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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多面人性


 第52章 多面人性


 金勇下班回家的路上意外地见到了王秀梅,问:“你在这干什么?”


 王秀梅笑了一笑说道:“等你呀,想和你说件事儿。”


 “什么事儿说吧。”


 “马叔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水泥厂的工人,就是岁数大了一点儿。”


 “这是好事儿,我替你高兴。男的岁数大一点好,知道过日子疼老婆。”


 “可他结过婚了。”


 “噢,他结婚了......他结婚了你和他扯什么淡?你想给人家当二房啊?现在是新社会,工人也不能娶两个老婆。”


 “不是,是我没说明白。他结过婚,过了一年又离了。”


 “结过婚不要紧,只要他人好就行。结过婚的人生活有经验,你不吃亏就是了。”


 王秀梅低下头小声说道:“可我的心里只有你......”


 “我现在不能搞对象的理由都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你的理由我考虑过了,只要你愿意我就等你,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点位子也没有吗?”


 “我说过只是喜欢你当我的漂亮姐姐,绝没有其他的意思。”


 “什么姐姐?这只是拒绝我的一个托词,是挡箭牌,是你看不起我,现在你又当上工人了,眼光高了是不是?”


 “我算什么工人?我要是算工人的话天下就没有农民了。梅姐,我觉得马叔给你介绍的对象挺合适,因为他才是真正的工人。不管怎么说,人家吃的是皇粮,端的是铁饭碗,不用担心刮风下雨旱涝保收,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行了行了,你不愿意就算了,我... ...


 找什么人不用你操心。”王秀梅生了气,转身离开了金勇。


 金勇因为王秀梅的事情搞得心烦意乱,到家吃完饭回到西屋躺在炕上闭目养神,这时吴瑞友走进了屋子,金勇急忙放下书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回来看看你呀,顺便给你带来点儿鱼。”


 “你给我带什么鱼?”


 “都是我抓的河鱼,在外屋,你出去看看吧。”


 金勇到外屋一看,篓子里的鱼大大小小足有五斤,“你怎么拿来这么多鱼?”


 “这还多呀?你给的渔具真管用,青年点的人现在都不想吃鱼了。陈孝宗、乔仁山、林耀华他们家我都送去了,再来就得给梁坤、刘伟了。”


 “那些鸡鸭怎么样?现在都长大了吧?”


 “不小了,鹅子能吃长得快,现在都是大鹅了。青年点后山就是放鸡场,漫山遍野都是鸡,山上山下都得有人看着,挺热闹的。俺们队长的意思不管鸡鸭鹅到了秋天只卖公的,母的留着下蛋。”


 “只卖公的能还上账吗?”


 “还账没问题,临海市丝绸厂不知怎么知道了我们养鸡,来了六个人现巴巴跑山上数公鸡,他们说用高于当地市场价格全买下来,还要马上给定金,我没答应他们。”


 “那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不卖给他们?”


 “比当地价格高又能高多少?他们想买要是按临海市的价格还可以考虑。我寻思俺们办养殖场是陈孝宗、乔仁山给联系的,吃水不能忘了打井人,想卖也得让他们过手。我还得给马友德家送点鱼,就不耽误你休息了。”


 “我陪你一块去。”


 “不用不用,你干一天活挺累的,在... ...


 家好好歇着吧。”


 石台峪硫化铁矿的上马给双河公社的人们带来了极大的方便,社员自家的蔬菜水果可以卖给矿里的工人们。当地的交通状况也得到了改善,因为有很多人靠矿山工人的关系乘坐矿山每天三次往返的通勤大客车,所以每天两趟的班车不再那么拥挤了。在双河居住的人们认识一个司机是件荣幸的事儿,这当然是要花本钱的。有些姿色脸皮厚的女人认识几个司机可以为家里办很多事儿,尽管如此她们的男人还是不喜欢戴上原生态的绿帽子。


 金勇在四号转运站干活也给双河朝鲜族生产队带来好处,队里的人找到他搭车基本上没有问题,有一次金勇得知他们队里急需化肥,马上去找陈孝宗通过他的父亲在土产公司弄了两吨化肥让二十号车送到生产队。


 白石岭工区的合同工当中下乡青年占有一定的比例,其中不乏有“梁坤”式的人物,所以打打闹闹就成了家常便饭。经过一段时间磨合,岭东工区有个从临海市下乡、绰号“黑面狐”的王博隆坐上了头一把交椅,在高阳及周边乡镇成了响当当的人物。四号转运站的下乡青年苏文涛、谢广平、邓科都很快成了黑面狐的朋友。金勇也认识黑面狐,此人二十八岁,面色黝黑身大力猛,自幼经师习武。金勇亲眼见过他用一中指套铁丝轻松地把二百四十斤的电动机提起来转两圈又放回原地,在场的三十多人都没有他的神力,金勇更是自叹不如。这天下班的时候,苏文涛对金勇悄声说道:“你觉得黑面狐这个人怎么样?想不想和他交朋友?”


 “我只是个土老冒,和黑面狐这样的人交不上朋友。”


 “你太小看自己了,咱们守着矿山大门就算癞蛤蟆坐上了金銮殿。尽管他的名声很大,可他不敢小看咱们四号站的人。和你说实话,... ...


