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沈星晚身上肩负给家人打汤的重任。


 她打完饭后, 立马离开长长的队伍，在食堂里寻找老父亲的身影，未料这一眼就先见到了徐嘉越那鹤立鸡群的身影。


 他已经打完了饭, 端着餐盘找座位。


 这会儿离下课铃声响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了，不是用餐的高峰期, 食堂里的人不算多，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张空桌。


 大抵是风云人物般的存在, 他一坐下, 周围不少人立马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徐嘉越也早已习惯这样的目光, 泰然自得地吃着午餐。


 他吃饭的速度和别的男生不一样。


 大多数男生吃饭都是狼吞虎咽的，他不一样, 他吃饭是慢嚼细咽, 吃得不快, 也不会玩手机, 也不会看书, 就一个人坐在餐桌前, 慢条斯理地吃，仿佛在享用食物的盛宴一般。


 沈星晚忽然想起来了。


 她听玥玥说过，徐嘉越人缘很好, 但玩得特别要好的朋友极少，他从来不和别人一起吃饭，都是一个人在食堂里吃饭的, 偶尔有人提出搭台的要求, 他也不会拒绝，只是也不会搭话, 冷淡又疏离, 宛如一朵高岭之花。


 可是那天, 她记得是徐嘉越主动来搭台的，不仅仅如此，而且还抢答了，回答得让她爸哑口无言。


 沈星晚微微一怔。


 也是此时，徐嘉越忽然抬了眼，他的视线穿过茫茫人海落在她身上。


 沈星晚瞬间两颊一热。


 不是害羞，是窘迫。


 徐嘉越对别的女孩而言是奉若神明的高岭之花，于她而言，是糗到爆炸的尴尬回忆。


 她连忙装作看不见，目不斜视地绕开徐嘉越所在的区域，去找沈建国。然而，视线刚挪开，就听见她的老父亲喊她：“晚晚，这里。”


 沈星晚不得不再次看向徐嘉越所在的区域。


 而且因为沈建国的喊声，连同着徐嘉越，以及周围的同学都望了过来。


 沈星晚这才发现，她的老父亲竟然坐在了徐嘉越的隔壁桌！


 她记得刚刚隔壁桌是空的，这会儿竟然被她的老父亲霸占了。此时此刻，沈建国就坐在徐嘉越的前方隔壁。


 沈星晚记得一清二楚，刚刚隔壁桌真的没有人，不存在徐嘉越又故意坐过来的情况，所以只能说是她的父亲故意坐过去的。


 沈星晚是万万没想到她爸作妖作到徐嘉越身上了！


 她此刻更宁愿她爸作到她身上来！


 她前所未有地虔诚地向上天祈祷！


 爸，别作徐嘉越了，来作她吧！她为此愿意付出上课不看小说的代价！


 沈星晚真不知道自己的老父亲图什么，难道是上次问政治没问过瘾，又想问其他科目吗？


 沈星晚只能装作没看见徐嘉越，手指把餐盘捏得死死的，内心视死如归地走上前，万幸的是这一次徐嘉越坐的桌子和他们不是连桌，中间还有一条能过一个人的走道。


 他们一家五口向来是坐两张四人桌的，沈星晚赶紧把餐盘放在另外一张桌上，然后捧了个托盘，给家里人打汤去了。


 等沈星晚打完汤回来，林爱梅和苏佩銮还有沈存学也打完饭了，分别坐下来了，而她原本用餐盘占着的桌子却同班同学占了，她的餐盘被挪到了徐嘉越的对面。


 沈星晚：？？？


 占了她位置的男同学说：“沈星晚，不好意思啊，班长说我们能坐在这里就把你的位置挪那边去了。”


 沈建国说道：“他们正好四个人，附近也没有四个人的空桌了。”


 男同学站起来，说道：“要不还是你坐吧，我坐那边。”


 沈星晚连忙说道：“啊，没事，你坐吧，我坐哪儿都一样。”


 她只好在徐嘉越对面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来，沈星晚只好硬着头皮和徐嘉越打招呼：“中午好。”


 徐嘉越：“嗯，中午好。”


 沈星晚顿觉现在的状况很危险。


 首先，她不能让她的老父亲知道她对徐嘉越表过白，其次，她不能让她奶奶知道她其实压根儿不喜欢徐嘉越，最后还得在徐嘉越面前演一个表白被拒后应有的形象，而这样的形象又不能令徐嘉越生出要和她搭话的想法。


