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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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弟子……愿……”
“谨身修持……弘我教法……”
最后一次叩首在地，大滴大滴的汗水不住滴落，余文及五体投地，话语干涩。
虚空中投注而来的冥冥目光，仿佛变得越来越有重量，余文及呼吸一窒，只觉得自己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就像一只被封在透明树脂里的小虫子一般。
他努力摒弃幻觉，强撑起僵硬身躯的最后一点力气，双手撑地，艰难跪直起身。
而后头颅向下，低垂以待。
“如此……”
宏大的声音一提。
“礼成……”
道者目光自然下垂，看向余文及，浩大的声音仿佛夹着无数风雷，直震得余文双耳隆隆隆直响，不断发出锐鸣。
“受法！！”
一声厉喝犹如天神发怒戟止喝骂，道者一声喝出，将法坛之上不断来回震荡的三问道音连同余元的回答，喝成一道无形法咒。
三问三答，互相嵌合，立体而透明，这道有着内外三重结构的无形咒法，随着道者的一指似缓实急地点出，仿佛找到归宿般瞬间收缩，箍入余文及脑门，种入心田。
修行者出口有愿，这是余文及平生所受的第一道法咒。
这道法咒乃是心咒，是大咒，将跟随他终身，约束他终身——但同时也是他入道的必要前置条件，即“种咒”！
“种咒”是修行的一道隐门关窍，是入道修行第一步之前的第零步，向来密之又密，不载于经书之中，只以口口而相传。
欲要施法，必先受法。
不受法者不入门径，抱着经书练个一百年，也还是一场空，犹如那镜里摘花、水中捞月，徒劳一场，半点没得。
只落得个空劳牵挂，枉自嗟呀！
“卟……”
随着道者一指终于落在额心，余文及只觉自己的精神犹如宇宙奇点爆炸一样，以一种原子裂变般的速度不断扩大攀升，向着冥冥中的虚无肆意地扩张蔓延。
黑暗，黑暗，永劫无间的黑暗。
陡然，眼前仿佛生出光，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宇宙中生出一点微光，带给无间的时空旅人最后一点的希望。
他用最尽最后的力气去碰触。
“啪……”
一刹那即是永恒。
虚无中不断扩张的精神碰触到第一件事物瞬间，即迅速回弹收缩。
余文及眼中自然溢出泪水。
仿佛千万年无涯时光的跋涉，都只是为了相遇，为了彼此的遇见。
那是生命的律动。
是黑暗里的微光。
是虚无中的有。
是死寂中的生。
……
……
“成了啊……”
“一气仙”余元没有去管一刹那间就耗干了精神、因力竭再次陷入昏睡的余文及。
他抬头望天，眼底再次出现蓝光，心中不由闪过如释重负的满足叹息。
在他的眼中，此时黑暗夜幕下的天际星图之中，此前仍然空无一物的地方，此刻却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抹细小的微光。
只如米粒般大小。
那是一颗全新的星辰。这期待许久的事物，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出现了。……
那是一颗全新的星辰。这期待许久的事物，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出现了。
虽然它的光芒是如此黯淡和微弱，哪怕穷尽他的目力，也只能勉强分辨。
但它出现了。
从它出现在天际之上的这一刹那起，天空被分割两个天空，之前的和之后的；宇宙被分割成两个宇宙，之前的和之后的。
它的意义是如此非凡。
或者说，每一颗新出现的星辰，意义都是如此非凡，哪怕它的光芒再黯淡微弱。
道者仰望星空，面上露出微笑。
……
……
修行，也叫炼气。
至少在炼气士而言，修行就是炼气，炼气就是修行，两者就为一物，而炼气修行的第一步，则是——“感摄阴阳”。
修行的目的，是要跳出成坏住空这个生死轮回，与天地同寿，共日月同辉。
因此，修行就要师法于天地。
昼夜交替、四季更迭、秋收冬藏，万物荣枯的变幻中，都隐藏者天地伟力的奥秘。
这个奥秘，就是天地阴阳之变。
阴阳变幻无穷，万物尽在其中矣！
因此，修行的第一步，就是要“感摄阴阳”，简单来说，就是用自己的意念去冥合天地，将天地阴阳变幻的意境捕捉。
然后借助这天地大宇宙自然发生的大变化，来牵引人身完成体内小宇宙的小变化。
而在懵懂无知间已渡过了第零步“种咒”的余文及，此时正盘膝坐在山崖上，听着崖下的海潮声响，尝试感摄天地阴阳。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他在熬夜修仙，要修行到凌晨一点钟。
这个时间段，余元道者称为“子时”。
还有一个时间段，是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钟，这个时间段则是“午时”。
“一气仙”余元说子时和午时这两个时间段，正是每日天地阴阳交替的时候，而天地阴阳交替之时，则正是炼气的无上良机。
其中的子时，是天地阴阳由阴转阳；而午时，则是天地阴阳由阳转阴。
炼气士想要增进功行、增进道行，全在这两个时辰，也只有这两个时辰。
错过这两个时辰，任你再去如何努力如何用功，也都是徒劳而无功。
心情保持平静，目光微阖下注，内视己身，意守丹田，呼吸只在若有无之间。
很快，随着子时的到来，丹田处原本空无一物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一粒微光。
那是一粒比沙粒还要小的蓝色光粒。
微光出现的瞬间，精神仿佛有了指引，有了出口，无数缕意念如丝涌出，随着微光的指引下注至丹田之中，不绝如缕。
丹田乃精府，是人体的藏精之所。
意如火，精如水，此时意念下注，即是“水火既济，神与精交”，气就诞生了。
这就是“真气”。
真气诞生于丹田。
故而丹田又称——“气海”。
真气是神与精交合后的产物，故而同时拥有精神与物质两种特性。
丹田只是小小的一个穴道，但在真气的“感知”之中，却真的好像一方无边无际的大海一般辽阔，根本看不到尽头。
不过这一方“大海”，是“干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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