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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吊唁


 第33章? 吊唁


 到了中午,金勇和马友德坐在一起吃着饭给他讲水稻被偷的事儿,王秀梅、关玉燕、田迎春、吴玉芝、杜兰芳五个姑娘坐在相距不远的田埂上同样也是边吃边唠,还不时的朝金勇和马友德瞄上两眼。马友德说道:“这几个丫头片子成精了,动不动就拿咱俩开心,得想法子治治她们,要不然她们想骑到咱们头上了。哎,你想个巧妙的办法叫她们吃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来。”


 “她们就是闹着玩没有恶意。再说咱们才到队里干活,不能过分了。”金勇又笑道:“这里不是学校,咱们亲人都在这里不能弄出笑话。”


 这时,听见关玉燕喊道:“金勇,你来一下。”


 马友德:“你是谁呀?你叫去就得去吗?凭什么?”


 “没叫你是不是生气了?你也过来吧。”


 “我才不去呢,去了也没好事儿。”


 金勇说道:“什么事儿你就说吧,我在这听着呢。”


 “你拿没拿家里的辣白菜?要是拿了俺们想尝尝。”


 马友德小声说道:“馋嘴巴子。”


 金勇:“还是我过去吧,要不然没头了。”金勇说着站起来拿着饭盒走过去对姑娘们说道:“我拿的不多,这些都给你们分吃吧。”


 关玉燕接过饭盒说:“我这里剩两个馒头,给你了。金勇,今天上午你和杜兰芳说什么了,说的那么近乎?”


 “没说什么,我问她水田插秧还得三个来月,这么早就把粪扬地里了能行吗,她说地化冻半尺就翻了,还说这时候好翻,一头牛就能拽着犁杖满地跑,我问用不用扶犁的,她就生气了。”


 “还说什么了?”


 ... ...


 “再没有了,她不理我了。”


 杜兰芳:“看看,这回怎么样?我撒没撒谎?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秀梅问:“金勇,我爸说你书念得好,怎么跑队里干活了?”


 “好什么呀?就那么回事儿呗。去年应该上高中的还窝在家里呢,等俺们这一茬就更不行了。非农户口的学生没处去,像我这样的回生产队就妥了。”


 王秀梅:“你不管怎么样还念了中学,俺这样的连小学都没轱辘下来,寒惨死了。”


 “念中学又怎么样?现在不是一样在这挑粪吗?还不知道水田是怎么回事儿,这才叫寒惨呢。”


 杜兰芳:“金勇,你刚才说的话我听明白了,你说我生气了,其实是你生气了,对不对?”


 “我没生气,我看你知道这么多种地的事情挺佩服的,你在队里干几年活了?”


 “干了四年,老社员了。我这样的不干活怎么办?爸爸让人打坏了腿,不干活吃什么?”


 金勇马上想起来哥哥说的话,队里唯一残疾的人原来说的就是她的父亲,他觉得无话可说,转身往回走,关玉燕道:“你急什么?杜兰芳吓着你了?你别害怕,她的话你就当耳旁风就行了。我看了,念书多的人胆小,你们记着,以后和金勇、马友德说话都收敛点儿,他们是小弟弟,当姐姐的都得有当姐姐的样儿,可别吓着他们。”


 金勇:“谁是小弟弟?拉倒吧,我今年都二十一了,怎么成了你们的小弟弟?噢,我才弄明白,把我叫来说了一溜遭儿是想占我的便宜呀?”


 关玉燕:“你别急,我打听一下,你和金浩是亲哥俩吗?是不是一对双?”


 “你说这些干什么?想说什么快点说。... ...


 ”


 “金浩说他今年才二十一,还说他们哥仨都差三岁,你刚才这么一说把我弄糊涂了,不知道你是金浩的哥哥呢,还是金浩是你的哥哥,所以问一下。”


 姑娘们一阵大笑,金勇不再搭理她们,拿着饭盒回到马友德的身边。马友德说:“看看,听动静她们又把你耍了,你就别往她们伴拉凑合,省了吃亏。”


 下午,金勇还是和杜兰芳一起扬粪。杜兰芳问道:“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没有哇,大伙在一起就应该说些笑话,不说不笑不热闹,我生什么气?这点事儿也生气,那人都得气死了。你们真的都比我大吗?”