 我和邓科给他办过很多事儿,他对你有印象,说你肯定是把好手。今晚他又有事儿需要帮忙,你干不干?”


 “他想让咱们干什么?”


 “岭东青年点的人得罪了黑面狐,他要教训那帮不识抬举家伙。咱们去打外围,就是不让他们那边生产队的社员靠前管闲事儿。”


 “怎么去?靠两条腿可不行。”


 “坐车去,今晚九点在道口集合。”


 金勇犹豫了半天权衡利弊:不去苏文涛的面子过不去,再说黑面狐是惹不起的主儿,得罪了这种人就会有无穷的后患。去了又违背了初衷,自己和岭东青年点的人无冤无仇素不相识,怎么能平白无故和人家结仇呢?好处是结交了黑面狐可以拉大旗作虎皮,即使是下乡青年也得另眼相看。最后的决定和他们走一趟,尽可能不露面不得罪人。


 晚上九点,金勇带着弹弓最后一个来到道口,等车的八个人当中只认识苏文涛和邓科。苏文涛递给他一块蒙脸的黑布和口罩,说道:“你挺够意思,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咱们是朋友,你求我这么点事儿能不来嘛,怎么也得讲究点才行。”


 一伙人大约等了二十分钟看见从白石岭方向来了一辆车,金勇认出是张师傅的十二号车,没想到他居然也参与这种事。汽车行驶二十多分钟来到青年点附近,九个人下了车分散埋伏起来。金勇多次经过这里比较熟悉地形,他下车后躲藏在青年点较近的地方,趁其他人不注意拿出弹弓搭上钢珠射向青年点的窗户玻璃,钢珠打在玻璃上只能打出洞洞而不是打碎整块玻璃,声音虽然小但足以警示屋里的人,而埋伏在外面的人却很难察觉到这个情况。金勇见屋里没动静又射出去一粒钢珠,这一次有了效果,青年点房门大... ...


 开,几个男青年跑了出来,有的只穿着背心裤衩。他们感觉到了情况不妙,不顾一切地从青年点一侧跑进后面的树林。屋里只剩下女青年,她们不是袭击的目标,打手们对于躲进树林的人又无可奈何,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只能取消行动。


 张师傅的十二号车又把金勇等人送到高阳的道口,金勇下车边走边想:“张师傅开着公家车这么干能行吗?胆子太大了。”


 回家的人只有金勇一个人经过四号转运站,今天站里是宋师傅的班。他见小间里亮着灯有声音感到奇怪,心想:“现在是夜里十二点了,还有人在这里打溜须,想转正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我瞧瞧是谁这么上劲儿。”


 金勇贴近窗口听到里边说话的是冯银丽,听她说道:“宋叔,你说一句实话,俺们在这干活有转正希望吗?”


 “咳,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如果咱们这四号站给一个转正名额我保证给你就是了,你以为我说话不好使吗?”


 “可我是个女的,不像金勇、潘之喜他们那么有力气能干,只能干一些轻快活,我要是转正他们就能告到矿里,最后还是白费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就是了,过一段时间我想办法把你调矿里去。你走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最后都是大眼瞪小眼,小眼白瞪眼。”


 “四号站的人都转正不行吗?”


 “那可不行,转正有一定的条件,年轻力壮是优势。再说农村来的什么样人都有,干得不好随时随地就可以打发回家。在这干活的人能不能转正决定权在我手里,叫谁转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想转正就得表现好点儿,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表现一下呀?”


 “我怎么表现才能让你满意?”


 ... ...


 “你说呢?明知故问。”


 “我真的不知道。”


 “装糊涂,来,我教教你。”


 金勇见里面灭了灯,马上悄悄离开。回到家看到哥哥和弟弟给他铺好了被褥,便脱了衣服钻进自己的被窝里。但他在炕上翻来复去睡不着了,脑子里想的是今晚遇到的事情:“岭东青年点的男生这次是侥幸脱险了,可是黑面狐能不能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怎么能惹黑面狐呢?”


 金勇一直尊重宋师傅,可他没想到能干出这种事情:“挺大的岁数,老婆孩子都有了,竟然对一个小姑娘下手,真不像话,以后她怎么嫁人?”


 他又觉得不对劲儿,冯银丽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这能怪宋师傅吗?哪有不沾腥的猫?她不图钱为了转正就能投怀抱吗?那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也不想想后果。


 转而一想又觉得她可怜,她的家在大黑山二队,金勇和乔仁山、梁坤等人春游登山的时候经过那个那个地方,可以说是大山深处,冯银丽是多么渴望走出大山?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了,但愿宋师傅能够兑现承诺,不要辜负了冯银丽的一片痴情。


 在金勇眼里,冯银丽也在深山俊鸟之列,大大的眼睛,白里透红的面色一笑两个酒窝,但无论如何这件事让她的形象打了折。金勇忽然感到自己很可笑,因为这件事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觉得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仅是多而且还愚蠢,并且干了两次。第一次是为了杜兰芳,那次虽说是出于义愤,当时只要告诉姜队长或者赵哥都能解决问题,根本用不着担风险让梁坤他们出手。“咳,傻子,十足的傻子,睡觉吧,傻子。”


 第二天大家都在站台干活,年轻力壮的抡大锤砸大矿石,岁数大的和两个姑娘用锹把砸碎的矿... ...


