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猜测

 猜测


 冯霖和时佳仪都没回答。


 证据确实不会说谎，但有时候，被掩盖了部分的真相同样足以误导人，把人引上歧途。


 越是复杂的案子，这种情况就越常见。


 更何况，证据这东西，还涉及到怎么解读。


 就比如一把染血的，带指纹的匕首，这确实是关键证据无疑，但指纹却未必是作案人的，搞不好是凶手抹去了自己的指纹，又将他人指纹沾染上去。


 因此，孤证不立原则，实际上在各行各业都存在，不仅仅是侦查、司法这一块。


 但毫无疑问，按正常思维，这枚匕首的出现，无疑会让人立马注意到指纹所有人，会让刑警习惯性的将指纹所有人视作第一嫌疑人。


 既然早已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因此，他俩早已达成共识，在将证据链搜集完整，推断结论无可辩驳，把真相彻头彻尾的查明白之前，别说仅仅只是证据了，连自己的调查结果都不能轻信。


 所以陈松宇的说辞，非但不能取信于他俩，反而让他俩警钟大作，疑心大起。


 感受到他俩不加掩饰的质疑，陈松宇好歹也是只老鸟了，哪还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也清楚这会儿不好解释，解释起来只会越描越黑，便琢磨一阵之后，才说：“我知道你们有顾虑。不然这样吧，我不干涉你们调查，只给你们提供相对应的调查资源，怎么样？”


 “实在不行，咱们就当合作吧，彼此资源共享，情报互通…或者我单方面提供给你们，你们保持沉默都行，这样，总该没顾虑了吧？”


 冯霖跟时佳仪听了，对视一眼。


 他俩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动。


 这种情况下，哪怕陈松宇给的情报、线索与证据，都有所保留，实际上问题也不大。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他们自信，单单凭借这些客观证据，还没人能够误导他们。


 虽然每个被误导的人，事先也基本都有这种迷之自信，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推断的…


 他们信心的来源，在于情报与线索渠道的多样性——他俩自己努力调查，外加神秘组织出于某种目的可能会塞来的线索与证据，还有赵黍离提供给他们的情报，外加陈松宇。


 多方各有目的的“牵制”之下，想误导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反而容易让他们尽可能多的搜集到当年真相的碎片，最终完成大致拼图。


 不过，意动归意动，他俩面上谁都没有表示。


 陈松宇可是个老资历，哪怕他俩自信在智商，在破案上不会输给任何人，但在算计人心方面，可就太嫩了，冯霖还略好一些，时佳仪就跟张白纸似的，简直不堪一击，很容易被人当枪使。


 见状，陈松宇直接站起身，说：“行了，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我也不需要你们表态。这样吧，这个线人，如果你们要用，自己接触就是，如果不想用，那就当不知道这事好了。”


 “另外，回头我会给你们一份我目前调查到的资料，要你们还是不相信，直接用粉碎机搅碎就是。当然，为免泄密，就是你们同意合作，也拜托你们事后把资料处理干净。”


 他倒也干脆，说完这话，就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半晌后，有伙计把虾粥端上来。


 目送伙计离开，冯霖才一面舀粥，一面问：“佳仪，你觉得，陈队这番跟我们见面，还有说的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用意？”


 她微微皱眉，并不发表意见。


 从阴谋论的角度出发，加之在事后有充足的时间去深思陈松宇每句话，每个动作的用意，她倒也确实能窥的一鳞半爪，有些事后诸葛亮的意思。


 但也仅此而已了，哪怕事后分析，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她心里也没谱。


 与其说错了误导冯霖，倒不如什么都不说，干脆把自己的智商化作计算力去帮助冯霖分析。


 看她表现，冯霖倒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干脆说：“那我讲讲我的看法，你帮我参谋参谋吧。”


 “首先，出于阴谋考虑，陈队，或许已经倒向神秘组织…”


 话没说完，时佳仪便摇摇头：“不会。”


 至于为什么，她没说。


 但冯霖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陈松宇真倒向神秘组织，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在这会儿暴露出来。


 光看级别，陈松宇也就那样，倒不值得被神秘组织这么看重。但要看职务的话，就不一样了，他可以说是省内重案、大案、要案的第一线负责人，算是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如果神秘组织智障到这会儿就把他暴露出来，那他们也就不配被警方如此重视了。


 于是，他便直接说下一个猜测：“另一种可能，陈队可能被神秘组织给算计了，就如同我们先前推测，他们打算算计咱俩一样，通过给出有限度的，指向赵队的证据和线索，去误导他。”


 “这条待议。”时佳仪点点头，又问：“还有么？”


 冯霖嗯一声，又说：“或许，赵队真的…”


 “这点不用说了。”时佳仪摇头：“赵队与当年的案子肯定脱不了干系，存疑的只在于，他当时扮演的，究竟是正面角色，还是负面角色。”


 “但不管是哪种，当陈队查到些许蛛丝马迹，而赵队又不愿意解释时，两人之间确实可能会爆发矛盾。但重点在于，陈队韬光养晦多年，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事，我想，他不大可能直接爆发，除非他掌握了关键、核心证据。”


 “可如果他真掌握了核心证据，恐怕只会更加谨慎，逻辑上不可能直接与赵队对峙，除非这份证据已经足以给赵队定罪。”冯霖点点头，接过话说道：“所以，这条可能性也可以排除了。”


 顿了顿，他抿了口虾粥。


 虾粥味道只能算一般，再加上这边的环境实在太过恶劣，因此，他很快又把小碗给放下了，转而将声音压得极低，轻声说：“最后一种可能，赵队和陈队在演戏。而且，需要我们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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