 “关玉燕说你们哥俩的岁数对不对吧,如果她说得对那俺们五个都可以给你当姐姐。”


 “你懂得真多,我得好好向你学习了。”


 “可别向我学,学了我你就完了。我是什么人?我爸是带帽管制分子,我是黑七类,学我能学出好吗?”


 “这么又出了个黑七类?怎么排的?”


 “你算算,在早有五类:地富反坏右,现在加了叛徒特务,这些人的子女不就是第七类嘛。”


 金勇笑道:“你可真能琢磨,还能弄出个‘第七类’,这不是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吗?”


 “这可不是自己扣的。以前社员分成三种民兵,一是武装民兵,二是基干民兵,三是普通民兵。我和你哥这样的人一共有九个,只能当普通民兵,有时候社员会都不让参加呢。只要开会俺们就去干活,那个滋味可不好受,后来就习惯了。你也一样,咱们都是同类,别抱什么希望混吧。”


 金勇笑道:“不管是什么民兵,只要让我当民兵就行。”


 ... ...


 杜兰芳:“刚才我说重了,你们家那点事儿不算什么,你的爷爷和你奶奶一直分居,是属于两个家庭,你家又是贫农成分,没什么大不了的。最主要的是你爷不在这儿,要不然也够呛。”


 金勇笑道:“俺家的事儿好像你知道的比我还多,你真厉害。”


 杜兰芳笑了,说:“你的意思我就得整天低头干活,脑瓜子也不能想点事儿啊?”


 “我是崇拜杜姐,没别的意思。”


 春天就像害羞的女孩儿扭扭捏捏来到了人间,在她不高兴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漂亮脸蛋隐藏起来,刮风下雨闹脾气,人们只好换上厚实的衣服遮挡她的寒气。这样的天气对金勇来说正是习画的好时机。他想起在大姑家吃饭时,得到的那张小画《富春山居图》,那还是大姑夫从书上撕下来送给他的礼物,虽然只有巴掌大,但对金勇来说却是非常珍贵。他放了桌子,找出图画纸和铅笔,把那张小画放在桌角,拿着铅笔看一眼画上几笔,勾出大体轮廓,认真做了调整后,从上面开始做细仔的描绘,他用一上午的时间总算把小画放大在图画纸上。心想:“下午再用刘老师给的宣纸和墨水画一遍看看。”


 吃了午饭,金勇走出房门看看天气,预测一下队里能不能干活。雨是停了,小风却还在刮着,太阳也不给脸色,“这样的天气不耽误干活,准备上班吧,晚上回来再画那张画。”他看见马友德走过来,问道:“你往哪出溜儿?下午队里能不能干活?”


 “不好说。王秀梅的爷爷昨晚去世,队里的不少人都去帮忙了,剩下几个人怎么干活?谁能好意思不去帮忙?”


 “哦?王大爷去世了?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儿?”


 “民兵排长闫春鹏上午到俺家说的,让我爸找几个人去... ...


 搭灵棚。”


 “咱们去不去?”


 “去看看呗,不管怎么说,咱们和王秀梅常常在一起干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面子上说得过去才行。去了也就是磕个头,有活就帮干点儿,没活就坐一会儿回来。”


 “这么一会儿又顾及面子了,先前不是想收拾她们吗?”


 “这是两码事儿,咱们怎么也得分出轻重缓急呀。人家办喜事去不去无所谓,多一个少一个不在乎。丧事就不一样了,人越多越好,要是不去人家就有想法了。”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


 金勇和马友德来到王秀梅家,看见已经打好了灵棚挂了灵幡,也许因为下了小雨,纸马放在灵棚里面。秀梅和她的弟弟穿戴孝服在灵前烧纸,金勇和马友德像在校长家那样来到小桌前敬酒叩头。金勇看了老人遗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老人一起看护菜地的那些日子,想起了冬天老人特殊而宏亮的吆喝声:“呜呀呀呀……齁嘶......”这让金勇有了一种伤感。


 那口花头棺材吸引了金勇目光,好像比在校长家看到的更鲜艳,一边仔细看一边想:“画画的人怎么把功夫都用在这上了?画棺材能挣多少钱?”


