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探访，告别
“应该不会吧。”李纹的动静不由自主的小了下来，声音也小了几分，听上去总有几分心虚。
“你以为我在危言耸听吗。”裴溪斜眼而视。
李纹不说话了，只是把脑袋缩回了被褥里，示意自己不会再有动静，还眨巴了几下眼睛，安安静静，好不乖巧。
裴溪这才点头，不过却是掀开李纹的被褥：“又到入针的时候了，阿爹休息去了，我来给你扎，忍着些。”
李纹点点头，入针也没那么痛，远远比不上昨天。
裴溪烧红了针，等它冷却下来，过药，重新回到小床边，看着少年被绷带包满的身体，隐约可还见触目惊心的创伤，就算调理得当，怕是也要留下痕迹。
李纹的伤，伤及根本，不再适用花谷内息所化的太素九针，反倒是这副医馆常见的银针，才算是灵丹妙药。
裴溪看着那少年遍布创伤的身体，只是顿了顿，便入手了。
很快，银针便布在李纹几个重要的穴道上，照例还是要停留半个时辰，等特制的药物彻底入脉。
半个时辰，银针被撤去。
“你的身体尚且还不能进食，先忍着，明早我给你熬些稀粥喝，下次入针也是在明日，而且还要重新给你抹绷条内的药，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不会让小玥那丫头再打扰你了，记住，千万别乱动，我知道你耐不住，但后果你要自己掂量。”裴溪给李纹盖好被子，揉揉眉心，盯着他不放心的嘱托了几句，而后伸了个懒腰，告别了李纹，终于去休息了。
李纹有些无语，真把自己当成裴玥那样的小丫头片子了。
不过意外的，李纹感觉这样还不错。
安定安宁，总算是在这纯阳宫外有了个着落点，也有了悉心照料的人。
李纹胡思乱想着，想到了这个世界的老母，想到了一去长安不知近况的沈剑心，想到了重伤逃窜的李昌文，他逃跑前还不忘把已经癫狂的常青云带走...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血算子献祭如此多的鲜血又要算什么。
不知，也就不去想，他闭上眼睛，再度沉去心神。
伤病不知岁月，虽一直躺在病床上大多时候都觉得无聊，但纯阳无聊惯了李纹也不是不能忍受，而且这些时日裴溪很少出去行医，大多都是裴父坐在前堂代她问诊，而她则是待在这药庐内，照顾照顾李纹，与他讲一些扬州的近况，江湖的动静，以及那日再来镇外发生的事情。
李纹听裴溪讲完那毒尸包围秀坊子弟，只为围困，不为袭杀，也很是意外，在前世的游戏中，除了少有的几名半尸半人的npc，那些变作毒尸的普通人尽是丧失心智，只知饮血厮杀，更别提具有灵智了。
在前世的游戏中，北天药宗版本，乌蒙贵被五毒教使联合玩家一同袭杀于雷域大泽，一代反派，就此落幕，天一教也因此画上句号，毒尸之乱，就此结束，在这个世界的历史自然相同，雷域大泽存在，乌蒙贵存在，乌蒙贵的死也自然存在。
但那都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若要算时日，已有十多年余，安史之乱都结束七八年了...如今毒尸再度出世，且一出便在极其繁华的江南，让人忍不住的猜想，是不是天一教的余孽这些年来一直暗中饲养毒尸，不被人发现，只为再度搅乱这江湖？
李纹不知，但他莫名想到了前些日子那些跟踪各大门派的傀儡木偶，隐约觉得此事应有关联。
但别的不说，李昌文，这个凌雪叛徒，定和此事脱不开关系，若是抓住他，说不定便能解惑。
裴溪也回答了这个问题，李昌文尚未抓到，对方的逃匿之术就像他的易容之术一样，已到了出神入化的水平，线索最后只查到那滚滚大运河内，不知李昌文是跨河而逃，还是直接钻入了滚滚运河之中，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而另外一条，那些毒尸的线索，也是莫名其妙断了，秀坊弟子多日以来一直在探查再来镇外方圆百里之地，却没有找到那些毒尸的蛛丝马迹，只在一处山洞中找到几具已经枯槁的尸体，那时毒尸炼制之时失败的残物，虽然毫无线索，但也确认了此次事情的确是有人为之，且定和苗疆脱不了干系，有恶徒在背后偷偷炼制尸人，一如十多年前乌蒙贵炼制毒尸一样。
