死了，你知道吧？”


 “啊？”王国洋眼睛一瞪，嘴长得老大，过了一会儿后，才说：“那场火…把宋师傅给烧死了？不会吧…”


 “不是烧死，是被人害死。”冯霖盯着他的眼睛，说：“他被人杀了，然后才起的火。”


 王国洋更加错愕，嘴里连说“不会吧”，“谁能害他，这么好一个人”之类的话。


 时佳仪见冯霖又瞅了自己一眼，明白自己此刻的“角色定位”，不着痕迹的叹口气后，问道：“你真觉得他好？”


 “真挺好，要不是知道自己笨，我舍不得走的。”王国洋说道。


 “他打过你么？”时佳仪又追问。


 “打过几回，都是我太笨，做错事，又一次差点把发动机给整坏了。”王国洋点点头，又补充说：“换做是我，我可能也打。”


 冯霖沉吟片刻，又问：“据调查，宋师傅不止你一个学徒吧？”


 “嗯，还有一个，叫包…包什么来着？”王国洋回忆了会儿，最终还是放弃，说：“记不清了，我都叫他包哥。”


 “你觉得他这人怎样？”


 “比我聪明，但手也笨，技术比我强不了多少。”王国洋说：“但是人家肯学，说话又好听，师父不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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