 生产队的人陆陆续续来到王家,每个人进了院子首先到灵前敬酒叩头,然后坐到一边聊天。赵队长和积肥组的组长戴俊杰坐在了金勇的旁边,赵队长对金勇说道:“老二,你画画也行啊,怎么不画棺材?画这么一口就是二百块钱,赶上在队里干一年活了。有的人家还给杀个小鸡吃得好,画得好格外还有赏钱,在农村没有比这个更挣钱的手艺。”


 “随便画棺不行吧?以前咱们队的队长张志强说这是迷信,人死了不能装花头棺材,还不让挂幡烧纸、贴丧葬... ...


 对联、雇鼓乐班子,凡是带有迷信色彩的活动都得取消。”


 “你在什么地方听他说的?”


 “去年冬天中学的尹校长去世了,我在那听他说的。”


 “那是校长,是干部,当然要反对迷信丧事从简了,平头老百姓不用想太多。你要是会画你就画,这又不是去偷去抢,靠手艺挣钱是能耐。”


 戴俊杰笑道:“你看咱们这队长,净琢磨歪门邪道。这叫旧风俗旧习惯,必须革除掉,你还说起来还没完了。” “你小点声,王贵山要是听你这么说能撕开你嘴丫子。人家没了爹正难受呢,你别添火。有些传统的风俗习惯还得保留,走这些过程是为了缓解儿女的痛苦心情。这是咱们这个民族从远古传下来的习惯,要是都觉得不好就传不下来了。”


 戴俊杰小声道:“你这就跟不上形势了,小心犯错误。”


 “老二,你别听老戴那一套,你应该学画棺挣钱。”


 “我在纸上画画都没弄明白,更不要说画棺材了。”


 “其实画这个很简单,画好图形填上颜色就行了。我以前琢磨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因为没有画画基础拉倒了。我看过你画的画,画棺肯定没问题。”


 ”不行不行,我不知道画棺的内容,什么都不明白,问题老大了。“


 “这不难,你看两遍就明白了。两边画犀牛望月、海马朝云,填画二十四孝故事,后面画荷花,前面画一个大门楼,就这么简单。”


 戴俊杰:“你说琢磨了好长时间,前边画大门楼是什么意思?”


 “那是南天门,孙悟空大闹天宫不就是在南天门口打起来的嘛。”


 戴俊杰问:“二十四孝是什么内容?你能说上来几个... ...


 ?”


 “我想想......卧冰求鲤、闻雷泣墓、哭竹生笋......还有一个涌泉跃鲤,画棺这几个就够用了。”


 戴俊杰:“干这个不是长把葫芦,不可能天天有活干,指望画棺挣钱过日子可不行。老二,你要是画棺材也就能画个十年八年。你想啊,木材越来越紧张,不可能让人浪费木材做这么大的棺材。现在开始提倡火葬了,我看这是个好事儿。人死进了炉子出来就是一把灰,用那么大棺材干什么?弄个骨灰盒不是挺好嘛。”


 赵队长:“这个道理谁都懂,做起来就两回事儿了,流传了几千年的风俗习惯想一下子改变过来很不容易,这得需要时间。老二,你学画是想当画家吗?”


 “当什么画家呀?我连想都不敢想。我这仅仅是个人兴趣爱好,没别的意思。”


 “可是你这个兴趣爱好需要花钱买纸笔买颜料,不像你哥一根笛子玩通宵。每个人不管学什么手艺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挣钱,可你花了钱没什么回报就得不偿失了。你的兴趣爱好有挣钱的道道,就得顺着这个方向使劲儿,挣一个是一个。”


 “赵哥说的很有道理,我还没想这么远。”


 “这口棺材画得有水平,你仔细看看,兴许对你有用。会画画的人画什么像什么,别在这干坐着,把棺画描几个图样拿回家琢磨琢磨。”


 戴俊杰:“你这是逼鸭子上架呀,老金家现在是五口人四个上班,以后的日子只能是越来越好,老二学不学画棺都无所谓。”


 赵队长:“咳,这也是一门手艺嘛,学会了就多了一条挣钱的路子,哪有不想挣钱的人,除非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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