而那日包围七秀子弟的不计其数的毒尸，像是人间蒸发，再无痕迹，连尸气都被掩埋的一干二净。
如此之术，也不怪扬州这么多年如此多的江湖过客没能发现那藏匿的尸人和歹人了。
不过此事，苗疆五毒那边已有回应，据说是五毒已派人奔赴千里赶往扬州调查，不过此事裴溪也是道听途说，真假不知，不过应当假不了，她还记得那日离去之时，萧坊主说过会通报五毒。
李纹叹了口气，觉得这江湖彻彻底底的平静不下来了。
有大变，将要发生。
只希望这次死的无辜之人能少些。
而他们，甚至连敌人都不知究竟是谁。
李昌文是其一，但不似全部。
近日以来，扬州城内的居民已被勒令严禁出户，连再来镇的居民也被官府召到了这扬州城内，周边大大小小无数个城镇村庄更是派了重兵前往把守，目的便是尽量保护好那些平民百姓不被毒尸侵害，百姓们还只当是和官府的恶人有关，也纷纷效应，多日以来一直安居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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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溪又说到那日谢长安冲出毒尸重围，带着重伤的身体回来找她求援，和她一同杀回去，救下数名秀坊弟子，李纹听了也要赞叹一声真男人。
这才是谢长安。
那个身处黑暗，仍一身肝胆气的谢长安。
纵使不知敌人是何人又何惧，
他们亦不是腹背受敌。
有凌雪藏锋，亦有西湖剑气。
而扬州如此之乱，七秀自然放出了消息，想来已是传遍了朝廷和江湖，据说许多大名大派已经开始有所动作。
经历过安史的他们自然明白，乌蒙贵曾经造成的祸害，没有人会希望有第二个乌蒙贵诞生。
李纹这里，倒是平静下来。
匆匆时间，两日已是过去，李纹也在裴溪的贴身照顾下当了两天的废物，这日，李纹入完针，喝了些许粥汤，气色已是好了不少。
相对于三日前的虚弱，现在的他从表面看起来只和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是脸更白一些，倒是眉宇间的神气恢复了不少。
这还不是李纹恢复最快的地方，那有几处被李昌文震碎的经脉，竟已在几日的温养下恢复了不少，经脉恢复并不算什么难事，尤其是对于早已通络经脉的习武之人来说，在这个世界，只有寸寸截断的经脉才无修复的可能，但那也需要时间，而且需要大量药物的滋养，可李纹短短三日，便已有恢复的兆头。
看的裴溪惊了又惊，细细把脉了几番，确认李纹经脉无恙，才放下心来，只是眼神一直有些怪异，像看怪胎一样看他。
此时的李纹，只有一身的皮肉伤，但那只是时间问题，李纹便能恢复的生龙活虎。
裴溪不是没见过有超强愈合能力的江湖中人，只是李纹这愈合的能力和速度实在匪夷所思，李纹也只道是裴溪照料有方，只是换来了几个白眼。
今日的医馆，来了几个不一样的客人。
有码头丐帮弟子提肉与草药而来，梁昀带头，前来感谢李纹救命之恩。
这汉子十分直爽，更是打心底佩服李纹，若不是李纹不能动，且裴溪还在一旁，梁昀早就拉着李纹拜把子了。
但他亦说了，若是李纹以后有要求，哪怕是火海刀山他也要走上一遭。
汉子很是豪爽和感恩，让李纹感动了不少时间，却是摆手道都是应当的，算不得什么。
李纹已经可以做一些简单的肢体动作了。
他又问候了些梁昀女儿的近况，在得到梁梅这些日子过的还不错，身体也无恙，才放了心。
梁昀也说，如果不是时间不合适，他一定要带梁梅来一同见李纹，认他做个干爹。
吓得李纹差点站了起来，连忙拒绝，梁昀一脸可惜，告别了医馆，说明日还来。
李纹擦擦脑袋上不存在的汗，摸摸自己的脸，喃喃道：“师姐，莫非我看起来颇为老成？”
裴溪也打趣道：“你还记得你我二人重逢的那天吗？若不是你开口，我都要以为是我哪家的远房叔叔了。”
李纹一脸幽怨，换来女子掩面直笑。
就这么打趣着，外边再度传来动静，门帘被掀开，倒是意外之客。
有一白衣儒装男子行于前方，黑衣男子跟在其后，倒不是二人身份卑尊有别，后者的黑衣男子一脸好奇，像是不认识路，四处打量着医馆。
李纹有些意外:”叶未晓，谢长安?”
