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矿石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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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矿石收音机
夜。金勇和往常一样练拳回来，见叔叔和哥哥不在家就问正在写作业的弟弟：“大哥呢？”
“他和叔叔到车站装车去了，说是要装三车皮条子，两车废钢铁，能干到下半夜呢。”
金勇不再说什么，拿出自己的画用图钉摁墙上又找出范画对比找差距。这时，哥哥的好友赵队长进了屋对金勇说道：“老二，你在家没事儿吧？赵哥求你干点事儿行不行？”
“赵哥说话好使。你说吧，凡是我能做到的就没问题。”
“我求是求，不过队里给你记工分和补助，记在你哥头上。咱们队今晚所有的男劳力全都在车站装车，没成想镇里刚才来人找我要十二个青年民兵到镇里执行任务，我哪有人给他干这事儿？土产公司的货物必须是提前装车到点就得发运，这是绝对不能耽误的，在那干活的一个都不能动。没办法我就得找你们这些小半截子去应卯。你、马友德，一共是九个，都是你们初中生。我带你们到指挥部集合，人家点名你喊‘到’，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干完就回来。”
“赵哥，我去能行吗？”
“怎么不行？你们去的时候都得戴棉帽捂着大口罩，谁能认识谁啊？帽子自己找口罩统一发。咱们先到生产队等着，半夜十二前赶到指挥部就行。”
半夜十一点，金勇等人戴着口罩来到指挥部的时候，门前黑压压的都是人。张志强见了赵队长问：“你的人够数吗？”
“一共九个，够数了。”赵队长又小声说道：“咱们队男的都去装车家里没人了。有你这个老队长在这罩着，我心里就有数了。”
“你呀，就知道搞副业抓钱，脑瓜子很成问题，继续... ...
下去就是个事儿。”
“好了好了，我虚心接受批评行不行？今晚什么事儿弄得这么紧张？你看这些人大气都不敢出了，怎么？是不是抓特务？”
“你别瞎说。把名单交给老李，好让他安排下去。今晚一点全县统一行动，进行大搜捕，凡是怀疑对象都在列。具体执行任务的是指挥部的人，临时抽调来的在外围警戒。”
金勇所在的小组共有十五人，他怎么也没想这个小组搜查的竟然是自己的同学李桂兰家，他尽量把口罩拉长抻开拉低帽沿，不想让人认出自己。李家没有灯光，大概人已入睡。指挥部的五个人推开房门进了屋，屋里立刻亮了灯，李桂兰和她的姐姐、一个小弟弟还有她的母亲被撵出来站在墙根不敢乱动，而金勇和另外三个人的任务就是监视她们。在这寒冷的夜，李桂兰的母亲把最小的儿子抱在怀里，一家人紧紧靠在一起。金勇实在看不下去了，抬腿走进屋子， 一个指挥部的人对金勇说：“你进来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儿。”
“外头太冷了，我受不了，拿两条被子。”金勇说着扯了两条被子走出来扔给李桂兰，李桂兰用被子把一家人严严实实围起来抵御风寒。
进屋的人折腾了一个小时，总算带着翻出来的‘可疑物品’出来了，金勇马上朝李桂兰摆手让她们进屋，他又看了一下五人手上的东西，也只是一些书籍和几个盒子，看到他们鼓鼓囊囊的衣袋想：“这些家伙不知道把李家什么东西揣自己腰包里去了。”
行动组回到指挥部，金勇看见张志强和赵队长在屋里说话。屋里生了火炉，大家摘下口罩围着炉子烤火。屋地和桌面堆了很多东西，说明别的组已经回来了。有一台没有外壳的收音机让金勇觉得很眼熟，好像是在县造纸厂当过电工的叔... ...
叔组装的矿石收音机。这时，张志强看见了金勇生气地说道：“你是怎么来的？马上回家！”
金勇走出屋，听见身后赵队长说道：“他是我叫来的，名单上有他，你没看见吗？有事儿好好说，用不着大呼小叫的，吓唬谁呀？”
金勇的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拖着沉重的两条腿回到家里，看见上屋开着门，听到了婶娘的哭声便走了进去。婶娘披着被子坐在炕上，看见金勇便停止了哭泣。坐在炕沿的叔叔盯着金勇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参加大搜捕去了。”
叔叔一个耳光搧过来，打得金勇脸上火烧火燎的痛，叔叔大声说道：“你算干什么的？凭什么去祸害人家？这是你应该干的事吗？”
婶娘拉着叔叔说：“你打他干什么？他想去就能去吗？真是的。”
金勇没有悲伤心里只有恨。心想：“张志强，你为豆苗的事儿装模作样来道歉，今天又来这一套。你等着，我要让你和刘志超一样挨揍，走着瞧吧。”
他知道叔叔在气头上，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唯一让他消气的办法就是收拾屋子。金勇把桌椅子摆好，把散落在地上的物品捡起来放到原来的地方，在叔叔面前干得十分卖力。叔叔走到他跟前说：“你婶说得对，我不该打你，还疼吗？”
“不疼了，只要叔叔能消气，再打几下也行。他们来的时候叔叔在家吗？”
“那时候我和你哥还在车站干活呢，回来看见家就成这个样了。他们翻到棚顶上去了，拿走了我做的收音机。”
“那是坏的，叔叔用不着心疼那玩意儿，咱们再去割一次条子买一个‘红灯’牌的收音机。还丢了什么东西？”
“现在不清楚，收... ...