 石送进漏斗。金勇时不时的瞄了几眼旁边的冯银丽,因为他的脑子里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想知道一个姑娘做了那种事会不会有不一样的表现。只见她依旧谈笑风生毫无异样,让他想起了什么样的女人立牌坊的老话,“哼,你现在不是处女了,装什么装?嘚瑟什么呀?”


 没想到冯银丽看出了金勇的异样,问:“你今天怎么了?老看我干什么?”


 “你漂亮啊,不让看哪?咳,这么漂亮的姑娘干这种事儿真是太可惜了。”


 “我干了什么事儿?”冯银丽脸色稍变。警觉起来。


 “我说你干这又脏又累的活真是苦了你了,老天不公平。”


 “那你说我应该干什么?”


 “当个营业员站柜台、单位出纳会计、那怕看仓库也比干这个强,这不是女人干的活。”


 “我哪有那个好命啊,要是能干一辈子这个活也知足了。如果我是男的就好了,和你一样风风火火干什么都不打怵,我羡慕死了。” “男人也有男人的难处。你说我干什么都不打怵,可你知道我得流多少汗水呀?我去过你们大黑山二队,那里的风景真不错,是神仙住的地方,所以大黑山净出美女。我有个朋友哥哥叫祖茂才,嫂子姓郝,非常漂亮,她是大黑山五队的人。”


 “她叫郝玉文,是我的两姨姐姐。我就不甘心像她那样老老实实在家干活,然后嫁人生孩子当黄脸婆,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好。”


 “一个人有理想是应该的,但不能偏激,不然就得走很多弯路容易吃亏。生活不可能事事如意,有些事不能强求,顺其自然要好一些,这样心里没有负担。”


 “话都是那么说,事情真要是轮到自己头上就不一样了。你到... ...


 大山里住几年试试,就不会这么淡然了。”


 大家都在站台干活的时候,马明辉在站房门口修理锹把。岭西工区四个人来到他的跟前,其中一个叫孙少远的问马明辉:“老马,矿里运输车今天来不来了?”


 “不好说,听说他们开会,上午是白费了。”


 孙少远转身对另外的三个人说:“他奶奶的,老马说上午没有车了,咱们回不去怎么办?”


 马明辉一把将他拉过来质问:“你骂谁?我看你奶奶的活腻了!”


 孙少远急忙说道:“老马,我怎么敢骂你?刚才我那是口头语。”


 “放屁!有那口头语回家和你爸说去。”


 “你怎么骂人?”


 “骂你?我还要揍你呢!”马明辉说着打了孙少远一拳,但他远不是孙少远的对手,一下子被推倒在地上。


 站台上的人们见到自己人吃了亏,提着大锹一下子扑了上来。苏文涛跑得快,抡起大锹拍在孙少远的背上。孙少远跌了个跟头,但这小子倒是蛮灵巧的,打个滚站起来拼命逃跑,四号的人在后面拼命追赶,大有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意思。


 金勇知道只要抓住孙少远受伤就是小事儿,他认为仅仅因为一句口头语出现这样的结果对他很不公平,马明辉是在小题大做,依仗四号的群体摆自己的威风,就是所谓的仗势欺人。他想到这里抄近路追赶孙少远。


 孙少远是白杨山公社来的合同工,二十四岁,在当地算得上是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他回家或者回工地必须经过四号转运站,来来回回和四号的人达到了半生不熟的水平,金勇和他也在这个档次上。孙少远对高阳街里的环境不熟,金勇抄近路赶到他的前边挡住了他的去路。此时的孙少远... ...


 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下脚步瞪着眼睛看着金勇不说话。金勇见其他人还没追过来,便对孙少远说道:“你跑得挺快呀,跟我来吧。”


 金勇把孙少远带到土产公司门口又对他说道:“你进去跟门卫说你是陈孝宗的好朋友,然后呆在守卫室一个小时左右再回去,快去,我走了。”


 “大哥,我还没请教你的大名呢。”


 “小事儿一桩,没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金勇快步离开土产公司大门,拐过胡同遇到苏文涛和邓科等人,他们个个也是气喘吁吁。金勇问苏文涛:“你们把人追哪去了?我在前边也没见着哇。”


 “这疙瘩可能有他的亲戚,不然的话就不会这么快没了影。”


 “他在这要是有亲戚咱们就不能对他咋样了,弄不好再挂上你们的亲戚就是个麻烦事儿,我看咱们收拾他的机会多的是,回去查查他的底细再说吧。”


 回到四号站,苏文涛等人向宋师傅作了汇报,宋师傅写了一份对孙少远极为不利的报告交到矿里,矿里很快作出了开除孙少远的决定。从此以后,金勇再也没有见过孙少远,后来听说他得了精神病,见人就打,再后来听说他自己去大河洗澡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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