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外乡

 彩色的商帐显得更加精致，是那种圆锥顶式的形制，就像一个半开放的蒙古包，它周围的土路上面铺着细沙，也细细洒着清水防尘，整体显得平整、干净、宽阔。


 商帐里卖的东西种类也很多，有卖米面粮食的，水果蔬菜的，有卖牛羊畜生的，也有卖各种小手工艺品的……


 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穿梭在街巷与商帐之间，他们大多身着灰色、土黄色的粗布衣物，样式十分简陋，或者说谈不上什么样式，仅仅一块布开几个口，用来裹身而已。


 这些人大多面黄肌肉，身上脸上污垢比较多，他们穿梭在街巷之间，身子侧面抱着一个盛物的竹篮，有些直接顶在头上，还有拉着各种牛羊牲畜行走着的，大街上四处散落着黄色的茅草和牛羊牲畜的粪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牛羊牲畜特有的屎尿味。


 北伯侯带来的一众随从中，有两个走在最前面，大声呼喝驱逐前方挡道的路人，稍有避让缓慢的，当场就是一鞭抽过去。


 人群中也有一些身着彩布，身旁带着随从的大商贾，他们的多数着橙色衣物、衣着跟头脸无疑更光鲜些，身型也更有肉，有着不错的气色，气度也从容，仅从外表就可以判断出，这些人拥有着不错的物质水平。


 这些商贾看到余文及一行，往往会主动避让到一边，并且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微微俯下身子行礼，向马上的城池未来主人、以及他亲自作陪的客人致敬。


 北伯侯世子也不时招手、或点头微笑，对这些敬礼做出回应。


 而无论是灰布还是彩布，这些人的衣着上都是没有任何纹路装饰的，最多就是在腰带和绳冠这类地方上使用另外一种颜色，作为配色装点；因为花纹是贵族阶层专有的，平民和奴隶不被允许使用。


 此外，这些人的衣物样式基本上都是修身贴身、方便活动和劳作的样式，并没有宽袍大袖的版本，哪怕是贵族也没有。


 衣领的样式，则有圆领的、对襟的、V领的都有；也有交领右衽的，不过样式上虽与秦汉乃至唐宋时的衣袍形制大体相类，但也还是能明显区分出不同来。


 这些都是受到了商文化的影响。


 自成汤以来，商德已历三十一世，享国六百余年，作为一个经济、政治和军事各方面的强势中心，长久以来，大商的文化、习俗和审美都在不断地从内服的商土腹地，朝向四面八方的外服区域辐射着，深刻影响着周围属国的文化和政经形态。


 除了……余文及目光不经意在自己身上掠过，炼气士的服饰头冠，明显与这商人的服饰并不趋同，而是自成一套。


 而像他这样的穿着，在人群中自有着一种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外乡人，一入城就极受瞩目，当然就算换衣服应该也没用，毕竟胯下坐骑在这里摆着呢！


 这种异兽坐骑，走到哪都极醒目。


 想到这里，余文及又回过神来，突然想明白北伯侯为何对自己如此礼待——不仅提前备下筵席，还让世子出城亲迎。


 毕竟押粮官只是一个很小的武官，在军中的地位并不高，正常过来押粮，只需崇城的军需官出面交接就好，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北伯侯和世子都一同出面。


 如此阵仗，如此礼遇——


 北伯侯一家礼遇的，不是自己“押粮官”的身份，而是自己“炼气士”的身份；礼遇的不是“太师属下”，而是“太师师侄”！


 ……


 ……


 北伯侯世子并没有领着余文及一行直接往城中的宫城而去，而是要首先将身后余文及带来的一营三千人的将士，给安置到城内的军营中驻扎下来再说。……

 


 北伯侯世子并没有领着余文及一行直接往城中的宫城而去，而是要首先将身后余文及带来的一营三千人的将士，给安置到城内的军营中驻扎下来再说。


 城内的军营位于城西之处，因为西方属白虎位，白虎主兵戈，利于驻军。


 崇城的格局，则是坐北朝南，城门正面向正南而开，因此从城门处入城，到前往城西处营地驻扎，这中间要绕过四分之一个城池的路程，正好让远来的一行人马略窥几分崇城的风俗人物，获得一个初步印象。


 余文及一路策骑缓行、边行边看，一路所见，无论是建筑、衣饰、语言、文化、人物……都让他感受一种上古蛮荒异域的奇幻冲击，颇有几分东方版权游的既视感。


 很快来到军营之中，有些北伯侯世子亲自在旁作陪，一应的驻扎流程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办完，并很快就有飨军的吃食奉上。


 王虎熟谙军务，他手脚利索、很快便将营中一应事务理顺，并交代好后续事宜。


 而后，他与余文及这位“营将”两个人便再度上骑，跟随着北伯侯世子一起，直往城中宫城处而去。


 ……


 ……


 于是，很快一路过了外围来到内围，内围区域四面八方也用四四方方的石城墙给围了起来，而且城墙的高度比外面的那一圈还要高出一截，犹如城内之城。


 此处入城之处，有军士荷戈守卫，不过城门倒是一直开着的，好方便出入。


 有着北伯侯世子作陪，余文及等人的进入自然畅通无阻，一进入余文及便明显感觉到所有的市集喧嚣一下都离去了，成为一种不断远去的背景音，内围比之外围，安静了许多，也干净整洁了许多。


 这边的路是石板面的，而不是外围区域的泥土路，这里的房屋，也不像外围多是茅草屋，而是以土石结构的院落居多。


 这些土石院落宽敞而气派，虽带着一种蛮荒的粗犷感，不比现代的水泥建筑那样精细和工整，但也别有一番上古风貌。


 颇有一种野趣天成的味道。


 内围总面积比外围小很多，因此一行很快通过，来到了最中心处的宫城。


 宫城，宫城，宫如城，这里同样是四面八方用工工整整、四四方方的石头城墙围了起来，同样是“城中之城”，城墙比之内维的城墙，又高上一截，且城门前同样有挖有宫河，只是没外面的护城河那么深和广。


 宫城是这崇城的主人——崇氏一族族人聚居和生活的地方，非崇氏族人者，任再是权贵，最多也只能居住在内围最靠近宫城的地方，而不能进入里面去住。


 此时在这宫城之外，正有一行人站立在宫门之下，微笑等候着到来的客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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