 这不就是精神分裂吗！可真是难死个人了。


 沈星晚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低头吃饭，心里巴不得徐嘉越早吃完早离开。


 可徐嘉越这人吃饭似乎天生就很慢，明明比她先坐下的，在她吃剩一半的时候，徐嘉越竟然也还剩一半。


 就在沈星晚如此煎熬的时候，她的老父亲已经跟隔壁桌的男同学聊了起来。


 沈星晚耳尖地听到了“大哥”的称呼，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哦豁，这不是她爸嘴里说的小弟吗？传说中的小弟竟然是同宿舍的同学吗？


 沈星晚十分好奇她爸是怎么收服小弟的，耳朵悄悄地竖了起来，渐渐的，内心的窘迫也遗忘了，听得极其专注，手里握着的筷子也停住了。


 徐嘉越一抬眼，便见到一副静止的沈星晚.jpg。


 她皮肤很白，大抵是食堂有些热，两颊微微泛红，很努力地装出一副我没有在偷听的模样，眼珠子忽然转了下，抿着唇笑了。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像是月牙儿一样，整张脸顿时生动了起来。


 徐嘉越不由多看了一眼。


 就在他想看第三眼的时候，斜对面冷不防地飘来一道审视的目光，极快的，又收了回去。


 沈星晚听得仔细，此时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


 她果然不能对她的老父亲抱有太大的期待，中年人爱吹嘘的毛病就是改不了，一张嘴就是去年怎么怎么，跟讲相声似的，偏偏她妈捧哏得及时，那真挚又崇拜的目光令她爸的吹嘘多了几分真实性，才让那群年轻的孩子深信不疑。


 沈星晚默默地摇摇头，随后又埋头干饭。


 她这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幸好后面徐嘉越吃饭的速度快了起来，不到一分钟，他就收拾餐盘走人了。


 徐嘉越这一颗□□一走，她也松了口气。


 不过她仍旧有些忐忑。


 她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她觉得她老父亲的作妖还没有结束。


 在徐嘉越离开后，她看见她的老父亲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在上面不知道写了什么。她探过头去看，老父亲又迅速合上本子，她什么都没见着。


 高三三班下午有一堂体育课。


 体育老师说：“今天就跑一次八百米，跑完后大家自由活动，你们抓紧时间练八百米呀，这个要考试的。现在高三了，上学期你们还能见到我，下学期就见不到我了。”


 路玥玥很活跃，说：“老师，你的课被老杨抢了，还是被英语老师抢了？”


 体育老师开玩笑：“都抢都抢，没办法，我太受欢迎了。”


 学生们哈哈大笑，只有沈星晚如临大敌地观察着自己的老父亲。


 她发现老父亲的校服裤兜里有个小本子，从轮廓和大小看来，正是今天中午在食堂见到的那一本。


 沈星晚抓心挠肺的。


 她爸随身携带一个小本子做什么！


 在大家做完热身后，沈建国忽然出列，到体育老师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体育老师上下打量他几眼，似是不乐意，可沈建国又说了几句，体育老师才点点头。


 沈建国小跑离开，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个秒表计时器。


 沈星晚头顶问号，跑过去，小声地问：“爸，你怎么不跑了？”


 沈建国：“你好好跑步。”


 沈星晚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爸今天的心思不在她身上，没有隔三差五就来看看她有没有偷懒。沈建国越是反常，沈星晚内心越是不安，以至于跑八百米的时候，她的一颗心都在老父亲身上，跑得极慢。


 路玥玥和沈星晚保持了一样的速度。


 两人很有闲情逸致地边跑边聊天。


 路玥玥：“班长今天有点奇怪啊，他怎么老盯着我们的数学课代表看？”


 沈星晚：“我也不知道。”


 路玥玥：“现在又在盯我们的纪律委员了！”


 沈星晚：“……好像又换人了！”


 路玥玥：“这一次好像是第一组的组长？”


 沈星晚：“……是。”


 路玥玥：“班长的眼神有点严肃啊！”


 沈星晚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没力气和路玥玥说话了。


 路玥玥也是气喘吁吁的。


 两人没法继续聊天了，跟得了哮喘似的跑向了终点。


 一到终点，沈星晚扶着墙喘气，眼睛还是没离开她的老父亲。


 沈建国手里还是拿着他的小本子，另一只手握了笔，表情严肃又凝重，在本子上写写划划，时而抬头，目光又再一次在不同的男生身上掠过，时而摇头，时而叹气。


 没多久，沈建国去了操场的另一边。


 沈星晚也悄悄地跟过去了。


 今天这个时间点上体育课的并不止高三三班这个班级，还有几个其他班级，有高一，也有高二的，都在上不同的内容。


 只见他的老父亲站在那些班级的不远处，又拿出了小本子，仔仔细细地边观察边记录。


 沈星晚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爸究竟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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