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苦衷

 “其实，也没什么。”赵黍离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微笑，看的冯霖莫名其妙的。


 片刻后，他说：“小冯，从某种程度上说，你和佳仪，都算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吧？”


 “嗯。”冯霖点头，同时尽量克制自己面部表情变化，只是眼珠子难免有些颤动，目光闪烁。毕竟，他的年纪也不算大，虽然因为职业缘故和工作经历，比同龄人要老成的多，但想真正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还不够火候。


 与此同时，他心里想着：“赵队这是在打感情牌了吗？他到底想说什么？莫非，知道来不了硬的，想来软的了？”


 赵黍离视线从他脸上划过，仅停留了一瞬，也不知看出他心里所想没有。


 他再度转过身去，双手撑着护栏上的铁栏杆，又摸出两根烟来，依旧递给冯霖一根，自己点上一根，边抽边说：“这么多年了，我还没和你们掏心窝子的聊过天呢。”


 “呵呵，爬到我这个位置，很多时候，真的身不由己，想找个人说点话，又担心对方别有用心，一句无心之失，搞不好都会被抓住把柄，被所谓的朋友出卖。”


 “而真正能让人相信的嘛，大多数，都是些像你和佳仪这样的年轻人，你们刚从象牙塔出来没几年，还没被这个大染缸给玷污了，心思单纯，满腔热血，脑子里头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不过，一来嘛，我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有代沟，真的有代沟，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你们在我面前，也放不开。”


 “二来嘛，你们单纯是单纯，但有时候又太耿直。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这个道理，其实你们也统统都知道，但知道归知道，能不能理解，又是一回事儿。”


 “最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你家佳仪了。你说，我要真和她掏心窝子，她会因‘理念之争’和我当场吵起来。”


 冯霖沉默。


 赵黍离又自顾自的说：“三来嘛，你们还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从你们嘴里套出话来。”


 “所以啊，没办法，很多话，憋在心里，不能说，也怪难受的。好在，你终于成长起来了，成了只小狐狸，够聪明，懂分寸，但偏偏呢，还没被这个大染缸给玷污掉，满腔热血还没冷却，有信仰，有底线。”


 “嗯，真是怪胎，像你这样的怪胎，我观察来观察去，只发现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小陈。”


 冯霖依旧沉默。


 赵黍离接着说：“刚刚那通电话里头，你说的那些话，才让我真正能信任你，这也是我和你掏心窝子的原因。真的，这么多年了，憋不住。”


 冯霖终于抿了抿嘴，但还是没说话。


 就像赵黍离说的，他虽然没有堕落，但同样学会了很多，心里也有了戒备心，尤其是对赵黍离这种领导。


 说句难听点的，天知道赵黍离这会儿是真的在和他掏心窝子，还是给他下套呢？


 作为过来人，赵黍离当然清楚冯霖的想法，也不以为忤，只摇头苦笑了两句。


 随后，他才叹口气，说：“刚刚和你说的这些，其实，才是真正的，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


 “嗯？”冯霖有些奇怪，侧目看他。


 他用力抽了口烟，说：“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而，咱们有一类同事，便不得已而游走于黑白之间，沉浮与罪恶之海。他们劳苦功高，但同时，本身又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或许不太干净。”


 冯霖皱眉，以不太确定的语气，吐出四个字：“线人卧底？”


 “嗯。”赵黍离淡淡的点头。


 “这……”冯霖咽了口唾沫：“赵队，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说，黄明成他是咱们的卧底吧？这……这怎么可能呢？”


 “严格来说……”赵黍离也侧过脑袋，盯着他，目光灼灼：“黄郎夫他们一家……唉，我逐一给你介绍吧。”


 “黄龙胜，明面上是个退休工人，但实际上，是个情报掮客。当然，这些年来，情报掮客能发挥的作用，对我们的帮助，其实越来越小了。”


 “他的老伴云荣，曾经是名女警，与黄龙胜相识、相爱后，为了保护他，辞去了对于情报掮客而言比较敏感的警察身份，但这么多年下来，为我们提供的帮助，依旧不少。”


 “黄郎夫，则是正儿八经的刑警，卧底涉黑犯罪团伙至今，已有二十四年了。换句话说，他十九周岁那年，就已经投身卧底工作，直至今日。”


 “他的前妻，以及现任妻子梅欣，我不知道，应该是普通人，但也不排除是高厅曾经安排的钉子的可能，也不排除，是目标团伙埋在黄郎夫身边的眼线的可能。”


 “黄可迎，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但她报的志愿，也是提前批警校。”


 “至于黄明成……”赵黍离的脸色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并终于移开了目光。顿了一小会儿后，他才有些怅然的说：“我，是他的直接上线。”


 冯霖呆呆的看着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赵黍离接着说：“这一家子，够特殊吧？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对这桩灭门案如此重视了吗？”


 冯霖机械的点点头。片刻后，他才终于缓缓回神，涩声道：“黄郎夫他，究竟卧底的是哪个犯罪团伙，竟然前前后后，卧底了二十四年，最终，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当年那场浩浩荡荡的打黑行动，你听说过吧？”赵黍离道：“那次行动中，联合了军警双方，时任东南军区副司令，现任司令员的敏阳军敏首长……算了，这些细节，没必要说。”


 “当年，捣毁了一规模庞大，成员逾千上万的特大犯罪集团……黄郎夫的任务，就是打入该犯罪集团内部，取得情报。”


 “本来，随着该集团被捣毁，他的任务也该结束了。但保险起见，我们没有透露他的身份，怕他被漏网之鱼报复。而过了一年，他传来消息，该集团，果然存在漏网之鱼，而且，已经找到他了。”


 “于是，他便继续卧底，即使他儿子也参与到了这项任务中，但因黄明成经验尚显不足，他不放心，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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