拾完屋子就知道了。你婶说抽屉里二十二块钱没了。好了，明天收拾吧，去睡觉。”
金勇回到下屋开灯看见哥俩睡了，还看见自己的宝贝箱子被撬开了，少了两支毛笔，心想：“还有喜欢这个的，那一定是个文贼了。”当他把手伸到里面一摸，他的心立刻“咯噔”一下，尹老师送给他的《芥子园画传》和袁玉娇赠送给他的一本《铁道游击队》没了，好在另两本哥哥拿去借给了朋友免遭于难。哥哥醒了，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我刚才回来，家成了这样儿，睡不着。”
哥哥冷笑一声说道：“哼，你去祸害的那家人现在能不能睡着觉还说不上呢。”
“你不用说那个，这次也是替你去的，反正替你一回就得挨一回耳光，还找不着说理的地方。”金勇脱了衣服躺下用被子蒙了头在想：“假如父母活着能挨打吗？假如父母和袁玉娇父母一样我能受这么多苦吗？”想着想着泪水淌了下来湿了枕头。
第二天早晨，金勇和叔叔、哥哥一起把屋子彻底整理打扫一遍，让人看不出遭受过劫难的痕迹。金勇吃了早饭去了马家后院练拳，和以往不同的是打得更加凶猛力道十足，直打得手麻臂酸浑身出汗方肯罢手。
回到家听见上屋有人说话，听声音知道是赵队长来了。金勇从锅里拿出饭菜，坐在锅台边吃边听他和叔叔说话。听赵队长说道：“金叔，你可千万别把这个当回事儿，更不能往心里去，就当成走路摔个跟头得了。我问过张志强了，这次搜查不是高阳镇的决定，他们只是怀疑那个收音机有问题，那就让他们拿去好了，让他们好好检查一下是不是电台，证明不是电台不就是真相大白了吗？我看这事儿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是件好事儿。”
... ...
“你不用劝我了。昨晚我都睡不着觉，寻思怎么这么倒霉，家还能被人抄了，不知根底的还以为咱是大奸大恶的坏人呢。”
“叔哇，你就把心放宽点吧，事儿就算过去了，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那么多就行了。老二哪去了？昨晚把他吓着了。老张不讲究，我都说了老二是我领来的，他还呲牙瞪眼的。老二走后我也没和他客气，和他好一顿吵，就差没动手。照比说他也算长辈，可他不能这么欺负人。听说他和金勇爸爸好像有过节，可我一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事儿说起来有年头了，那时候还没成立人民公社，咱们这儿和双河那边是一个区，我哥是副区长，那时候张志强没结婚刚到区里工作，他处的头一个对象是办公室记录员，开头两人关系挺好的，后来不怎么闹掰了总是吵架，志强还打了那个姑娘，我哥两头劝，劝他们别把事情闹大了，因为都在区里工作影响不好。可是志强性子急，感情的事儿没摆平非要和姑娘结婚，姑娘坚决反对，他就在晚上跑到姑娘宿舍想把生米做成熟饭。那天晚上正好我哥值班，听动静闹得凶跑进去看了非常生气，打了志强两个耳光，当晚就把他撵回家了。第二天开会决定解除志强在区里的工作，给了他两年改造处分下放到咱们队。这一下他和我哥成了冤家一直没解开疙瘩，我寻思我哥死了他应该消气了，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小心眼。我说的这些你知道就得了，可不能传出去。”
“金叔知道我和金浩的关系，我绝不会做对不起叔叔的事儿，说出去对我也没好处。我寻思查他还不至于太坏，这次活动不是他做的决定，查谁家他也说了不算。”
“那就是我误会他了。”
“金叔今天还去收购栈吗？”
“不去了... ...
。也许是天太冷的关系，送条子的人少了。”
“我去看看老二，昨晚把他吓着了，和他说两句话。”
“这小子每天都是东一头西一头不着个家，现在说不上跑哪去了。”
“我上那屋看看，他不在家我就走了。你在屋，不用下地。昨晚累够呛，到家又吓够呛，你就在炕上好好休息缓缓神儿吧。”
金勇此时已经吃完饭回到下屋正对着空箱子发呆，赵队长开门进来说道：“老二这不在家嘛，你叔还说你东跑西颠不着家。怎么样？昨晚吓坏了吧？”
“没有。赵哥坐呀。我哥不知道跑哪去了。”
赵队长坐下来说道：“你哥上土产公司干活了。他勤快长眼神儿手还巧，土产公司对他印象不错。我来找你就是想说说昨晚的事儿，昨晚让你脸受热了，这是我的责任，你谅解赵哥好不好？”
“赵哥说哪去了？你什么责任都没有。再说了，凭你和我哥的关系，我要是有想法就是和自己的哥哥过不去了。”
赵队长拍拍金勇的肩头说道：“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再就是你得谅解那个老张，你得叫张叔，有些话他不该说，你走以后我和他吵了很长时间，最后他也服了，觉得自己过分了，他说你还是个孩子，不该这样对待你，他抹不开面子托我和你说一声。你看看，我和他吵，这边我又觉得对不起你，弄来弄去我里外不是人两头落怨，我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儿，你说我屈不屈？”
金勇笑了笑说道：“那你怨不得别人，谁叫你当队长了。”
赵队长也笑了，说：“你这算谅解张叔了吗？”
“他是叔叔，打我又能怎么样？我敢说不谅解嘛。”
“好了好了，听... ...
赵哥的话，不要胡思乱想，出去也不能乱说话。你也是我的弟弟，我不想看见你吃亏。”
“我记住赵哥的话了，保证不乱说话就是了。”
“你这么说就对了。我走了，到土产公司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再看看你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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