那白衣人是谢长安，黑衣的是叶未晓。
“李兄，裴医师。”二人先后打过招呼。
“你们...这么快就好了?”李纹不敢相信，谢长安的伤势他自不清楚，但叶未晓他可是亲眼看着被李昌文打至重伤昏迷的，可现在叶未晓除了手上包裹着布条，哪还有重伤的痕迹?
“我本就没受多大的伤，大多都是些毒尸利爪留下的皮外伤，修养两日便算好了。”谢长安摇摇头，看了眼叶未晓，无奈叹气：“至于叶兄，是他执意要来的。”
叶未晓倒是笑笑，不是很在意：“其实我也没受多大伤，和李兄弟一比，算是轻伤也不为过，缠些绷带，气息稳定了也就可以下床了，而且凌雪之人，一年到头身上哪不会落下伤痕，都习惯了。”
“况且，若不是李兄弟那记镇山河，怕是未晓的命已经丢了。”叶未晓直爽笑道，似对自己的伤势很不在意。
倒是李纹仔细一观才发现，叶未晓气息尚弱，并未痊愈，只是可以下地行走了，行武却是万万不可的。
也是自己救援及时，虽说叶未晓被打的很惨，但归根结底也就断了几条肋骨，擦破了些许皮囊，只是鲜血看起来有些惊人，倒是未伤及根本，和李纹根本没法比。
原来如此。李纹明悟。
“没事就好，你们先坐在这歇息，我去给你们倒杯茶。”裴溪道，出了药庐。
“李兄，我也听说了你为救孩童和那李昌文搏斗之事，如今看来，真是英雄壮举。”谢长安感慨道，打心底的佩服，他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除了那几个江湖前辈，心里最重的荀鸢，现在也是要加上一个比他要小十数岁的少年了。
未曾亲眼见到，但也挺叶未晓诉说了，再加上李纹身上的伤，一切都已明悟。
“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况且那日，若是没有叶兄在，我一人也不是那李昌文的对手。”李纹叹了口气，后似想起什么，问道：“那李昌文，现在还没有线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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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这几日我们一直在追查，却是毫无头绪，只能确定他最后是消失在运河上，我们排查了河上许多岛屿，也没确定他的位置。”谢长安说到此事时还有些愧疚。
作为天底下第二强的情报和探查组织，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此时却是连一叛徒都找不到。
“那歹人的确是有些手段的。”李纹安慰道，李昌文的杀伐之意，俨然不是普通凌雪弟子能触及的。
他估摸，只有姬别情或者林白轩在此，才有机会稳胜李昌文，但却也抓不住他。
“李兄放心，我定会让他贼人伏诛于扬州城，来献祭李兄对这城，百余户孩童所作的事情。”谢长安严肃道，眼中亦有杀意涌现。
“此行来，不仅是来探望李兄，也是来报恩。”叶未晓从怀中取出一盒子，盒子被密封着，似装有宝贵之物。
也的确是宝贵之物。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李纹躺在床上撇嘴。
“这是一味金疮药，对李兄弟重新润养自己破碎的经脉有奇效。”叶未晓将黑盒放在小床上，笑道：“我想了很久，发现没什么东西能带给李兄弟的，目前能帮助到李兄弟的应当只有此物了。”
“其实，我也是来告别的。”叶未晓无奈笑笑。
“嗯？告别？扬州事未休，怎就着急离开了？”李纹疑惑。
“朝中知道扬州之事后，皇上震怒，我作为随行的凌雪弟子，没能看穿那歹人伪装成王大人的样子，自然是首背其锅，况且就算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谢长安什么忙了，已是废物一个，不如早些回到长安，认罪受罚。”叶未晓耸耸肩，凌雪内部赏罚分明，此番回去，怕是少不了一顿皮肉之痛。
李纹嘴皮子动了动，干巴巴道：“那，祝你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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